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燃之蝶
太陽升起——
在那光芒亮起的瞬間。
蟲珀大師便將自己手環上所有的琥珀寶石一把全部抓了下來，將它們拋向前方！
剩余的寶石共有七顆。每一顆寶石都膨脹并化為了一層半透明的琥珀色光幕，將剛剛被艾華斯復活的眾人護在其中。
七重光幕重疊在一起，它已經變成了幾乎不透光的壁障。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能從那一擊的余波中幸存——
悖焰之蝶的軀體燃燒、開裂，無數金紅色的灼熱火焰壓縮著空氣，將其化為鋒銳如無形罡風般的沖擊波，將周圍的一切都近乎焚卻毀滅！
——太陽隕滅。
天空再度陷入昏暗。
沖擊波席卷之處，通天塔寸寸迸裂。
周圍世界所映出的黑色裂縫、也正因如此而被撕裂的更多。
若說原本就像是完好的褲子被匕首割開幾道口子，如今就像是某種特殊時尚風格的牛仔褲一樣破爛襤褸。
那些裂縫像是一只只眼睛，通過光已經能若隱若現看到彼岸的墮天司。
那是巨大無比、宛如魔神般通天徹地的偉岸之影——
若是與它的體型相比，整座通天塔都仿佛只是盤中的精致糕點一般。
他的雙手是鋒銳的利爪，身后隱約可見六片巨大而襤褸的漆黑羽翼。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濃郁的深紫色光暈纏繞在頭上，透過那牛角形狀的全遮式頭盔，只能看到那雙眼的位置亮起兩團猩紅發黑的火光。
世界比起先前，變得愈發搖搖欲墜。
——然而它卻依然沒有完全坍塌，反倒是將墮天司更多的力量釋放了進來。
見狀，墮天司卻反倒是不急了——
“哼哼哼…”
伴隨著墮天司的輕笑聲，祂那兩只鋒銳的利爪，已經足以從世界的巨大縫隙中伸進來了！
祂極為粗暴的用手撕開僅剩襤褸的縫隙，先讓巨大的左爪進來。
光是左爪的大小，就足有五十米以上——因為隨著通天塔的崩解，艾華斯他們已經掉到了第二層，而那利爪竟是與他們差不多高！
上面的部分都被悖焰之蝶炸得粉碎。第四層的那個共同語言裝置的碎片，也掉在他們身邊。
穆不假思索，便想要跳到那利爪之上、去執行那有去無回的跳幫戰——而朱堂則一把將他拽住，嚴肅的對他搖了搖頭。
只見那巨大利爪微微張開，爪心處浮現出銀灰色的球型光輝。那光球外面如封印般纏繞著湛藍色的光輝，利爪前方則浮現出一個復雜的紫色巨大法陣。
在那法術運轉之下，正在坍塌的世界卻是就在這時停止了崩解。時間都于此變得緩慢，通天塔崩解后的諸多碎片，正在以每秒不足一米的速度緩慢向下坍塌掉落。
那些碎片像是落入深海的尸骸，逐漸暈開粉末般的血。
——世界崩解的速度，被墮天司極大的延緩了！
“想逃？哪有那么簡單。”
而墮天司看向重新變回人類之軀，只是頭上的鹿角更長了的艾華斯，低沉而帶著回響的聲音在天地之間隆隆響起：“滿身都是大罪烙印，不如把你轉化成惡魔吧。
“如此強烈的超越之心，你本就該走上這墮落之道啊。呵呵…也不知道你要是變成了惡魔，司燭還要不要你。”
說著，祂的右爪探出。
那鋒銳的惡魔利爪遙遙抓向艾華斯！
艾華斯便被隔空攫住，直接漂浮了起來。
他身上浮現出了色彩斑斕的大罪烙印——
“傲慢、嫉妒、色欲、暴怒、貪婪、怠惰…呵呵呵…原來是你…”
墮天司嗤笑著：“可惜啊，可惜。要是那女孩在星銻多待一會，我就能打滿了。那樣的話，我就能締造最為完美的使徒了。”
“…是你嗎？”
艾華斯終于明確的知道了，先前在阿萊斯特身上莫名浮現的大罪烙印為何而落。
那并非是銜尾之環的先兆儀式在起作用，也不是月之子們信仰宴主所帶來的副作用。
那就是墮天司親自打下的大罪烙印！
他明明不認識艾華斯…或者說，他至少不知道艾華斯受司燭關注。可他卻提前關注了阿萊斯特…
“你以為——我就對銜尾之環儀式一無所知？”
墮天司的嘲笑聲隆隆作響：“牧者可也將他的絕望與意志也一并交予了我！他那瘋狂的，將整個世界拖入深淵的計劃…呵呵，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想暗算我那就來吧！”
