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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6 放鴿子

  “老板。”

  “查到了?”

  “情況有點復雜。”

  “撿有用的先說。”

  “好。”

  余杭火車站,從春城出發的列車要開三十幾個小時才會到站,這年頭,已經是相當的快了。

  不過張浩南并不覺得疲憊,因為他單獨坐一節車廂,還有花蕊蕊的表姐妹們陪著玩打撲克,還是挺快樂的。

  沿途風光也都還行,不擅長攝影的張老板最終還是只拍了幾張車廂內的人物寫真,偏“人體藝術”的風格,講究的就是一個逼真。

  所有人都以為他坐飛機回去,連張浩東都以為是這樣的。

  然而,張老板直接放了一堆人鴿子,他三十號當天晚上就離開了西南,坐火車悠哉悠哉繞了半個中國。

  坐飛機回去的是靳東風、王寒梅等戰略部的成員和各事業部輪值部長,靳東風是總預算中心總監,原本就是常駐松江,如今也是頭面人物。

  輕易不會讓他在鏡頭前晃悠,如果他出來公開釋放什么言論,那肯定是有動作的。

  王寒梅是經濟作物指導部部長,本身就是學者,因為具備管理才能,這才脫穎而出,成功在“沙食系”上位。

  同時,她是女性。

  這兩人帶隊接受機場政商兩界的列隊歡迎,足夠了。

  張老板負責任性,他們這些“打工皇帝”則是去為老板的任性買單。

  不過張浩南坐火車享受慢節奏的同時,也順便讓人干了點兒事情,比如說此時正在松江推動的諸多大企業混合所有制一點兒小改革。

  對“松江電氣”的印象,張浩南重生前基本都來自侄兒張然亮這個傻卵,但現在不一樣,認真查一查,還是挺有收獲的。

  “也就是說,在香江的這家公司,算是套了一層皮?”

  “對。”

  “數據我懶得看了,大概有多少來去?”

  “大概百分之五的股份,再加上現在運作的四點九,一共是百分之九點九的股份。”

  “太少。”

  張浩南搖搖頭,“百分之十也就十幾二十億的生意,沒可能的。你要考慮到人的生理衰老是個不可抗力,那么如何在有限的時間中,盡可能創造最多的價值,才是名利生物的本能。”

  “老板的意思是…”

  “我們穿衣服難道就穿一件嗎?”

  “老板的意思是…除了香江,還有別的殼子?可是老板,如果是本地的殼子,會不會太猖狂了?”

  “要想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老道理了。”

  說罷,張浩南摸出一罐自家產的可樂,喝了一口之后,直接吐了,“這種‘潔廁靈’,為什么是我們自己的產品?”

  “賣得還可以的啊老板,便宜量大,鄉下現在很緊俏的。”

  張老板懶得廢話,“新增幾個口味中和一下吧,桂花、生姜什么的都行,總之以后自家產的可樂,原味的別給我。”

  “是。”

  在余杭火車站逗留了整整兩個小時,期間張濟深喬裝打扮進進出出夾帶文件,電子郵箱不是不能用,而是容易泄密。

  不是一個系統的,就是這點麻煩。

  傳真倒是可以,但現在不方便。

  張濟深第三次進站,在車廂內看著張浩南躺那兒跟個影視劇經典昏君形象一樣,頓時感覺無語。

  然而張老板依然穿著一身“夏威夷風”,支個腿躺花蕊蕊那個什么秦家表姐身上,這女人慢條斯理地喂著張浩南吃芒果葡萄啥的,對過張濟深只當沒看見,將一份文件遞了過去:“老板,這是‘商氏地產’的調查報告。”

  “懶得看,直說怎么個事兒。”

  “大概有八百畝地的違規操作,其中兩百多畝是耕地,另有一百八十幾畝涉及到手續不全問題…”

  絮絮叨叨內容很多,張濟深說完了地皮,最后又拿出一份材料,“這家經紀公司專營模特…”

  很顯然,“道濟”也有了新的消息渠道。

  張浩南起身,揮揮手,不遠處正在削水果的花蕊蕊當即帶著兩個表姐妹換了地方。

  “也就是說,見不得光的‘黑材料’,可以從這家經紀公司入手?”

  “嗯。”

  張濟深點點頭。

  雖然違反自己的做事原則,但這事兒不是他去做,張濟深也沒啥壓力,反正老板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他跟著混就完事了。

  “有點兒意思。”

  掃完這家經紀公司的內容,張浩南就猜到了具體業務是啥。

  不過,真正要真刀真槍正面干的事情,可不是這些“黑材料”,而是資金。

  “現在‘松江電氣’的改制,炒起來的那家資金量是多少?”

  “目前對外公布的二十八億。”

  “算三十億。”

  “老板的打算是…”

  “我翻個倍,也想當‘松江電氣’的股東,你覺得怎么樣?”

  “啊?!”

