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寺中為了培養那些有慧根有天賦的有緣人,從而建立了弟子廟的四院。
但是唯獨佛子不會進入其中。
這是因為每一個身為大德寺佛子之人,天賦和佛性都是極其罕見。
為了保持佛子所具有的佛性純粹,佛子是不會由弟子廟之中的禪師教導,而是由大德寺中的菩薩親自教導。
甚至可以說,只要不出現意外,能夠成為佛子的人物,都是會被當做大德寺將來最上層的人物所培養的。
連剛才的圣童鳴喙,身為菩薩轉世,都只能進入弟子廟的圣佛院之中,根本無法成為佛子。
可見想要成為佛子,是如何困難的一件事。
可現在,海殊菩薩卻將眼前從青蓮州帶來的一位圣童奉為了佛子。
足以見得這位圣童與鳴喙之間的差別。
雖然同為圣童,但圣童之間,亦有差距。
菩薩轉世與真佛轉世之間本就存在不小的差距,何況人家還是在場人親眼所見的,兩尊真佛金身異象。
差距太大了。
此時此刻的慶南和慶元,兩人都是呆滯,但臉上的神色卻是各不相同。
慶元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慶南竟然帶來了一位真佛轉世的圣童,還被海殊菩薩封為了佛子。
而他帶來的菩薩轉世的圣童,雖然進入了弟子廟的圣佛院之中,已是屬于所有有緣人中最大的殊榮。
但是和佛子相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本以為金蓮州已是佛緣深厚,沒想到青蓮州才是真佛眷顧。
他甚至無法按捺住自己內心的妒忌,眼睛都紅了,甚至不想再去看由自己帶來的圣童。
和人家相比起來,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而一旁的慶南,此時已經不想去管慶元此時是個什么心態,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就連他都未曾想到,自己帶來的圣童,竟然會被封為佛子。
這也就代表著,這一次為大德寺帶來的貢獻,他所能得到的獎賞,就算是連續三次佛會出十個以上的有緣人都比不了的。
什么叫九年不開張,開張就吃九年,真正的比起來,又何止九年。
真佛眷顧!當真是真佛眷顧啊!
“你叫什么名字?”
而在這個時候,海殊菩薩則是又重新換上了滿臉和藹可親的笑容,十分親切的詢問楊桉。
“弟子名叫張無忌。”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
反正這個名字已經說出了口,以后楊桉也將會使用這個名字,不會透露自己的真實信息。
不過這個假名也只是暫時的替代,只是一個過渡而已。
在正式進入大德寺之后,會被賜予專屬的法號,到時候這個名字也將會被拋棄,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張無忌…無忌…好名字!”
海殊菩薩不由得稱贊道,但更像是在和楊桉之間拉近距離。
“慶南,且先帶無忌前往明心禪院住下,之后我等另有安排。”
海殊菩薩緊接著便對慶南吩咐道。
“是!遵菩薩法旨!”
慶南無比恭敬的應道,不過隨即又猶豫了一下,還是再度開口將楊桉的信息都說了一遍。
雖然先前楊桉的身上顯現出了大光明佛和東佛的異象,可最為關鍵的是,他受到的指引是名為燃燈的真佛轉世,這一點必須要告知海殊菩薩。
而當慶南將楊桉是燃燈真佛轉世的信息說出,又再度引得萬佛殿中的眾人沉默,就連海殊菩薩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敢問菩薩,在我大德寺的記載之中,我等從未聽說過有這么一位真佛,但諸佛三千,菩薩可曾聽聞?”
慶南對此滿臉疑惑的問道。
海殊菩薩思索了好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未曾!諸佛之事,雖然寺中有記載,但也并非完全,我等也一直在搜尋關于上古諸佛的信息,說不定以后能夠找到,現在倒是不必急于一時。”
楊桉的身上已經顯現過關于大光明佛和東佛的異象以及佛性,足以證明此子是真佛轉世,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
只是是哪一位真佛這點還有待追尋。
雖然在他的身上同時出現了兩位真佛佛性,并不代表其就是大光明佛或者東佛二者的轉世,或許是前世有過不小的淵源,這也很難確定。
燃燈?
