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桉跟著柳蜚蜚,應該說是禁厄控制下的柳蜚蜚一起進入了涅槃城。
這里確實被禁厄保護得很好,整個城池并沒有遭到多少破壞,城內的難民很多,但總體上來看都沒受到什么傷害。
當銅鼎牽引著柳蜚蜚在前面領路,路旁不少的難民都是停下腳步向著她行禮,口中尊稱著菩薩的名諱。
現在看來,這菩薩名諱還真沒叫錯,禁厄曾經也是大德寺之中的菩薩,只是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現在淪落到了如此境地。
兩人一路走過了不少地方,最終進入了城內的一處寺廟之中。
這里曾經是大德寺掌管涅槃城的寺廟,不遠處就是琉璃塔,但是現在城中已經看不到大德寺的人。
寺廟周圍有不少散修在守護著,這些人都是沖著鼎菩薩的名頭而來,一同抵御妖魔的。
如果不是禁厄為他們提供保護的話,這些人也很難形成什么氣候,在外也會被妖魔盯上,所以在城中也十分擁戴禁厄,自發守護著寺廟。
將這些人都暫時遣散去了別處,靜謐的寺廟之中,禁厄帶著楊桉進入了殿內。
殿內的各種設施都很破舊,有一種古老的氣息,空氣中隱隱散發著香火的氣味,又像是某種檀香。
最中央處是一尊大佛,金身上已經泛起了氧化般如霧的黑紋,看上去并沒有多么的莊嚴,前方站著柳蜚蜚,反倒是襯托著顯得怪異。
“老衲曾答應送與施主修行《玉伽金剛身》的七種微塵,一直都在等著施主的到來,今日終于等到,原本是能將東西交付與施主兌現諾言。
不過…”
禁厄說著,話鋒突然一轉。
聽到此處,楊桉心里頓時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東西原本是在大德寺之中,老衲也一直在等著有人把東西送出來,可如今金縷閣與大德寺開戰,卻是導致東西無法被送出,老衲也暫時無法兌現承諾了。”
“所以大師讓我跟著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楊桉問道。
既然無法拿出他想要的東西,又把他帶進了涅槃城,禁厄這家伙明顯是有事要和他說,只是不知道葫蘆里賣什么藥。
楊桉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幸好之前在地魔崖的時候,沒有把希望寄托在禁厄身上,等他把七色微塵送過來,怕是自己早就成了一捧黃土。
不過眼下是在寶剎域之中,暫且還算得上是安全,對于自身的突破目前也還沒什么頭緒,七色微塵算是一個快速增長戰力的方向,所以也就想看看禁厄想要做什么。
“施主所言甚是,老衲確實有一事相求,想要讓施主幫我從大德寺中接一個人出來。”
柳蜚蜚白凈的肚皮上那張大嘴在不斷開合著,讓人看上去就免不了擔心里面的內臟一個不慎流出來。
“大師不會想說的是,七色微塵就在那個人的手上吧?”
“施主以微知著,所言甚是,若是施主能順利將此人接出的話,除了此前承諾的七色微塵,若是施主有需要老衲協助的必要,老衲也必然投桃報李。”
“我拒絕!”
楊桉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刻回答道。
盡管柳蜚蜚的肚子上只有一張嘴,但也難以掩飾禁厄的詫異,他沒想到楊桉會毫不猶豫選擇拒絕。
開什么玩笑?現在金縷閣和大德寺正打得勢如水火,就連另外三域都明里暗里參與進來,美其名曰幫助寶剎域完成統一。
在這個時候,楊桉還去大德寺那種地方,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和實力,只要不是無生那一級別的修士出手,他都有能力能夠自保。
但是也架不住他身為金縷閣和大德寺雙重叛徒的身份啊。
到時候不管是被金縷閣的人發現也好,還是被大德寺的人發現,那基本都可以想象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局面。
這么一看的話,和七色微塵比較起來,還是自身的性命安全最重要。
有命拿到東西,也要有命用才是。
除非他能突破到螝道,否則是絕不想在這個時候插手寶剎域之中的事,惹來禍患。
沒實力還硬跳的話,那就屬于是跳梁小丑了。
“施主當真不想再考慮一下嗎?有老衲出手相助,途中或許會有風波,但定然無事。”
禁厄似乎對這件事很有把握。
“老衲想讓施主前去接走的人,乃是此前在大德寺內老衲埋下的暗子,只要施主配合,里應外合,大德寺如今之事態之下,不會察覺。”
暗子?
