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很樸素的名字
盤石已經接近恢復，只要待在房間里面，他的力量就不會受到任何限制。
先前強壯到三丈多高的軀體，如今也恢復了正常大小，只是看起來依舊還是十分強壯，就像是一個巨人一樣。
楊桉從懷中將令符取出，立刻吸引了盤玉二人的注意力。
當看到楊桉的手中竟然拿著一張好似人臉皮一樣薄薄的東西，起初盤玉還未看出什么端倪。
可是越看越發現不對勁，就連盤石也一下子抬起頭來看向盤玉，又看了看楊桉手中的東西。
“楊道友，你手里怎么拿著我師妹的臉皮？”
他用一種很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就好像認為楊桉手中的東西是從盤玉的臉上硬生生扒下來的一樣。
盤玉也是一臉的驚訝，但突然之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臉上卻又泛起了一絲詭異的紅暈。
楊道友竟然…竟然把她的像貌復制到了這看起來像是法器一樣的東西上，并且還貼身收藏，這…好羞人啊。
看著眼前這師兄妹二人神態各異，尤其是盤玉躲閃不敢看向他的目光，明顯都不在一個腦回路上，楊桉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道道黑線，陷入了無語狀態。
果然這兩個家伙還是和當初一樣，盡管許久未見，但在他的面前依舊還是當初的樣子。
不愧是你們。
楊桉輕輕的咳了一下，將兩人不知道飛到哪里去的思緒拉了回來，眼色正視著盤玉。
“這就是我師尊讓我找到你，轉交給你的東西。”
“啊？是這樣嗎？”
盤玉的臉上出現了驚訝的神色，齜了齜牙，有些窘迫，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只是感到疑惑，既然不是楊桉的東西，那么為什么這東西竟然和她如此相像？
她從楊桉的手中將令符接過，仔細的端詳了一下，不說十成，但也有八九成相似，就像是從她臉上刻印下來的一樣。
“你輸入法力試試。”
楊桉提醒道，又立刻補充了一句。
“小心一點。”
正是因為這是老家伙給的東西，所以他才不能放心，畢竟老家伙要做什么，沒人能夠猜得透。
盤玉點了點頭，緊接著在楊桉和盤石好奇的目光之中，嘗試著輸入了自身的法力。
三道目光之下，伴隨著法力的輸入，盤玉手中的令符逐漸發生了一絲肉眼可見的變化。
這張臉皮就像是慢慢的活了過來，擁有了生命，原本已經融合在一起的，屬于金魂教的那一枚令符“千纏”也發揮了作用，在這張臉皮上長出了頭發。
黑色的頭皮就像是瀑布一樣，流淌下來，這讓令符看起來更像是面具。
面具活了過來，緩緩從盤玉的手上飛起，五官依舊空洞，但是在面具之后卻由無數的頭發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具交織在一起的軀體輪廓。
看到這一幕，楊桉的眼中頓時充滿了防備，體內的法力和規則之力也在一瞬間進入隨時能發動的狀態。
盤玉則是往后退了幾步，直視著這具軀體輪廓。
現在不僅僅是面具上的模樣和她極為相似，就是由頭發形成的軀體竟然也和她一樣高，就連身形都是別無二致。
看到這具軀體，盤玉頓時就有一種看到別樣的自己的感覺，十分詭異。
下一刻，這具軀體一直低垂著的頭顱緩緩抬了起來，眼窩之中雖然沒有眼睛，但似乎擁有了意識，看向了盤玉。
一時之間，房間內的三人都顯得很是緊張。
但下一刻，面具中突然傳出來了一道聲音。
“玉兒，別來無恙。”
聽到這個聲音，盤玉的眼中頓時出現了驚愕的神色，一下子激動起來。
一旁的盤石也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師…師尊？！”盤玉不敢置信的問道。
這個聲音楊桉也感到有些耳熟，聽到盤玉的稱呼，才一下子想起來，這是盤玉的師尊殘夢道人的聲音，他頓時眉頭一皺。
令符發生的變化是他意想不到的，但眼前這幅軀體頂著盤玉的臉和盤玉的一樣的身形，結果傳來的是殘夢道人的聲音，更讓他始料未及。
殘夢道人和肉樹真人不是已經被天災吞噬了嗎？
結果一個出現在幻境里給盤石囑托，還在盤石的體內塞了東西。
另一個借由令符出現在這里，卻用的是盤玉的樣貌。
處處透露著不同尋常的詭異。
更重要的是，令符是命鶴老家伙讓他帶來的，就說明命鶴肯定知道會發生什么。
而殘夢道人的出現，也同樣說明命鶴和殘夢道人甚至肉樹真人也有直接關系！
命鶴…令符…三松山…
