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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戰神圖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戰神殿前,酣戰已畢,眾人望著面前巨大的石殿,念出了石壁上鑿刻的一行大篆。

  十字從頭到尾,皆丈許見方,蒙塵灰暗,卻有種說不出的神異道韻。

  常言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撲通”聲起,竺法慶、尼惠暉,連同僥幸得活的蒼璩,全都跪倒在地,眼中溢著淚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震撼,觸及心靈。

  “這是何道?”

  發問的是蒼璩。

  此言之意乃至出處,幾人何嘗不知,可字里行間的那股道韻卻是他們平生未見,以前沒有,以后恐也再無緣得見,一生得見此一回,足矣。

  陳拙默然望著這行字,雙袖垂落,袖中手臂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生長而出,重化骨爪。

  他緩聲道:“天道!”

  二字一出,陳拙的心緒似也有了波動,如同有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感受。

  與殿外那無邊地火不同,石殿內籠罩著一層如水清光,溫潤清涼,甚是神異,竟能滋養人的肉身。

  而這青光源于殿頂的一塊圓形奇石,大小兩丈見方,宛如一輪太陽,高懸不墜,普照八方。

  石殿之大,著實千古罕見,殿內空蕩一片,除了應龍留下的一堆白骨,不見一柱,不見一物。

  而殿頂為圓,乃是以那圓形奇石為心,更是圍其畫有一塊徑闊二十余丈的大圓,其上流光溢彩,仿佛點綴著大大小小數百顆星辰,明滅閃爍,赫然也是一枚枚奇石。

  這竟是一片星空,或者說是星圖,眾星拱日,星辰閃爍。

  尼惠暉等人只敢在殿外觀望,之前見識過陳拙那神魔一般的手段,他們對于這個“末法之人”,早已是忌諱莫深,非是對武道境界,而是一種超越世人,對另一個層面的恐懼。

  陳拙擺手拂袖,那一地骸骨立時成灰,連同其中散落的諸般刀兵劍器,也都紛紛飄散成塵。

  “你們也進來吧。”他輕聲道。

  聞言,殿外之人方才迫不及待的小心步入,仔細打量著石殿內的一切。

  “這就是戰神圖錄?”

  蒼璩激動萬分,哪還有一派宗師,魔門初祖的氣派,只一進來,雙眼便盯著石殿左右兩側的石壁,蓋因其上一左一右各有二十四幅浮雕,而適才那些白骨之下赫然也有一幅浮雕,攏共四十九幅。

  這便是傳說中的戰神圖錄。

  “嗯?廣成子!”

  驀然,蒼璩雙眼爆出慘烈殺機,死死盯著那面刻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石壁。但見石壁之后,有一人盤膝面墻而坐,面相莊嚴,背影魁梧,服飾高古,嘴角猶自帶有安詳微笑,仿若只是睡去,與生人無異。

  蒼璩閃身擠進,大手一抓已將這人給抓了起來。

  只一觸及,此人身上的衣裳立馬化作飛灰,然肉身卻至堅至硬,仿似已非血肉之身。

  謝道韞與那尼惠暉紛紛避開視線,竺法慶卻瞧得吃驚。

  只見這人左手垂地,指尖所去,地上赫然留有一段話。

  “廣成子證破碎金剛于此!”

  果然是廣成子。

  蒼璩似是對此人恨極,雙手化爪,爪影橫布一過,便已將之大卸八塊,匪夷所思的是,這具肉身全然不見半滴血液,而且筋骨皮肉只似玉化一般,晶瑩剔透,仿若冰肌玉骨。

  他抓著廣成子的頭顱,恨聲道:“哼,這老怪物定然打著重返人間的主意,讓這魔龍替他看守肉身,屬實該死。”

  陳拙看在眼里,不曾多說,一具羽化之后的尸身,還不至于讓他留神。

  甚至他連那四十九幅浮雕壁畫都沒多少興趣,只是粗略掃視了一眼。

  這些浮雕上雖各有非凡奇景,看似巧奪天工,暗藏玄妙,然終是只能止步于破碎虛空。

  此境于他而言,早已形同虛設,或者說他如今已走在了天地蒼生的前面,比肩者寥寥無幾,何須舍本逐末,貪圖此法。

  再者既然那洞天福地為一方樊籠,那這些神功妙法就好比進入其中的鑰匙,何足道哉。

  他真正留意的,是石殿頂上的星圖。

  天圓地方,殿頂為圓,殿地為方,這些浮雕既是在下,又止步于破碎虛空,是否另藏寓意。

  而且見到這些奇石,陳拙大抵已能肯定那熊山內的地穴和這“戰神殿”應是同一個主人。

  蒼璩等人早已忍不住開始琢磨起了浮雕中的奧秘,打坐靜觀,苦心參悟,連謝道韞也盯著上面的精美浮雕入迷看著。

  這些浮雕上或為身穿甲胄的魔神,或為臉遮面具的神祇,或有飛龍吞天,或有火云焚世,還有天分九重,眾生膜拜之畫像,奇幻瑰麗,鬼斧神工,恍惚間如置身太古蠻荒,令人驚嘆不已。

