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回廊學院頂層寬敞奢華的行政套房內,無論窗外風雪如何飄搖,室內總是沐浴在柔和的燈光中。
偶爾,辦公桌前亮起魔導通訊裝置的訊號微光。
蘭奇的視線移向這光亮。
對比起前兩次的模擬,這一回晚了六七個小時,初始時間已是晚上。
身為校長的他,似乎就在校長室里做夢了一整天,連未接通訊也沒有理睬。
按照蘭奇對校長室的了解,應該是秘書在白天找過他,但他沒有回應。
而如果沒有太重要的事,秘書也不會來校長室打擾他,于是信息就滯留住了。
“也不知道今天一天消失在煉獄回廊學院,其他人會不會擔心咱們。”
塔莉婭很想休柏莉安和西格蕾了。
“我跟莉桑德拉提前說過我今天的安排,她應該會轉告她們。”
蘭奇輕觸通訊魔導器,翻閱著上面的消息。
他不多思考泰比里厄斯之鏡外界的事情,先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目前看來,他如果不做出選擇,每在校長室待一分鐘,時間就會流逝一分鐘。
而在這個階段,他能在校長室里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近乎接觸不到外界,也用不出蘭克洛斯的高階法術。
更貼近的感覺就是城鎮安全模式。
若想要使用蘭克洛斯的力量快速遠行,或者完全使用蘭克洛斯的九階身體戰斗,就得選“親自干預”選項。
蘭奇想到這里時,眼前泰比里厄斯之鏡的信息也停住了,隨之出現了首個分支。
你接下來會選擇:
A.不死永罰B.去魔王城C.回到教國D.親自干預命數剩余:5天04小時30分 蘭奇站在辦公桌前,關上了通訊魔導器,看著這次的選項。
這回的模擬是基于蘭克洛斯已經有了前兩次模擬經歷的前提下,持有的情報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
不過初始的選項,與第二次模擬無異。
相比起初次模擬,唯一的變化只有原本的第一個選項‘繼續停留’被摒除了。
因為蘭克洛斯知道了南方霍寧帝國的動亂之后就不可能再安坐。
“沒什么考慮的。”
蘭奇對于泰比里厄斯之鏡的選項幾乎不用什么好猶豫,太過熟悉。
他看完后,手已經選下了光幕上的不死永罰選項。
“你還真是一點應激障礙都沒有。”
塔莉婭在他心里感嘆。
知曉了不死永罰的代價,她對這法術很是畏懼。
假如沒有塔米莎幫他們拉閘,這個法術真正的懲罰也許就是“無限”。
上一次她真的怕了。
根本看不到頭。
現在的她都還是劫后余生的心情。
可是想到歷史上的蘭克洛斯在泰比里厄斯之鏡外還要真正用一次不死永罰,塔莉婭就倍感心酸。
現實里可就沒有人能救他了。
蘭克洛斯面對血月壞世的終局才是真正的需要下定決意。
塔莉婭想著的時分,蘭奇選擇的不死永罰也開始了。
剎那間,眼前的辦公室里開始被滔天的黑霧魔力彌漫。
辦公室墻面原本穩定的結界魔力開始出現波動,被神秘規則牽引,燈光變得更加昏暗。
校長辦公桌前的空中聚集起的莫大魔力,無上的魔界偉力散發著與黑日相同的波動。
黑霧魔力聚集編織,空氣開始震顫,直至最終籠罩于蘭奇身上,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條黑色毒蛇,最后繚繞的黑霧收縮沖入了其面龐。
當黑霧銘刻的咒文落在了蘭奇的左臉頰上時,周圍的魔力波動逐漸平息,光芒消散,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你即使知道了使用不死永罰會有怎樣的后果。
你還是毅然決然地用了,不論自己會遭受怎樣永生永世的懲罰。
你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保持住狀態——
完成你最后的使命。
“這次咱們倆又要在虛無空間待未知時間了。”
塔莉婭嘆息道。
雖說塔米莎會在外面按照蘭奇所說的兩小時時限幫他們切斷能源,但是不知道會偏差多少。
一旦多余了幾分鐘,可能對于泰比里厄斯之鏡內時間流速更快的他們來說,就是幾天甚至幾個月。
“抱歉,讓你跟著我一起吃苦了。”
蘭奇短暫揭下面具,望著倒映上更像魔族的自己,有些愧疚地說道。
明明說過要讓塔莉婭享福。
結果還是拖上了塔莉婭一起遭罪。
“說什么呢,跟你一起之后我每天都過得那么好,有難同當一下怎么了。”
塔莉婭頗具義氣地講道,
“只要有我在,伱就絕對不會孤單。”
得知了不死永罰之后的虛無世界,她就更不可能讓蘭奇一個人進泰比里厄斯之鏡了。
兩個人被關在虛無空間和一個人被關在虛無空間的感覺絕不相同,至少不會那么孤單。
“謝謝你,師匠,我現在認識到以前對你的評價是我錯了。”
蘭奇將面具放回了臉上,遮蓋住了那黑色蜈蚣一般鏨在他臉頰上的咒文,他感覺到了自身那不會枯萎的禁忌之力。
這樣他就不會再看到自身有變弱的提示。
“什么評價?”
塔莉婭好奇地問。
“你也應該是受歡迎類型的女性。”
蘭奇誠懇地答道。
塔莉婭一時間有點分析不清蘭奇到底是在夸她還是在辱她。
這說話習慣可真蘭奇啊。
她想到。
泰比里厄斯之鏡的魔族文字繼續顯現——
你接下來會去:
A.奈卡利斯B.圣特里克C.赫沙雷姆D.親自干預命數剩余:5天04小時29分 新的選擇隨之而出。
“不是,這倒懸卿泰比里厄斯是不是有強迫癥?赫爾沙雷姆都給掰成了整齊的長度?”
塔莉婭看到第三個選項的時刻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圣魄蘭特首都赫爾沙雷姆。
“赫爾沙雷姆念快了確實就是赫沙雷姆,沒毛病。”
蘭奇倒是很認同。
在不同的語言中,赫爾沙雷姆的音譯方法有很多種,叫赫沙雷姆也沒錯。
至于奈卡利斯和圣特里克分別是魔界的首都和霍寧帝國的首都。
暫時都不用考慮前去。
“那你這回要先回一趟圣魄蘭特教國的首都嗎?”