僅僅是判斷出殘夢道人的身份，楊桉腦海之中便有無數的思緒閃過，好多諸多線索和疑問都在無形之間聯系到了一起。
兩個詞頓時出現在楊桉的腦海之中——中洲！五大天宗！
令符是進入中洲的關鍵，但令符卻顯現出盤玉的模樣，出現了殘夢道人的聲音，并且是命鶴讓他送來。
再加上盤石之前的話語，肉樹真人幻境之中的囑托，莫名其妙的話。
這一切聯系起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命鶴早就和殘夢道人及肉樹真人相識，并且時間非常久遠。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在五大天宗時期。
命鶴能隱藏身份以命鶴老人的身份在洲外創建命鶴門。
殘夢道人和肉樹真人也可能隱藏身份，在洲外創建三松山這一個門派。
命鶴曾經是地仚道宗的人，難保殘夢和肉樹不會也是五大天宗的人。
而且…他們或許擁有共同的目的！
這就能說得通為什么命鶴要讓他千里迢迢把令符帶來交給盤玉。
什么被天災吞噬，恐怕都是扯淡，說不定就是殘夢和肉樹故意制造的假象，為的就是不跟著盤玉一同進入這幻境之中！
那么接下來殘夢道人要說的話，恐怕就會表明他們的目的！同樣也是命鶴的目的！
僅僅只是殘夢道人的出現，立刻讓楊桉聯系起來了很多的東西。
這些喜歡布局的老東西，原來連他們曾經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命鶴門是假的，三松山也真不到哪里去。
而無論是他，還是盤玉盤石師兄妹二人，此刻相聚一堂，恐怕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
想到這些，楊桉看向殘夢道人的目光也逐漸的變得不善起來，原本他還以為曾經見到的三松山是難得的正派，如今看來，這些老家伙盡都是一丘之貉。
那么…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師尊，你們不是被天災吞噬了嗎？”
盤玉此刻難以置信的看向殘夢道人，盤石也是一臉不解。
從小就在宗門之中長大，一直都處于三松山的庇護當中，在殘夢道人的聲音出現那一刻，他們盡管懷疑，但是內心同樣也渴望自己的師尊是真的還活著。
“玉兒，你不用懷疑為師的身份，為師和你師伯都還活著。
你現在好好聽為師說，為師的時間有限，所以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殘夢道人的聲音從面具之中傳出，語氣中充滿了鄭重。
聽到殘夢道人的話語，盤玉立刻點了點頭。
她可以說是被殘夢道人一手撫養長大的，所以對于殘夢道人十分熟悉，只要有一點的不對勁，她都能立刻辨別出眼前之人的真假。
現在她可以肯定，眼前確確實實是真的殘夢道人，她的師尊，不會有錯。
“第一件事。”
殘夢道人沒有繞什么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其實你修行的功法，《迷人錄》卷三《微夢經》，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食界錄》，修行此功法可以自萬千世界之中以入夢的形式感應到另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并最終以幻入真的形式掌握這個世界。”
“什么？”
盤玉滿臉驚訝，殘夢道人的話一下子顛覆了她對自身功法的認知，突然也意識到了什么。
“所以其實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只是唯有被你掌握之地才是真實，其余皆為虛幻。”
“這個房間曾經也是虛幻的，但你掌握了它，它就是真實的，等你掌握了更遙遠的地方，直到整個世界，它們也都會變得真實。”
殘夢道人控制著面具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窩掃視著這處房間。
站在殘夢道人身后的楊桉恍然大悟，突然明白為何先前得到盤玉的心血之時，信息框之中顯現的內容是“空間”而非“幻境”。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盤玉所修行的功法，可以讓她以虛幻的方式進入這個世界，然后一步一步掌控這里，把虛幻化為真實。
曾經他就有所懷疑，這里到底是不是幻境，結果沒想到還真和他猜測的一樣，只不過他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難怪這部功法會叫做《食界錄》。