  難以想象,歷經數千年的光陰歲月,這一切竟還是栩栩如生。

  陳拙深深看了眼其中那道戴著面具的至高身影,旋即走到一旁席地坐下,看著頭頂的星圖,漸漸陷入失神。

  殿外地火翻涌,殿內眾人皆似入定老僧。

  也不知過去多久,難辨晝夜,本是寂然的石殿內,忽聽有人深深長呼出一口氣。

  這口氣綿長無盡,如奔騰大江,浩浩蕩蕩,足足呼了幾近常人百息的功夫,凝作一縷氤氳之氣,如一條云龍在口鼻間翻滾游騰。

  直到氣息吐罷,這人方才將那白氣含進口舌,吞入腹中,渾身上下登時溢出一抹神異光華,皮肉晶瑩,筋骨生輝,仿似脫離了肉體凡胎。

  而這人,居然是謝道韞。

  緊跟著蒼璩身上也現異象,體內魔氣浩蕩溢出,懸于頭頂三寸之上,不停瘋狂收縮,很快從無形無質化作一粒黑色圓丹。

  那圓丹也非實質,然看似有形,飛旋急轉,將魔氣盡數吞噬,而后虛幻一頓,自蒼璩的頭頂緩緩墜下,沒入肉身之中,直至沉到丹田氣海,方才隱去。

  蒼璩雙眼豁然一睜,渾身氣機大變,竟然少了幾分邪異,多了些許仙風道骨,驚喜交加。

  緊跟著,尼惠暉亦有頓悟,與前二者不同,她渾身光華大盛,肉身之中,一抹虛幻至極的虛影若隱若現,正在塑成。

  竟是凝聚出了元神。

  又過多時,竺法慶緊繃的面頰忽然綻放出一抹笑意,眉心憑空多出一記朱砂般的紅印,隱放光華。

  眼看眾人皆有所得,陳拙眸光放下,面色平靜道:“你們先行出去吧。”

  如此,幾人這才心滿意足的退了出去。

  陳拙則是一人獨坐,若有所思地望著殿頂的星圖,身子徐徐離地浮起,眼中視野也在不停拉近。

  直到整幅星圖充塞在他的視野中,陳拙方才穩在半空,心神沉寂,諸念放空,將神念精神延伸了出去,氣機相通。

  驀然,陳拙氣息一住,瞳孔劇震,眼中星圖已大有不同。

  那奇石每亮一顆,他眼底精光便亮上一分,如同窺見一絲神異,空蕩蕩的青袍漸漸被身形撐起,非是血肉重生,只是單憑精神念頭憑空塑造,以精神之力將那四肢百骸、筋骨血肉重現,不存實質,只有實感。

  身軀方成的剎那,陳拙雙肩一振,眼中精光前所未有的明亮,如日月光照天地。

  一時間,伴隨著那些奇石的明滅閃爍,陳拙只覺自己肉身中的穴位竟也跟著跳動起來,每亮一顆,便跳動一下,再亮一顆,又跳一下…

  丹田生暖,諸穴共鳴。

  當真不可思議!!!

  陳拙心頭暗震,果然,這是人身的穴位圖。

  哪怕此時此刻的陳拙,他臉上也多了諸多異樣,悵然、激動、感慨,種種仿佛早已消失的復雜情緒,如今逐一浮現。

  陳拙新潮澎湃,只因這是…內家拳的前路!!!

  也在這時,他適才自應龍體內收取的那道精神烙印,如今自行飛出,如一點流星,撞進了頭頂的圓形奇石之中。

  “轟!”