塔莉婭懂了蘭奇會選什么,可是見他還沒有確定選項的意思,便問他。
“在出發前我還有件事要做。”
蘭奇按下了校長室的通訊魔導器按鈕。
盡管在不作出選擇的情況下無法使用蘭克洛斯的真正力量,就連行動范圍也很有限,時間還會持續消耗。
但他光是在這校長室里使用一些原本就有的物件,并沒有什么影響。
這種小幅度的動作,是幻境中可以辦到的事情,他也在前兩次模擬中有所驗證,許多片段場景中的待選時刻,他都可憑自身意志輕度參與其中。
其實現在把親自干預用掉也行。
可是他想把親自戰斗的機會留到打血月城。
他還要再記注一番血月城的布局。
“你現在有什么能做的?”
塔莉婭疑惑了。
她覺得蘭奇在這校長室里就沒什么可以發揮空間。
當然她也能理解蘭奇對體驗血月城的必要性。
首先血月壞世和現世之間隔了數萬年。
這一點他們從第一次接觸血月壞世到現在至少確認了數十遍,但有人就是搞不清楚,還要在伊刻里忒學生論壇杠關于時間線的問題。
另外這個血月壞世時代的任何國度,包括魔界,和現世中的任何國度都早已滄海桑田,變化得不一樣了。
唯有被封存在了南部大陸下方的血月城遺跡,幾萬年時間也不會太大變化。
蘭克洛斯對血族不死永罰的極限封印時間就是大約幾萬年,所以到了現世那個時間,血族始祖們會開始陸續解封。
血月壞世時代的任何與現世相似的人,即便在蘭奇看來是相似的花,但在塔莉婭看來就是轉世。
從她對蘭奇的了解中,蘭奇曾經在宿醉闖進命運女神教會之后,獲得了一段“異世的記憶”,在那里他是一個主美,會對現世未來時間線的一些事有所了解。
先不排除蘭克洛斯在轉世成蘭奇之前有穿越到一個世界經歷過一世,可那世中蘭奇作為主美對這個世界的所見所聞一定是命運女神捏造安排的。
換句話來說,其實“主美的技藝”是蘭克洛斯的沉淀加上蘭奇的繪畫天賦,這些本就屬于他。
而“主美對世界的了解”,這些都不過是命運女神把占卜的結果以一種他較為能接受的方式傳遞給了他。
其中甚至包括血月城的地圖。
血月城的地圖和始祖們的情報顯然也是蘭克洛斯的知識,蘭克洛斯經歷了三次模擬和一次實戰,必對血月城了解過深,能像主美一樣理解血月城的地圖并不意外,而蘭奇所熟悉的血族始祖們樣貌,也正是蘭克洛斯曾經交戰過的幾位始祖。
命運女神僅僅是在不影響蘭奇自我的情況下,把蘭克洛斯的知識還給了蘭奇。
塔莉婭相信自己梳理得夠清楚了。
講出來連三歲小孩都能聽懂。
“出發前當然要做點準備。”
蘭奇拿起了通訊魔導設備的聽筒,等待著接通,回答塔莉婭道。
很快,伴隨著一陣嗡嗡聲,另一邊響起了清麗的魔族女聲。
“校長先生,您找我嗎?”
校長秘書的魔族語話音傳來。
“我要找西格蕾,她在吧?”
蘭奇對話筒回應道。
秘書這聲音還是莉桑德拉。
只是相比起影世界,蘭克洛斯這個時間線的莉桑德拉對自己明顯沒那么放松。
仔細想來,假如魔女小姐沒有活到第三個影世界至暗日蝕魔界的時間點,蘭克洛斯也不會在魔王城奈卡利斯和莉桑德拉結識并成為朋友,后來哪怕莉桑德拉注定會前來煉獄回廊學院任職校長秘書,蘭克洛斯和莉桑德拉也是更像上下級關系了。
不管蘭克洛斯有多么好說話,對于莉桑德拉來說,他都是個遙不可及的大魔族。
“是的,我幫您把她叫來,請您稍等。”
莉桑德拉恭敬地回答。
“謝謝。”
蘭奇也沒和她多聊,就將話筒放回了原位。
他坐到校長辦公椅上等待。
仰望著校長室的穹頂。
“你在想什么呢?”
塔莉婭見他無聊,便和他搭話。
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蘭奇在想什么,他好像什么都沒想,又像有所感慨。
“我怕西格蕾也對我疏遠了。”
蘭奇不確定真正歷史上蘭克洛斯和西格蕾關系怎樣。
但在卡利耶拉的影織錄里記錄的魔王宮片段看來,最為心灰意冷時期的蘭克洛斯一開始對西格蕾并不算多好,只是像帶著個累贅一樣讓西格蕾跟著他。
而西格蕾則是把蘭克洛斯當成了求生的希望,想獲得他的庇護,從他身上學習復仇血族的力量。
是蘭克洛斯在魔王宮中了墜落的溫柔鄉,令蘭克洛斯看見了魔女小姐的幻象,蘭克洛斯才解開心結,并把西格蕾當成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和必須要守護的對象。
咚咚。
敲門聲響起。
打斷了蘭奇的思緒。
“請進。”
蘭奇望向校長室的門講道。
“我來了。”
淺發色修女推門而入。
她紫水晶般的眼眸與教皇那面具下的綠瞳相遇。
修女臉上露出一絲驚訝與喜悅,卻也不明白教皇為什么忽然找她。
“西格蕾,過來。”
蘭奇對她說道,示意她關上門來到辦公桌這邊,他有要事相談。
蘭克洛斯的時間線上,西格蕾仍舊是修女打扮,她一頭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肩上,身穿貼身的潔白修女長袍,長袍上嵌著銀色花邊,腰間束著三一圣紋紫色絲帶。
但她身上的氣息還是那般超常理的強大,幾乎是八階巔峰,只缺信仰之力的積聚即可晉升九階。
蘭奇想了想也對,蘭克洛斯輕松就能制伏褻瀆卿梅羅加斯,并不用輪到西格蕾出手,她保持圣魄蘭特教徒的裝束毫無問題。
“來了。”
西格蕾點點頭,關攏門,就來到了辦公桌一側,面對著蘭奇站好。
“她竟然沒有撲過來抱你。”
塔莉婭在蘭奇心里很是意外地咕噥道。
眼前的西格蕾明顯對教皇更加保持分寸,也明白自己是個成熟的女人,與教皇的區別。
唯一相同的是,西格蕾眼里一點沒有藏著親近和喜愛。
“盡管泰比里厄斯之鏡模擬的蘭克洛斯線和影世界不是一個世界線,但西格蕾始終是西格蕾,她的行為模式應該不會有太大變化,比如表達好感的方式…”
塔莉婭分析道。
塔莉婭納悶了。
影世界里她的寶貝女兒西格蕾,到底是哪里出岔子了,見到蘭奇就要貼貼。
“這才正常好嗎,鏡子外面那個西格蕾就像十二年心智沒有成長一樣,還當自己是個小姑娘,見到我就要摟脖子抱抱,我都怕她突然親上來,我根本反抗不了。”
蘭奇無奈地用意念回應。
“放心,有我親眼看著,這種事情必不可能發生。”
塔莉婭格外自信地道。
她很懂蘭奇的無法反抗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無法反抗。
但她會保護好蘭奇的。
“西格蕾。”
蘭奇注視向辦公桌對面的身影,一副說正事的態度講道。
“你怎么了?”