自夢界墮落到物質界，宛如星辰自天而降。這也同樣符合“墮落”之道的準則。
重新得到物質的軀體，能夠再度向天空發起反叛——從高高在上的神明墮落為物質界的魔王，這本身便是他的證道之路！
這是…將計就計！
“但我現在，可不會像是過去那樣愚蠢…毫無準備便落入他人的主場。”
墮天司的聲音仍舊恢弘的響起，自高亢變得低沉。
但艾華斯卻已然聽不清他的話了——
艾華斯只感受到體內傳來一陣陣劇烈的撕裂感——他的血肉正鼓動著，那烙印閃耀著紫色的光芒。他皮下的血肉時不時高高隆起、卻始終無法突破那白皙而純凈的皮膚鉆到外面來。
那不是傷害、也并非詛咒…而是進化的恩賜。
也正因如此，他無法豁免、也無法抵抗這力量。因為它“心懷善念”，來自“友軍”！
大罪烙印作為力量的中介，正在源源不斷接受著來自墮天司的力量、將艾華斯的軀體改造成更為崇高的姿態。
在這個過程中，撕裂血肉的劇痛讓艾華斯忍不住痛呼出聲。
“或許你的確是無辜的…蛇的小鑰匙啊。”
那惡毒的聲音滿是輕蔑與怨恨：“可那與我何干？
“——我們就不無辜了嗎？！
“既然你也是他的一部分，那你就替他償還這利息吧！
“反正沒了你，他的瘋狂計劃也一樣會破滅！”
可就在這時。
同根同源的力量，再度被路西菲爾之翼反轉！
澎湃的神圣之力自艾華斯瞳底燃燒，他全身燃起了紫色的火焰——而那紫色僅僅只是焰心、外圍則是純凈的白色光輝！
下一刻，路西菲爾贈予艾華斯的純白六翼呼嘯著打開，讓那大罪烙印驟然暗淡！
璀璨輝煌的光芒，讓艾華斯體表閃耀著純白無暇的光輝，掙脫了那無形鎖鏈、高高飛向了天空！
——那對“有翼者”的絕對壓制效果，對同為有翼者之王的墮天司也同樣有效！
看著那道光輝，墮天司卻仿佛有一陣失神。
祂那原本頗為話癆的嗤笑聲戛然而止，那不停發出的譏諷之語也變成了一片沉默。
“…啊，那光…”
墮天司低聲呢喃著。
艾華斯此刻以六枚大罪烙印作為中轉，源源不斷從墮天司體內抽取著力量。
而這力量經由路西菲爾之翼，又被轉化成了純白無暇的光輝。
光是溢出的光芒，就讓艾華斯身后化為了宛如圣堂般的純白。
那力量根本無法壓抑。
艾華斯也不可能將這種程度的力量積壓在體內——那是貨真價實的，屬于神明的力量、足以將第五能級的超凡者輕而易舉轉化成純粹惡魔的力量！
那份力量被不斷凈化并填充到身后的羽翼之中。
金色光輝形成了片片符文，凝聚成了一道無比巨大而輝煌的燦金法陣。
僅需一眼就能看出——那正是與墮天司的左爪所釋放、用于穩定空間的法術同根同源的有翼者法術！
這同時也是通天塔的法師們所使用的古代法術！
三重圓環——白金、燦金與暗金交疊在一起，高速旋轉著了起來——
艾華斯根本沒有使用自己一分一毫的法力，那力量便已然自行凝聚！
他只是無比的篤定的喊出了那個名字。
那正是屬于路西菲爾的力量——各種意義上屬于路西菲爾的力量！
“——失樂園！”
無數燦金色的光輝剎那間照亮了整片天地。
光芒化為自天而降的利刃、劃過一道道曲折的痕跡，鋪天蓋地席卷了視野所及的整個世界！
凡是看得見的范圍，全部予以毀滅性打擊！
所視即所及！
而與悖焰之蝶的自爆不同，這次卻并沒有傷到艾華斯背后那些人一分一毫。
首當其沖的，卻是墮天司那正在維持法術的左爪——
那法陣僅僅只是堅持了一瞬間，便被那暴雨般的光刃完全擊碎！
時間遲緩的世界瞬間恢復了正常流速，在天空中緩速墜落的通天塔碎片呼嘯墜地，卷起塵埃、引發地震——
而那攻擊似乎也打痛了墮天司…但也僅僅只是打痛而已。
甚至被一度打醒的墮天司，異常憤怒的咆哮著：“這是…屬于我的力量！
“你這騙子，惡徒，竊賊！
“你以為我不會這一招嗎！？”
就在這時，恐怖的力量在彼岸凝聚。
那隆隆聲愈發清晰，空間幾乎完全破碎。
“——悖焰之蝶！”
而就在此時，艾華斯卻是不再理會墮天司、而是不假思索的再度呼喚了莉婭之名！
那是在艾華斯的法之書進化之后，所得到的全新的力量——
效果：再度使用，從悖焰之蝶的灰燼中召喚不燃之蝶；不燃之蝶入場時，對正在燃燒的所有敵人造成一次巨額傷害 虛空之中，火焰之繭再度憑空凝聚。