  霎時間,圓形奇石竟也溢出一縷殘留的氣息,與陳拙彼此勾連,融為一體。

  陳拙本就暴漲的神念瞬間猶如超脫了肉身,不停上升,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宛如飛離了大地,直上青天,沖破人間。

  只等意識穩住,陳拙才見自己竟已置身無盡星空之中。

  他就像是神念闖入了那片星圖,化為大日,無數星辰拱衛,至高至大,亙古長存。

  看的更清晰了。

  這些星辰明滅閃爍并非無序,而是在勾連出縷縷神異軌跡,由點成線,然后在陳拙的凝神中呼嘯而來,一顆顆撞入他身體的各個穴位,點亮諸穴。

  “神為陽,氣為陰,諸穴可為星辰…內天地啊。”

  良久。

  石殿內,陳拙慢慢睜開雙眼,眼角濕潤,似哭似笑。

  如果說這“戰神圖錄”是留給別人的,那么這幅星圖一定是留給他的。

  只是,是否能踏出最后一步,達至完美極境,還要看本尊之能。

  陳拙身形下沉,踏足在地,再看頭頂的那片星圖,就見眾多奇石已是黯淡,光華盡散,變成了最是尋常普通的石頭,沒了神異之處。

  收回視線,陳拙轉身走了出去。

  幾人猶自沉浸在頓悟突破的喜悅中,見他出來,紛紛見禮,從之前的驚懼變成了敬畏。

  蒼璩認真道:“你接下來想要如何?我必全力相助!”

  陳拙走到石殿的邊緣,看著那無邊地火忽拂袖一揮,氣勁過處,縷縷躍動翻騰的赤色火苗盡數熄滅,熔巖肉眼可見的凝固下來。

  “伱們暫且靜心閉關就好,紅塵俗世可不必沾染,只待千年后的一戰,看看孰強孰弱。”他慢條斯理地道。

  尼惠暉沉吟道:“前輩,若我們一聲不吭的消失,’彌勒教‘恐會大亂,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屆時江湖也會生出諸多變數;依奴家之見,不若我夫妻二人詐死隱退,正好抽身。加上咱們既然要為千年之后布局,隱于暗處,是否俗世也扶植一些勢力?到時候也好方便行事。”

  陳拙對這個想法頗為贊同:“不錯,就照你說的辦,咱們先離開這兒吧。”

  說罷,身形一晃,裹著眾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外面天色已亮,也不知在地下過了多久。

  陳拙真身瞟了眼謝道韞,沒說什么,旋即帶著蒼璩與竺法慶夫妻飄然遠去。

  戈壁上,只剩下謝道韞和陳拙憑念頭控制的冉閔。

  “你怎得不問我是去是留?”謝道韞攏了攏鬢角的發絲,像是有些不服氣,“莫不是小瞧我?”

  陳拙笑道:“你如今也算是一方高手了,一朝頓悟,抵得過別人百年之功,是去是留還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謝道韞抿嘴微笑,嫻淑如水,沉默了一會兒,輕微道:“多謝!”

  陳拙瞇眼看了眼遠天之上高懸的太陽,溫言道:“不必謝我,你資質當世一流,有此奇遇,也算因緣際會,就當是還你那碗糖水的情分了;不過你須得留神,無論是戰神殿里發生的事情,還是你這一身憑空冒出的能耐,切記莫要外泄,不然小心惹來潑天大禍。”

  謝道韞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

  她語氣輕柔,本是扭頭還想再說,可身旁空空哪還有人影。

  遠望天邊,一道身影去的飄忽,正頭也不回的揚手回應。

  謝道韞見之好笑,轉身南歸。

  時近傍晚。

  熊山的那處地穴內,陳拙控制著冉閔的肉身,再臨此地。

  如今前塵已知,后世已曉,諸事已畢,就只剩應對那些古往今來的破碎虛空之輩了。

  他一路無話,來到地穴之中,看著那七十二尊石像,再瞧瞧半空中懸浮的那面石碑,飛身落于蒲團之上,目中精光一爍,雙手并作劍指,凌空發出一記指勁。

  指勁陰柔,如一注水花,濺在一尊石像的眉心。

  “轟!”

  那尊石像頓時石軀一震,如被注入了生機,手腳移位,變幻著姿勢。

  陳拙右手再指,又一縷氣勁飛出,另一尊石像再動。

  他雙手翻飛,幻化出重重指影,但見指尖氣機流淌,而后如雨點般爆散八方,余下石像霎時紛紛轉動起來。

  陳拙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沉凝,緩緩起身。

  隨著那些石像轉動之勢漸緩,地穴內一束束光華亦是跟著一一投向半空的石碑。

  地煞七十二樁功。

  不同的是,此處是引日月之精。

  光華落下,那石碑上的身影瞬間被點亮了七十二處要穴,模糊的輪廓仿若清晰起來。

  神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日月之精竟然在石碑上飛快游走不停,最后融為一體,光華大盛。

  緊跟著本是實質有形的石碑表面竟扭曲一轉,像是打開一個門戶…

  陳拙眸光晃動,毫不遲疑,邁步走了進去。

  (本章完)

無線電子書    武俠江湖里的青衫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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