  “怎么?不可以?”

  “可是…”

  張濟深愣了一下,忽然問道,“這需要松江國資…”

  “不不不,你給不了建議。”

  張浩南伸出食指晃了晃,“你去帶個話吧。如果沒問題,我就去西湖轉一轉。如果沒興趣,我就去嘉禾泡溫泉。”

  “是。”

  沒有任何猶豫,張濟深直接離開了火車站。

  十分鐘后,張浩南接到了陳正的電話:“張老板,方便聽電話嗎?”

  “放心,沒有監聽的。”

  “好。”

  片刻,車廂里只剩下了張浩南一個人,這時候要是有人炸死他,那真是只死他一個禍害。

  “根據松江上報上去的股權劃分,新公司大概最后保留百分之四十幾的股份。”

  “我對股份沒興趣,只是抬抬價,也好讓香江那邊有點逼數。”

  “那這件事情就簡單了,不過,我個人建議還是保留百分之五左右的股份,支撐一下之后的信心。”

  “這個無所謂的,我對之后賺不賺錢沒啥想法,單純只是想要看看笑話,看這松江外灘到處都是表演‘狗急跳墻’的滑稽戲。”

  對于張浩南的惡趣味,即便了解過經歷過,也還是會發自內心地認為,這就是個單純的心理變態。

  通話中斷之后,余杭的“省府大院”內,陳正放下茶杯,然后道:“如果‘沙食戰略部’的數據是對的,那么接下來‘榮祿投資’的債務壓力將會空前。”

  “松江那邊現在是幾個點?”

  “五個點。”

  “五個點…那是正常情況。”

  “噢,對。”

  陳正反應過來,點點頭,“按照明州民間的利率,怕是最少七點五個點的差距。”

  “這件事情還有一個安全鎖,那就是‘沙食系’的意向只要對外公開,不會沖擊香江上市的計劃,反而會進一步加強信心。”

  “所以現在的風險,就是如何保證那三十億不蒸發?”

  “對。事情棘手的地方,就在這里,很難通過現有的程序一個一個地排查。會耗費很長的時間。畢竟就從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這不是跨區跨省的問題,而是到了跨國的地步。切入點太難找了,而且就算監管部門介入,誰來掛帥,又是個問題。”

  陳正聞言,想了想道,“聽說在‘泛北部灣城市群’這個戰略規劃上,‘沙食戰略部’打算合資一座大型發電站。不如借此機會,前往‘松江電氣’以考察學習的名義,走走看看,然后接觸接觸一些不怎么說話的人?”

  “嗯?”

  “可以讓政務院的同志向‘沙食集團’發邀請函,時間卡在‘沙食集團’對外宣布意向之后。”

  “我需要考慮考慮。”

  “好。”

  離開“省府大院”的時候,陳正跟張濟深同坐一輛車,他問張濟深,“張老板說翻倍嗎?”

  “對,他說翻倍。”

  “那就是六十億。”

  “不不不,不能這么想。”

  “什么意思?”

  “市長,他說的是翻倍,沒說翻幾倍。萬一他說翻十倍呢?”

  “他干得出來這種事情。”

  “那他不如直接收購‘松江電氣’算了。”

  “市長,他真干得出來的…”

  “對吧。”

  “嗯。”

  陳正本想反駁的,最后點點頭,確實,這的確是張浩南這個心理變態能干得出來的事情。

  而且更離譜的是,他真能拿出六百億。

  還有最離譜的,他能直接拿現金…

  所以完全沒辦法無視張浩南的玩笑話,因為他開得起一百億的玩笑。

  牛太原這個“幸運兒”就是經典案例。

  陳正頭大得很,他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比柯城那些玩非法采砂的團伙想要他的命還要氣氛濃烈。

  與此同時,放了一大堆人鴿子之后,高昌區虹橋機場一陣熱鬧,沒有張浩南的歡迎儀式就顯得非常的古怪。

  但張浩南本來就古怪,于是所有人雖然怨氣沖天,卻又覺得合情合理。

  這的確是那條“瘋狗”能干出來的事情。

  “齊主任,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省省吧。”

  搖搖頭,辦公室主任齊富有些無可奈何,原本他這次是打算賣個好的,結果張浩南人都沒有見到。

  不過靳東風在這里,倒也可以談。

  “王一春也在。”

  小秘提醒了一下齊富。

  王一春是真正的“自己人”,畢竟以前可是在人事局做保險監督,都知道他很有能力,但是萬萬沒想到跳出了松江這個圈子。

  也不知道算不算跳出,畢竟王一春和靳東風一樣,也長期駐留松江,這里國際部的搭建,包括“涉外”職員,就是靠他們張羅人馬。

  “齊主任。”

  王一春很客氣,等靳東風跟對方打過招呼之后,他才上前握手。

  “聽說你們還掛職在政務院?”