西格蕾盯著面具下的眼瞳,就像從中看懂了什么,眉梢皺成一團,憂心地問道。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
蘭奇鄭重地開口。
在與西格蕾交代完事情后。
你與她分頭行動,分別回到了圣魄蘭特教國首都赫爾沙雷姆…
首都的天空陰沉低垂,驟雨將至。
赫爾沙雷姆教皇廳高聳入云的尖頂被籠罩在一片晦暗之中。
廣場上,西格蕾一行人嚴陣以待,注視著廳堂緊閉的大門。
他們身后是成群的神殿騎士與異端審問官,正自兩側包抄而來。
今天教皇廳附近的變動令百姓都沒反應過來,只敢躲在家里,等待著圣魄蘭特教國可能迎來的變天。
“數十年的謊言,今天該終結了。”
圣法院的埃爾姆大法官抽出圣杖,語氣冰冷,目光如炬。
作為教皇蘭克洛斯的心腹,此刻他毅然決然選擇了背叛教皇。
銀白色的板甲在陰霾下熠熠生輝,身姿凜然正氣。
身旁,裁定所的異端審問官鎧甲散發出幽幽紅光,圣騎士長的長槍也已然出鞘。
“殺了蘭克洛斯,我們不是他復仇的工具。”
異端審問官團長低吼道,嗓音從頭盔下傳出,滿懷暴怒之意。
而真正的領頭者,持劍立于教皇廳之前的身影——
她按著劍柄,紫色的眼眸中透出堅毅決絕之色,淺色的長發在疾風中飄揚,如一面耀眼的旗幟。
“教皇早已因為第三始祖拉夏爾留下的‘心靈裂創’而失去了自我,我們必須阻止他對霍寧帝國的復仇,絕不能讓他再繼續瘋狂,釀成大禍,這是我們的責任,亦是貫徹他曾經給我們留下信念!”
身為圣女的西格蕾高聲喊道。
“沖啊!!”
圣魄蘭特教會的精銳力量應聲而吼。
話音未落,教皇廳的大門被他們攻破。
赫爾沙雷姆教皇廳,這座恢宏壯麗、莊嚴肅穆的建筑,矗立在云海之上,能輕易俯瞰腳下層云盡覽的皇都全景。
它是權力與信仰的象征,戰爭開始后這些年赫爾沙雷姆的精神支柱,也是醞釀著危險,隱瞞真相的罪惡之源。
西格蕾帶領的騎士軍突入層層臺階,終于抵達教皇廳的內部。
人群中爆發出震天的回應。
號角齊鳴,戰袍飄揚。
在西格蕾的指揮下,皇家禁軍、神殿騎士、異端審判團,浩浩蕩蕩沖進教皇廳,正面迎擊教皇廳守護騎士的滾滾洪流,如萬軍之師,勢不可當。
“你們這些叛軍,瘋了嗎?!”
教皇忠心耿耿的守護騎士們,宣誓守衛教皇、維系國祚的堅定聲音,質問道。
“你們才是背棄了信仰的叛軍!”
雙方戰士如疾風驟雨般沖撞在一起,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金戈交擊之聲。
劍光如雪,槍影幢幢,盔甲撞擊火星四濺。
西格蕾沖在最前,有如女武神降世。
她揮舞著手中的圣魄蘭特護國神劍,所向披靡。
教皇麾下的守護騎士接踵而至,她身形飄逸,時而疾沖,時而跳躍,沒有敵人能靠近她的周身數米。
圣騎士長與審判團長跟在西格蕾身后,各展其長。
兩位圣魄蘭特教會的八階至強者如戰神,殺伐果斷,不留情面。
圣騎士長持續施展著神術,激起一道道雷鳴,審判長錘法剛猛,大開大闔,所向披靡。
圍攻的敵人接連倒地,從教皇廳高階的臺階上蜿蜒而下,黑霧在大理石地面上氤氳彌散。
沒過多久,西格蕾帶領的集結部隊就成功突入了御座廳前。
推開那扇高聳入云、雕飾繁復的紫黑色鐵網門,迎面撲來的是一陣高聳穹頂下的陰冷氣息。
足以容納上千人的巨大圓形大廳,蔚藍色大理石砌就的墻壁上,雕刻著圣徒與騎士的塑像,金邊閃耀,天頂圓拱中央碩大無朋的水晶吊燈,上千支蠟燭搖曳燃燒,將整個大廳照耀得通明透亮。
通往御座的漫長紅毯兩側,仍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全副武裝的黑騎士。
他們顯然比外面的守護騎士更加強大,機械魔偶般手持長矛,目光猩紅冷峻,嘴角勒出冷酷的線條,形同一尊尊森然的雕像。
連圣光都開始扭曲變形,教皇廳的音樂在此加速變調,成為了妖冶的安魂曲。
隨著西格蕾突入進來的不少神職者不禁打了個寒噤。
不知何時開始,赫爾沙雷姆教皇廳內的氛圍竟讓他們感到如此膽寒徹骨。
這更加驗證了西格蕾圣女和埃爾姆大法官等一眾圣魄蘭特教會高層所一致認定的事實——
教皇確確實實墮落了。
咔嗒、咔嗒。
精銳銀鎧騎士們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全體抵達了最終戰場御座廳。
他們早已架好蒼穹之盾陣。
而刻希亞女皇也早早將鎮國秘寶交給了西格蕾圣女,授意了她這場教皇討伐戰,令西格蕾圣女可以操縱赫爾沙雷姆城防結界的力量,壓制教皇。
連皇室那邊都選擇了支持西格蕾圣女。
盡管神殿騎士們不確定西格蕾圣女的這殊死一搏能否成功。
但只要她能完成這一功績,她就一定能成為圣魄蘭特教國新的圣皇,并在未來依靠圣魄蘭特的信仰之力晉升成教國新的九階。
站在最前方的西格蕾將視線移向紅毯盡頭的御座,滿是警戒的敵意。
那是一個高達數十米的臺階,盡頭正是教皇蘭克洛斯·圣·阿納斯塔修斯的身影。
“來了啊,我的愛女,你為何,要對我兵戎相向呢?”
