朽腐圣子蒙提略躺在地上看著茫茫的天空。
他睜大了眼睛。
從自己出生起的那一刻,直到每一年每一天發生的事,都在他混亂的腦海中閃過,逐漸讓他眼眶發酸。
剛才他朝著兩個黑手黨雜兵突襲了過去。
下一秒他就躺了。
一個大逼兜子給他打醒了。
“嘖。”
托利亞多甩了甩手,他一法師呼人耳光,手也挺疼的,
“你哪個道上的?真的很勇誒。”
托利亞多都有點佩服這家伙。
他當主教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復生教徒這么作死。
雖說他倆基本就是當今倒一倒二的主教了,但那也不是圣子圣女就能隨便打的程度。
“你知道一個大逼兜子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嗎?”
蘭奇滿是不忍地瞥著地上的朽腐圣子,對身旁的托利亞多說道。
朽腐圣子聽到蘭奇的話,眼眶終于是變紅,委屈彌漫在心頭,
“你們,你們到底是…”
剛才被打得眼冒金星的他,快昏厥的大腦終于逐漸轉動,回憶起了自己被打翻之前看到的兩種神代光華,隨之恐懼也開始占據他的腦海。
那毫無疑問是原初石板。
朽腐圣子對這種光華太過熟悉了,他的老師樞機主教法默,便有著原初石板腐蝕。
而剛才短暫閃爍在風雪間,那黑耀般的深厚色澤想必是原初石板封印,半透明的銀則顯然是原初石板空間。
這兩塊都應該是復生教會的樞機主教才擁有的石板!
“一般路過的布利爾達熱心市民。”
托利亞多再度把雙手插進口袋,彎腰看著地上的朽腐圣子蒙提略說道。
“次,次元主教,托利亞多…”
朽腐圣子蒙提略牙齒緊咬地看著這個男人,
“托利亞多大人,這,這是一場誤會,我無意冒犯您!”
他努力保持心態平穩地求饒道。
持有空間石板的,只能是那個正體不明神出鬼沒的次元主教托利亞多,次元主教據說是脾氣最好的主教。
蒙提略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次元主教會出現在這里,扮成黑手黨雜兵!
這簡直和被隕石砸了一樣倒霉憋屈!
“請問你有看到尼古拉嗎?”
那位溫和一點的樞機主教問道。
他的右臉頰上攀著黑蜈蚣烙印。
剛才朽腐圣子蒙提略的第一攻擊目標正是他。
因為在蒙提略的視角看來,他身上的魔力大概很弱,而托利亞多則是完全感覺不到魔力,所以肯定得先解決稍微有點戰斗力的他。
結果蒙提略打到他時就覺得不對勁了,完全打不動。
接著托利亞多的空間掌就來了。
“狂愛…主教…”
朽腐圣子顫顫巍巍地念著這名字。
托利亞多一個樞機主教也就算了,托利亞多身邊這個持有封印石板的家伙,蒙提略也聽朽腐主教法默說過。
半年多以前北大陸曾出現了一次主教更替。
敗亡的樞機主教正是阿斯克桑,新主教名為狂愛,而這狂愛主教想必就是封印石板的新持有者。
能殺掉寂滅主教阿斯克桑的人,無疑是比阿斯克桑更恐怖的東西。
“尼古拉肯定就在那片集裝箱區域。”
朽腐圣子蒙提略推斷不出對方的來意,只能如是回答。
現在兩個樞機主教是刀俎,他是魚肉,只能寄望于對方看在朽腐主教法默的份上不要處置掉他。
按理來說,樞機主教都不會打破規矩去殺其他分支的圣子圣女。
可今天并不是樞機主教在追殺他,而是他主動向樞機主教發起了進攻,那問題的性質就完全變了!
“我,我可以幫你們抓到尼古拉!”
不過仔細一想,朽腐圣子蒙提略又想到大概這倆樞機主教也是來殺尼古拉的,尼古拉最近在布利爾達跟他們復生教會結仇太多了,只要自己幫他們抓住尼古拉,他們說不定會放過自己。
“啊?你要抓尼古拉?”
托利亞多擠了擠左眼,鄙夷地問道。
看來這朽腐圣子今天就是鐵了心要搗亂的那種人。
“你不僅襲擊我們,你還想抓警官,你完全不懂法嗎?”
