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放肆!”
幾在同時,兩聲怒喝忽從左右逼來。
兩名大內侍衛眼見殿內掠進一人,皆大驚失色,各自運掌推拳來戰,想要將這刺客逼出大殿。
可他們還未到近前,眼角余光驚見一抹冷冽寒芒如靈蛇般扭動一轉,吞吐伸縮,詭異飄忽的繞過了他們的拳掌,點在了他們的喉頭。
寒芒一觸即收,竟是一柄軟韌狹長的刀子。
二人瞳孔先縮后擴,喉嚨里只似卡了石頭,“嗬嗬”有聲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轉眼倒地而亡。
再看陳拙,他矮身一進,手中刀身回退半途猝然一震,三尺繞指柔已如軟鞭般凌空抽出。
蓋因有一件奇物忽自殿內破空飛來,后綴長鏈,形如鳥籠,內里中空,其上更有數片刀葉飛旋急轉,嗡鳴震耳,寒芒大盛。
“血滴子?果然是老古董。”
陳拙眼神微凝。
長鏈盡頭,一眉發盡白的老者弓背彎腰自角落里踱出,頭頂白發稀疏,面皮蒼老,穿著身黑色的僧衣,腳踏僧鞋,干瘦如猴,站在那扭腰動胯猶若一只成了精的螳螂,腳下的影子都好似瞧不見人形了。
“羅剎鬼陳拙?”
老者臉頰枯瘦尖長,滿是褶皺的下巴留著一撮花白的山羊胡。
見到陳拙他眼露驚異,而后是滔天殺機。
“咱家這就讓你變成只死鬼!”
赫然也是個老太監。
“砰!”
緬刀與那奇物當空一撞,竟如陀螺般被倒抽了回去。
火花四濺。
老太監大手一抓,血滴子倒飛而回。
可電光火石間,一抹數寸長短的冷芒竟緊隨而至,激的他肌膚起栗,脊背生寒,那是柄飛刀。
不驚不慌,老太監面無表情,另一手屈指一彈,才見其左手五指皆套有鐵指扣,當空叮叮一碰,已將飛刀磕落。
不止一個。
近處忽有殺機陡生,一位宮女打扮的女子悄然出劍,劍光斜斜一指,宛如龍蛇昂首,平地起劍,直刺而來。
一人動手,剎那間地上少說已有四個宮女跟著翻身躍起,俱是繚亂劍光。
即便陳拙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遍體生寒,心中更是暗道要遭,如此恐怕難以速戰速決。
這些人劍招的路數皆是同出一門,想來那些老怪物中必定有位劍道絕頂。
但這也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居然在身邊埋下這么多的暗棋用以護衛,只怕那些老怪物皆已不在京城,或者說不在宮里。
與此同時,外面的那些戈什哈已聞風而至,呼喝四起,腳步聲大作。
而西太后已被幾個小太監護持著往外逃。
哪有這般輕易。
劍光瞬息逼至,陳拙眸子微凝,他的應變也是極為干脆利落,伏身一撤,如兔狐翻跳,同時手中抖出幾枚飛刀,震手破空。
霎時。
“噗噗噗…”
殿內燈火俱滅。
風雪灌入,明暗轉換,眾人眼前立時漆黑一片,只余殿外花燈的黯淡燈色,和那暖爐中溢出的寸許火光。
還有慘叫聲。
幾個小太監剛扶著西太后從寶座上起身,陡見飛刀襲來,竟然一個個悍不畏死的為其擋刀,一時間非死即殘,倒下大半。
老太監亦是騰不出手。
燈火一熄,這些飛刀便成了大殺器,連連招架,恨得牙根癢癢。
也在打出飛刀的剎那,陳拙不由分說,抖腕一震,手里軟韌的三尺繞指柔立時挺直如精鋼,飛旋一轉,已貼向了那幾個宮女。
幾人見狀忙提劍來刺,刀劍相擊,不料刀身忽又一彎,被陳拙螺旋勁一催,緬刀竟如蛇盤般繞劍而過,吞吐翻轉如毒蛇吐信,挑斷了幾人的手腕;同時他左拳如槍扎出,腳下左右搖閃,拳勁迸發,照著幾人的心口直來直去。
不到兩息,已有三人面露痛苦,口吐血塊,軟倒在地,還有幾人長劍脫手墜地。
一抹刀光緊跟橫空斬過,周遭攔路的宮女太監剎那頭顱拋空,一具具無頭身子東倒西歪,順著余勢跑出數步,各自倒地。
血腥彌散,沖濺四射。
陳拙半面染血,渾身內縮的筋骨猝然暴漲外擴,腦后亂發一散,化作本來面目,猙獰駭人,被暗淡火光一映,更添幾分可怖兇厲。
一個宮女還想提劍自他身后暗襲出招,可甫一動作,陳拙頸上頭顱驀然回轉,鷹視狼顧,兇相絕倫,眼中幽光一過,那宮女竟是被這駭人氣勢所攝,手中劍勢一滯。
等回過神來,神色已是慘然。
一只大手從天而降,虎爪下扣,快如閃電般落在了她的天靈上,五指立時破入顱內,血漿迸濺,斃命當場。
便在這時,嗡鳴再至。
陳拙冷眼一斜,抬手一拋,已將那掛在手上的尸體拋了出去。
剛飛出一截,便被血滴子當空一絞,絞出一片腥風血雨。
然老太監的臉色卻驟然陰沉,蓋因陳拙已飛縱撲出,撲向那寶座上癱軟驚恐的西太后。
他這一撲,周圍的太監宮女,連同福晉、嬪妃,無不是瑟瑟發抖癱坐在地,膽氣弱的紛紛昏死當場。
正待下刀,那老太監心黑手狠,抬腳飛踹,近處的一名宮女當即朝陳拙的刀口撞了過來,人在空中,七竅噴血,死的干脆。
更有幾個小太監趁機撲上來擋刀子,混亂中還有人下暗刀子。
“吼!”
