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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天子駕崩,逍遙俠侶,詭譎皇都,三品二境

  莽莽山林,荒無人煙,而一道道雷霆正垂天而下,宛如連綿不絕的雨流擊落在其下的血晶髓刀胚上。

  即便是皇宮,想要拿出這近千斤的血晶髓,亦實是不容易。

  要不是李元是皇帝,他想要取出這么多資源,也決然不可能。

  少年手持漆黑鬼錘,宛如抓著一雙被緊固的漆黑長腿,在將鬼狠狠地砸向這些血晶髓。

  一千年又一千年的壽元被他隨著汗水的揮灑,而一同砸入了這些材質。

  壽元的虧空,帶來了陰陽的虧空,從而引發了地煞和天雷。

  天雷夯砸,一縷縷鉆入血晶髓,也鉆入李元體內,洗滌著他的軀體。

  李元趁機運轉祖箓與火。

  小琞和他說過,以陽入陰是為地魂,以陰入陽是為天魂,陰陽相容是為人魂。

  人魂,便是影血體系真正的三品修煉法門。

  這需求的是陰陽相配。

  一旦成功,便可“念入陰陽生境域”,然后入青瀚城或者呂玄仙那般,直接在周身化出一個區域,那區域里的任何東西便都如他親自出手。

  換句話說,李元可以在同一時間發動數百數千次攻擊,每一次攻擊都等同于他自己的出手。

  這何等厲害?

  而現在,李元能感到自己雖然進入了天魂。

  可他若想真正發揮出這個小境界的力量,卻存在一個“延遲”。

  這個“延遲”是調動身體所有力量的時間。

  相比人魂,李元覺得至少在這個小境界是比不上的。

  那三千八百八十瓣祖箓,和枯火便陡然動起來。

  兩者歪歪扭扭,又格格不入。

  每一縷雷電的進入,就好像將這兩者給輕輕拍了拍,別說起到協調作用了,便只是稍稍令它們動一下都頗為困難。

  李元微微皺眉,于是加大灌入壽元。

  兩千年壽元虧空所能帶來的天雷自然超過千年壽元虧空帶來的。

  他夯擊了一下,而周邊雷域瞬間擴展。

  鐵灰色的厚重蒼云后,更多的雷漿在醞釀。

  而就在這時.

  咔,咔咔咔。

  一陣又一陣的碎裂聲傳來。

  李元低頭一看,卻見在他連續夯砸和灌入壽元的情況下,那血晶髓竟是付出了道道蛛網般的皸裂痕跡。

  再下一剎,又聽“嘭”的一聲。

  那沉重的血晶髓徹底炸裂了。

  雷光和地煞于半空交觸,發出黑白交融的“哧哧”聲,緊接著又像一團兒迅速坍圮的球形閃電,消失無蹤。

  天穹才聚集的雷漿也因失去了目標,而開始四處亂落。

  驟雨忽至,啪啪而落。

  李元感到體內的雷電迅速消逝,不曾留下半點痕跡。

  “失敗了。”

  “不僅沒有尋找到進入人魂四品的法門,甚至連四品都無法進入了。”

  “過去我陰陽力量頗弱,若以千年壽元虧空帶來的天雷才能將我帶入四品,可現在已經不行了。”

  “而眼下我所知道的最好材料——血晶髓,也只能帶來這種程度。”

  李元睜開天眼,看著自己體內那雷電的陽氣迅速消散,他默然嘆息,隨后又抓出之前鑄造的白蛇刀。

  白蛇短刀,雷光閃爍,刺入他體內.

  結果卻不比剛剛好多少。

  很顯然,這般的力量已經無法刺激到他體內的陰陽二氣了。

  “罷了.再想其他辦法吧。”

  李元收起白蛇刀,然后周身火光一閃,濕身的驟雨瞬間被高溫蒸騰起白霧。

  他心念動間,便返回了皇宮。

  這一回皇宮,李元甚至沒有刻意去感知,便聽到四面八方有不少聲音傳來。

  這些聲音宛如無窮蚊蠅嗡嗡作響,隱約間,他能辨出諸如“妖后”、“天災”、“禍國殃民”之類的字眼。

  他微微瞇了瞇眼,略作思索便想去尋謝薇。

  可再一感知,他又明白謝薇還在上朝。

  這位皇后正抱著虛歲四歲的小天子端坐龍椅之上,和群臣發生了某種爭執,這爭執又導向了更多的人和力,導向了更多的天災。

  這世道,洪災正在大規模爆發,謠言也跟著大規模爆發,玉京的謠言其實還好,在玉京之外的各地甚至有人把“妖后和洪災”編成了童謠,在到處傳唱。

  洪災的原因,李元知道。

  陰陽大同帶來了西極那九點火的溫度升高,從而帶來了異于往常的寒冰消融。

  大水自然而生。

  這洪災和皇后是八竿子打不著。

  可最近皇都的地震就和她有關系嗎?