海殊默默地在心中記下了這位真佛的尊名。
一旁的楊桉,此時聽到海殊和慶南之間的交流,心中卻是不由得松了口氣。
沒想到大德寺中關于諸佛的記載竟然并不全,難怪可以如此順利就進入大德寺中。
由此他也不需要擔心日后自己的身份會因為捏造的轉世真佛從而暴露,只要大德寺收集的關于真佛的記載一日未全,那他的身份就不會存在漏洞。
這是好事。
很快眾人恭敬的告退,離開了萬佛殿,慶南則是在慶元嫉妒的目光之中,趾高氣昂意氣風發的帶著楊桉分道揚鑣,前往明心禪院。
要說這明心禪院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就算是像慶南一樣的禪師,在大德寺之中的修行之所,也不過是和明心禪院次同等的明理禪院。
這也意味著,楊桉成為了佛子,在大德寺之中明面上的地位,已是和他們這一等的禪師等同。
佛子就是佛子,非是一般人可比,雖然修為暫且低下,但只要有這層身份,大德尚善之地大部分地方都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寺中有幾位佛子?”
在前往明心禪院的路上,楊桉也不禁好奇的向慶南詢問道。
在明白身為佛子在大德寺之中的身份地位之后,面對慶南禪師,楊桉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謹。
慶南對于他的態度也是有十分明顯的改觀和親近,這一點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尚善之地此前一共出現過六位佛子,現存佛子還有三位,你是第四位。”
慶南笑著說道,完全沒有了身為禪師的架子,已經是把楊桉當成了同等地位的人看待。
楊桉點了點頭。
果然,他就知道這大德寺之中,肯定不止自己這么一個佛子,但沒想到竟然出現過六個,而且還剩三個如此之多。
為何是六個卻只剩下三個,也很容易想到。
在大德寺的庇護之下定然不會讓佛子出事,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原本的佛子,已是成為了今日的禪師或者菩薩,或者已經脫離了佛子的身份,邁入了更高層。
從這一點就足以知道,大德寺的底蘊有多深厚。
如果以他的情況來分析的話,也就代表著,這六位佛子至少都是真佛轉世,都是曾經的真佛,每一個都不比他差。
不過這也是好事。
如果佛子只有他一個的話,那么之后再想做什么事,必然都會在無數人的矚目之下,將會極大的限制他之后可能會有的臥底行動。
有其他的佛子存在,也等于是有人會幫他分攤這些來自于暗中注視著他的目光,大德寺的高層不會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這樣自然也就更加利于他之后的行動。
明心禪院很快就到,說是禪院,實際上是一片很大的區域,在這區域之中,修建著各式各樣富麗堂皇的禪房。
如果不是因為這里到處都充斥著香火,還有各種各樣的佛像金身,楊桉甚至會以為這里簡直就是王朝之中的皇宮,到處都充滿了金錢的腐臭氣息。
話說那修建的各類佛像金身,看起來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
雖是俗物,但也得看地方,在這大德寺中,可一點也不俗,反倒是充滿了佛韻。
明心禪院很大,但也足夠空曠,只是因為在這其中實際上并未有多少人居住在此,不少禪房都是空蕩蕩的,根本感知不到多少人的氣息。
所以楊桉想要住在哪一處禪房之中都可以,隨意挑選。
將楊桉送到明心禪院之后,又陪同楊桉一起挑選了修行之所,之后慶南便離開了,顯然是還有什么要緊事需要去做。
只是在臨走之前,慶南也說了,此后有時間的話會過來看望楊桉,楊桉自然也點頭應下。
要作一名合格的臥底,孤僻不與人親近顯然是最容易露出破綻,也最容易被人懷疑和孤立的下策。
若是能夠在這大德寺之中建立屬于自己的人脈關系網,以后想要做什么都會方便很多,而且一旦有什么事發生,也不會容易牽扯到自己。
現在既然已經成功的進入大德寺,開始了自己的臥底生涯,楊桉當然是如何有利就如何去做。
