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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變局

  一雙雙瞳孔急顫,透過彌天雪幕,望著那雪中緩緩抬首撐腿,直起腰背的巨大石獅,一眾殺到近前的禁軍神情不禁轉為呆滯,嘴里擠出呵呵兩聲癡愣傻笑,遂見一只石掌從天而降。

  “轟!”

  霜雪成浪,天塌地陷,巨大的震響中,一些人來不及躲避,頃刻便被拍成一灘肉泥,血霧爆散,如雨飛濺。

  “啊,石獅活了?”

  “快退!”

  “退!”

  瞧著眼前駭人聽聞的場面,所有人俱是齊齊打了個寒顫哆嗦,驀然驚醒,仿佛做了一場夢,一場難以想象的噩夢。

  只是周遭人潮涌動哪能輕易散開,此刻心慌意亂更是擠在一處,手忙腳亂。

  “不準退,殺!”

  殺聲響起。

  大統領一爺一刀劈死四五個退縮畏戰的侍衛,赤紅臉色早已變得蒼白,怒視陳拙,但跳動顫抖的眼瞳卻顯示出他不安的心緒。

  遽然,一只巨大石掌劃破雪幕,在他動容的眼泊中飛快放大拉近,橫拍刮來,恐怖的威勢下,卷的飛雪如浪倒流,平地掀起一股駭人罡風,撲人面門,猶如刀割。

  “嘿!”

  一聲怒吼,一爺雙足一沉,雙眼陡張,似是一只暴怒的獅子,運足了內力,手中近似槍矛的長刀高高一揚,當空斬下一道璀璨匹練,刀氣縱橫,幾將雪幕一分兩半,便是面前擠進的禁軍也被那可怕刀氣立劈為二。

  奈何長刀落下,金石一碰,一爺手中長刀頃刻寸寸而斷。

  他臉色狂變,身子一抖,毫不猶豫的抓過身旁兩名禁軍往前一拋,自己棄刀而退,但飛退剎那,身后“通”的一聲,似有重物墜地,又像沉悶腳步,恐怖的壓迫感簡直讓人心跳都快停了。

  正欲動作,頭頂忽的一黑,一只大口當頭咬下。

  眾人只見這位不可一世的大統領,如石獅口中玩物,被銜于齒間,攔腰咬斷。

  朱月明離得最近,眼皮一跳,忙跳躍閃騰,避開一堆碎骨,撫胸喘息的同時啐道:“啊呀呀,這都敢硬接,你可真…”

  他話沒說完,面前罡風襲至,嚇得蹦出老遠。

  而那石獅活靈活現也當真猶如活物,搖頭晃腦,甩尾騰躍,靈活的簡直不像死物,仿佛血肉之軀,筋骨齊全,獅眼大張,竟還放著神光,宛如明燈亮燭,似與獅背上的人息脈相連。

  趙佶早已瞠目結舌,牙關打顫,他雖為九五之尊,但何曾看見過這等非凡絕俗的手段,身骨一軟,若非有許笑一在旁護著,怕是能癱在地上。

  陳拙站在獅背上,趙師容騎在獅脖上,小臉寫滿了興奮。

  “他這這…這是…”

  趙佶嗓音發顫,一連說了幾個“這”字,舌頭都快打結了。

  “神念之強,已能以念馭物了啊,屬實當世少有,這等人物怕是已趨近仙佛了,即便他心中無佛,只要他相信自己是佛,即刻便能不怖生死,厭離喜樂,躋身成佛。”

  許笑一目光灼灼的瞧著,捋須沉吟,只是裝模裝樣的護著趙佶,沒有絲毫動手的打算。

  蔡京眼里驚奇雖有,卻不見慌色,臉色陰沉的不見半點喜怒,比起皇帝他顯得反而沉穩太多,背后雙手攥指輕動,指尖竟隱有氣機纏繞,這位當朝權相,竟是深藏不露。

  旁人未覺這一幕,可與蔡京為伍的童貫卻用眼角余光瞥見了這一幕,他眼神微動,護在趙佶身側,叱喝道:“爾等還不動手,格殺逆賊!”

