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來了就別走了
夜幕落下，羅寧街14號直到十點半才終于熄了燈。
又過了兩個小時，當校園內陷入一片寂靜時、一行人才悄無聲息走到了附近。
他們之前并沒有蹲守在艾華斯的門口。
這些惡魔學者們甚至都沒有故意躲藏到哪里，他們只是進入了一家酒吧、然后就一直喝到現在。
沒有人會想到四個爛醉如泥的醉漢會有什么威脅——況且他們也并不是第一次來，而是在過去的一周多的時間里，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里喝酒、打牌。甚至和一些學生都已經混熟了。
而唯獨這次不同。
他們在離開酒吧之后就找了個小胡同，用之前布置好了一半的醒酒儀式驅散掉了自己身上的酒意。
“準備動手。”
作為領隊的，是一個梳著大背頭、穿著白西裝，律師打扮的金發男人。
他沉聲道：“吉姆，你去布置詛咒。布萊登，你去切斷他的電話線。我和佩羅布置儀式，先把我們兩個的惡魔召喚過來。然后你們兩個再過來，把伱們的魔犬召喚過來。”
“確定只要沉睡詛咒嗎？”
個子最矮小、也是最為年輕的吉姆反問道：“沉睡詛咒是可以嵌套虛弱詛咒的…你不是說那個瘸子劍術高超嗎？我還是覺得沉睡詛咒嵌套虛弱詛咒，再補一個窒息詛咒就可以殺掉他了。這樣是最安全的，我們也能往上面交差了。”
“我確定。”
領隊非常肯定的答道：“如果那個莫里亞蒂的宿舍里只有自己也就罷了…還有他的女仆和他妹妹呢。三個人，詛咒的力量已經會被分薄許多了。這樣他們睡不了太沉。
“而虛弱詛咒會讓人意識到自己被詛咒了。如果他們中有一個人睡的比較淺，就有可能因為突如其來的無力感而驚醒，然后把其他人一同叫醒。別多此一舉，吉姆。詛咒可不是越多越好的。”
“那要不然…”
吉姆又開口道：“或者我們也可以放完詛咒，就往他臥室里灌毒瓦斯。這樣甚至都不會有人意識到他是被殺的，有可能以為是瓦斯中毒了…這樣我們也不會被官方追查。”
“你以為那種大少爺的住的宿舍和你的小破房子是一樣的嗎？”
胖子佩羅嘲笑道：“他的臥室怎么可能和廚房相連？你也不動動腦子。”
“…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安，導師。”
吉姆小聲說道：“會不會太順利了一點？”
領隊搖了搖頭：“順利是因為我們準備充分，和他無關。你想多了。”
在大約半個小時后，準備的就差不多了。
沉睡詛咒正確生效、電話線已經被切斷，兩只惡魔與兩只惡魔犬都被召喚了過來。
雖然吉姆有些不安。
但領隊覺得，這只是因為這是因為他這個學徒太過膽小。
吉姆今年才剛十六歲，比他們要刺殺的艾華斯還要小一些。他中學就沒畢業，而是出來混幫派了。因為人很機靈，所以被勞合社看中，并且因為他有超越道途的適應性、于是就成為領隊的學徒。
強大的惡魔學者身邊總會跟著他們的學徒。
詛咒與儀式，某種意義上和做飯是很像的——真正用于烹飪的時間并不多，最浪費時間的部分是食材的準備、以及事后的清洗。而這些學徒，就是專門用來代替他們的導師做這些毫無意義的重復工作的。
也就相當于是幫廚。
但其實領隊不是很喜歡吉姆。
惡魔學者通常來說，都要有一點百無禁忌的放肆心態在里面。不然就很難晉升。而吉姆太過膽小了，他總是會悲觀的預測一些事…最開始的時候領隊還會稍微注意一點，說不定這小子其實就是適應道途的契合者，他說的話多少帶點預言呢？
可連著許多次，吉姆所預測的事都沒有發生。領隊才終于確定，他就是單純太慫了。
——他們這還不夠謹慎啊？