他所挑選的乃是一處周圍都沒什么人居住的禪房,說是禪房,實際上用寢宮來形容更為合適。
禪房占地寬闊,內里也構建得十分寬大,就是才剛進入這里,一來就看到禪房之中屹立著竟有好幾尊佛像,或大或小,十分醒目,總讓楊桉有一種不適應的感覺。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錯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他的房間里,被人安裝了攝像頭一樣,所有隱私都在別人的注視之中毫無保留。
這些個佛像讓他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卻又沒辦法將其屏蔽。
畢竟現在的他只是個假食,可不應該能夠感知到這些,也不會有任何的處置辦法。
還是得繼續裝下去,什么時候能夠展現出足夠的實力,不管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在窺視他,他都要第一時間就把這些玩意給解決了。
目前的話,只能盡量小心謹慎,避免露出任何的破綻。
禪房內,楊桉很快找到了里面的一間靜室,好在這靜室之內除了蒲團之外,倒是空無一物,并沒有佛像之類的東西。
不過墻壁之上倒是有無數的梵文,就像是蝌蚪文一樣,好似散發著一種能夠讓人內心寧靜祥和的氣息,倒是個不錯的修行環境。
楊桉當即進入靜室之中,將厚重的大門關上,把外界所有的聲音全部屏蔽,終于安靜了下來,這才感到舒心。
這靜室不僅能夠屏蔽外界的所有動靜,同時也能屏蔽感知,外界的感知是無法滲入這間靜室之中的。
楊桉突然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弓娘,便將弓娘從身上取了下來,詢問她先前在萬佛殿的時候,為什么會產生那種害怕的情緒。
甚至在剛才進入萬佛殿到離開,中間在萬佛殿之中的時間里,楊桉都差點感受不到弓娘的存在。
她就像是蜷縮著躲在了某個陰暗且無人注視的角落,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以至于讓楊桉感覺自己身上套著的這把弓成了一件死物。
楊桉的好奇很快得到了弓娘的答復,不過弓娘的語氣卻是顯得很茫然。
“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我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那里好像很可怕,有什么東西在呼喚我,我不能回答它,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回應!”
楊桉這是第一次感受到弓娘表露出這般恐懼的情緒,一向愛以老娘自稱的她,竟然表現出了如此柔弱的一面,實屬罕見。
不過弓娘的回答也讓楊桉心中生起了一絲猜測。
難不成弓娘竟然也和大德寺有什么淵源不成?
“是在整個大德寺都有那種感覺嗎?”楊桉疑惑問道。
“不,只是在你剛才所處的地方。”
是萬佛殿!
楊桉點了點頭。
畢竟和弓娘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楊桉早已經把弓娘當成了自己最親近的朋友,既然朋友出現了這種狀況,自然要竭盡所能幫她。
他現在可是臥底,身為臥底,收集臥底之處大量的信息也是理所當然,十分合理的。
不過按理來說,弓娘是由坊主所創造出來的,這件事上坊主也許知道點什么,倒是可以問問坊主。
只是坊主現在還在忙著為經叛會的成員晉升肉殐,突破死亡的限制,想必暫時沒有時間,也只能暫且擱置。
等坊主什么時候空閑下來了,什么時候再去詢問。
至于現在,自然是先修行,必要的話,可以解除一點修為的限制,讓自己的修為完成突破的假象,同時也好好的想一下,下一步該做什么。
師尊專愚老人只是讓他先進入大德寺中臥底,后續的任務可還沒說,還需要等待他的吩咐。
不過不管什么時候,修行,總是沒錯的。
另一邊,萬佛殿。
慶南將楊桉帶到明心禪院之后,又火急火燎的返回了萬佛殿中,這是海殊菩薩有事要密宣,故而召集了大德寺中所有的禪師。