  有個屁。

  李元自然而然地想起一個月前那悄悄進入皇宮的兩個五品,以及他跟過去后那神秘的存在。

  ‘看來節度使身后也開始站人了,這皇都的水真的是越來越深了。’

  李元開始考慮暫時離開這里了。

  很顯然,這里出現了許多不可控因素,參入了一些神神秘秘的力量,而他還沒能看清。

  不過在撤離之前,他還是想與謝薇好好聊一聊。

  當晚。

  皇帝皇后共臥一榻。

  久違的云雨后,皇后舒服地輕舒了口氣,雙手勾著李元脖子,只是她眸里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相反有顯得困乏欲睡。

  她在剛剛瘋狂的馳騁里發泄出了情緒,此時需要的只是一場睡夢。

  李元卻沒有睡的意思,而是將皇后往懷里用力摟了摟。

  皇后眼兒也不睜地道:“還來呀?”

  李元忽道:“遷都吧。”

  皇后胴體一僵,雙眼緩緩睜開,迷離的神色變得冷靜而清醒,

  那雙眸子在燭光里靜靜注視著面前男人,

  而紅唇微啟,緩緩重復了一遍:“遷都?”

  李元聽出了她聲音的冷意,于是柔聲道:“你不是妖后,但這里卻是一座對你不利的牢籠,只要你繼續留在這里,便會有無數攻訐詆毀的聲音淹沒伱。

  天子在你手里,便是大義在你手里,回到明月府,回到主場去吧。

  任何人都不會比你此時做的更好,可是.這里不是正確的地點,你便有千種手段,又有何用?”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忽地笑道:“陛下又怎知本宮沒有手段?”

  李元道:“謝峰的三萬大軍,高開平的八千軍隊便如牛刀,想要動一動,動作巨大,不利于皇都的騰挪閃移,瞬息萬變的廝殺。”

  皇后道:“陛下的意思是,在皇都,比的不是軍隊,而是刺客,對嗎?”

  李元道:“你可以這么理解。”

  皇后忽地又笑道:“陛下又怎知本宮沒有刺客?”

  李元看向她。

  而這位懷里的女人明顯不是在說她的暗衛。

  兩人沉默了下。

  皇后忽地對外喊了聲:“小魚。”

  話音落下,鳳鳴宮的窗戶幽幽地開了一條縫,一襲黑影宛如一縷黑色綢緞,從縫隙里鉆入,待到站在李元面前,李元才看清那是個手持匕首、雙目冷然、扎著沖天辮的小男孩。

  艷麗紅衣,天真面容,冷漠眸子,閃光寒刃。

  皇后道:“綿州道小橋洞的忠魂——魚腸。

陛下在史書里無法看到他的名字,但在志異里卻應該不陌生  這位可是兩千年多年前出了名的剜心狂魔,在志異的那些故事里,有多少大人物莫名其妙的死去,而那些人的心臟便都擺在這孩子家里。”

  李元看向那紅衣沖天辮小鬼,小鬼瞪大眼,冷然而興奮地盯著他的胸口。

  而在這小鬼身側,則是浮動著“3149”的數據。

  李元細細再看,卻見“3”和“149”都有一個小小的“千”字,想來是他的面板數據顯示優化了下。

  他再看自己的,果然也變成了“14220”,算是四舍五入了。

  不過,“149”代表的便是近乎15萬的數據。

  這紅衣小鬼的戰力下限遠遠比不上呂玄仙,高開平,可上限卻高的可怕,想來是在刺殺之時會使用某種“極限爆發,卻難以持久”的力量。

  李元收回視線。

  皇后在他懷里微微歪了歪腦袋,露出笑容,問:“夠么?”

  李元道:“不夠。”

  紅衣沖天辮小鬼忽地舔了舔嘴唇,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李元的胸口。

  “小魚,下去吧。”皇后道。

  紅衣沖天辮小鬼也不多言,身形幻變,化作一縷黑煙從窗隙離去。

  這手段,便是李元都沒有怎么瞧明白,想來是這種兩千多年前令人聞風喪膽的傳奇刺客,在成為鬼仆后,又掌握了一些詭異手段。

  陽氣爆裂,陰氣鬼祟。

  應該還是陰氣的手段。

  李元收回思緒,看定懷里皇后,輕聲道:“二姐,你沒明白嗎?