整整提前一周進行埋伏、動用了四個超凡者，其中兩個還是第三能級的精英。還有無比強大、能夠正面對抗第四能級超凡者的刃魔，以及能夠輔助刃魔的鞭撻魔。他們還提前對艾華斯施加了詛咒，并且切斷了他聯絡外界的一切可能——
對僅有第一能級、奉獻道途的超凡者來說，領隊都覺得自己謹慎到可笑。
也就是看在艾華斯是能將畸肢魔瞬間秒殺的人，他才會這么重視對方。
雖然艾華斯自己的實力不強，但他畢竟是莫里亞蒂家族的人。手中所持有的超凡道具都很厲害，說不定還會存有其他的什么道具…
所以他們的計劃就是用詛咒將艾華斯陷入叫不醒的沉睡狀態、再潛入其中將其暗殺。
明天艾華斯還得上課。那么凌晨一點，這個時間他肯定已經睡了。
既然他已經睡了，那么他就察覺到不到自己中了沉睡詛咒。那只會讓他睡得更沉、更香，哪怕他有小偷直接進他家里把能搬的東西都搬走，他也絕對醒不過來。
如果一切順利，那么最好是一槍搞定。這樣看起來會比較像是掌握了詛咒技藝的殺手，就不容易調查到他們幾個。
而他們帶著的這些惡魔，只是用來對抗可能隱藏起來的伏兵、幫手、保鏢的。
可惜了。
領隊心想。
這次終究是客場作戰，他所準備的許多儀式道具都沒法用。不然他也不用這么小心。
比如說用被詛咒致死的嬰兒制成的咒嬰，能夠發出必中的、足以直接破壞他人心臟的強力一擊；用患有偏頭痛的人的頭皮制成的夢魘幻象，能讓某人產生無法抑制的劇烈痛苦而發狂；用被吊死的老人制成的僵靈誘餌，則能讓周圍所有人都被寒氣侵襲、行動愈發緩慢…
這些都是讓他能夠越級擊殺其他道途超凡者的消耗型道具。
但因為它們都必須保存在特定環境下，所以在這種突襲戰斗中無法使用。
或者說，正是因為他所依賴的這些儀式道具無法使用、領隊才會這么謹慎。
因為一旦適應了使用同族制成的儀式材料所得到的強大力量，再離開它的時候就會感覺異常難受。就感覺自己突然變得虛弱了…哪怕這種“虛弱感”才是自己真正的水平。
就在竊賊出身的布萊登撬動門鎖的時候，四處張望的吉姆突然伸手指向天空：“那是什么，螢火蟲嗎？”
“那應該是某種蝴蝶。”
胖子佩羅雙手抱胸，點評道：“可惜了，如果帶著網兜就好了。看上去這東西應該挺值錢的。”
“吉姆，專心一點…”
領隊沒好氣的說道。
但就在這時，他無意識的抬頭、突然看到了那只向他們慢悠悠飛來的蝴蝶。
它是如此的美麗，在飛舞時還拖曳著星星點點的火星。
如同鱗粉一般。
領隊卻突然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向蝴蝶。
他沒有發出言語，甚至都沒有消耗法力。那如火花般美麗的蝴蝶，便像是被某種漆黑的無形之物刺穿、一分兩半，驟然熄滅。
他露出得意而愉快的笑容。
并不是因為這蝴蝶有什么意義，單純只是因為他破壞掉了美麗的東西、并為此而感到愉悅。
“導師的詛咒是真的很強大…”
吉姆奉承道。
佩羅有些可惜搖搖頭：“它看起來挺值錢的來著，你沒必要把它咒殺啊。”
“能飛在城市里的蝴蝶，能是什么值錢貨色？”
領隊反問道：“最多也就是學校實驗室里逃走的吧…那也意味著沒法轉賣。直接咒殺掉算了。”
用手指人，這是最簡易的詛咒。
被人用手在背后指指點點的時候，有時會感覺到某種銳利感；這種感覺與被人用刀的尖端指著是一樣的。
而領隊所持有的第三道途特性傷害型詛咒是非常強大的紫色道途特性。
他能讓自己施加的所有詛咒都附著物理傷害——這也是他讓自己的學徒去詛咒目標的原因。因為如果他親自布置沉睡詛咒，那么它就會變成噩夢詛咒、反而更容易驚醒他人；如果他使用毒食詛咒，除了腐蝕傷害之外、還可以給食道持續帶來微弱的切割傷；而如果使用污血詛咒，就會導致對方子宮不斷出血。
他甚至只需要隨手一點，就能讓目標仿佛被小刀扎了一下、血流如注。