  “哪有,這都是哪里來的謠言,齊主任,‘沙食集團’是私人企業,我們要是還掛職政務院,像什么樣子?”

  “之前聽說兩浙柯城有個叫張濟深的,就是常駐聯絡辦公室的主任啊。”

  “也是謠言,張主任是柯城港的籌備委員會主任,剛巧跟老板的南運河項目重疊,哪可能真到私人老板那里打下手啊。現在不比以前啦,下海就是下海,停薪留職也不好辦啊…”

  “原來如此…”

  齊富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實際上根本不信。

  他確信張浩南的地位特殊,這一點,松江市高層都確認過的。

  而且剛才他說的“謠言”,他的頂頭上司是親歷者,當時借調王一春、鄭鋒出去,還是他頂頭上司簽的字。

  人事局政研室的人事調動上,現在也還有存檔,說得是經組織部門批準,委任鄭鋒為現代化人才制度建設追蹤專員,以及常駐“沙食集團”人事管理聯絡辦公室副主任。

  鄭鋒現在是什么身份?

  對外公開的是“沙食戰略部”人才中心總監。

  回憶了諸多事情,齊富一直有個疑惑,到底是原因,讓“沙食系”這么猖狂,這么有恃無恐。

  可惜他頂頭上司錯開了幾次會議,沒有看到張老板在多媒體會議時的狂吠場面。

  有幾份協議保密級別非常高,今年三月份之前沒有“督撫一方”的人,想要了解只能通過老搭檔、老領導。

  其中一份協議,就是關于“沙食集團農村供銷合作社”轉讓方案。

  時間線跟觸發條件都是注明了的,基本上就是首要看國家經濟發展水平,其次就是國際環境。

  如果齊富和他的頂頭上司在去年有幸參與了會議,那么現在就不會有任何懷疑。

  “沙食系”的特殊,就在于那個“特許借調權”,別人想要復制的可能性為零。

  當然如果有人也愿意將類似“農村供銷合作社”這個平臺,未來以一千億的低價轉賣給國家,那也可以搞到這個“特許借調權”。

  “沙食系”鍍金刷履歷的含金量,就在于“沙食戰略部”的特殊性。

  可惜齊富知曉的信息不全,有著嚴重的誤判。

  “王總,我李華乾啊,老早我們在東山還一起吃過飯的。”

  “噢噢噢,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李總,許久不見,這精神還是這么好啊。”

  “都是松江的朋友照顧,也是混口飯吃。”

  “噯,李總哪里話,能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實在是讓人羨慕。不像我,給老板打工,才是真正混口飯吃。”

  王一春編排老板毫無壓力,張口就來。

  當然也不止王一春,所有人都這樣。

  “王總,不知張總…”

  “噢,老板聽說有個曲藝團的臺柱子藝術水平比較高,特意過去看兩眼。”

  很荒謬,但是在場政商兩界所有人,竟然都信了。

  不錯,張浩南就是那樣的色胚,而且那個臺柱子,肯定胸很大。

  “說來慚愧,王總,我有個朋友,生意上跟趙總有點小誤會,一直想要解釋一下,但一直沒有機會。借著今天這個機會,不知道王總能不能幫幫忙,請趙老板過來吃個飯,也好把誤會消除…”

  “不能。”

  王一春雖然還是面帶微笑,可是冰冷的語氣讓齊富都愣了一下。

  “王總,都是誤會…”

  “誤會?”

  見齊富開口也要做“和事佬”的語氣,王一春轉過頭,“跟我說是沒有用的,是不是誤會,我說了不算,老板娘說了也不算。老板說是誤會,那才是誤會。好了,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請。”

  王一春手一伸,示意趕緊走人,靳東風見狀,笑著對剛做完簡短婦女相關媒體單位采訪的王寒梅說道:“老王這派頭還是可以的嘛。”

  “他一天天的幫老板到處挖人哄人,現在看人只分兩種,當然有派頭了。”

  “哪兩種?男人女人?”

  “有用的人,沒用的人。”

  靳東風無法反駁,實際上也不止王一春如此,他和鄭鋒…現在也是這樣審視外界的。

  只分兩種人,有用的,沒用的。

  復雜模型在他們這里不是說沒有意義,而是浪費時間。

  他們的工作,說穿了就一件事情,執行好老板制定的百分百正確戰略。

  現在,毫無疑問的,不論是個看上去宛若“笑面佛”的李華乾,還是說松江當紅“政治新星”齊富,在王一春那里,就是屬于沒用的人。

  跟他們的財富、權力、名聲,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只是在老板的戰略判斷中,不起到正向推動作用,那么,可以劃掉了。

  沒必要浪費時間去經營這段關系。

  不是不愿意講情商談關系了,而是有更好的隊友可以選擇。

  如果說是在以前的老單位,靳東風很清楚這么做叫什么。

  這叫…站隊。

  只不過現在有老板,他們做的更精確一點,叫…站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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