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傳話游戲
莫里亞蒂莊園的客廳內，眾人都聚在諾貝爾大師身邊。
這位宮廷煉金術師能夠順利逃離…有的人心中歡喜，也有人心生警惕。
就像是之前顧問所想的一般——
諾貝爾大師的國籍，在這個時刻就顯得不那么友好。
他終究是星銻出身。當年他從星銻那邊離開，也只是因為與當時的王立煉金協會高層有沖突。時至今日，昔日的高層早已去世，如今的星銻王立煉金協會也對諾貝爾大師非常尊敬。多次邀請他回國。
阿瓦隆終究沒有什么學術氛圍。
可以說，如今諾貝爾還留在阿瓦隆，一部分的原因是這小老頭還在為當年的事置氣，而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他在阿瓦隆開的幾家炸藥公司和火藥公司，盈利都相當不錯。如今的諾貝爾，已經是阿瓦隆的頂級商人。
而如果他離開阿瓦隆，回到星銻。那么他在阿瓦隆的事業必然會受到針對。
從這點來說，他其實已經沒法走了。至少以個人意愿來說，諾貝爾會留在阿瓦隆也是很正常的——盡管缺乏學術氛圍會導致晉升困難，但這也不怎么影響他的研究事業。
畢竟阿瓦隆王室對他非常友善。
在他研究初期，索菲亞女王就為他提供了充足的資金與場地。如今他甚至能夠隨時出入銀與錫之殿，在阿瓦隆各地區建設有三十多家工廠與多家研究所，各種實驗的備案也基本上是交了文件就會批。
“——所以我不可能背叛女王陛下。”
陌客眉頭緊皺，據理力爭：“星銻有多少煉金術師？阿瓦隆又有多少煉金術師？‘諾貝爾大師’在阿瓦隆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但我要是回星銻呢？那我就是無數‘優秀煉金術師’中的一員。應該如何選擇，我還是知道的…”
其實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之下，他已經有些害怕了。
尤其是沙菲雅女士眼中還冒著白光，這更是讓陌客心驚。
即使對威權道途了解不深，但他也知道威權道途的上位人均會測謊。他只能說出自己心中認為的實話——如果說了什么違心之言，就會立刻被發覺。
…但這是真的無妄之災。
陌客感覺很委屈。
他自己看過自己的導入劇情，知道諾貝爾真與這件事無關。但是他解釋不清楚。
那些星銻人在來阿瓦隆之后，確實有人來見過諾貝爾。希望能夠讓他重回星銻，還跟他說了瓦倫丁七世很重視他的研究。但諾貝爾非常果斷的拒絕了。
但陌客完全沒想到，沙菲雅女士居然知道這件事——她手下的督察官昨天看到了這件事，并且寫信匯報上來了。而如今星銻的行為等同于與阿瓦隆宣戰，諾貝爾居然追到了伊莎貝爾身邊來…于是這件事瞬間就變了味。
“請您這么說，諾貝爾大師——”
沙菲雅表情嚴肅：“‘我與女王陛下遇刺的事件完全無關，沒有對星銻人透露任何秘密情報、也沒有對他們進行任何行為的幫助。’”
于是陌客重復了一遍沙菲雅的話。
如此，沙菲雅身上的氣勢才稍微弱了一些。
陌客嚇得汗都出來了。
他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來了。
但眼前看著，似乎是過關了…
不過自己的樣子，與據說性格強勢而冷漠的諾貝爾大師似乎有些不太搭配。
陌客忍不住再度開口，試圖扭轉一下自己的形象以免露餡：“沒錯，星銻是我的祖國。我至今也對星銻有著深厚的感情，但是…”
“——但是，您與我一樣忠誠于索菲亞女王陛下。對吧。”
夏洛克冷冽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打斷了陌客的話。
看到夏洛克恢復了精神，沙菲雅也頓時眼前一亮，暫停了之前的話題扭過頭來：“你沒問題了嗎，夏洛克？”
“多謝關心，沙菲雅女士。主教大人的治療水平相當不錯。”
夏洛克矜持的點了點頭，回頭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諾貝爾大師。
“應該問題不大，”他開口道，“但以防萬一…還是讓我親自來問問看。”
“需要我跟著嗎？”
沙菲雅友好的問道。
她顯然對夏洛克非常信任。
夏洛克婉拒過后，便拉著諾貝爾大師回了艾華斯的臥室。
他指尖吹起微風，無形氣浪翻卷擴散——以法術模擬的隔音結界瞬間展開。
下一刻，夏洛克眼神頓時一兇。
夏洛克那悠然而理性的腔調頓時變得陰陽怪氣：“洛雷先生，我們的大天才。你的行動很順利嘛，這么快就找到伊莎貝爾在哪里了…但怎么就把自己變得這么被動了呢？嗯？是喜歡被動嗎？
“聽說你上次晉升儀式去當了別人的血奴——是不是被動到上了什么邪癮，所以專門學了怎么伺候人？怎么，要我把你的靈魂抽出來，給你換一個女孩的身體嗎？”