  龍脈明顯出事了。

  可即便它出了事自不顧暇,卻還給你派來了第二個忠魂。

  這在歷史上應該是沒有過的吧?

  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聽到“二姐”兩字,謝薇嬌軀一顫,酥酥麻麻的感覺涌出,她緊貼在男人懷里,呼吸急促  “可本宮的實力還不止于此。陛下!”

  皇后又咬回了原本的稱呼。

  在咬回這個稱呼后,她那激顫難言的心神和軀體才穩定了下來。

  “你知道山字堂嗎?”

  皇后問。

  李元道:“知道,東海仙域掌控的傀儡嘛。”

  皇后:.

  良久,謝薇小聲道:“這個,陛下,你能和本宮好好說一下嗎?為什么山字堂是東海仙域掌控的傀儡?東海仙域又是什么?”

  李元從后繞著她肩膀的手,為她梳了梳長發,然后輕聲把一些事說來。

  如今東海仙域為了促成陰陽大同,已經慢慢登場。

  這秘密遲早不是秘密。

  他告訴謝薇,也是為了讓盟友提前有些心理準備。

  待到說罷,謝薇沉默了良久又良久。

  她又搖了搖頭道:“不應該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山字堂憑什么幫助本宮?

  東海仙域希望陰陽大同,而龍脈卻禁止陰陽大同。

  為何為何,他們雙方都會派人來幫本宮?”

  李元沉聲道:“既然看不明白,那就抽身而出。”

  他再次強調道:“遷都吧。”

  “為什么?”謝薇忽地問。

  李元道:“我若說我將你當做了我的女人,我希望你好好活著,你信嗎?”

  謝薇閉上眼,雙手輕撫著男人強壯而結實的胸膛,她臉上浮出一抹溫柔。

  “謝謝你。”

  她輕聲道。

  旋即,又道,“原本有一件事本宮一直沒有下定主意,現在本宮決定了。”

  “什么?”李元問。

  謝薇微微湊近,讓她胸口貼近男人胸膛,宛如妖異的天鵝般傲起脖子,看著李元道,“本宮.想請陛下歸天。”

  李元神色沒變。

  謝薇拉后,掩唇嘻嘻笑了起來,然后又拍了一下他胸口,道,“本宮還以為陛下要嚇一跳呢。”

  旋即,她把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在龍脈派來第二個忠魂之后,這忠魂也帶來了一個要求:讓假皇帝立刻去世,龍脈無法忍受不純的姬家血脈背負皇帝之名。

  只不過,因為現在謝薇是主母,而天子尚小,所以忠魂即便提出了這個要求,卻還是等著謝薇決斷。

  “所以剛剛魚腸看你的神色,才那么狠呀。”

  謝薇頓了頓,又道,“原本本宮舍不得你,因為覺得你是一位厲害的前輩,留在宮里未必不是本宮的一張底牌。

  可現在,既然你對本宮這么好,本宮不想你再卷入現在的風云里了。”

  她面色凄然道:“荒唐該結束了,天子該離世了。

  而你該去找小瑜兒了。

  皇都波云詭譎,是噬人性命和靈魂的魔城,你該走了。”

  說完,毫無預兆地,謝薇忽地如發怒的母獅子,野蠻地抱起了李元的臉頰,重重地親吻了下去,繼而翻身,不顧疲憊地荒唐起來。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引吭的聲音,在黑暗里疾風驟雨般地激晃起來。

  李元輕輕嘆了口氣,他已明白皇后的心意,所以抓緊了皇后的手。

  十指相扣。

  數日后,高溫漸消,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天子駕崩了。

  年且四歲的小天子徹底坐在了龍椅上。

  在他身側,依然由皇后把持朝政。

  復雜,混亂的風云又開始刮動。

  紅衣的壽鬼在殮衣齋的禁域冷眼看著朝堂,好似在期待什么。

  波云詭譎,人心鬼域,在皇都交織成了一幕難以想象、極其復雜的殺局。

  謝薇坐在這殺局中心,抬手拈起了棋子,她要下這盤棋。

  但李元卻跳了出去。

  他明白謝薇的心意,也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而謝薇身邊也已經開始徘徊一些可怕的幕后勢力。

  這意味著謝薇這個執棋人其實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李元已經和她說的夠多了,以謝薇的聰明,她自然也明白這些。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愿離開。