剛進入萬佛殿,高大厚重的銅門便被關閉,他顯然是最后一個來到此處,這里早已集結了很多人,入眼所見,都是和他同等修為的寺內禪師。
海殊菩薩此時端坐在蓮臺之上,正閉目養神,口中微微誦念著經文,待到人全都來齊之后,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一位名叫慶成的禪師,慶成當即會意,轉過身來面向后方的眾人。
“菩薩法旨,此次六十四州佛會共引渡有緣人二百七十三之數,菩薩轉世圣童一位,真佛轉世圣童一位,各州域鎮守琉璃塔禪師皆有獎賞,慶元禪師引渡菩薩轉世之圣童,慶南禪師引渡真佛轉世之圣童,兩位禪師當屬大功,賜慶元禪師琉璃蓮臺,賜慶南禪師待成菩薩果位。”
下方眾人聽到慶成的宣布,都是齊齊向著前方的海殊菩薩行禮感激,但同時也都極其羨慕的看向了最后方的慶南。
待成菩薩果位,也就是說,寺內將會花大量資源幫助慶南建立菩薩果位,突破螝道,將來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夠成為寺內新任的菩薩。
至于慶元所獲得琉璃蓮臺,雖然同樣十分珍貴,但相比起菩薩果位,完全無法比較。
對此慶南欣喜若狂,滿面春風,而慶元則是面色僵硬,心中難受至極。
走完了獎賞的流程,海殊菩薩開口開始說起了近來的大事,又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根據引者來報,金縷閣此次針對我尚善之地各州域的佛會有新的動作,雖然各位有緣人都已經通過了考驗,不過寺內新晉的弟子還是要重點排查,謹慎對待。”
引者,也就是線人,是大德寺安插在金縷閣之中的臥底,專門為大德寺收集關于金縷閣重要的信息,所以這些信息來源都是十分靠譜的。
“傳那金縷閣內務長老之一的專愚,有一弟子名為木安,已經叛出金縷閣,很可能進入了我大德尚善六十四州之地,不過十有八九是金縷閣刻意為之。
若爾等排查之時,謹記重點關注此子的任何消息,不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這才是海殊菩薩將寺內所有禪師全部召集于此,最主要的原因。
“是!”
下方的眾人都紛紛應道,不過也有人壯著膽子開口詢問:
“敢問菩薩,此次入我尚善之地的圣童與佛子,是否也需要排查?”
圣童也就罷了,可佛子在大德寺中的地位,基本上是和禪師等同的,這種事必須要事先詢問清楚。
不過面對這個問題,海殊菩薩倒是沒什么回應,慶成禪師先開了口。
“汝等不會以為金縷閣會將如此佛緣深厚的圣童好心送入我大德寺中吧?”
并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作為金縷閣的臥底,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通過佛會成為有緣人進入大德寺,這其中需要極其苛刻的條件。
這種人選,就算是金縷閣也會經過層層的篩查,不可能一無所知就將其送到大德寺的州域來。
同樣的,進入大德寺之前也要經過考驗和篩查,確保沒有任何的問題,才能進入尚善之地。
佛緣深厚者,異象自生,就算是不在大德寺也絕非等閑之輩,金縷閣可不會如此好心,送羊入虎口。
當然,還有一件事慶成禪師并沒有選擇明說,同樣也是海殊菩薩的意思。
圣童也就罷了,倘若是佛子這等佛性深厚且純粹之人,就算他是對面派來的臥底,這重要嗎?
對于天底下所有的佛修來說,只有大德寺,才是真正的佛門圣地,超脫俗世。
他是不是臥底,并不重要!
就算是臥底,進入了這里,也會在佛陀的面前被感召。
一日是大德寺的佛子,此后的永遠便都是大德寺尊貴的佛子。
需知遁入空門,回頭無岸,大德寺也不會放過這等難得可貴的人才。
慶成禪師的一席話,頓時讓在場之人心里都有了底,紛紛點頭。
“若無要事,汝等莫要去打擾新任佛子靜修,若佛子有何要求,盡量滿足。”
這時海殊菩薩又吩咐道。
眾人紛紛點頭應是,海殊菩薩對這位新任佛子表現得十分重視,甚至已經超過了之前所出現過的佛子。
“三日之后,由慶成主持剃度之禮,接引各有緣人正式入我大德寺,至于佛子的剃度之禮,就由老衲親自來吧。”
海殊菩薩安排道。
“遵菩薩法旨!”