他身披純白法袍,頭戴三重冕和銀白面具,手握黑霧骸骨權杖,慵懶地坐在王座之上遙遙俯瞰著眾生。
大廳四周的彩繪玻璃投射進斑斕的光暈,映照在教皇身上,他的面具慈眉善目,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儼然一副寬仁慈愛的模樣。
但他那邪魅的話音,令所有神職者們都不禁膽寒。
哪怕是對于曾經親自養大的西格蕾,他都像沒了半點應有的關愛,滿是戲謔的態度。
“你已經不是蘭克洛斯了,現在的你,只是一個被仇恨蒙蔽了的亡靈罷了!”
西格蕾眼中滿是掙扎與不舍,但早已做好了決意。
神職人員們望著西格蕾握緊劍柄顫抖的手,還有那她那顫抖的話語,都明白了要刺殺教皇,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才是最痛苦的人。
“是嗎——?”
白袍教皇的聲音拖得很長,像在哼著小曲。
他終于站起了身。
“真沒想到我今天竟然要親手殺死你,西格蕾。”
教皇遙遙俯視著西格蕾,眼神也變得凜冽了一些。
西格蕾的視線越過重重阻礙,與高高在上的蘭克洛斯四目相對。
剎那間,時空仿佛靜止,萬籟俱寂。
唯有勝負未決的兩個靈魂,在歷史的洪流中默默對峙,迎來了最后的審判時刻。
“你不配再這樣叫我的名字。”
西格蕾握緊手中的劍,邁開堅定的步伐,義無反顧地踏上通往御座的臺階。
她一步步逼近那個墮落的獨裁者,勢必掀去他腐朽的軀殼,將真相昭告世人。
“哦?看來是我平時對你太寬容了,才縱容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野狼。”
驟然一聲驚雷炸響,教皇廳外驟雨傾盆而下,打在大理石地面上濺起層層水霧。
“我再也不是你的小野狼了。”
閃電劃破長空,從側面的玫瑰窗上映亮了西格蕾的面龐。
她身形閃爍間已快貼到教皇蘭克洛斯面前,徑直朝著蘭克洛斯發起攻擊。
“這種事,可不是你說了算,你的命本來就是我給的,我隨時可以將其收回。”
教皇權杖一揚,一道斑斕的黑光自天而降,將西格蕾籠罩其中。
她咬緊牙關,雙手持劍震開教皇的暗魔法,劍鋒交錯,用她的巨力劈向教皇,權杖與長劍碰撞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教皇卻早已用念動力魔法加持著手中的黑霧骸骨權杖,兩股強大的力量相互角力,竟然難分伯仲。
當蒼穹之盾陣和神官團的加護到她身上時,教皇竟然的步伐竟然隱隱開始往后踏了半步。
“蘭克洛斯,你果然變弱了太多,你贏不了現在的我!”
西格蕾喝道。
“愚蠢,你想要戰勝我,還太早了。”
白袍教皇不屑地冷笑,
“世俗之軀,又怎能撼動神圣教皇的權威!”
只見他空出一只手來,掌心中凝聚起一團奪目的黑耀,無數道鎖鏈破空而出,直奔西格蕾的四肢關節而去。
西格蕾渾身的氣力再次節節攀升,咬牙持劍朝著教皇身上壓了下去。
教皇不屑一顧,手中權杖輕輕一點,念動力魔法波動的爆發瞬間將西格蕾震退。
危急時刻,西格蕾被這鎖鏈從御座前生生拽開,砸在了地上,令整個神殿都震顫了起來。
不止如此,教皇的戰斗經驗絕非任何一個人可比,他全身籠罩在一個無形卻堅不可摧的護罩之下。
任憑西格蕾劍鋒加持全力,趁著被鎖鏈拽飛時反擊偷襲,即便剛才砍到他,也只能在護罩表面濺起點點波瀾。
“西格蕾,如果你愿意再次臣服于我,你還是我的愛女,我可以更加寵愛你,對于你的背叛既往不咎。”
教皇張開了雙手,高高抬起,望著臺階下的西格蕾,眼神變得溫柔了起來,就像可以給她一個擁抱,又像想要支配她。
西格蕾從廢墟中穩穩站起身,眼神有些難掩的動搖,好像真的快要禁不住教皇的誘惑,要撲到他懷里把他推倒。
隨即她猛地搖頭,恢復了堅決的殺意。
西格蕾再度正面襲向教皇。
“不要被他的精神魔法干擾!”
這回擺脫了黑騎士大軍的圣騎士長和審判長也從長階兩側包抄夾擊向了教皇。
他們確信西格蕾剛差點被教皇的歪門邪道精神法術給魅惑住了。
何其陰險,何其邪惡!
“是了!”
西格蕾昧著良心應和道。
其實教皇剛才什么魔法都沒用。
她的手臂猛地向前,紫色的眼瞳爆發出光芒,手中的拳威如同夜幕中的閃電,決意要在這一擊中奪走教皇的性命!
審判長絲毫沒有給教皇閃避的機會,龐大身形掄著戰錘就再度抵達了教皇眼前。
此刻展露出殺心的他,鎧甲縈繞著淡淡的紅色光華,如燃燒般熾熱而又猛烈。
圣騎士長的禁錮法術也接踵而至,令教皇避無可避。
嗡!!
西格蕾的拳頭就像撞到無形的鐵墻上,御座前的地面上開始爆發出黑霧上升氣流,金屬嗡鳴聲與氣浪再度一圈圈掀起。
倉促的圣魄蘭特教皇不得不近身吃下這正面的雙重八階攻勢。
魔力屏障的內側,教皇黑色的魔力像刀刃般在御座廳地面上斬出一道道傷痕,將叛軍們與他之間的所有空間封鎖。
教皇以一敵三,攻守之勢逆轉,昔日同伴們噴薄而出的殺意正不斷灼燒其身。
他銀白面具下的綠色瞳孔短暫失神。
似乎想起了什么過去的畫面,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白袍外那無堅不摧的護盾也開始瓦解。
“上路吧教皇。”
潛伏于暗處的皇室八階刺殺者飛快地搭箭在弦,朝圣魄蘭特教皇連環射出數支利箭。
箭羽破空之聲尖銳刺耳。
其箭無虛發,圣魄蘭特教皇也難以分出心力擋住全部箭矢。
只聽“嗤嗤”幾聲,數支利箭接連沒入教皇法袍,鮮血飛濺。
教皇捂住肩膀踉蹌退了數步。
“西格蕾,就是現在!”