閃身一避,一聲低沉雄渾的虎吼突然自陳拙的臉譜下宣泄而出。
驚的風急雪怒。
近處的一群太監宮女無不是面露痛苦,捂耳哀嚎,慘叫連連。
也就在這個空隙,外面一眾戈什哈持槍圍來。
有人心里緊張槍口一抬,竟失手扣動了扳機,遂見一頂血滴子沖天而降,落在了那人腦袋上,機關自啟,刀葉扣合。
一具端槍的無頭尸體已然撲通栽倒。
“休要傷了老佛爺!”
樓外先前離去的幾道身影竟又折返回三人。
三人高矮各異,分別是一老者、中年漢子、還有個三十出頭的青年。
老者收回血滴子面容陰沉狠辣,抖出頭顱,留下一句話,卻是停也不停,在飛雪中似蒼鷹俯空般掠入頤樂殿,另外二人緊隨而入。
殿內的陳拙亦是驚覺背后乍寒,渾身毛孔齊齊一畢,背后寒毛根根豎起。
加上那老太監竟有四位宗師。
那些嬪妃、福晉的哭叫聲四起,還有…西太后痛呼一聲,凄厲嚷道:“快救哀家!”
叫聲一畢,已是昏死過去。
“外面的守好了,一只耗子也別讓逃出去。”
四個宗師關心則亂,聞聲便趕。
不想只一動作,殿內驟然仿似憑空對出十數抹冷厲寒芒,在殿內爆射急飛。
那些飛刀軌跡古怪莫測,有的走直,有的走弧,有的上下翻飛,有的能在空中轉出一圈,于墻上磕碰回彈,盡是飛刀,殺機無窮。
四人瞳孔急縮,無不頭皮發麻,連連輾轉騰挪。
混亂中,慘叫連連,一個個只敢趴在地上,敢冒頭的無不是命斃刀下,宮女太監死了一大片,反倒是那些嚇昏的妃嬪、福晉僥幸得活。
四人之中,那青年宗師躲閃不及,腿受一刀,口中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
但動靜剛起,又一柄飛刀尋聲而至,將其了結。
另外三人見之忙屏氣凝息,俱是心驚肉跳起來。
不知不覺暖爐溢出的火光已漸漸暗了,外面風大雪大,風雪彌天,連那些花燈也吹拂的搖搖欲墜,燈色幾欲熄滅,殿內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任憑他們手握著兇名赫赫的江湖第一暗器,如今也是憋屈至極。
這殿內拋開西太后不說,剩下的人也非尊即貴,當真束手束腳,委實氣的人吐血。
但三人權衡輕重,自然需得先救西太后。
況且這刺客已如甕中之鱉,外面既有槍隊包圍,任其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難逃。
一人暗中尋著西太后的寶座摸了過去,另外倆人則各挑了一個自覺安全的位置凝神以對。
“尊駕如今插翅難逃,不如束手就擒,咱家能給你個痛快的死法!”
陰惻惻的話音一落,卻是不聞回應。
此人心知陳拙若非到了絕境,定然不會先要西太后的命。
而去尋西太后的是那中年宗師,步伐靈活,伏身如豹奔行,很快便摸到了寶座近處,正想去抓已經昏死的西太后,不想腳畔滿地的尸體中忽睜開了一雙眼。
刀光起于平地,如游龍上竄,來勢極洶。
到底還是宗師,驚覺兇險,此人已在飛步后撤,同時手里的血滴子竟如暗器般彈出一片刀葉,直逼地上出刀的人。
但血水飛濺,刀葉所及卻是個宮女。
而在那宮女的尸體下,刀光伸縮一吐,忽改刀勢,繞上了對方的腳腕。
中年漢子動容失色之余,臉上也多了幾分狠厲,一棄血滴子,抬腳一縱,避過刀光,雙手已成鷹捉之勢,飛撲下拿。
其余二人見此情形,俱是棄了血滴子飛趕過來,想打貼身近戰的主意。
可未等三人喘口氣,一抹烏光忽的自尸體中射出。
中年宗師瞳孔一縮,徹底動容,竟識得此物,失聲道:“脈門弩?”
“弩”字一落,他的眼神已在飛速黯淡,心口多出了三個小小的血洞。
而后被上撩的刀光一分兩半。
剩下兩個一聽脈門弩,步伐更急,朝著藏在尸體中的陳拙撲去,咬牙切齒道:“小畜生,咱家非得活剮了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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