眾人紛紛行禮,高聲誦念佛號。
寶剎域,天圣州,金縷閣。
今日天色陰沉,好似要下雨,晦暗的天空之上,烏黑的云層聚集,閃爍起了道道雷光。
但就在這云層之上,巍峨壯觀的浮空巨島之中,一處依山傍水的涼亭里面,正有兩人在對立而坐,飲著清茶。
一人坐在石桌的南邊,身上好似穿著黑色的衣袍,但他全身都被一層模糊的空間所遮擋,完全看不出具體的體型和樣貌。
另一人則是坐在北邊,胸膛之中有一個令人駭然的血洞,正是專愚老人。
專愚老人正笑呵呵的舉起手中的茶杯,茶杯之中滿是猩紅與泡沫。
“這東西伱要實在不行就少喝點,喝得越多,越對你不利。”
坐在他對面那人輕聲說道,而他的杯中則是簡簡單單的清茶。
當他拿起茶杯之時,連同茶杯也會跟著一起變得模糊,就連感知都無法感知得到。
“多謝閣主掛念,非是專愚不想少喝,但若是不喝這東西,渾身就好像有螞蟻在爬,那蝕骨灼心之痛,專愚可忍不了。”
專愚笑呵呵的說道。
坐在他對面的人,正是金縷閣的閣主,三十流!
實際上,就連身為內務長老的專愚,也從未見過閣主的真實面目。
閣主像來神龍見首不見尾,令人捉摸不透。
即便此時閣主就在眼前,他也明白,眼前之人也不過只是閣主的其中一具分身罷了。
“能忍最好,我也管不了你,修為越深,越會沉淪苦海,再想脫身可就難了,你也曉得。”
三十流沒在多勸,只是淡淡的飲了一口清茶,便將茶杯放下,轉而看向了能在此處一眼看到的,外面云層之中的混沌。
“說說你那徒兒之事吧,大德寺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聽到閣主的話,專愚當即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面色也變得鄭重起來。
“根據可靠的信息來報,此次大德寺六十四州佛會總共出現了二百七十三個有緣人,目前已經全部引入了大德寺之中,除此之外,甚至還出現了兩位圣童,其中一位圣童竟然被海殊那個老禿驢封為了佛子。”
說道這里,他頓了頓,緊接著才繼續說道:
“我那徒兒,自從去了青蓮州,通過佛會進入言安寺之后便沒了音訊,也不知是否成為了其中一位有緣人。”
“沒有關于他的任何消息嗎?”
三十流疑惑問道。
專愚對此卻是搖了搖頭,神色也顯得有些惆悵。
“此次派出去的人,除了我那徒兒之外,已經全部回歸,還是依靠原先留下的眼線才得知了一點消息。
但那二百七十三個有緣人之中,還未發現我那徒兒的消息,倘若不是我在他身上下了封印,知道他還活著,恐怕都以為他已經出事了。
不過閣主不必擔心,稍后我會通過封印聯系上他,詢問一番便能知曉。”
“你說,他不在那二百七十三個有緣人之中,那會不會出現在兩個圣童之中?”
三十流似是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絕無可能!”
專愚當即否定了這個可能。
“我那徒兒就算頗具佛性,但還遠未達到圣童的可能,要是他有如此天賦的話,我也絕不會將他送去大德寺,閣主多慮了。”
專愚很清楚,楊桉就算已經掌握佛光圓輪和大光明佛金禪咒,但那只是術法所成。
想要以此通過大德寺的考驗,成為有緣人對他來說并沒有多大難度。
但想要達到圣童是不可能的。
那可是傳聞中的轉世之身才能被稱之為圣童,每一個圣童可都是身具佛性異象,并非是一般的有緣人可以相比。
他可是仔仔細細的觀察過楊桉,并未從他的身上察覺到任何存在異象的可能性,術法和異象完全是兩回事,就算是利用術法作弊也一定會被大德寺的人看穿,所以此事絕無可能。
“既然如此,你對于此次大德寺的佛會之事如何看待?”