  趙佶連忙回神,一扶龍椅,喘息厲聲道:“殺,誰若殺了此二人,即刻封侯,賞萬金。”

  七絕神劍與六合青龍,還有龍八太爺,朱月明亦是拿出了拼命地架勢。

  今日若戰,或能有一線生機,但若是退,可就死路一條。

  此等大敵當面,若真讓其功成得勢,日后哪還有他們的活路。

  “殺!”

  那些禁軍更是如潮水般揚刀奮力殺來。

  陳拙見此情形,眼神一動,側身跌坐于獅背上,青衣卷蕩,墨發流散,眉心紅印大放光芒,宛若那佛堂里的文殊菩薩走下座來。

  他左手平展,五指虛握,右手食指中指微屈,似拖弦開弓,眸光一轉,已遙指蔡京。

  霎時間,那兩手之間,一支灰色箭矢憑空幻化,箭簇遙指之下,驚的蔡京寒毛倒豎,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后退半步,嘴里不覺失聲脫口道:“傷心小箭?”

  許笑一亦是吃驚,“山字經?”

  而后苦澀一笑,心中只道:“元限啊元限,死了還不安寧,給諸葛小花添這等不世強敵,借箭再斗,何苦啊。”

  “哼!”

  一聲冷哼。

  陳拙所起之箭,箭簇忽轉,座下石獅神威凜凜,雖無氣息噴吐,然撲掠之下,走轉而動,似與他心意合一,緩緩繞身轉脖,獅目顧盼,獅口血跡斑斑,張口一吐,已是幾顆血淋淋的腦袋,石掌拍轉來去,更是殺的一眾禁軍肝膽俱裂,盾碎槍折,摧枯拉朽,打的群雄束手,潰不成軍。

  調轉箭簇,所指之人,居然是方巨俠,冷哼的也是此人。

  這人手中居然亦有一支金漆神箭,掌心翻上,拈箭在于指間,此乃方家三寶之一的“大摩箭”,也是江湖上傳為能與“傷心小箭”一爭高下的利器。

  但前者為利器,后者為箭法。

  箭簇相對,兩矢破空。

  眾人只見眼前兩道一灰一金的流影橫貫長空一過,金芒大盛,灰芒涌動;一瞬半剎,大雪中頃刻亮起一團刺目強光,先是急劇收縮扭動,而后瘋狂膨脹,猶如大日橫空。

  光亮之強,刺的人眼痛淚流,接著耳邊一聲炸響緊隨而至,席卷出一股可怕的氣浪,耳中天地立時歸于寂靜,天地無聲,風無聲,人無聲,只有一陣難以想象的回響余音,在耳廓中嗡鳴不休,令人頭暈目眩。

  光芒漸散,眾人強忍眼痛瞧去,但見陳拙所發無形箭矢竟然散成一團雷芒,與那大摩箭糾纏一轉,這傳承多年的方家三寶之一,金字招牌,居然扭曲消融,而后“砰”的炸開。

  本以為兩箭之威就此消弭,可亂風驟雪中,另有一支小箭洞穿雪幕,化作一縷掣電般的銀光,帶著神異的風嘯,自大摩箭之后射向陳拙。

  這箭竟有兩支,一長一短,一明一暗。

  陳拙抬眼一瞥,“哈”的似笑如吼般吐氣出聲,聲如悶雷,張嘴一吐,喉舌間竟發出一口飛刀。

  那飛刀亦非實質,而是由胸腹五氣所成,遠望之下刀身五色流轉,絢爛如虹。

  飛刀直去,竟“叮”的一聲,將那短箭打下,而后似游魚般繞轉一動,射向了身后準備偷襲出手的朱月明。

  這人體態渾圓,正待動手,眼前乍見一口神異飛刀殺至,臉頰哆嗦一顫,啊呀就退,縮到了身旁龍八太爺的背后。

  龍八太爺長髯黑面,面容威嚴,手中握著兩顆鐵膽,正自心驚,忽見朱月明連蹦帶跳,像是顆球一樣往他身后躲閃,靈活非常,嘴角不覺一顫,再看那飛刀像長了眼睛,緊跟而來,心頭再顫,狠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罵道:“姓朱的,我操你…”