圣騎士長高喊。
西格蕾會意,再度拔劍,潔白的騎士戰袍在空中飛揚,她身姿矯若游龍,手中劍鋒直取教皇眉心。
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不!我不會這么輸掉…”
教皇口中念念有詞,瘋魔了一般晃著頭。
整個教皇廳天花板發出震耳欲聾的撕裂巨響,無數碎石瓦礫崩塌而下。
緊接著,鋪天蓋地的紅蓮業火自地底噴薄而出,席卷這云中神殿。
業火中心,一個龐然大物拔地而起,漸漸成型。
赫然是一頭體長數十米、渾身覆鱗的九頭火蛇。
“你們就算來四個八階圍攻我,有西格蕾你這個接近九階的家伙為首,也不是我的對手,絕不是!”
教皇顫巍巍地立起身,舉起黑霧骸骨權杖,恢復了狂癲狀態。
他的話音聽起來有點像在強調著這場戰斗勝負的合理性,但在場的任何一個騎士都不會放松到去想教皇是不是在解說。
話音未落,九頭火蛇已經撲向眾人,張開血盆大口,噴出熾熱的吐息。
滾滾烈焰在地面上席卷開來,所過之處,大理石地磚被燒得焦黑龜裂,滾燙蒸汽升騰而起。
騎士盾陣化作的結界全力抵御著火焰。
西格蕾飛快后躍,堪堪躲過蛇息,已感到撲面而來的灼熱氣浪。
她抬頭望去,只見召喚物的身軀遮天蔽日,十八只巨眼閃爍著貪婪瘋狂的紅光,獠牙如森,利爪如鉤。
可是西格蕾毫無畏懼,反而斗志高昂。
“教皇已經被我們逼到需要借助召喚獸的力量了,不要怕!”
她轉頭高喊道,鼓舞著一眾騎士。
“我奉刻希亞女皇之命,來助你一臂之力!”
皇室暗殺者緊隨其后,加入了正面戰場。
圣魄蘭特教的兩位至強者對視一眼,也加入了戰團。
九頭火蛇看到人類主動進攻,不由得更加興奮,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它猛地收攏雙翼,朝地面疾沖而下。
利爪在大理石地面上劃出幾道深深的溝壑,濺起漫天碎石。
西格蕾帶頭迎擊,扔開劍,揮拳向火蛇。
當啷一聲巨響,西格蕾臂力驚人,竟然在雙掌中凝聚出一團耀眼的光芒,徒手抓住了火蛇的前爪。
與此同時,九頭火蛇另一側,審判長手中戰錘泛起深紅的烈火,朝蛇身狠狠斬,蛇鱗堅硬無比,竟然紋絲不動,反震得審判長虎口發麻。
皇室暗殺者連射利箭,瞄準蛇眼射去,可九頭火蛇頭部鱗甲更加厚實,箭矢紛紛折斷,被它閉眼躲過。
圣騎士長高高躍起,手持圣槍,自上而下刺向蛇頸。
饒是以全面著稱的圣騎士長,槍尖也只是略微嵌入龍鱗,便再也無法深入分毫。
九頭火蛇仰頭咆哮,四肢用力一蹬,竟將四個人同時震開。
西格蕾硬生生抗住這一擊,五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西格蕾,只有這點程度,你就想坐上我的位置嗎?”
御座上圣魄蘭特教皇的話音未落,九頭火蛇就弓起脊背,全身籠罩在一層璀璨的紅光之中。
光芒愈發耀眼,整個教皇廳內亮如白晝。
緊接著,一股凜冽的嘯聲自光球中心傳出,令在場所有神職者都感到靈魂戰栗。
教皇,是無法戰勝的。
這個想法充斥在所有人心頭。
絕望感開始彌漫,鏈接著眾人的心緒。
“我會告訴你,我才是最強,你就安心從那個位置上滾下去吧。”
西格蕾遙遙指向御座,對圣魄蘭特教皇無比霸道地講道。
愈是劣勢,她的戰意就愈發熱烈。
身上那氣場之強就像這片大地之上的女王——她從不滿足于在掌控眼前,而是要征服目光所及的一切。
眼看這個勢不可擋的龐然大物就要突破他們的防線,毀滅掉整個教皇廳。
就在這時。
月色降臨了。
也許是命運女神的安排,也許是銀月女神的眷顧。
西格蕾身上綻放起銀光。
她的傷勢頃刻間恢復,狀態也遠超先前。
令神殿騎士們驚訝于這一刻突然到來的希望。
“連神明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西格蕾的聲音回響在整座赫爾沙雷姆教皇廳。
“對啊,神明都站在了我們這一邊!”
其他神職者們看著西格蕾那神明賜福一般的光華和她愈發變強的偉力,仿佛也看到了勝機,也振奮了起來。
只見于神官們舉起錫杖,口中吟唱起咒文,伴隨著詠唱聲的漸強,整個教皇廳上空漸漸泛起一片柔和的白光,唯有純凈無暇的虔誠靈魂才能凝結而成,此時籠罩在白光下的眾人,都感到狀態全面提升。
就連九頭火蛇也被白光刺痛了眼睛,發出痛苦的嘶吼。
西格蕾重拳突擊而上,轟入了九頭火蛇布滿鱗甲的身軀。
它倒退了數十米,齜牙咧嘴,險些從教皇廳的墻側撞破,栽落云海。
“什么,連神明都選擇了你嗎?!西格蕾!”
教皇怒喝道,聲音震得大殿都在顫抖。
“不是,你不要這么演好不好。”
觀戰的塔莉婭在蘭奇心里吐槽道。
盡管她承認蘭導親自出演的反派演得很好,演技收放自如,但有些臺詞真的目標性太明確了,她看得頭皮發麻。
她都有點擔心西格蕾接不住蘭奇的戲。
御座廳大殿內。
神官團的光束不斷指向九頭火蛇,口中的頌歌不曾停歇。
白光愈發明亮,竟化作一條條鎖鏈,纏繞住九頭火蛇的四肢和軀干,圣騎士長,審判長,皇家暗殺者的攻擊也接踵而至。
九頭火蛇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竭力掙扎,可西格蕾正面對抗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
它身上的鱗甲正在一片片剝落,眼中的紅光也漸漸黯淡下去。
趁此良機,西格蕾再次高舉重拳,向九頭火蛇砸去。
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九頭火蛇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砸在教皇廳的地板上,砸出一個巨坑。
四濺的鮮血瞬間灌滿了整個臺階,順著階梯流淌開來。
塵埃落定,一切重歸寂靜。
西格蕾從逐漸消散的九頭火蛇上跳下,渾身浴血,卻依然挺立如松。
“我們…贏了?”
