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韶王朝。
天牢。
冰冷的水滴跨過漫長的間隙,滴落在地上,發出輕描淡寫的一聲哀嚎。
冷清的天牢之中,兩個獄卒正對面而坐。
“頭兒,你說夷人…不會真要打進來了吧?”
“難說啊…”年紀稍長一些的牢頭嘆息著,“想不到魏大將軍名聲赫赫幾十載,玄策軍強壓夷人打了幾十年,麾下八十萬錚錚鐵骨,只敗了這一場…就什么都沒了。”
年輕牢頭道:“咱除了玄策軍,還有別的吧…”
“哈哈哈。”年長牢頭搖頭嘆息道:“是還有別的軍,可敢殺夷人,能殺夷人的,就只剩下玄策軍了。”
年輕牢頭道:“頭兒,我剛聽說整個玄策軍三十萬全軍覆沒…就剩下小…小魏將軍一個人回來了。”
說罷,瞥了一眼大牢的深處,眼神看向了那個角落牢房里披頭散發的中年人,又回頭道:“為啥啊?”
年長牢頭道:“要說這小魏將軍也是倒霉,三十萬大軍因為文官誤事,中了埋伏,他一個人單槍匹馬連闖十八座大營,救出了自己的爺爺,千里背尸又殺了回來,放哪朝哪代他不是個名將的種子?可偏偏在咱這兒只能下這大獄…要我說啊,什么杯酒釋兵權…老子要是玄策軍大將,定要先把夷人殺光。”
年輕牢頭正要說話,卻發現年長老頭突然滿面恭敬站了起來,躬身道:“大…大…大監。”
走進來的人,全身珠光寶氣,就連手上都有八個翡翠的扳指,身后跟著另一個和他差不多的貴胄,只不過那人弓著身子,對面前的大監十分恭敬。
“嗯。”大監點點頭。
“童大監…周天師…你們怎么來了?”年長牢頭驚駭道:“是…是要監…”
童大監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退下,帶著周天師信步走入了牢房的深處。
天牢里已剩下了三個人。
童大監走到了牢門口,俯視著里面坐在地上的中年人,冷漠道:“魏瀟,你祖父養寇多年,克扣軍中糧餉,向朝廷索金銀無數,揮霍無度,導致邊陲守軍玄策叛國,此次三十萬大軍盡喪敵手,本該誅你九族。”
他嘴角微微一挑,白面之上盡是奸笑,“若是你能指證這朝中誰和你們有勾當,咱家完全可以放伱一條生路。”
坐在地上的魏瀟滿臉血污,低著頭道:“陛下開始料理政事了?好事啊。”
童大監拱手向東作禮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真龍轉世,這凡間俗事又豈能勞煩陛下仙軀?咱家代為掌管,陛下有道,不允許這大韶有任何一個貪贓枉法之徒,更不需要你們這種反叛之師!”
魏瀟沉聲道:“原來如此,玄策軍每年軍餉應定八萬兩,可到手中卻不足八千,剩下的軍餉更是糟糠之食,這些銀子和糧草,不都到了你童群手中么?”
童群冷笑一聲,“既然你執迷不悟,咱家也就只能秉公…”
“魏瀟!你做什么!你不要命了!”一旁的周天師大驚失色,眼看魏瀟一把將童群的領子抓住,頂在了監牢面前,他驚叫著:“放開義父…放開大監!”
童群驚慌失措,面色恐懼至極,大叫著,“魏瀟,你若是敢殺我…你…你們魏家全…”
“童群!”
魏瀟那雙不怒自威的雙目死死地看著他,一把按住了這個大韶最大的奸臣之口。
他已站了起來,這個威風赫赫的將領,即便是身著囚服,命遭大獄,身上仍有威武之氣。
“你知道你為什么還能活到現在么?”
魏瀟將這個權勢滔天的大監像拎起一只小雞一樣拎了起來,強壓著胸口的怒火,沉聲道:“是因為老爺子說過,我們魏家,不能出一個亂臣賊子!”
“來人!來人啊!”周天師大叫著,“反了!反!”
“嗯?”
魏瀟抬起頭的那一刻。
周天師竟已死在了當地。
四目相對時。
他看到了周天師身后站著一個少年。
十三歲的少年。
童群想要轉頭時,魏瀟一個手刀將他擊倒,并沒有讓這個禍國殃民的大監看到身后的少年。
“小子…你…你是怎么進來的?”
魏瀟癡癡地看著來人,“這里可是危險至極的地方,你快走!”
來的不是別人。
正是陸晨。
陸晨歪著頭,面露紅潮,已是醉狀,眼里卻蕩著英氣,昂著頭,嘴角微微上挑,手腕輕輕一動,木劍橫斬,那堅不可破的牢籠鐵柱竟是在剎那斷裂。
魏瀟怔住了。
“你…”
陸晨走了過去,一把扭開了鐵柱,拿起酒壇遞了過去,“喝酒么?”
魏瀟面色呆滯,卻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驚愕之中,接過了酒壺。
興是自己做夢了?在這彌留之際幻化出了仙人武者來搭救自己?
魏瀟釋然地笑了一聲,大飲三口,竟是直接將半壇酒干了個底朝天,摸了摸嘴唇道:“聽老頭子說,江湖上有些隱士高人會有特殊功法早就駐顏有術,可沒想到…還能變得如此年輕…”
他將酒壇放在地上,拱手道:“前輩…您來此是為…”
“我放你出去。”
陸晨仰起頭,“你去給你爺爺報仇。”
他的眼睛突然在這一刻變得清澈了起來。
魏瀟一怔,躬身作禮,“前輩,多謝前輩搭救,魏瀟感激涕零,可這大獄,魏瀟是不論如何不能越的。”
陸晨有些詫異,靠在墻上,雙手抱在胸前問道:“你不給你爺爺報仇?”
魏瀟的眼里起了霧,灰蒙蒙的眸子凝視著地上,“前輩請見諒,若是魏某踏出了這一步,此生就再也不能披大韶的甲了。”
沉默…
安靜…
魏瀟猛然抬頭,面前已沒有人了。
他摸了摸頭,看著監牢鐵桿上齊齊的斷痕,驚駭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方才那是個木劍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劍罡?”
正當此時,外面傳來了聲音。
“官兵…全倒了!大哥!”
“大哥真厲害,大哥…咱們不是不劫獄,就送些吃食么?”
“你他媽的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打倒的?”
氣急敗壞的領頭人手持長刀走了進來,眼下四周驚嘆,喃喃道:“手被軍士都被打昏了,唯獨…周天師死了…”
魏瀟道:“因為他是夷人。”
領頭人轉眼看去,驚道:“魏瀟!我以為你死了!”
魏瀟大喜道:“你藏劍山莊少莊主都沒事,我又怎么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