  他心驚肉跳,忙運足了內力將手中兩顆鐵膽擲出,一前一后,似流星趕月,然而邪門的是,飛刀一過,鐵膽無聲開裂,一分兩半。

  飛刀余勢不減,再近一截。

  龍八太爺肝膽俱裂,眼瞅著避不過去,心急間已運拳迎上,拳勁一碰,那飛刀竟然宛如附骨之疽般融入了他的拳頭。

  “啊…嗯?”

  龍八太爺臉色煞白,眼珠急轉,想象中的斃命沒有發生,他怔愣了片刻,不覺狂笑道:“哈哈哈,這算什么手段,丟人現眼,你…”

  笑聲未落,他胸腹五氣陡然暴動,“砰”的一聲,上身轟然炸開,腰腹以下,只余雙腳站地。

  朱月明滿臉冷汗,這要是跑慢半步,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心有余悸的喘了喘,他道:“這伱都敢硬接,佩服,佩服。”

  但察覺到什么,他轉頭瞧去,就見六合青龍和七絕神劍都眼神不善的盯著自己,忙干笑了兩聲。

  再看另一頭,方巨俠緩緩踏著石階走下,抬手一揚,手中已多出一條神鞭,“韋陀鞭”,亦是三寶之一。

  這三寶乃是其仗之名震江湖的神兵寶器,金字招牌,猶以那達摩箭為最,不想今日折在此處。

  陳拙安撫了一下趙師容,周遭禁軍敗退如山倒,石獅踏著滿地殘肢碎肉像是貓兒般輕巧走過。

  他走下獅背,拂袖一裹,立見地上的積雪翻卷而起,如大浪席卷。

  雪浪沖來,一群人手忙腳亂,退的退,逃的逃,慌忙招架,有龍八太爺前車之鑒,這些人哪敢硬接,干脆也不顧臉面,抓起身旁的禁軍擋在面前。

  這下一來,剩下的禁軍可就再無戰心,更有驚怒,差點調轉鋒芒,只把上座的趙佶看的臉色鐵青,這些都是蔡京的手下,他正欲發問,猛然心頭一驚,只因有一只手悄然搭在了他的肩頭。

  扭頭瞧去,往日無不順從的蔡京,現在眼里只剩狡猾的笑意,和陰狠的冷意。

  “你…”

  正待驚呼,那只手猝然發力,趙佶立時疼的說不出話來。

  也在同時,變生肘腋,一只手跟著搭上了蔡京的右手,許笑一見狀出手,兩手一翻一轉,忽出虎爪,忽轉鶴爪,攻伐來去如閃電般互拼數招,擒扣拿捏一撞,當空對了一掌。

  雄厚掌風澎湃對沖,結果竟是…

  許笑一連退數步,望著穩站不動,冷笑負手的蔡京,臉色變了又變,這竟是一個不得了的絕頂高手,而且還是,“山字經?”

  “老夫權傾朝野,一手遮天,想練什么武功沒有,為何你們會覺得我只是個玩弄權謀的權相?若無一身的能耐,怎敢睡得安穩,食得開心啊。”

  蔡京將趙佶一松,送到童貫手中,扭頭又似笑非笑地望向場下陳拙。

  “天助我也,今天此子倒反天罡,正好省了麻煩。”

  趙佶踉蹌一穩,先是一愣,而后不敢置信地顫聲道,“蔡…蔡京,你也想謀反不成?”