傷害不是很高。健康的普通人要被他指指點點個四五十次，才會因為失血而死。
這個數是他親自試出來的。
領隊在剛剛得到這一道途特性的時候，在勞合區用詛咒殺掉了不少人，才總結出了這個道途特性的規律。
他畢竟也只能看到傷害型詛咒：萬般詛咒，皆可傷人這種不明所以的話。具體什么效果是得自己去試的。
不過這種事這對他來說，并不會多麻煩。
就如同孩子得到了有趣的玩具——原本他所熟悉的那些詛咒，被附著了這一特性之后又會有什么新效果？他對此很好奇，并依此做了實驗。
也正是這種肆無忌憚、以超凡力量傷害他人為樂的心，才能讓他得以成功召喚與馴服刃魔。
可就在這時，領隊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一抹火光。
在漆黑的夜里，它顯得如此亮眼。
他回過頭去，發現那確實就是空中的一團火——之前被他擊碎的蝴蝶，在下墜之后從貼近他們的位置，于火焰中再度重生了！
當蝴蝶慢慢飛向吉姆，而吉姆好奇的伸手想要接住時。
領隊突然面色一變，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他縱身一躍，狼狽的向著側面翻滾。
與他一樣感覺到不妙的是胖子佩羅，但他的身體太過臃腫、笨拙。想要逃卻沒能逃掉。
只見在吉姆接觸那蝴蝶時，一團熾烈的火焰驟然以蝴蝶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形成了一個半徑約三米的巨大火球。
那火球并沒有爆炸，而是在不斷旋轉著、將吉姆與佩羅吞入其中，拉扯著他們讓他們難以離開。他們凄厲的慘叫聲穿透火焰沖了出來，在寂靜的夜幕間響起。
“——什么鬼東西？！”
領隊頓時面色大變。
下一刻，一只惡魔犬與鞭撻魔的身體突然變得模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坍塌瓦解——這是契約者死亡導致的驅逐現象。
只是一個照面，吉姆與佩羅就被火焰所吞噬。吉姆也就罷了，但是第三能級的佩羅完全不該莫名其妙死在這種地方——他完全是被吉姆害死的！
也就只有躲開了蝴蝶的他，以及正在撬鎖的布萊登幸免于難。
就在這時，與之前一模一樣的蝴蝶又在向他飛來。
領隊這次毫不猶豫，凝聚了一團冒著陰森寒氣的漆黑法球、將其直接發射了出去。
它再度擊碎了蝴蝶…
可這次領隊看得清楚，蝴蝶被擊碎之后、很快就又在火焰中重生。而領隊換了個法術再度將其擊碎，結果它又再次重生。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啊？！
領隊變得異常忌憚，他從未聽過這種能力。
“開了，開了！”
布萊登欣喜的喊著，拉開了門。
“進去躲一下！”
領隊毫不猶豫的說道。
但下一刻，布萊登就發出一聲驚呼、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
可隨著槍聲響起，他的小腿中彈，直接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隨著房門打開。
本應沉睡的艾華斯面帶危險的微笑，慢悠悠走了出來。
他的左手背在身后，而右手則置于身前、自然彎曲。一只火焰組成的蝴蝶安靜的站在他的中指指尖。
“來了啊，客人…”
艾華斯笑瞇瞇的說道：“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
提前了一個小時，更新完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