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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爺是佛子,不是傻子

  在場所有人依舊是一片死寂,眾人都意識到出大事了。

  一位菩薩轉世的圣童在禪師法會上死亡,這就是大事。

  可是相比起來,佛子沒有出任何事,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圣童出事是罪過,他們難逃此罪。

  但若是佛子出事,那就是大罪過,萬死難辭。

  相比之下,圣童死了,佛子還好好的,這反倒成了一件比較能讓人接受的事。

  兩害取其輕,想到這里,眾人也都冷靜了下來。

  眼下圣童已經死了,他們只能收拾殘局。

  無數在剛才涌動而出的經文梵咒頓時都消失不見,緊接著內場的眾人中,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為了想要在剛才出手救下佛子,他們或多或少都用了各自認為有效的手段。

  雖然最終什么都沒做,但代價此刻也都在一瞬間爆發。

  內場一下子亂了起來。

  這法會是沒辦法再進行下去了,才剛凝聚起來的天地法力瞬間潰散,講經的禪師們全都停下了動作。

  “法會結束,入魔者全部送入持戒院!”

  持戒院就是隨處可見的黑色禪房,那是身負代價入了魔或者背負業火的人必須進入的地方,只有等到神智清醒重理佛心之后才能出來。

  場外的人見此情形,紛紛躲得遠遠的。

  剛才出手的這些人,可都是肉殐的住持級別人物。

  萬一這些家伙代價發作亂了神智,在周圍大開殺戒,就算是有禪師在場也不安全。

  而此刻,見狀的楊桉也猛然一下子半跪在地,渾身微塵逸散,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滿臉痛苦。

  他剛才可是出手殺死了廣喙,眼下同樣代價“發作”,痛苦不堪。

  就算他是佛子,為了其他人的安全,也一樣要被關入持戒院中。

  “菩薩,圣童廣喙突破大境界因渡劫入魔,在喪失神智的情況下企圖殺死佛子,反被佛子殺死,事情就是這樣。”

  法會的結束,舉行法會的諸位禪師全都自主前往的萬佛殿,拜見海殊菩薩。

  他們是來請罪的。

  一位圣童死在了法會之中,他們難辭其咎。

  不過雖說是來請罪,實際上這件事都是要往死去的廣喙身上說,要往廣喙咎由自取去說,這樣才能最大化的淡化與自身的關系。

  是圣童自己發了瘋要殺佛子,結果被佛子反殺,只不過是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們還沒來得及阻止罷了。

  誰能想得到圣童會想殺佛子,這關他們什么事。

  而且這件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可沒有胡說。

  聽完了法會之上的完整經過,海殊菩薩長長一嘆,倒是沒有再說什么,便讓眾人都退下。

  雖然死了一個圣童,但是也見證了佛子的恐怖慧根和天賦。

  與之相比,一位圣童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大德寺內圣童也不在少數。

  不過他還是吩咐了下去,讓人給圣童安排了一場濃重的超度法事,實際上就是再看看圣童死去的肉身還有沒有什么用。

  畢竟好歹也是個菩薩轉世之身,不同于尋常人。

  眾禪師都退下后,萬佛殿還是一如往常,只剩海殊獨自鎮守。

  海殊微瞇著眼。

  “從元飼初期一躍至腑石后期,此等天賦當真不負真佛轉世之身,可惜如今世間靈濁大亂,再想恢復卻是難矣。”

  可惜歸可惜,但也并非完全看不到希望。

  可以說大德寺所有人,包括他們這些菩薩,都在為成為真佛而努力。

  “燃燈…燃燈…”

  嘴中呢喃,琢磨著這個名字,海殊陷入了沉思之中。

  持戒院的禪房是一望無際深不見底的黑,禪房之上似乎具有某種封印,就連感知都無法滲透出去。

  楊桉一共在持戒院的禪房內待了整整一日才出來。

  廣安作為侍僧,一直在禪房外等待他,兩人一同回到了明心禪院。

  “佛子殿下,慶南禪師已經離開尚善之地,只是臨走前讓我給你帶句話:

  往后若有閑時,可重返青蓮州,禪師必定掃榻相迎。”

  慶南禪師離開了大德寺?

  因為什么?難道是因為此次法會之事?影響這么大嗎?