蘭奇驚訝地感嘆。
“…你們…難道不是來抓尼古拉的?”
朽腐圣子蒙提略的心瞬間冰涼,收縮的瞳孔顫抖,看著兩人問。
“我說了我們是熱心市民,那肯定就是來幫尼古拉長官抓壞人,你這不正好撞槍口上了嗎?”
托利亞多嗤笑道。
“美好人生,法治同行,同學,看來你要去監獄里反省一下了,襲警是嚴重的違法行為,你還好遇到我們了,能趕緊糾正你。”
蘭奇溫柔敦厚地點了點頭。
朽腐圣子他問他的,兩個主教各說各的。
“你們別開玩笑了!復生教會的樞機主教怎么可能幫尼古拉這一小小的特務頭子!你們自己不是罪犯嗎?!”
樞機主教們的回答如同轟鳴不止的雷聲,回蕩在蒙提略的耳邊,快要把他褶皺的大腦攪得一團亂。
這兩個樞機主教此刻在他眼里,比任何其他一位主教都要可怖。
他們無法被殺死,那是生理上的恐怖,他們也無法被認知,那是摧毀邏輯與理性的恐怖,他們更不與人類正常交流,那是斬斷感情和感性的恐怖。
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撤離,這片廣場只剩下自己一人,驚恐與憤恨交織成了蒙提略眼里的血絲。
蘭奇搖了搖頭。
他看著蒙提略這眼神,從灰色大衣的內側口袋里拿出了克瑞瑅帝國開據——
無犯罪記錄證明 經核,被查詢人:蘭德里·瓦辛頓,國籍/地區:克瑞瑅帝國/尼克薩森德行省/卡倫爾鎮,證件名稱:帝國身份證,未發現有犯罪記錄。
落款還蓋有首都布利爾達帝國特別行動處的公章。
他得意地給朽腐圣子蒙提略展示了一番,另一只手指向上面的內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潮啊兄弟,你竟然還開了這東西。”
托利亞多驚異地評價道。
“尼古拉給我蓋的章呢。”
蘭奇把證明文書收好,放回了口袋里,再度看向地上的朽腐圣子,眼神就像在問他,怎么樣。
朽腐圣子蒙提略喉嚨哽得死死的。
別看這狂愛主教挺像個好人。
一邊說著敬語,一邊把你殺了!
這種才是最癲的樞機主教。
蘭德里教授…就是狂愛主教?
誰都沒有發現。
沒有發現克瑞瑅帝國竟然混進來了這樣一個人物。
“好了,托主任,把這學生帶走吧。”
蘭奇不再扮演黑手黨,而是雙手負背,對托利亞多講道。
“青春校園監獄行咯。”
托利亞多指尖輕點被空間結界封鎖壓制的朽腐圣子,地上動彈不得的朽腐圣子身前陡然出現了一道半透明旋渦,接著就把朽腐圣子的整個身體扭轉著吸進去了。
黑手黨港口廣場的地面白雪上,只剩人形的壓痕,而朽腐圣子則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就是最高貴的空間魔法嗎?”
蘭奇對其便利性感到驚訝,他都沒見過托利亞多用這一招。
強制把朽腐圣子蒙提略關押進了牢獄空間。
“只有對失去戰斗力的敵人或自愿同意的友方能使用,而且法力消耗不小,當個生活收納魔法差不多了。”
托利亞多攤手解釋道。
攻擊型的空間魔法他并不是太擅長,天生如此,反倒是功能型的魔法很容易領悟。
空間魔法本來就是要純靠天賦的屬性,基本無從學習。
“你們七個大魔族真是湊不出一個主c,全是輔助和奶。”
蘭奇評價道。
放在如今的南大陸戰場,八階英雄單位里往往是較為稀缺奶輔,結果魔族遺老這邊是找不到一個像褻瀆卿梅羅加斯或萬威卿奧格林那樣的純輸出。
“其實魔族的天賦以及特性都會小幅度在性格上體現,可能正是因為我們的攻擊性都沒那么強,所以才成了主戰派以外活下來的大魔族。”
托利亞多搖頭講著。
“怪不得休柏莉安這么擅長逃跑,性格和天賦完全吻合了。”
蘭奇托著下巴,沉思道。
“她聽到了會傷心的喵…”
貓老板從蘭奇影子里浮出來,對蘭奇吐槽道。
蘭奇現在在每日任務上也有一碗水端平的趨勢,試圖打破塔莉婭的壟斷。
“對了,你把朽腐圣子收走之后打算怎么辦?”