主力強者們也陸續現身,個個都帶傷不輕,也都松了口氣。
而教皇蘭克洛斯·圣·阿納斯塔修斯,不知何時竟悄然逃脫,不知所蹤。
“他竟然跑了…!”
西格蕾環視四周,目光掃過廳內的斷壁殘垣,握住了拳。
“他自知無法戰勝你,于是落荒而逃了,西格蕾陛下。”
埃爾姆大法官從后方的人群中走出,臣服在了西格蕾面前。
“西格蕾陛下,請繼續帶領我們。”
圣騎士長和審判長也相繼行禮,送上祝福。
皎潔的月光穿透云層,自半空中灑下,映照得整個教皇廳銀白生輝。
陰霾漸消,破碎的穹頂之外,一片清澈的夜空正徐徐展開。
透過巨大的豁口,遠方赫爾沙雷姆城的尖頂隱約可見。
“西格蕾陛下…”
“西格蕾陛下!”
“西格蕾陛下!!!”
眾神職人員逐漸齊聲高呼西格蕾的名字,期待著她坐上屬于她的御座。
西格蕾低著頭,握緊了手。
當她再度抬起頭時,已掩去了眼里那份訣別的悲傷,走上了御座臺階。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勝利。”
西格蕾坐上御座環視四周,
“活下來的同伴們,我在此以新任教皇西格蕾·圣·阿納斯塔修斯的名義宣布,舊皇的陰謀既已揭穿,圣魄蘭特教國該迎來新生!”
她朗聲宣告道。
久違的圣潔光芒投射在御座廳的高大玫瑰窗上,映照滿了整個大廳,給這一刻增添了幾分當年戰時的莊嚴和神圣。
在她圣皇西格蕾的帶領下,圣魄蘭特教國的未來被重新書寫,充滿無限的希望與可能。
與此同時的夜空中。
白袍身影正飛馳在圣魄蘭特教國的領區上。
在你的安排下,圣魄蘭特教國內部亂成一團。
西格蕾為首的圣魄蘭特教維新派,拿出了鐵證——教皇曾經的醫療報告和多份戰爭記錄,證明教皇在多年前的戰爭中曾經中過一種九階史詩級精神詛咒,無法解除。
教皇越接近晚年,就越會發狂,迷失自我,甚至可能無差別傷害所有人。
她作為教皇最信賴且親自選定的圣女,出于義務和責任需要請教皇上路。
你與西格蕾演了一場好戲,你在圣魄蘭特教皇廳御座廳被西格蕾為首的維新派圍剿。
你展現出了自己一階段的虛弱、二階段的晚年不祥和三階段的徹底瘋狂。
在被西格蕾等一眾教會主力僥幸擊敗后,你徹底瘋狂,逃離了教皇廳,向南行去。
至此,西格蕾發揮她的才能迅速統御圣魄蘭特教會,成為了圣魄蘭特教國的新圣皇。
“由于落敗的老教皇的行蹤不明,疑似向南而去,整個圣魄蘭特南部將進入最高戒備。”
蘭奇喃喃自語。
經過蘭奇在校長室與西格蕾坦白了霍寧帝國的真相還有交待后事,西格蕾哪怕再不忍,也仍是答應了蘭奇的委托。
南方現在已經岌岌可危,浩劫即將到來。
她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接替教皇的重任,同時讓教皇能夠卸下重擔,放心去南方放手一搏。
于是在蘭奇選下前往圣魄蘭特首都赫爾沙雷姆之后,一切就衍變成了這樣。
“這樣哪怕你命數盡了,圣魄蘭特教國還會在近期誕生出一個新的九階圣皇,而你的墮落已成既定事實,無論接下來做出什么事,都不會動搖圣魄蘭特教國的主心骨…相反你越是壞事做盡,越能印證西格蕾的正確,加強她在圣魄蘭特教國的凝聚力…”
塔莉婭想道,至此她也懂了蘭奇演完這出戲之后的效果。
“還沒有完。”
蘭奇的眼神望著南方,回答塔莉婭。
眼前的一切變幻。
他化成極影,不知飛行了多久,穿過圣魄蘭特教國的國土,那位于圣魄蘭特教國南邊境巍峨的要塞城邦已經快要出現在視野中。
圣魄蘭特教國南方錯落有致的街道和古樸厚重的建筑盡收眼底。
你接下來會去:
A.誒歐伯倫B.漢薩貝克C.塔爾貝格D.圣特里克命數剩余:4天03小時36分 在大地之上,泰比里厄斯之鏡的魔文也慢慢連結了起來。
“誒歐伯倫是哪?”
塔莉婭看完了選項,疑惑地問。
“我猜是奧伯倫。”
蘭奇回答道。
奧伯倫是圣魄蘭特教國的南邊境,又名鋼鐵要塞,與霍寧帝國接壤。
倒懸卿泰比里厄斯大概很喜歡整潔的字符長度。
塔莉婭欲言又止。
她懷疑倒懸卿是不是有點大病。
不過搞藝術的都是這樣。
蘭奇高低也沾點。
蘭奇覺得塔莉婭最近也有點開始每日任務的趨勢。
他暫時沒反駁塔莉婭什么,專注于眼前的選項。
漢薩貝克行省是霍寧帝國中北部的行省。
塔爾貝格行省是霍寧帝國中南部行省,在第二次模擬中出現,蘭奇也是因為狩獵魔人而在這里遭到了當地總督的通緝。
圣特里克則是恒定不變的終點,藏匿著血月城的霍寧首都。
“你接下來怎么辦?”