  楊桉微微有些不解。

  “聽聞金縷閣又派出了人趁虛而入,潛入青蓮州,引起了妖魔暴動,慶南禪師需要回去鎮守青蓮州。”

  對于這些小道消息,廣安可知道得不少。

  楊桉一下子就來了興趣。

  他只知道金縷閣和大德寺都是寶剎域的霸主,二者水火不容。

  一山不容二虎,將來遲早會有一戰分出高下。

  倒是這二者之間通常都是如何交手,所知甚少。

  “近來金縷閣屢屢犯我大德寺州域邊界,比之更勝往昔,除了引動妖魔暴動之外,甚至妄圖策反州域內的一些勢力,想要引起邊界州域內亂,以此攻占我大德寺的州域。”

  廣安解釋道,不過這些并非是他親眼所見,都是自寺中流傳的。

  “那我大德寺是如何做的?就沒有主動出手過嗎?”

  楊桉問道。

  “回稟佛子殿下,我大德寺向來秉持和平理念,鮮少主動出手,一貫都是防守,時刻堤防金縷閣的各種手段。”

  楊桉不禁翻了個白眼。

  這話說的,你看我信嗎?

  爺是佛子,不是傻子。

  大德寺什么樣的作風,楊桉還在洲外之時就早已領教。

  這些禿驢嘴里就沒一句實話,明明出家人說好的戒誑言,這些家伙倒好,謊話連篇的。

  “那你說說金縷閣這么賣力的想要攻占我大德寺的州域,想要把我等滅掉,是為了什么?”

  “這…”

  廣安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伽彌,哪里知道這些事有什么深意。

  楊桉知道從他嘴里也問不出什么來,索性便讓他退下。

  不過這個問題也確實讓他感到好奇。

  大德寺和金縷閣互相都想要滅了對方,難道就只是為了爭奪寶剎域唯一霸主這個地位?

  以他的了解來看,金縷閣掌握著四十多個州域,大德寺則掌握著六十多個州域。

  成為唯一霸主的最大價值,也不過是能掌控整個寶剎域所有的資源,凌駕于整個寶剎域之上。

  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雙方之間各占一半,手上的資源是完全足夠雙方持續發展下去的,根本用不著爭搶。

  這事兒絕對不是上層擁有強烈野心這么簡單的緣故,或許更深處還有什么大秘密,關乎于整個寶剎域甚至整個外洲的大秘密。

  也只有這樣,才值得兩方死命爭搶,水火不容。

  想來想去他也沒什么可以猜測的線索,索性也就懶得想了。

  這種事目前暫時和他無關,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先做好自己的臥底,提升修為,早日掙脫封印。

  只要能夠變得強大,再大的秘密也終會被知曉。

  將這些暫時和自身無關的事情跳過,回到目前的重點上。

  通過此次法會,楊桉的修為已經達到了腑石后期,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要過坊主那一關。

  至于自己的替身廣安一事,楊桉并不準備這個時候告知專愚老人。

  等專愚老人什么時候聯系他,他再什么時候說,或者是繼續拖下去,再等合適的機會。

  拖得越久,對自己真實身份的隱瞞也就越有利。

  此外還有一件事也是當務之急,那便是玉伽金剛身第二種肉身變化所需要的材料和微塵。

  經過金色微塵的淬煉,楊桉已經將第一種肉身變化完全掌握,同時還從中摸索出了赤輪無限身。

  也是時候再去找海殊老和尚。

  他現在修為已經“達到”腑石,這一層次本應是寺內的護持級別,法號也會從元忌升為普忌。

  不過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完成相應的貢獻,他就可以用來從佛緣殿中換取修行煉體法需要的材料,提升玉伽金剛身,同時提升赤輪無限身。

  并且他還可以借著離開大德寺的機會,去過坊主那一關。

  這樣一來的話,就不會泄露自己身處大德寺的事。

  若還是他之前只有元飼初期那等孱弱的修為,身為佛子,想要離開大德寺外出恐怕沒那么容易。

  但是現在不一樣,修為達到了腑石后期,并且還身負玉伽金剛身這等頂級的煉體之法。

  掌握了玉伽金剛身的第一種肉身變化,他已經完全擁有了“自保之力”,寺內的高層理應能對他放心了。

  第二日的一早,楊桉便前往了萬佛殿,向海殊菩薩稟明了自己的來意。

  想要獲得貢獻,唯一的辦法就是接受來自上層的安排,而能夠安排楊桉的,也就只有海殊菩薩。

  對此楊桉心中也有些不解,傳聞大德寺內螝道境的強者眾多,但是直到現在,他也只見到海殊這么一個,卻沒再看到其他的菩薩,不知何故。

  “倒是有件事需要伱去做。”

  海殊菩薩笑道,倒是楊桉來得正好。

  楊桉原本還有些忐忑,他前日可是親手殺了一個圣童,眼下不得不有點心虛。

  但看到海殊老和尚的態度,似乎并不在意這件事,當下也放了心。

  “你且隨慶心禪師一起前往四佛州,協助慶心禪師鎮壓妖魔暴亂。”

  海殊菩薩緩緩說道。

  又是妖魔暴亂?