三十流話鋒一轉,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專愚老人眉眼一挑。
“閣主是想說那新出現的兩位圣童?”
“準確的說,是那一位被海殊親自欽封的新任佛子。”
三十流笑著說道。
所有人都明白,大德寺中出現了一位新的佛子,比圣童還要更有潛力的人物,這也代表著將來大德寺不出意外的話,又會多出一位至少菩薩級別的人物。
金縷閣和大德寺雙方之間,本就是一直敵對的狀態。
大德寺出現了一位新的佛子,潛力無限,這件事對大德寺來說是大好事,但是對于金縷閣來說卻是壞事,必然要十分重視。
“如有可能,自然要在其成長起來之前,提前扼殺!”
專愚老人說道,這其實就是所有人的共識。
“如何扼殺?”
三十流又問道。
“待我先聯系上我那徒兒,弄清楚他的動向,再做安排,閣主不必擔心。”
“好,那此事便交給你去做吧。”
“是!”
專愚當即應下,再一轉眼之時,原本正坐在他對面的閣主,已經眨眼間消失不見,不知去向何處。
閣主雖然離去,但專愚還坐在原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忍住,又拿起茶杯將其中的鮮血一飲而盡,這才露出一臉的痛快之色。
“忍不了,果然還是忍不了…”
他嘴里呢喃了幾句,也很快離開了這處風景優美的涼亭。
大德寺,明心禪院,靜室之中。
楊桉正端坐在蒲團之上打坐,伴隨著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修為氣息發生變化,快速提升,楊桉緩緩睜開了眼睛。
專愚老人在他身上布下的隱匿封印,已經被他解開了一層,現在的他,是假食后期的修為。
身為佛子,天資萬中無一,修為提升快速本就是一件十分合理之事,這沒什么能讓人值得懷疑的。
也不知何時才能將自身所有的隱匿封印解除,顯露出全部的修為,楊桉已經有種迫不及待之感,但奈何現在才剛進入大德寺,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不過大德寺身為天下佛修的圣地,就是他所得到的大光明佛金禪咒與佛光圓輪也是來源于大德寺,其實這里對楊桉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說不定在此處能夠找到的光類術法,遠超外界,他將來突破更高的境界所需要的命道之術,恐怕都要依賴此地。
是禍,說不定也是福。
而正當楊桉準備接下來再吸引更多的天晷之光與九力驚龍,雖然修為暫時無法寸進,但力量還是要時刻積蓄,正要繼續靜修之時。
無形之中,楊桉卻是一愣。
一滴鮮血突兀的從他眉心之處鉆出,散發著微弱的螢光,與此同時驟然向著四面八方蔓延開來一道無形的波紋。
但僅僅只是一瞬,那鮮血頓時又回到了他的體內,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可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卻是突然從虛無之中傳入他的耳中。
“徒兒,尚且安好?”
這聲音…專愚老人!
楊桉對此倒是沒有多少意外,他知道專愚老人一定會通過規則封印聯系他的,心中早有準備。
“師尊!弟子尚且安好。”
他當即回答道。
“好好好,想必此時你已身處大德寺之中了吧?”
專愚老人的聲音再度傳來,雙方之間就好像連接著一根無形的電話線,但聲音卻是十分的清晰,明明跨越了不知多遠的距離,但就像是面對面交流一般。
不過聽到專愚老人的問題,楊桉卻是微微挑眉,他敏銳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專愚竟然不知道他已經進入了大德寺?甚至已經成為了佛子之事?
難道身上的規則封印并不能監視到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最簡單的定位都不行?
還是說,只是因為他身處在大德寺內的緣故,所以不能動用關于規則封印太過強大的能力,怕被大德寺內的大能察覺?
不管如何,他和專愚之間,已經存在了信息差。
腦海當中飛速的閃過各種念頭,有關自己的真實情況,說還是不說?