  “人生苦短啊”

  “所以,明明知道那風云旋渦的中心殺機重重,卻依然要坐著。

  這不僅是為了家族,也是為了生命綻放出別樣的光芒,在歷史上留下一個不會被人遺忘的名字。

  無論這個名字是賢后還是妖后。”

  離開了皇都的李元已經不再是皇帝。

  他這皇帝的身份從這日起已經被動“注銷”了。

  他又成了一個身份普通的少年,在街頭喝了一碗水酒,買了二兩牛肉,眼中看的耳邊聽的,無不和皇都風云有關。

  他輕輕搖了搖頭,去到深山小溪,褪去衣裳,在溪流里清洗了身子,然后返回了瀚州道明月府謝家的密室之中,換上了那身潔白無瑕、一塵不染的衣裳,再靜坐了足足小半個月,雙瞳看著黑暗怔怔出神。

  除了他之外,

  閻姐,小琞,蠻王,謝薇都已經變成了棋盤上的棋子。

  閻姐,不得不陰陽大同。

  謝薇,不得不坐穩皇位。

  蠻王,不得不征伐中原。

小琞,不得不坐鎮神墓  每個存在都有著前進的方向,都有著既定的目的,也都注定了去改變什么。

  在他們身后,神靈墓地,龍脈,東海仙域交織成了幕后的執棋人。

  而平安,花陰,景香,瑤玨她們也去了東海仙域,她們不得不繼續修行,以增加壽元從而活下去。

  可是,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個世界,當真是在湍流中逆水行舟,不進則亡。

  除了李元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已背負上了沉甸甸的枷鎖和宿命,走上了不可能回頭的道路,就好像歷史的車輪在滾滾而動。

  這讓李元心底有那么幾分自嘲,幾分苦澀,幾分失落。

  哪怕這歷史車輪的滾動,也有他出的幾分力。

  可終究也只是幾分罷了。

  這一日,李元終于從黑暗中起身,他來到門扉前,啟動密室機關。

  在“咔咔咔”的鏈條齒輪金屬聲里,門扉漸次開啟。

  一縷逐漸放大的光明從外照入。

  他一塵不染,踏步走了出去,尋到了正在院子里練劍的白衣美婦,然后靠在拱門前,面帶微笑地看著。

  他來的太輕太安靜,謝瑜根本沒有發現。

  而在某一式出手時,謝瑜的視線才隨著劍鋒的流轉落在了他身上。

  謝瑜的眼睛眨巴了下,下一剎“啊”地叫了一聲,如被踩了尾巴的貓,被嚇得跳了起來。

  “嚇人啊!”

  謝瑜大喊道。

  喊完之后,她發現自己沒話說了。

  在她眼中,那位冷如冰山的白衣男子撓了撓腦袋,問:“今夕是何年?”

  謝瑜又好氣又好笑,叉腰道:“天子剛駕崩,我謝家的太子剛登基,你說是何年?”

  “是嗎?”

  李元也眨巴著眼,“我閉關的時候居然發生了這么多事?”

  謝瑜臉上所有表情都收斂了,她輕聲道:“孤城,我們和離吧。

我想過了  你需要自由,需要一個人靜靜參悟許多力量。

  而這些我都不懂。

  我以為你和我一樣,可其實我們不一樣。

  我.”

  她話音還未落下,一個懷抱便以將她擁緊,一張唇便已貼在了她的唇上。

  許久后.

  兩人才分開。

  謝瑜眼神落寞,道:“親也親了.”

  李元打斷道:“今后我不閉關了。”

  謝瑜默然了許久,道:“這對你也不好,誰都不必勉強自己去迎合別人.”

  李元笑道:“沒有勉強,今后的路我帶你一起走。”

  謝瑜道:“那去哪兒?去皇都嗎?二姐在那邊肯定很不容易,我們去幫幫她。”

  李元道:“我閉關的時候,想了很多很多,現在需要通過修行去消化,等消化結束了,我們再去皇都。”

  “那那好吧。”

  謝瑜抱住男人道,“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李元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掃了一眼謝家大院兒,道,“那我若想與清風明月相伴,行走江湖,你來么?”