  楊桉心想著,不自覺的就將這件事往金縷閣靠,會不會就是金縷閣干的?

  大德寺整整六十多個州域,他還未將所有州域了然于心,也不知這四佛城是不是在與金縷閣治下州域的邊界接壤。

  若是接壤的話,那說不定十有八九還真是金縷閣干的。

  不過聽著海殊老和尚的話,楊桉倒是也領悟出了另一層深意。

  讓他隨慶心禪師前往,實際上就是跟著走一趟,或許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白撿一次功勞。

  這就是來自佛子的特權啊。

  但是這樣一來的話,也就說明他的一切舉動都要在慶心禪師的注視之下。

  “敢問菩薩,可還有其他的事做?元忌也想要借此機會好好的歷練一番。”

  楊桉猶豫了一下問道,他實在是不想在別人的注視下行動。

  “有。”

  海殊回道。

  楊桉心中一喜,能獨自行動的話最好。

  “另外幾位禪師也要前往各地去鎮壓妖魔,你也可以隨同他們而去,只是這些事情對你而言都比較兇險,你需時刻不離他們。”

  那還不如跟著慶心禪師,至少慶心禪師他還有過一面之緣,便是前日禪師法會的主導者之一,似乎地位也要稍高一些。

  要是兇險的話,他可沒辦法做其他的事,跟著慶心禪師的話,至少他還能摸魚。

  沒法拒絕,楊桉也只能接受,走一步看一步。

  他現在非得離開大德寺不可,不然很多想做的事都沒辦法完成。

  領命而去,楊桉還從海殊的手中拿到了一枚出入金箋,擁有這個就能離開大德寺,并且能證明他的身份。

  只不過此物是一次性的,等他再回到大德寺中便會失效。

  未時。

  楊桉便已經在大德寺的出入口等待慶心禪師。

  他帶上了弓娘,但是并未讓自己的侍僧廣安隨行。

  這趟外出,隨行的人越少越好。

  他已經習慣了一直以來都有弓娘在他身邊,他自然要把弓娘帶上,不可能把弓娘一個人…不對,是一把弓,丟在住處。

  等了一刻鐘,慶心禪師才終于姍姍來遲,與楊桉打了聲招呼,互行佛禮。

  就算平時并未關注佛子這個人,前日法會上佛子的表現也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不過原本這一趟只需要他一個人即可,但海殊菩薩臨時有了吩咐,讓他帶上佛子隨行,慶心對此只能領命。

  他也很清楚,佛子跟著他只不過走一趟,什么都不需要做,順手撈一個功勞罷了。

  這等便宜,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慶心可不會答應,就算答應了也不會盡心。

  但這是佛子,還是不一樣的。

  可即便是如此,慶心也并沒有將佛子過于放在心上。

  雖說佛子的地位和禪師等同,但終究還是太過弱小,始終是個拖油瓶。

  所以在臨行之前,慶心也特意的對楊桉進行了囑咐。

  “我等行走在外,是前去鎮壓妖魔,此行十分兇險,佛子務必一切聽老衲之言,莫要擅作主張。

  若是辦不到的話,那還是請佛子再做考慮吧,此行未必適合于你。”

  慶心向來心直口快,這已經是他最低的要求了,只希望這位佛子聽話就行。

  楊桉對此自然沒什么意見,就算要做什么,也不可能明確告知慶心,當然是先答應下來。

  隨后兩人便一同離開了大德寺。

  這是楊桉自來到大德寺之后,第一次離開大德寺。

  當從出入口走出的時候,那香火氣息和梵音繞耳逐漸遠去,他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充滿了自由的氣息,這讓楊桉無比的懷念。

  慶心用出了一件法器,是一個大餅。

  沒錯,真是一個大餅,一個黑色的餅,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質制作而成的,看起來就像大餅一樣。

  當楊桉隨同慶心跳上去站定之后,通過接觸,才鑒定出此物的信息。

  此物名叫玉塵梭,專門的飛行法器,速度可媲美殭神后期,可用于長時間趕路。

  名字是好聽,但楊桉還是認為這看起來不像一塊玉,根本就是一個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大餅。

  使用此物的代價是會吸取法力和血液給此物供能,此后的一段時間內會出現些許幻象。

  對于一個殭神來說,這個代價應該并不算很重,倒是不足為慮。

  只用了四個多時辰,兩人便到達了妖魔暴亂所在地,四佛州。

  然而剛從那大餅上下來,法器被收起,慶心的臉色瞬間陰晴不定,竟是一掌打出。

  這一掌,隔空將那遠處的山石遠遠震碎,留下一個巨大的掌印,隨后慶心怒喝一聲:

  “妖魔猖狂!休走!”