禁厄算是將一部分秘密告知了楊桉,也顯示出了他的誠意。
但楊桉還是態度堅決的搖了搖頭,堅決不在這個時候參與其中。
“大師莫要再勸,此時必然不是什么好時機,何不妨再等等。”
等他什么時候突破螝道,或許可以答應禁厄。
也不知禁厄是否會錯意,以為楊桉說的是等金縷閣和大德寺決出勝負,只好無奈的傳出一聲嘆息。
其實大德寺楊桉遲早也會再去的,不僅僅是為了七色微塵,還有他自身掌握的佛光圓輪。
佛光圓輪是他一開始通過融合舍骨得到的東西,但后續還未收集到更多的舍骨,這件東西的強度如今也有些跟不上他的實力了。
除此之外,作為一個記仇的人,不管是海殊還是海巳,這兩個家伙楊桉一直都記恨著的,就等著自己有了能夠和他們正面一戰的能力,將來報仇。
但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了點。
楊桉態度堅決,禁厄也沒有再奉勸下去,選擇了知難而退。
既然楊桉自己對七色微塵的需求都不是那么著急,他也無話可說。
“如今大勢之下,整個州域已經生靈涂炭,若施主無處可去,也可在此處陪同老衲積一些善緣,救濟民眾,再尋覓良機。”
楊桉能解救這些難民順道把他們送到涅槃城來,禁厄就知道楊桉不是隨大流的不管不顧之徒。
同樣的,禁厄化身鼎菩薩在此庇護一方平民,也足以見得他和大德寺那群禿驢不是一丘之貉。
雙方之間也算是有共同點存在的地方,也只能從這個話題上深入。
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楊桉則是陷入了猶豫。
目前來看暫時安全的情況下,如果在涅槃城待下去靜候時機的話也不錯,能救一些人是一些人,同時他也要這樣一個安穩無人打擾的地方,尋找突破的契機。
在外的話,指不定什么時候也會碰上到處泛濫的妖魔,至少這里有禁厄在,非必要也不需要用到他出手的時候。
自然,有些話也要說在前頭。
“有勞大師,不過在下可能會隨時離去,若有一日不告而別,還望海涵。”
他只要找到自身禁器碎片殘缺的所在,不管是在仚源之地,還是在現實之中,首要的目標肯定是要先完成自身的突破,其他事都可以拋之腦后。
就這般,楊桉暫且在涅槃城待了下來,將寺廟不遠處之外的琉璃塔暫時當做了自己修行的道場。
城內被庇護平民百姓得知眼下不僅有鼎菩薩,甚至還多了一位帶著面具,聽說是某個菩薩座下的童子,一傳十十傳百,便也將楊桉的身份尊稱為了“鶴仙人”。
有鼎菩薩和鶴仙人在庇護著整個涅槃城,不管是何等妖魔都決計不敢再來冒犯涅槃城,民心大定。
楊桉倒是沒管外面如何流傳,這里也只是他暫時歇腳的地方,只等什么時候找到關于突破的契機就會離開。
在地魔崖之中的時候,鹮曾對他說過,想要找到自身融合的禁器碎片殘缺部分,其實指引就在規則之力當中。
對于鹮所說的話,楊桉并沒有全信,還是選擇與坊主聯系,進行印證。
得到的答案倒也證明鹮說的沒錯,已經融合了禁器碎片就相當于存在的路標,接下來想要找到殘缺的部分,就要自己去摸索。
于是楊桉決定趁現在細細的感悟一下自身融合的規則之力,尋找所謂的指引。
一轉眼的時間就是半個月過去。
半個月的時間內,涅槃城還是迎來了不少妖魔的襲擊,不過有禁厄在,倒是沒讓那些妖魔得逞。
而楊桉也終于知道為什么禁厄想要的是讓他前去大德寺接人,而不是自己親自去大德寺一趟的原因。
這些襲來的妖魔千奇百怪,但修為都不是很高,大多數都只是一些肉殐,偶爾會有殭神來犯。
禁厄控制著柳蜚蜚所展現的實力,面對肉殐如砍瓜切菜,但是在面對殭神就會略顯吃力了。
也不知道這家伙經歷了什么,原本身為大德寺的菩薩,按理來說也是一個螝道,如今肉身不存不說,對付殭神也會感到吃力,實力不如往昔,竟然淪落至此。
以這樣的實力,確實去不得大德寺,說不定連靠近大德寺都未必能做得到。
這一日,楊桉的耳邊傳來了弓娘驚喜且如釋重負的聲音。
“老娘成功了!”