“…老師。”
陌客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頓時就意識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他整個人都蔫了下去：“抱歉，我只是…”
“——如果我剛剛不出來，你打算怎樣？”
“夏洛克”再度打斷了陌客的話。
他瞇著眼睛，語氣嚴厲：“阿爾伯特·洛雷榮譽勛爵。回答我的話。你最后補充的那兩句話，是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覺得，我之前太過弱勢。不太符合諾貝爾大師的性格。如果等大家冷靜之后反應過來，可能會察覺到不對。所以我就想要把形象擰回來一些…”
“——畫蛇添足。”
顧問以一句太初成語再度打斷了他的話。
他冷哼一聲，嗤笑著：“就像是跟異性說錯了什么話，試圖進行愚蠢的找補一樣。殊不知這時越是想要解釋，就越是讓人惱火。
“我們的大天才，還真是缺乏與人交往的經驗啊。”
“…是，老師。”
陌客張了張嘴，又下意識想要申辯些什么。
但想到顧問剛剛說過的話，他又將話到嘴邊的解釋吞了回去，老老實實點頭認錯。
“哼。”
顧問對陌客的表現很是滿意。
他對洛雷家的這個小兒子的態度是很復雜的。
一方面對自己這位天才學生有著難以抑制的嫉妒心…他覺得陌客有機會能在三十歲之前抵達第五能級，甚至有機會能觸及到傳說中的第六能級。
但另一方面，他也確實對陌客非常關心。顧問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好好保護他、想要認真引領他…因為他實在不希望這份資質就此化為虛無、或是走上歧途。
而同時，他內心的嫉妒與恐懼，又希望陌客能夠一直尊敬自己。
“聽好了，大天才，”顧問認真的說道，“你們遇到的那個馬瑟斯主教，多半就是‘狐貍’。”
“…為什么？”
“因為在這個世界中，艾華斯與伊莎貝爾的關系并沒有那么好。他們的關系更是從來都沒有公布。他們甚至連朋友都不能算，最多只能說是合作者。”
顧問毫不猶豫的答道：“只有和我們一樣從外面來的晉升者，才會認為艾華斯與伊莎貝爾是戀人關系。那正是他們一直表演出的形象。”
“原來如此…那么，要和他合作嗎？”
陌客點了點頭，恍然道：“他可是一位牧師——我們需要牧師的吧？”
“也可以不用…伱帶藥了嗎？”
“帶了。”
“那就可以不用。治療用你帶的魔藥就夠了，這場儀式大概不會有需要牧師驅散的亡靈。如果帶上他，可能會增加我們暴露的概率。”
說到這里，顧問提醒道：“還有，我告訴你一些情報。我們分開記憶，離開晉升儀式后就第一時間寫下來。之后我要想辦法去找到‘橄欖’，我們可能很快就會分別。如果你見到奧羅拉，也記得把這些情報交給她。”
把同一份情報交給多個人記憶…這樣是為了盡量降低記憶模糊造成的影響。
陌客明白顧問的意圖，于是點了點頭。
柱神創造的這些晉升儀式，雖然世界細節會因為特殊的變量而發生變化、但在變量之外的細節與現實世界都是一樣的。它本質上是一個特殊的、一次性的模擬環境。
也正因如此，無論晉升儀式的劇本是在過去還是未來，它都能提供一些有效的參考——并不一定百分之百正確。但這些情報，肯定是他們通過正常渠道無法獲得的。
“首先，艾華斯與伊莎貝爾的關系實際上很緊張。他們或許的確也是情人關系，但本質上更接近權力夫妻，因為他們兩個性格都很強勢，這讓他們難以相融，而這同時也是我們的機會。
“伊莎貝爾女王確實擅長表演，并且手腕強硬、攻擊性極強。而艾華斯是可以投奔的，如果星銻出事我們可以試著把通靈塔搬到阿瓦隆境內。
“還有，阿瓦隆王室掌握著一個叫做‘阿瓦隆之影’的儀式，這就是索菲亞女王對詛咒始終保持沉默的原因，因為那是儀式發動的必要條件。這個儀式能在特殊條件下復活第六能級的蘭斯洛特一世，我們要調查一下這個儀式。以下是儀式的已知條件…”
顧問認真將自己收集到的情報都轉交給陌客。
“艾華斯與伊莎貝爾女王不是一伙的，通靈塔有危險就直接投奔艾華斯，要認真調查阿瓦隆之影儀式…”
而陌客也在安靜的聽著，嘴唇無聲的蠕動著、低聲速讀來加強自己總結出的重點。
陌客對夢界情報的記憶有他獨有的技巧——他上次晉升儀式中，就是這樣將瓦倫丁一世的經驗傳回去的。這點來說他比自己的老師顧問還要熟練一些。
太多的情報細節難以全部記憶，因此只能進行總結重點。先記重點，再記細節。
而比起只在腦子中過一遍、或者眼睛看到的東西，“自己講出來”的話記憶會更清晰一些。
——好，這三條最重要的都記住了！
陌客心中大定。
至少這些最重要的情報，陌客敢確定自己絕對不會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