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鶴頭那陰毒般的目光死死盯著,楊桉總有一種赤條條一絲不掛的感覺,仿佛在命鶴老人的面前,自己什么都藏不了。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了強烈的不適,卻又無法抗拒,楊桉只能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然后行了一禮。
“弟子拜見師尊!”
只能說不愧是大能修士,即便遠在地面之上,他也能被一瞬間悄無聲息地拉入地下,連反抗都做不到。
在命鶴老人的面前,楊桉只能保持老實,不敢有任何雜亂的念頭。
相比起鶴頭那十分血腥的吃相,命鶴老人則是優雅的多,不緊不慢的用筷子夾起一片生肉,那鮮紅如醬汁一般滴落,在他眼中反倒如同難得的美食。
“這蛟龍的心肝可比之前那一頭嬌嫩多了,不錯!”
對于母筮真人這一次的收獲,命鶴老人給出了十分滿意的評價,這才將手中的筷子放下,抬頭看向楊桉。
“你比為師想象的要快了很多,不錯!”
楊桉原本以為自己的進度很快,或許會引起命鶴老人的詢問,可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地來了這么一句。
似乎在命鶴老人的眼中,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從一個凡人直接打到假食境初期的境界,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但更讓楊桉感到后背發涼的是,這老家伙評價他的方式,看起來和評價他面前的那些肉食,并沒有什么兩樣。
僅僅只是不錯二字,其一是讓他感到滿意的味道,那這其二又是什么呢?
“弟子不過只是僥幸而已。”
楊桉額頭不知不覺就溢出了冷汗。
命鶴老人顯然也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糾纏,鶴頭更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楊桉一眼便也沒再理會,兀自接著吃起了肉食。
它或許只有在吃東西的時候才會收斂平時的暴躁。
“母筮為你準備了一份特殊的肉食,你確定不去嘗一嘗嗎?”
命鶴老人轉頭說起了另一件事,相比起楊桉的修為進展,他似乎對于楊桉不去參與共食大會更感興趣。
“弟子…弟子無福消受,只能遺憾辜負真人美意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有命鶴老人親傳弟子的身份,母筮肯定會對他有所優待,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不過他一想到先前看到的那副畫面,哪里還有什么食欲。
別說是蛟妖之龍軀,就是真正的龍肉,光是那副模樣,一看就是做了什么手腳,他是不會去想著嘗嘗的。
命鶴老人悠然自得的點了點頭。
“不去也好,跟著為師在哪里都有得吃,莫說是蛟妖血肉,就是天上仙物也未嘗不可,嘿嘿。”
對于命鶴老人的話,楊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權當沒聽見。
“既然也到這個時候,那咱們是該回去了,收拾收拾,回命鶴門吧。”
命鶴老人擦了擦嘴,將臉上沾染的血跡擦除,對楊桉說道。
這么突然?
楊桉先是愣了愣,但一想到自己現在是命鶴老人的弟子,命鶴老人要是想走,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自然也得跟著回命鶴門。
就是不知道這命鶴門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想到這里,楊桉心里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鶴頭還在充耳不聞貪婪的吃著肉食,鮮紅的汁液濺的到處都是,似乎并沒有把命鶴老人的話放在心上。
按理來說這具身體雖是兩個腦袋,但肚子就一個,鶴頭這幅瘋狂吞咽咀嚼的模樣,絲毫不見有半點吃撐的樣子,跟個無底洞似的。
見鶴頭不為所動,命鶴老人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挑了挑眉。
“對了,臨走之前還有件事需要處理一下,既然你已經成了老夫的新弟子,這點麻煩事為師便順手幫你解決吧。”
聽到命鶴老人的話,楊桉臉色露出疑惑的神色。
麻煩事?他還有什么麻煩事?
正當他為命鶴老人所說的話感到不解之時,便聽見身旁突然傳來了幾道陌生的聲音。
“廣度師兄,你犯戒了!”
“廣賢師兄,伱也犯戒了!”
“胡說!我們沒有犯戒!不過只是些死肉罷了,都是素的!素的!”
“哈哈哈哈哈!”
“…”
笑聲戛然而止,空氣突然陷入了某種凝固,沉默,落針可聞。
三個修士滿嘴污血,原本正猙獰的狂笑著,卻發現自己三人突然出現在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等看到身旁站著的楊桉,又看了看石臺后方的命鶴老人。
剎那間,死一般的寂靜!
楊桉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三人,這幾人他并不認識,但是剛才從他們口中說出的話,卻是讓他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什么。
三個僧侶?…白佛寺!
他心中陡然一驚,沒想到白佛寺的人竟然已經追到了這里,他甚至都沒有發現任何的跡象。
這三人正是已經潛入共食大會的廣度三人。
他們原本前一秒還在共食大會之中,不亦樂乎的與眾多修士分食著珍貴的蛟妖肉身,卻沒想到下一秒就突然來到了這里。
驟然之間,尤其是看到那石臺后方正笑意盈盈的老者,三人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廣…廣度師兄…”
三人之中輩分最低的廣志有些慌神的看向廣度,一旁的廣賢也是同樣的動作。
能在瞬息之間就將他們拉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甚至三人誰都沒有察覺到。
這恐怖的手段絕對不是腑石真人就能做到的。
也就是說,并非母筮真人發現了他們而出手,眼前這頂著兩顆腦袋的老者,絕對是比母筮真人更加恐怖的存在!
“跑!”
沒等廣賢廣志兩人反應過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喝,下一秒,廣度瞬間化作一道黑影向著洞內石壁撞去。
可還未等他撞入土層,卻是在即將接近石壁的瞬間,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強大的壓力,瞬間化成了一攤肉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還未反應過來的廣賢廣志二人也是落了個同樣的下場,幾乎是瞬間,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巨物壓扁,鮮紅的肉芽混雜著破碎的衣物甚至嵌入了地縫之中。
噗呲——
楊桉離這三人不過三尺之距,迸射而出的血液瞬間濺了他一身,身上的粗衣當即就被染成了紅色。
一股腥臭的氣息當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楊桉站在原地,瞪眼看著這一幕,看著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跡,一臉嫌棄。
他顯然也沒想到這三人竟連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這般化作了肉泥。
而另一邊,命鶴老人卻是看向了石壁下方的那一片爛肉,皺了皺眉。
“竟然是個假身!沒想到這些禿驢里面也有聰明人,有趣!”
他隨手一掃,當即引來了一陣腥風。
只見那石壁下方的肉泥轉眼間就變成了一片黑色的香灰,被這腥風吹得滿地都是。
那被叫做廣度的僧侶從一開始進入這里的就不是他的本體。
命鶴老人笑了笑,并沒有再出手的打算,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蟲子罷了。
“走吧,回命鶴門。”
他背著手起身,強行將還在進食的鶴頭拽起,頓時引來了鶴頭一陣毫不客氣的怒罵。
“老家伙你不要太過分!你吃飽了讓老子餓肚子,我XX你全家XXX…”
眼看就要跟著命鶴老人回去命鶴門,楊桉看了眼那些血肉,雖然十分惡心,但終歸來之不易。
若是就這般舍棄的話,實在是太浪費了!
作為一個接受過優良教育的人,有些傳統美德一定要堅守。
浪費什么也不能浪費糧食!
他當即咬了咬牙,趁著鶴頭還在和命鶴老人對峙的功夫,鼓起勇氣走到那堆血肉面前,緊接著伸出了右手。
一只丑陋的獠牙之口從他手掌之上撐開,就像是見到了人間美味,貪婪地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