楊桉猶豫了一下。
如果將這一切全部告知專愚老人的話,那么以他現在成為佛子的身份,在大德寺之中的地位已不同一般。
身份地位不一樣,接觸到的東西也肯定不一樣。
身為佛子的他,和普通的僧眾,所能接觸到的東西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
專愚老人之后肯定會交給他十分具有風險的任務,這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倒不如先試探一下,借著雙方之間的信息差,如果能將自己目前的處境隱瞞下來,讓他認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有緣人。
這樣一來的話,就算專愚老人想要他去做什么,也會事先考慮是否在他的能力范圍之內,他也不會產生太大的風險。
風險低,但收益高,且不會暴露自己身份的事,哪個臥底會不喜歡呢?
兩相權衡,楊桉很快有了決斷,他決定,只說該說的。
“回稟師尊,弟子已經身處大德寺之中。”
“很好,你做得很不錯,看樣子你很聰明,竟然使用了假名,還躲過了大德寺的考驗,你是怎么做到的?”
專愚笑道,雖然不見其人,但從他的話音之中就能聽得出來,他現在的心情很好。
不過他對此也很疑惑,誑言者是無法度過大德寺的考驗,而他的眼線也沒有在那幾百個有緣人之中聽說楊桉的名字,這徒兒是如何做到的?
聽到專愚的問題,楊桉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立刻有了主意。
“那個名字,曾是弟子的小名,所以實際上也是真名,弟子并未誑言。”
“你果然天資聰慧,為師沒有看錯人。”
專愚老人一聽就樂了,解開了心中的疑惑,對楊桉大加贊許。
“你且先在大德寺內安頓下來,等到你徹底穩定,老夫后續會有新的任務交給你,切記一切行動定要小心謹慎,否則一旦東窗事發就算是為師也救不了你。”
“弟子明白,多謝師尊關懷。”
楊桉用一種十分感激和受寵若驚的語氣說道。
“為師聽聞大德寺之中此次佛會出現了兩位圣童,你可知道有關于那兩位圣童的信息?他們叫什么名字?都是來自于何處?”
但接下來專愚老人的問題,卻是讓楊桉再次一愣。
通過剛才的交流,他能夠從中得到的信息表明,專愚老人是知道一部分關于大德寺內近期發生的事,也就是說除了他以外,專愚老人在大德寺之中同樣也有眼線。
不過這個眼線能夠給專愚老人提供的信息十分有限,并不算多也不算很重要。
否則不會連他已經成為了大德寺的佛子這件事也不知曉。
可現在專愚老人詢問的問題,都是當時在場之人,包括很多新來的有緣人都知道的事,這些事大德寺對此也并沒有隱瞞和阻止傳播,專愚老人卻明知故問的問了出來。
這家伙難道是在考驗他?
還是說,他的眼線實際上根本連這些信息都接觸不到?
楊桉腦海之中飛速轉動,暗自琢磨。
這其中有一個關鍵點他捉摸不透,是專愚老人將他送往了青蓮州,前去參與青蓮州天佛城舉行的佛會。
而青蓮州此次只出現了一位有緣人,并且成為了大德寺新任的佛子,這件事專愚老人是否知曉?
雖然當時一同前往萬佛殿的人眾多,但楊桉不敢賭,他身上還有這家伙設下的封印,還是只能選擇實話實話,同樣的,只說該說的。
“回稟師尊,弟子只知道這兩位圣童,一位名叫鳴喙,出自于金蓮州,另一位叫做張無忌,出自于青蓮州。”
回答完這個問題,楊桉頓時變得有些緊張起來,等待著專愚老人的回應。
“哦?竟然是和你一樣自青蓮州佛會脫穎而出?”
專愚老人的回應卻顯得很意外。
“是。”
楊桉當即應道。
“你可曾和他有過接觸?”
“并未有過來往。”
楊桉立刻答道,臉不紅氣不喘,但心臟卻是不由自主的加快的跳動。
“你做得很好,此子乃是大德寺新任的佛子,刻意接近他只會讓其他人懷疑你,你且踏踏實實在大德寺中穩定即可,不要貿然接近這些人物以身涉險,切記!
待到你日后能夠在大德寺中更進一步再說。”
“是,弟子謹記!”