那正是剛剛太陽隕滅的地方——
那火焰之繭變大、擴散，隨后化為一道通天般的火柱。
正在被光芒之雨持續洗禮、照亮的天空，突然燃起了一束貫天徹地的火光！
火柱驟然間擴散，膨脹而出的烈焰之幕席卷萬物。
與悖焰之蝶相似而不同的召喚物，破繭而出！
那是艾華斯從未見過的——完全不屬于“游戲中”記憶的姿態。
是艾華斯長期以牧養法、將悖焰之蝶持續培育到現在，所開發出的第二形態。
如同影魔進化成夜魔一般，這是獨屬于艾華斯的全新進化。
唯有當悖焰之蝶在火中死亡后，才能浴火重生轉化出的真正形態！
——不燃之蝶！
她并非是悖焰之蝶那黑紅色的基調…
而是灰白色的。
純白色的長裙遮蔽一切，宛如婚紗。腦袋后面懸浮著一道中空的圓形光環。身后的蝶翼化為了金色的光翼。
比起悖焰之蝶那未亡人般的姿態，要更像是長大之后的尤利婭。
就像是從寡婦變成了新娘一樣。
那冷峻而淡漠的姿態又宛如君臨一切的女王。
全身上下，除卻白色、灰色與淡淡的金色之外，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色。就連瞳孔也只是灰白色，像是燃燒殆盡的灰燼。
只是她似乎缺少了一枚神性核心——那是她腦袋后面的光輪之中的核心。
這讓她看起來像是沒有生命、沒有色彩的雕塑一般。
然而就在艾華斯持續以失樂園轟擊空間裂縫之時。
悖焰之蝶——不，應該說“不燃之蝶”卻展現出了全新的力量。
她舉起雙手，宛如擁抱天空。
灰白色的、沒有熱量也沒有聲音的陰影般的火焰，自她上方安靜的燃燒起來。
她宛如一棵火炬樹樁，站在艾華斯身前、隔空揚起了一塊烈焰形態的幕布——
凡是透過它的光束，全都被裹上了一層燃盡后的灰白色。
而那光束落地之時，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大地開裂，空間震顫。
就在這時，墮天司所凝聚的力量也抵達了極限。
隔著破碎的空間根本看不清他那邊發生了什么，只能看到肉眼可見的紅色、紫色與黑色光輝凝聚著。
“——失樂園！”
下一刻，無數紫色的光刃也襲來！
——那是艾華斯原本不可能抵擋的攻勢。
天司之力，遠遠超出艾華斯所能豁免的力量！
然而不燃之蝶所附著的“不燃之力”，卻讓艾華斯有了與墮天司對抗的能力！
“那是…沖突之力！”
僅是一瞬間，百科就認出了那力量的來源：“那一定就是傳說中的沖突之力！”
那正是荷魯斯人始終追求的“沖突之力”——那是太陽力量的核心。
——每一代荷魯斯人的終極追求，便是“人造太陽”。
太陽曾兩度落下，而第三太陽也并非永恒。
因此他們需要在第三太陽燃盡之前，創造出未來的第四太陽。
而“沖突之力”便是這力量的核心——那是他們從密特拉傳說中得到啟示，以兩種對立屬性的沖突所凝聚而出的力量。
極致的火與極致的水絕不可能交融，越是純粹的物質性質就越強烈。不純的水與火或許只會互相湮滅、但足夠純粹的水與火它們在接觸的一瞬間就會發生極為劇烈的爆炸——這是煉金術學徒都知道的事。
但爆炸是一個過程，它并非是瞬間發生的。
若是能將這力量在爆炸之前封存起來，那在解除封存之后，它們“并非是互相激烈接觸的水與火”，那又是否還會爆炸？
實驗結果是肯定的——因此煉金術師們就認為，那是因為對立的元素在交互時就已經產生了穩固的“沖突之力”。
而這力量一旦釋放出來，就會釋放出極為強烈的爆炸、并重新釋放出這兩種對立元素互相泯滅后的產物！
因此荷魯斯人認為，若能收集足夠多的沖突之力，放到足夠堅固的容器內讓它們爆炸，就可以點亮出“一瞬間的太陽”。
而從太陽的角度出發，太陽正是光與火的凝聚。曦天司便是世上最為灼熱之火。
這理所當然的，應是火焰的極致。
同時又是“不燃之力”——因為它的力量不允許它慢吞吞的燃燒，一旦被釋放就必然是激烈的爆炸！
在不燃之蝶力量釋放到極限之時，兩道失樂園對沖的中心點。
本就搖搖欲墜的世界驟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