“想要掌握這里，你就需要面對來自這個世界的意志，這里和我們所處的原界不一樣，原界沒有天道，但是這里有。
你在這里遭遇的所有襲擊和危險，都來自于這個世界的天道，那都是天道意志的化身。
殺死它們，吞噬它們，你就能掌握更多的真實。”
殘夢道人繼續說道，但是此刻的盤玉已經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甚至于腦海當中的思維都無法跟得上。
殘夢道人突然揭開的這一切，對她和盤石來說，都太過于匪夷所思了。
沒等盤玉反應過來，殘夢道人的聲音又繼續傳來。
“第二件事。”
“原界在天災的吞噬之下已經瀕臨崩潰，所有人都在尋求生路，你現在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為師撫養你長大，引導你進入修行，傳授你《食界錄》，就是為了這一刻到來。
所以，你必須要掌握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變成另一個原界！”
殘夢道人的語氣無比嚴肅，不是在開玩笑。
但此刻聽到這番話的盤玉，大腦已經徹底宕機，一旁的盤石也是如此，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楊桉的大腦此刻在極速運轉，分析著殘夢道人話語當中的意思，簡直都快冒煙了。
他想到了崩甲，崩甲之中殘存的廢墟，代表曾經的崩甲或許也是另一個世界，難道也是修行了《食界錄》的修士曾經的杰作？
“前輩，難道崩甲也是…”
楊桉毫不遲疑，立刻將心中的疑問向殘夢道人說出。
殘夢道人已經言明她的時間有限，如果他現在不問，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聲前輩，似乎道破了殘夢道人真正的身份，聽到楊桉的聲音，殘夢道人操控著面具轉過頭來看向楊桉。
明明面具之中沒有雙目，只有兩個黑暗的空洞，但是此刻卻像是有一道驚訝的目光看過來。
“沒錯！崩甲曾經是我的師尊所試圖掌握的一個世界，但她失敗了，掌握崩甲的過程當中，原界出現了濁氣，導致崩甲被濁氣一同沾染，最終破碎，無法形成另一個原界，反而是落在了原界之上。
她的失敗，更是直接導致原界分裂，形成了中洲和外洲。”
殘夢道人一字一句的回道。
同化崩甲的過程當中，原界出現了濁氣，導致崩甲被濁氣一同沾染…
楊桉聽到殘夢道人的話，頓覺悚然一驚。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早在原界出現濁氣污染之前，就已經有人以《食界錄》試圖掌握崩甲，并把崩甲同化成另一個原界。
所以，他在第六層當中看到的崩甲，確實要早于五大天宗在封閉中洲時期的第五層。
而他在第五層之中遇到的被稱為界身的那些人，或許就是來源于崩甲曾經的原住民。
為了逃出生天，以同化和犧牲另一個世界為代價，這樣的想法實在太瘋狂了。
但竟然有人真的這么去做，把想法付諸于行動，但最終的結果卻失敗了，導致一整個世界都淪為廢墟。
楊桉的心里此刻極度不平靜，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
把一個新世界同化成原界的意義何在？
就只為了這些能夠逃到新世界的人繼續走修行這一條老路嗎？
但這樣的代價卻是讓一個或許和平美滿的新世界淪為原界這般骯臟不堪的世界。
瘋子！這些家伙全特么都是瘋子！
赫然之間，楊桉腦海當中突然想起了當初在地魔崖見到鹮，鹮把他知道的關于命鶴在中洲所做之事都說了出來。
“那個家伙…他破壞了道宗的計劃，殺死了所有界身！”
“他引發了五大天宗的猜忌和戰火，取走了新世界！”
“他打穿中洲封印，引來天災黑霧，匯入禁海！”
“他還將我封印在此，百般羞辱，永不超生！”
“還有！你一定很感興趣！他還取走了道宗的傳承與火種！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火種的氣息！”
曾經楊桉在聽到鹮所說的話，并不是很理解，甚至懷疑這件事的真假。
但現在看來，命鶴與殘夢道人還有肉樹真人勾結一體，鹮所說的都是真的。
命鶴取走了新世界…他現在終于明白這個新世界指的是什么意思。
盤玉！
楊桉的目光看向了盤玉。
“師尊，為什么是我？”
這時，盤玉突然開口問道。
楊桉的出聲，將她暫時宕機的大腦拉回神來，下意識的對殘夢道人問道。