  蔡京擺手笑道:“老臣豈敢吶,論心機手段,心黑手狠,我自認比不上太傅,這么多年,他始終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你猜他如今怎會離京在外,讓這兩個外人來護你周全?”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眾人猝不及防。

  “官家,老臣進宮的時候先去的是東宮,可我發現太子早已被人偷換,呵呵,看來諸葛神侯也對你失望透頂了。”

  蔡京嘆聲道:“想來諸葛正我早已謀劃妥當,用你這個昏君為誘餌,引我與他一爭,而他自己有太子在手,隨時可另立新君,到時候我們這些人可就是亂臣賊子,弒君之人,正好名正言順的除掉。”

  這話一說,趙佶心都涼了一截,臉色漲紅,語氣崩潰地咆哮道:“不可能,太傅絕不可能這么做。”

  蔡京古怪一笑,“是不可能,但你癡迷丹道,昏庸無智也就罷了,還迷上雙xiu之道,不理朝政,荒淫無道,再忠的忠臣怕也要對你這種皇帝死心,太子就好多了,軟弱無能,正好用來操縱。”

  “如今咱們這群人皆在京城之中,好似甕中捉鱉,那諸葛正我想來早已聯絡了‘風云鏢局’龍放嘯和‘洛陽王’溫晚,以及各路高手,想著如何將咱們一網打盡,正好連‘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也一并收攏入手,當真不動則已,一動石破天驚。”

  趙佶神色慘然,仍舊難以置信,但等他看見身旁的太監宮女,侍衛禁軍,全都無動于衷,他瞬間像是失了力般癱軟在地。

  他如今,就是個棄子。

  這一番推論言語,許笑一聽的沉默了下來。

  方巨俠也聽的沉默,他沉吟片刻,眼中忽見殺意涌動,看看陳拙,又瞧瞧蔡京,不但未有退去的跡象,反而戰意高昂,殺心大起,長吟般的嘆道:“既然如此,老夫與他相交莫逆,便助他一臂之力,比起你們兩個,這天下我更情愿為他所控。”

  局勢變化的太快。

  蔡京不屑一顧,轉頭對著那些禁軍吩咐道:“都退下吧。”

  “退!”

  一群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不知誰高喝了一聲,眾人立如潮浪散開,留下了滿地的殘肢斷臂,血污肉泥。

  那六合青龍、七絕神劍,以及朱月明等人則是蠢蠢欲動。

  奈何沒等動手,陳拙右手輕輕一招,立見掌心聚來一團涌動霜雪,眨眼化作一團水球,看也沒看身后步步逼近的六合青龍等人,遂將右手往后一拋,手中水球剎那散作數百顆水滴,在急飛爆射的過程中拉伸延展,化作一蓬密集的飛針急影。

  這些人匆忙招架,但飛針和先前的飛刀簡直一樣古怪,觸碰一瞬,居然融入血肉,了無蹤跡。

  一群人的臉色無不變得煞白,像是丟了血色,只以為大限將至,要步那龍八太爺的后塵。

  但他們想錯了,這飛針帶來的后果并非死亡,而是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

  奇癢。

  “啊!”

  五臟六腑都似有蟲爬蟻咬,癢得一群江高手倒地哀嚎慘叫,形如厲鬼,幾快將胸膛都要挖穿抓爛了。

  好在這種折磨很快便結束。

  “這…這是什么功夫?”

  陳拙看向一群趴在地上的人,眼皮一垂,居高臨下地輕聲道:“此乃我所悟‘夜雨神針’,乃五臟五氣所聚,內藏五種變化,每日都要發作一次,這只是第一種,先護好她,等我料理完了這兩個,再跟你們好好說道說道。”

  他指了指騎獅的趙師容,轉身已瞧向蔡京,再看看方巨俠,雙手一揚,微微一笑。

  “那就,來吧!”

下午再來五千多,萬字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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