  謝瑜道:“來呀。”

  隨后,兩人收拾了一些盤纏,又留信一封,然后離開了謝家,之后便是以假名在江湖上游歷。

  李元在這游歷中,不時地繼續修行天魂第二境界的法門,但因為陰氣不足的緣故,他怎么都無法突破。

  另一邊,小麻雀和小烏鴉卻在保持著交流。

  小琞的一棵三品老樹分身變成了四棵,同時她又埋下了五只烏鴉。

  李元以為小琞會進展順利,但結果一問,才發現小琞也卡住了。

  小琞復述著那老頭兒的原話。

  “咳咳咳,以陰入陽,想要顯出仙相,必須要有足夠的陽氣。

  三品肉田朦朦朧朧,其中實則已然無肉,但每十年皆會產生一批天火靈石。

  數量大抵都在三四百枚左右。

  攫取天火靈石中的陽氣,方可補足修行所需。

  每月一枚,足矣。”

  “所以,難怪三品肉田沒啥肉。

  不過,我還是得等石頭了。

  十年也沒多久啦。”

  “爹爹,倒是你.你是在為陽氣太多而煩惱嗎?這可太少見了。”

  小琞笑嘻嘻。

  一個三品肉田,十年才能生出一百到一千的天火靈石,以供三品修行。

  不過,其產出的數量,卻僅能供應三到四個三品修行,而不是無窮無盡。

  不用說,閻君娘娘這邊的三品肉田肯定是被小琞“霸占”了。

  李元了解了修煉原理后,也覺得好笑。

  別人修煉到這一境界都是差陽氣,唯獨他差陰氣。

  不過,此時雖然小麻雀和小烏鴉在聊著天,但李元和謝瑜這一對俠侶卻正步行在名山大澤之中。

  時間轉瞬便是過去了一年有余。

  這一年夏末,他們來到了荒南道,在地勢頗高的茵茵大草原上搭建了一個木屋,木屋外是一片紫紅色的柳蘭與長草,視線極為開闊。

  無論是李元還是謝瑜,一早推門而出,就能看到廣闊如洋的草海。

  兩人又搭建了柵欄,種了農田。

  這荒南地靠近北極大荒。

  而大荒又是個無邊無際的地兒。

  所以荒南道北邊的“人口密度”簡直可以用“約等于零”來形容。

  若是你想遠離塵囂,那住在這兒準備沒錯。

  當然,這地方也沒有任何可供修煉的肉田,沒有可以提供衣食住行的人群聚落,相反卻有不少妖獸,六品五品的都有,有時候站在山巔,一個俯瞰,便能看到獸潮從遠處峽谷轟隆隆擁過。

  雖說沒有南地雨林那么可怕,但卻也極其壯觀。

  事實上,這并不是一個供人生存的地方。

  但,李元和謝瑜就時常坐在這里看著外面大片大片的獸潮。

  不時間,李元還帶著謝瑜跨上獸潮中的某個妖獸,跟著玩耍。

  時間一晃便到了冬天。

  草原深冬冰冷而雪白。

  但李元所在之地,卻是暖烘烘的。

  他給自己放了個假,陪著謝瑜漫步在這遠離一切人煙,只會碰到妖獸的地方。

  可妖獸又哪里是他的對手?