一個重擔突然落在了她的身上，甚至是從她被殘夢道人撫養長大就開始被算計的事。
在她的認知當中，師尊和肉樹師伯都只是三松山那一個小小的宗門里，修為也不是很高的長輩。
曾經她還為自己修行有成，即將邁入殭神而沾沾自喜，從此以后成長為了宗門內最強的那個人，可以反過來庇護宗門，保護師尊師伯。
結果現在師尊告訴她，她的一切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事關拯救整個世界拯救所有人的大事。
這是在她認知中只有肉殐修為的師尊師伯能管得了的事嗎？
也就是說，師尊和師伯一直都在瞞著她和師兄，這一切都是假的，這讓她一下子無法接受和面對，她就像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一樣。
“玉兒，這是你從誕生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的使命，看著這張臉，你知道她是誰嗎？”
殘夢道人直視著盤玉，語氣一開始還稍微柔和了一點，但又突然嚴肅起來。
她讓盤玉看著她現在這張臉，也就是令符所形成的面具。
盤玉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她就是我的師尊！但她不是你的師祖，因為你就是她！”
殘夢道人此話一出，盤玉和盤石徹底呆滯，楊桉心中也是如雷音陣陣一般，滿臉愕然。
媽的，真被他猜中了？
他之前還腦洞大開的猜測，說不定盤玉就是命鶴老家伙曾經認識的人，只不過隕落轉世。
不會真的是這樣吧？
“師尊她老人家利用《食界錄》試圖控制新世界，結果新世界被濁氣污染而破碎，師尊也因此面臨隕落之危。
但她在臨死之際，將最后的血肉剝離并與一道界身之魂融合從而誕生了你，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
這也是為什么我要將你撫養長大，引導你修行《食界錄》的原因。
師尊的意志在你的身上，她在臨死之際親口所言，失敗一次不算什么，還有希望，再來一次就絕對不會再出現同樣的情況。
而由她誕生的你，就是這個希望。”
房間內一下子變得死寂，盤玉的渾身都開始顫抖了起來，殘夢道人的話將她心中所有的懷疑全都擊碎，不是變成美好，而是變成了絕望。
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突然告訴你，你其實不是你，你只是一個被人為制造出來的行尸走肉，你的血肉不是你的，你的靈魂也不是你的，甚至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能為了你自己。
荒誕嗎？
“不！怎么會這樣？師尊，我是玉兒啊，我是盤玉，我只是我自己…”
盤玉激動的反駁道，語氣之中已經帶上了哭腔，雙眼通紅。
殘夢道人此時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玉兒，為師時間有限，能說的只有這么多了，不管如何，這件事你必須要去面對，這就是你的命，也是我們所有人的命。
此外，還有最后一件事為師要告誡你。
你所進入的這個世界，在你開始修行《食界錄》與這個世界形成感應之時，為師就已經付出巨大代價先行為你探過路。
雖然不知為何，在你和這個世界形成感應的那一刻，這里的天道突然變弱了許多，但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為了不讓你重蹈師尊覆轍，為師已經按照師尊的吩咐，先一步將這個世界的一絲軌跡與有幸沒受到污染的崩甲廢墟相連。
至少在你完全成長起來之前，崩甲沒被天災完全吞噬之前，這個世界就不會被濁氣感應到。
而且或許是源于你體內原本界身之魂的緣故，感應到的世界是一個和崩甲十分相似的世界。
師尊果然沒有說錯，第一次的失敗不算什么，失敗只會讓我們擁有更有利的第二次機會。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它有一個很樸素的名字，叫做地球，我覺得這個名字比原界好聽多了，不是嗎？”
殘夢道人的語氣逐漸的柔和下來，她在試圖繼續引導盤玉。
但此刻同樣聽到了這番話的楊桉，心中卻是被掀起了驚濤駭浪，如天塌地陷一般，震耳發聵。
這一刻，他的心臟都像是停跳了一樣，就連呼吸都猛然停頓，一臉愕然的看向殘夢道人。
“你…你說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