楊桉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專愚老人的眼線并非是大德寺內有多大地位之人,能獲得的信息十分有限,甚至很多重要一點的事都不知曉,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果然也如他所想,只要不暴露自己已經成為大德寺佛子的真實情況,專愚老人就不會讓他去做風險太高之事。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誰也無法保證哪一天他的真實處境就會暴露。
看樣子合適的話,倒是可以從中做點手腳。
比如給自己尋找一個替身,讓專愚老人誤以為那才是他!
身為佛子,想要從眾多有緣人中找到這么一個人,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這樣一來的話,有些事就可以交給替身去做,而他則可以專注于自身的修行,掌握一定的主動權。
待到將來再暗中積蓄更強的實力,不管是脫離專愚老人的封印束縛,還是從大德寺中脫離,都能更主動,不用被他人所掌控。
反正楊桉從始至終都沒想過當和尚,倒不是說他有什么花花心思不想當和尚,也并非是很在意自己這身皮囊。
而是這種霸主級勢力當中的水一定很深,金縷閣雖然也是如此,但并不像大德寺一樣,處處都是規矩和各種條條框框。
他可不想自己的后半生頂著個光頭,一輩子穿著僧衣和袈裟,還得時時刻刻靜下心來念經誦佛。
這般枯燥乏味的人生,不是他想要的。
在叮囑楊桉目前先穩定自身的處境,不要去做無關之事,也不要招惹麻煩之事后,專愚老人又鄭重的交代,若是能夠得到與佛子相關的信息,一定要在下次他聯系楊桉的時候,傳達給他。
他并非是讓楊桉主動去獲取關于佛子的信息,一句話來說,就是隨緣即可,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楊桉都一一答應。
專愚老人的聲音很快在楊桉的耳邊消失,與他斷開了連接。
直到過去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的動靜,終于確定專愚老人卻是已經“走”了,楊桉才放下心來。
要說目前以他對專愚老人這位師尊的觀感,楊桉其實對他是很有好感的。
專愚老人不僅助他修行,傳授他養殼術,還給了他能夠救命的手段,并且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他的事。
雖然這些都是為了能讓他順利進入大德寺做臥底,從而提前給的好處。
但不管怎么說,與他曾經的師尊命鶴那個老家伙比起來,兩者可謂是天差地別。
專愚其實很符合楊桉心中,一位嚴肅但又好為人師的師尊形象。
不過在這個世界這種環境之中,楊桉不可能完全信任任何一個人,必然要存在堤防和謹慎。
也唯有這樣,才能自保,才能自由,他不想自己的處境一直處于被動之中,受人鉗制。
只有自己掌握了主動權,才能更好的活著,這是他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后,最大的感悟。
十二月初四,大德寺召開剃度之禮,舉行的地點是在明佛殿中,此次佛會之中從各州域引渡而來的二百七十三位有緣人和一位圣童一位佛子都會集結于此,由慶成禪師主持剃度。
這一日的清晨,楊桉一大早就聽到了禪房之外傳來的聲音,有兩個寺中的伽彌前來帶他前往明佛殿。
在大德寺中,修為到了元飼,且有一定的貢獻,便能從僧眾晉升為伽彌。
而對于這位修為僅僅只是假食后期,但卻貴為尚善之地的佛子,兩個伽彌都表現得十分恭敬,話語之間,都是尊稱楊桉為“佛子殿下”。
還別說,聽著這些和尚對自己的敬稱,倘若是忽略前面的佛子二字,只聽殿下二字的話,倒是讓楊桉有一種做皇太子的感覺,挺受用的。
不過一想到自己今日就要接受剃度,從此頂著個大光頭,身上還得時時刻刻穿著一身僧衣,自此以后在大德寺內的日子便是吃齋禮佛靜修。
他再怎么不在乎自己這一身皮囊,終歸還是有點膈應的。
對此楊桉也不禁想到一件說重要也不那么重要的事。
以達到腑石就能具有的不死之身來說,將來他若是脫離了大德寺,頭發應該是能重新長出來的吧?
應該…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