正在修行狀態之中,感悟自身規則之力尋找指引依舊還沒有頭緒的楊桉醒來,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意。
連續吞噬了兩個螝道的強大靈魂,弓娘用來消化的時間也確實夠久,眼下終于成了,等于是他的戰力又能上升一個檔位,更勝往昔。
讓楊桉感到十分好奇的是,現在的弓娘在他手中到底能夠發揮出怎樣的助力?
直到又過了兩日,一道惡臭的氣息突然出現在了涅槃城之外,同時還有不少其他的氣息也伴隨著一同到來。
不少妖魔來襲,而且看這道突如其來的強大氣息,對方很顯然不是什么簡單貨色,竟然是妖魔之中的螝道強者!
這還是楊桉第一次見到螝道妖魔。
地魔崖之中的鹮雖然名聲在外,實際上他并不能算是妖魔。
如今四域各有大勢力統治的情況下,大多數的妖魔都有各自的巢穴隱匿不出,尚且是在魔災爆發之時才能看到大量的殭神大妖魔。
這一次竟然見到了螝道大妖魔,足以見得寶剎域內因為戰爭的影響,妖魔已經無人掣肘,任意肆虐。
否則平日里螝道大妖魔的出現,對于這等勢力來說絕對是一件頭等大事。
伴隨著妖魔的到來,涅槃城外刮起了猛烈的陰風。
陰風就像是一把把無形的刀子一樣,就連城墻都在肉眼可見的腐朽化為散碎的灰。
不少妖魔如扭曲的黑影,其中還有一些龐然大物,首當其沖的就是那螝道大妖魔,雖然維持著大概的人形,但沖天的妖魔氣息卻是恐怖至極。
涅槃城因為聚集了大量的難民,幾乎每天都會有不少人從遠處趕來進入城中,就是因為這里是唯一被庇護的地方,鼎菩薩和鶴仙人的名聲已經徹底傳揚了出去。
如此之多人類的氣血聚集,對于妖魔來說簡直擁有巨大的吸引力,就如荒野中堆積如山的尸骨血肉,肯定會引來無數的鬣狗豺狼。
再加上此前有不少妖魔來襲都折戟沉沙,被禁厄斬盡殺絕,要說這里不被盯上是不可能的。
別說是修士才能感知到這些妖魔惡臭的氣息,就是普通人眼見天色劇變,都意識到了妖魔的到來,緊張不已。
不過出于對鼎菩薩的信任,倒是沒有多少慌亂。
在他們看來,只要鼎菩薩出手,這些妖魔不管來多少,最終都會被鼎菩薩安排得明明白白。
正在琉璃塔中剛察覺到妖魔氣息的楊桉,自然也知道這里遲早會被更強大的妖魔盯上,這是必然,也是他為什么選擇暫且留下的原因。
能救一點是一點,能護一時是一時。
誰能想得到,他這位大德寺曾經的佛子,竟然會和大德寺曾經的創建者聯合在一起,共同拯救黎民百姓。
不出所料的,此刻的他收到了來自禁厄的求助。
“煩請施主為老衲助陣,護這一方百姓周全,老衲一人或許難以抵御…”
禁厄的所作所為楊桉都看在眼里,對于這個家伙的態度也有所改觀,之前或許還有不確定性,畢竟是大德寺出身的人,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是什么新鮮事。
現在的話,對于此人也只剩下佩服,若大德寺內都是如禁厄這樣的人,不考慮能否戰勝金縷閣的問題,至少坐擁整個寶剎域的民心是沒問題的。
這個世界上有善惡的存在,雖說修行者大多向惡,但善從不會絕跡。
可惜的是,現實來看,民心對于修行者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毫無用處。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禁厄庇護一方民眾的行為,才是難得可貴。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他才脫離了大德寺,成為了一個異類。
“大師盡管去做便是,在下絕不會袖手旁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