  謝瑜幸福地牽著他的手,這樣的日子她還沒過夠,如果可以.她還想再過很久很久。

  年末,李元宰了些妖獸,準備做一頓大餐。

  他其實挺想和謝瑜坦白,然后一同去與閻娘子過。

  可惜,如今的閻娘子和謝薇一樣,都不再能那么大張旗鼓地靠近。

  因為小琞有說過,神木殿已經被調入伏江道了。

  蘇木神以超然勢力存在的身份直接現身,取了枯榮劍,然后直接宣布青瀚城已經死亡,然后則令姑雪見上位。

  這枯榮劍原本是被李元帶走的,之后他在外出時又藏在了閻娘子的鬼獄里。

  之后在知曉“東海仙域三分鬼域”的計劃后,為了增強蘇木神的實力,李元又悄悄取出了枯榮劍,又送回了神木殿,所以這把劍才能被蘇木神拿到。

  除了神木殿之外,伏江道還多了不少陌生面容,那些人都對蘇木神唯命是從。

  這般的環境,李元確實不再適合大張旗鼓地出現在鬼獄周邊了。

  畢竟他確實不如小琞,無法無聲無息地進入鬼獄。

  他是火。

  枯火。

  陽氣的聚集。

  陰陽不容,如是而已。

  此時,他將柴火倒在地上,開始生火,熱鍋,煮肉。

  謝瑜就在旁幫著他。

  夫妻飽餐一頓,在暖和的被褥里相擁而眠。

  待到開春,兩人又離了此地的屋子,去往了燕云道。

  這一去,謝瑜才從外面的鬧市里得到消息。

  她匆匆忙忙地跑回來,把她在外聽到的一切都告訴了李元。

  去年深冬,就在他們在荒南道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熊熊大火,將整個謝家淹沒。

  所有留在明月府謝家的人,一個都沒有能活著逃出來。

若是謝瑜還在謝家,定然也會成為其中的死者之一  因為,那時候明月府的謝家還是有好些五品強者坐鎮的。

  能夠讓那許多五品強者一個都逃不出來,已經不是一個四品出手能解釋的事情了。

  謝瑜只是六品,她自然活不了。

  之后,這邊角小城也知道皇都妖后暴怒。

  妖后摔碎了足足十八個上品的瓷器,然后又派遣了大量人手前去謝家調查,可去多少人死多少.

  不僅如此,謝家在外游歷的子弟也一個個離奇死亡。

  就好像是有人在像妖后挑釁一般。

  任何人都能感到,新的動蕩正在積蓄。

  而從鬧市跑回來的謝瑜則嚇得瑟瑟發抖,她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她在謝府會如何。

  如果不是自家男人突然出關;

  如果不是自家男人說要帶她游歷天下;

  如果不是自家男人帶著她在外游歷,隱姓埋名,而不歸來;

  她會不會已經化作了一具枯骨?

  她趴在李元懷里嚎啕大哭。

  但李元只是安靜地輕撫著她的長發。

  說實話,對這件事,李元隱隱有所猜測。

  但只是猜測。

  而這一刻,事實對上了他的猜測,便佐證了他的猜想。

  他雖人在皇都外,卻已經明白皇都的事情了。

  任何當局者都會覺得“屠戮謝家”是那八位節度使所為。

  可李元卻已確定“山字堂背后存在仙域使者”,而此事便是他安排的。

  為什么?

  這還要從那位仙域使者一邊制造地震,說著妖后之名,一邊派遣自己麾下的山字堂去幫謝薇說起。

  龍脈,禁止陰陽大同。

  仙域,想要陰陽大同。

  而陰陽大同是能給上位者帶來直接好處的,那就是資源。

  資源,意味著更多的強者。

  當謝薇被越發多的壓力包圍,她就會失去理智;

  當被越來越多的敵人圍攻時,她就會需要更多的強者。

  當龍脈提供的力量不足以幫助她解決敵人時,當她所擁有的肉田不足以幫她對抗其他節度使時,選擇就只剩下一個。

  那就是.陰陽大同。

  仙域使者是在制衡,一邊趕著謝薇,一邊引誘著謝薇,這位使者背后有仙域在,完全可以做到這點。

  而“屠戮謝家”,應該就是那位仙域使者壓在謝薇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謝薇距離崩潰不遠了。

  當晚,李元讓受驚且悲憤過度的小瑜兒睡下,他則是外出買了些酒,然后去往了久違的問刀宮。

  他化身成之前模樣,找到了鐘馗,然后開始消化新一批“發了瘋的六品”。

  這幾年里,因為三品肉田的緣故,“新一批的六品”又達到了足足四千兩百人的地步。

  李元每個夜晚悄悄來一次。

  在足足一個月后,他才將這四千兩百人的祖箓全部吸盡。

  合計八千零八十的祖箓終于在他體內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陰氣。

  這一日,李元帶著小瑜兒,來到荒野孤崖,然后開始運轉“天魂二境”法門。

  陰氣一吹,枯火未動。

  但繼續吹動,枯火終于被撐開了一條縫隙。

  過去,這條縫隙會很快合攏,可現在因為八千余祖箓旋轉不休的緣故,這縫隙竟然被穩定了下來。

  李元繼續擴散這條縫隙,使得自己的靈魂能進入這縫隙。

  那么一來,他的靈魂便是進入了陰陽二氣中。

  按照“天魂二境”的說法,他就便是凝出仙相了。

  一天.

  第七天的時候。

  李元舒了口氣,他伸了個懶腰,在他身后,一個高逾九丈的金色人形輪廓也跟著舒展懶腰。

  這是他本體之外的仙相,陰在內,陽在外。

  平平無奇,沒什么三頭六臂,但卻很高很大。

  小瑜兒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等到一會兒吃早餐時,她才問:“那是什么力量?”

  李元剛要回答,卻忽地感到自己凝聚出的仙相還在膨脹。

  那人形輪廓外的金色,其實正是陽氣。

他的陽氣太多,所以人形輪廓還會跟著暴漲  這一波,算是福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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