  看著這個家伙飛速向著什么都沒有的地方追去,眨眼間就飛身越過了一處山頭,楊桉頓時有些傻眼。

  代價這么大嗎?

  連殭神都能受到這么大的影響。

  幸好在他的幻覺里,自己不是妖魔,不然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楊桉也未必能夠反應得過來。

  一盞茶的功夫后,楊桉是在一個并不大的峽谷內追上了慶心。

  這峽谷到處都是溝壑,泥土翻飛,草木更是散落各處,碎石遍地。

  而慶心此時正盤坐在地,七竅流血,面帶些許痛苦之色,渾身的血肉都在顫動著,數道黑色的紋路一直從身體上蔓延到了脖頸。

  看到此處的景象楊桉就知道,肯定是這家伙動用了一些手段,此時代價發作。

  楊桉離他稍遠一些,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靜靜的等待著。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慶心才終于恢復了正常,所有代價盡數消失,長嘆一聲阿彌陀佛,剛才竟是在佛子的面前出了糗,也不禁老臉一紅。

  楊桉裝作沒看見,確定他徹底恢復,這才開口詢問。

  “禪師,妖魔暴亂之地是在何處?”

  “妖魔既是暴亂,自然遍地都是。

  既然菩薩將我等派來,這必然是四佛州的人無暇應付,故而讓我等前來解決,這是一州之地的大患。

  其實老衲剛才確實是在除妖…”

  你裝!你接著裝!

  要不是楊桉的感知是肉殐后期,還真就信了。

  不過他也沒有戳穿這個家伙的誑言,戳穿了也沒什么好處。

  慶心調整好了狀態,便帶著楊桉離開這里,開始四處尋找妖魔的蹤跡。

  “一州之地的妖魔暴亂,往往是有殭神級別的大妖魔作祟,既然連四佛州的鎮守者都無法應付,那就說明肯定不止一個殭神級別的大妖魔。”

  一邊尋找,慶心一邊說道。

  是嗎?那更興奮了!

  楊桉心中隱隱有些欣喜。

  一聽說是這種級別的妖魔暴亂,就算再差,也恐怕比之前他見識過的魔災差不到哪里去。

  這么看來,此次出來真是來對了,地仚法碑需要的血肉有門路,復蘇有望。

  隨著兩人的四處尋找,也確實發現了不少妖魔,不過都是一些元飼和腑石的妖魔,隨手就被慶心滅掉,不足為慮。

  倒是肉殐和殭神的妖魔,卻沒發現。

  慶心決定帶著楊桉先去一趟附近的城池,先了解一下目前的情況。

  而楊桉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慶心滅掉的妖魔血肉,只能選擇了浪費。

  兩人很快到達了最近的一座城池,名叫三溪城。

  三溪城只是一座小城,并非四佛州的主城,城內看守琉璃塔的鎮守僧也不過只是肉殐修為,是一名住持。

  只是在進入城中,兩人第一時間找到了琉璃塔,見到了鎮守琉璃塔的僧侶,卻不想剛一照面,這鎮守僧就被慶心一掌直接打死,尸骨無存。

  楊桉有些愕然,沒搞明白慶心這家伙的腦回路,怎么一見面就把人給殺了?

  慶心卻是一臉凝重,對此的回答是:

  “他是妖魔!”

  “妖魔?!”

  楊桉更加愕然。

  雖然只是一個照面,但楊桉并沒有感知到任何妖魔的氣息,這就說明這妖魔假扮的手法十分高深,連他都看不出來。

  若是如此的話,楊桉也瞬間明白了慶心的意思。

  負責鎮守琉璃塔的僧侶竟然都是由妖魔假扮,那么整個三溪城豈不是…

  楊桉的目光下意識眺望遠方,只見城外天色漸漸晦暗。

  不知何時,半空之中掛出了一抹巨大的紅暈,就像是天空裂開了一道猩紅的口子。

  又像掛在天上的瀑布,猩紅的鮮血從那口子里流淌而出,飛流直下。

  剎那間,整個三溪城徹底黑了下來,并且充滿了一股十分濃郁的惡臭和腐爛氣息。

  這座城…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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