塔莉婭問圣魄蘭特教皇,準確來說應該是原圣魄蘭特教皇。
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地位,失去了名譽,徹底的孤身一人了。
按理說這次中間不用調查什么了,可以直奔霍寧首都圣特里克,結束掉這次的模擬。
但蘭奇說還沒完。
他可能還想做些什么。
“宣戰。”
蘭奇選下了第三選項“塔爾貝格”,霍寧帝國中南部行省。
他現在的目標很明確。
剎那間,眼前的整個世界瞬間拉長。
以九階的速度向南疾速飛馳。
你經過了圣魄蘭特教國的最南方,鋼鐵要塞奧伯倫,這里正在和霍寧帝國的邊境城邦籌備塞維利亞大地和平復興四周年紀念。
繼續往南邊去,你進入了霍寧帝國的北部行省赫爾斯萊茵。
蘭奇如同一位俯瞰凡塵的飛鳥,從高空中觀測著整座城邦的全貌。
夜晚,戰爭結束后的霍寧帝國邊境,寒冷的冬日月光灑在覆蓋著皚皚白雪的主城上,溫室大棚、綠意盎然的蔬菜瓜果、燈火輝煌的集市和商會廣場,冬季節日的祥和喜樂,在你眼里皆是哀憐。
你已經放棄了再看一眼故鄉布倫瑞克小鎮的模樣,因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沿途也不會再化身惡魔獵手蘭道爾解決魔人。
徑直前往霍寧帝國中南方向。
第二天午后。
霍寧帝國,塔爾貝格行省西部,一座名為瑟銀絲特的小鎮。
小鎮依山傍水,高低起伏的地勢上風景秀麗,小山丘淙淙的溪水蜿蜒流過。
黃昏時分,夕陽化作一顆熔化的金子,將大地鍍上層層溫暖的光輝。
小鎮的高地,能將城鎮一覽無余,有著舒適的長椅,同時能俯瞰日落。
階梯上時不時有孩童跑過,遠處也有穿著正裝革履的中年人看著報紙。
放眼望去,浩瀚的遠郊盡收眼底,西沉的夕陽已經開始慢慢融化在地平線上,天空被染成了粉紅,燃燒著云霞。
和煦的晚風吹拂著小鎮居民們的發梢,帶來了淡淡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
從小鎮邊郊木屋敞開的窗戶望進去,便可以看到其樂融融的家庭坐在餐桌旁,享用著美味的晚餐。
牧場主端起酒杯,高興地說:
“敬偉大的霍寧帝國,敬我們幸福安康的生活!愿明天會更加美好。”
全家人齊聲附和。
“親愛的,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有什么心愿嗎?”
他的妻子轉向女兒,慈愛地問。
“我想去圣克里特的血界看看傳說中的血族,向他們道謝,老師說能有如今的和平,都是因為他們在保護我們。”
女兒甜甜地笑著回答。
“呃,我們可能暫時沒法立即去首都,不過未來一定有機會的。”
妻子有些為難地說道。
她聽說有些血族很喜歡吸小孩子的血,她不想自己的女兒被吸干。
“媽媽,為血族的大人獻上鮮血,不應該是我們的光榮嗎?你為什么在害怕?”
女兒的眼睛瞪得大大,就像看出了母親的顧慮一般,直勾勾地望著母親問道。
“我,我沒有。”
妻子一瞬間發現全家人都在看著她了,只能賠笑應付道。
沒一會兒,餐桌前的氣氛又恢復如初,大家聊著笑著大快朵頤。
無人注意到,天空中開始聚集起詭異的烏云。
人們以為不過是一場普通的晚間陣雨,習以為常地繼續著手頭的事情。
小鎮的酒館逐漸有人探出頭,望著天際。
“怎么天忽然黑了?”
“這時間點天黑了很正常。”
煙霧穿透窗影繚繞指尖。
酒館顧客悠哉地吸著煙。
烏云越聚越多,很快便遮蔽了夕陽,整個瑟銀絲特鎮乃至周圍的城邦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突然間,城鎮各處的所有人感覺腦海中有一股電流劃過。
整個現實開始塌陷,虛空的圖景漸漸浮現,天空、白云、太陽,一切都消失不見。
眼前的事物眨眼就變得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仿佛被拖入了一片蒼茫的曠野中——
沒有月光,也沒有太陽的荒蕪之地。
在這里,時間可以靜止,空間可以扭曲,現實與虛幻的邊界被徹底打破。
居民們發現周圍一片死寂,只有自己和熟悉的人們,心跳和呼吸聲在耳邊回響。
這也許是他們理解之外的幻術和精神魔法,亦或是神明的偉力。
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震耳欲聾的雷鳴緊隨其后,大地都在瑟瑟發抖。
人們面面相覷,未知帶來的恐懼如同實質性的藤蔓,纏繞住他們的心臟。
慢慢的,一道身影出現在了烏云之中,其全身籠罩在一襲潔白的長袍中,面部被銀白色的面具遮擋,只露出那雙冷酷無情的綠色眼眸。
在其周身,雷電交織,狂風怒號。
祂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毫無溫度地審視著腳下螻蟻般渺小的生靈。
敬告所有霍寧帝國子民。
所有人的目光都無法從祂身上移開,祂的存在就是一種無形的枷鎖,禁錮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唯有傾聽著他的話音。
我的名字是蘭克洛斯·圣·阿納斯塔修斯。
人們不知他的出現是為何。
唯一能確信的是——只要憑他一個意念,自己的身體就將風化、消散,靈魂也會被黑暗吞噬殆盡。
我正在用自己的意志與你們對話。
我已開始行動。
我的目的是為我長久以來的夙愿劃上句號,為我死去的同胞們討回公道。
當下的和平,并不能令他們的亡魂安息,他們無法入眠。
霍寧帝國需要血債血償。
我拒絕接受你們所期望的和平。
絕不寬恕,休想解脫。
只有正義,唯有復仇。
我將會無差別地開始殺戮。
直到將霍寧帝國的所有生命都從這世上驅除殆盡。
他的話語癲狂,聲音卻更加平靜,無喜無悲,就像得到了力量后有些乏了。
這即是神性。
但在最后說到,要將霍寧人全部驅逐殆盡的時候還是沒能克制住,語調上揚,那是滿腔壓抑的怒火,終于爆發開來。
數小時后。
大地轟鳴,鮮血暈染。
霍寧帝國塔爾貝格行省的天空被灰黑和血紅籠罩,濃煙滾滾直上云霄。
地面不再是堅實的依托,而是在持續不斷的震顫中崩裂、塌陷。
大片的居民,數百萬人像成群的螞蟻在恐慌中奔逃,卻發現無處可逃。
地面上,無數的尸體橫陳,被碾碎的,在混亂中被踩踏致死的,比比皆是。
哭喊聲、求救聲此起彼伏,卻在黑霧軍團腳步的轟鳴聲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遠方地平線上,移動的黑色浪潮正緩慢而不可阻擋地推進,亡靈法術集結成的軍團整齊劃一地邁著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讓方圓數公里的土地為之震動。
它們所過之處,森林瞬間被吞噬,河流被截斷改道,山丘被夷為平地,城邦這龐然大物在其面前脆弱得如同紙板搭建,建筑的碎片如雨點般墜落。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和塵土,血腥的氣息。
塔爾貝格行省幾座大型城邦,短短數小時就化為了廢墟。
戴著銀白面具的男人站在高地上,立于眾生之巔。
他的綠色眼眸中倒映著毀滅的景象,面具刻著的表情冷峻得近乎麻木,如神明般主導著這場戰亂。
事已至此,早就分不清到底是人們的命運還是人們的意志。
只有無止盡的屠戮。
暴行還在繼續。
“放過我吧,不要殺我們!”
“救救我!!”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墮落至此?”