托利亞多問蘭奇。
這個七階圣子如果丟到艾比蓋爾家那里去,艾比蓋爾一定會大發雷霆,搬起箱子來砸他,把他也轟出去。
“放黑手黨地下的宮殿吧,現在那里閑置出來了,剛好以后當監獄用喵。”
貓老板提議道。
現在他們銀月維新會同盟就這三個隱秘基地可以用。
艾比蓋爾那里作為大家常用的開會地點排除掉,剩下能用的空間結界要么就蘭德里家或者布利爾達黑手黨地下了。
它可不想家里有個朽腐圣子被關在地下室。
“可以,誰來問問他話?”
蘭奇相信他們有不少得和朽腐圣子聊的。
可是大愛詩人這兩天不聽話了。
怎么召她她都不出來。
估計如果讓大愛詩人審訊朽腐圣子蒙提略,大愛詩人也會罷工。
想用大愛詩人的力量,也只能讓塔莉婭把大愛詩人融了再用,但塔莉婭又不太擅長審訊。
“交給伊琺提婭唄,她審訊挺招牌的,要多殘忍有多殘忍。”
托利亞多答道。
蘭奇思索了一會兒。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伊琺提婭時,她手上就有一把柳葉刀。
但他還是有點難以想象伊琺提婭那樣人畜無害的小妹妹,刑訊敵人是什么樣。
“你也不差好吧喵,還記得圣堂惡徒晚宴蘭老師的《三歲小孩都能懂的木乃伊制作課堂》嗎?”
貓老板看出了蘭奇的想法,一副無語的表情飄到他面前,對他講道。
它從北大陸回來后在伊刻里忒學院補了番。
很清楚蘭奇在前兩次影世界干了些什么。
但那時貓老板才了解蘭奇,為時已晚了。
蘭奇和伊琺提婭像兄妹的原因,不止是他們一個像老校長一個像小妹妹,還有他們那相似的瘋感,都能夠一臉平靜做著違反人道的事情。
灰白色的雪幕籠罩著布利爾達整個城市,仿佛一塊巨大的毛氈吸收了黑手黨哈瑟爾港大樓前廣場所有的聲音,白色畫卷在這個寒冷的月神祭再度恢復了先前無人打擾的平靜。
雪花如棉絮般蓬松,輕輕地落在集裝箱,為光禿禿的鐵皮披上了一層銀裝。
“尼古拉,出來吧,我們不是敵人。”
托利亞多瞟向另一處方向,對著集裝箱片區高聲喊道。
蘭奇也朝著托利亞多看著的方向望去。
托利亞多畢竟是正經法師出身,在魔力操作和探查感知方面與他這個召喚師不是一個級別,想必托利亞多早就發現了尼古拉所在的位置。
成片的集裝箱方向并沒有回音,唯有細雪仍在飄著,讓哈瑟爾港大樓前廣場的視野始終模糊。
許久后,穿著軍大衣的尼古拉從遙遠的集裝箱拐角處走了過來。
他向來連褶皺都沒有的帝國軍衣,此刻已多了些焦痕。
或者說在他確定這家伙是復生教會的次元主教時,任何的躲藏都沒了意義。
只要是在主教級八階的這個距離范圍內,對方一個意念其實就可以鎖定住他。
他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次元主教,你為什么要救我?”
紅隼尼古拉并無懼意,仍舊保持帝國軍官那西洋棋般筆直的脊背。
今天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本來陷入絕境的那一刻,他以為大概是九死一生了。
巴頓·霍爾救他,他大概可以猜到一種可能性。
那就是黑手黨首領巴頓始終效忠于亞莉克希亞皇女,所以在此刻會選擇幫他尼古拉。
但次元主教這種向來大腦混沌的樞機主教,完全和他們帝國軍方沒什么關聯,一定要說的話,從以前帝國軍方和次元分支這種灰產商就是輕微的敵對關系了。
哪怕是先前正是這兩個人用通訊聯絡了巴頓,也充滿了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