被哀求被怨恨被詛咒被質問。
他沒有解釋什么。
只是用那面具下的眼眸注視著一切。
他就是罪與罰,是執掌沉浮者,是那一輪給世界帶來災難的黑日。
一切質疑聲在他耳邊都像過眼云煙。
“直到我把你們殺光,或者你們來把我殺死。”
“我絕不會停下——”
男人近乎無聲地啟唇,如怨魂的低語,又如暴君的敕令。
落下這片音符,他的背影再度融入了漆黑,提著他的黑霧骸骨權杖,孤單一人,向前踏去。
你在霍寧帝國的塔爾貝格行省展開了無差別殲滅。
據你目前已知的情報,霍寧帝國的北方姑且還有居民沒被感染,但是南方早已全部病入膏肓。
一旦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被封印,中部開始的霍寧人無一例外都會變成魔人。
霍寧人在變成魔人之前,戰斗力還沒有那么高。
你徹底成為了黑日暴君。
另一邊。
遠在數千公里外的霍寧首都圣特里克的地下。
殷紅的血月高懸在漆黑的穹頂之上,給這座由深色石料建造的異空間城市蒙上了層層朦朧的紅紗。
空曠的街道兩旁,厚重的建筑輪廓勾勒并凝固亙古歲月的風塵,寂靜的街巷間,偶有微風吹過。
血月城深處,血王宮內。
高聳穹頂之上,嵌滿不朽水晶的玫瑰窗折射出斑斕迷幻光暈,黑鐵鑄就的吊燈懸掛在冰冷的鐵鏈下散出奢靡色彩,深紅地毯如蜿蜒而下的血河,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
議事廳中央,烏黑精鐵打造的長桌兩側,十三把宛如王座般的高背椅。
此刻只有四把椅子上坐著始祖的身影。
他們傾聽著霍寧帝國國防大臣德爾森·施瓦岑堡的匯報。
原本在首都圣特里克地上走起路來總是昂首闊步的霍寧元帥德爾森,此刻正目光緊盯著地面,伏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四位始祖。
他剛剛講完從北方傳來的緊急動蕩。
“蘭克洛斯瘋了?”
第三始祖拉夏爾公爵聽完后,滿是懵圈。
這家伙比他們還兇殘。
直接開啟了滅國之戰。
“赫麗提珥,他的天命狀態怎么樣?”
他不禁側過頭,望向第七始祖赫麗提珥侯爵問道。
蘭克洛斯能對抗他留下的心靈裂創這么多年,已經很不錯了。
如今蘭克洛斯的病發也算是驗證了他們所等待的預兆。
“就這幾天了,大概兩天后他就會跌下九階。”
遠處高背椅上的血族女性身影微微仰首,她雙眼始終緊閉,透過層層穹頂,洞悉夜空中由黯淡星辰編織而成的圖案,篤定地答道。
“好,真是太好了!”
第三始祖拉夏爾靠在高背椅上仰頭大笑了起來,直鼓掌,
“蘭克洛斯,你罪有應得啊!”
光是想想蘭克洛斯死不瞑目的樣子,拉夏爾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些年他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
“快,快去給圣魄蘭特教皇加把火,將他屠戮平民的行為昭告天下,向國際譴責他的滅國行徑,然后派更多的霍寧帝國軍隊去送葬,讓世人看到他蘭克洛斯是個真正的惡魔,看清他的殘忍和瘋狂!”
拉夏爾幸災樂禍地抹著眼淚,對第九始祖貝恩哈德侯爵交待。
蘭克洛斯不愧是他最好的玩具。
既可以把蘭克洛斯的名聲徹底搞臭。
又能用霍寧帝國這些廉價的人命去消耗蘭克洛斯所剩不多的力量,把他的壽命耗干凈。
即便他能殺到血月城來,能剩小半條命保持住七階八階就不錯了。
第二日。
破曉時分。
霍寧帝國南部的伊萊文平原上,坐落著曾名為“伊萊文關”的古老城關。
它位于兩座低矮丘陵之間的狹長山谷中,有數百年的歷史,幾何時,它是霍寧帝國通往北部的重要軍事關隘,但隨著帝國疆域的擴張,新的交通要道被開辟,昔日的雄關漸漸失去了昔日的榮光。
青灰色的光暈斜斜地灑在城墻上,照亮了青苔與野草,空曠的關內,只有風吹過發出嗚咽的聲響。
城關雖已衰敗,卻依然默默矗立在那里。
離伊萊文關還有數里的官道上,一支浩浩蕩蕩的霍寧精銳軍隊正朝著北方進發。
千軍萬馬踏起滾滾煙塵,鋼鐵甲胄與兵器在夕陽下閃爍著點點寒光。
鐵鑄的劍刃,便是正義的證明。
將敵人斬殺的那一刻,就離英雄更近了一步。
“我們霍寧第一重裝騎兵軍團,今天勢必要完成皇帝陛下的委托,將禍亂塔爾貝格行省的魔獸討伐!”
為首的帝國將軍策馬而行,對于這次遠征胸有成竹。
“聽說塔爾貝格行省的災禍并不是那么簡單,并不像高階魔獸失控狂化導致的局部破壞。”
身旁的副官深色凝重地講道。
“無非就是幾個城鎮遭殃了的級別,魔獸狂化能狂化到什么地步,況且災禍越慘烈,本座的功勛和榮譽就會越多。”
將軍甚至勾了勾嘴角,他巴不得行省那邊能再添油加醋點,
“我們還要多久抵達塔爾貝格行省?”
他問副官。
“全速行軍的話,從伊萊文關兩天就可以進入塔爾貝格行省邊境,至于要在莫大的行省內找尋到災禍之源,就需要看情報的準確度了。”
副官展開帝國地圖目睹著回答道。
“哈哈,那大可不急。”
霍寧第一重裝騎兵軍團將軍從容地笑道。
然而,當將軍的目光無意掃過前方的伊萊文關時,卻驀然瞪大了雙眼。
他只看到破敗的城關前,一個身著白袍的身影正靜靜地佇立著——
那人身形單薄,臉上覆蓋著圣魄蘭特教國風格的銀白面具。
他并未施展任何隱身法術,卻將自己的存在完美地掩飾在這片破曉城關之中。
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要不是親眼看見了他,甚至不會察覺到城關下有一個人存在!
他就像已與這天地融為一體,成為了永恒的存在,只剩下他了。
銀白面具下那雙翠綠眼眸,有著奇特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伊萊文城關下。
“呵呵呵。”
白袍教皇看著那浩浩蕩蕩過來送的霍寧帝國軍隊,就像看懂了霍寧帝國的應對手段,
“拉夏爾,這回我們是雙向奔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