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誰偷走了我們的硫磺?
和小帕頓聊了幾句后，馬修讓他在墓園里等候，自己則是快速換了一身衣服，騎乘飛馬趕往滾石鎮上。
今晚是雷加前往煉獄的日子。
馬修打算為他送行。
奧莉的速度很快，原本需要半小時的腳程，如今只需要五分鐘不到就趕到了。
這為馬修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進了鎮子，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降落，奧莉很通人性地自動偽裝成了一匹普通的馬。
馬修來到領主府隔壁的營地里，囑咐奧莉在此等候，沒有栓繩就走了進去。
雷加今晚的行動是個秘密。
領主衛隊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馬修一路走過去，和那幾個站崗的騎士打過招呼，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地下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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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一會，澤勒才風塵仆仆地趕到。
雷加和隨他一起走的那兩位騎士——阿斯瑪與杜琳則是更晚一些。
時至今日。
在雷加和澤勒的透露下，馬修對這扇傳送門以及血旗王國的形勢都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
目前的傳送門處于半激活狀態。
這是指滾石鎮這邊可以自由控制傳送門的開放或者關閉，而另外一頭坐落在血旗王國境內的傳送陣只能被動接受這邊的安排。
而阿斯瑪與杜琳這兩位騎士，起初是因為三大邪惡組織圍攻滾石鎮的消息趕回來援救的。
結果回來的時候發現邪惡組織已經散伙了，他們便請求雷加打開通往煉獄的大門。
他們知道雷加會定期前往煉獄邊緣狩獵，所以申請代勞。
這兩位騎士大約是前天從煉獄回來的。
馬修沒能和他們打上照面，所知的信息也是雷加閑聊時提供的。
據說這兩位騎士趁著血旗王國和布魯大部落對峙的機會，抽空獵殺了不少惡魔和魔鬼，此次出征收獲了不少只有下層位面才能獲取的高級戰利品。
這一波戰利品能為滾石鎮的財政注入一針強心劑。
馬修這才深入了解到滾石鎮的財政模式——
難怪雷加能在保持對內如此優厚政策的同時，還積累下了不低的自身財富。
說白了。
就是對內溫和、對外掠奪。
滾石鎮的寧靜祥和其實是雷加自己編織出來的一個現實童話。
很多產業都是市政廳虧本在養活。
每一個滾石鎮居民安居樂業的幸福笑容背后可能都有一具魔鬼的尸體倒在血泊之中。
聽起來有點滑稽但這就是事實。
對此，馬修只有兩條評價——
第一，挺好的；
第二，幸好我不是領主，不然操心的事可太多了。
盡管掌握著通向煉獄的傳送門，可獵殺魔鬼這種事情也不是鬧著玩的。
這其中蘊含的風險可比掠劫周邊村莊大得多。
馬修琢磨著雷加看著無所事事，其實估計把大半精力都放在這方面了。
雷加和另外兩名騎士趕到的時候。
他們還在說著話。
“埃斯卡納（煉獄之間）的變化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夸張，我們不過是幾年沒去，卻發現那里已經大變了樣。”
“無論是血旗境內，還是布魯大部落，他們的路邊都佇立著一塊塊巨大的符文石，還有符文天線和輸送能量的光之柱。”
“他們的技術更新換代的速度令人震驚，我懷疑雙方背后都有外層位面甚至是神明的影子。”
阿斯瑪一邊走，一邊調試著自己身上的肩甲。
馬修注意到，那似乎是植入式構裝的一種。
此前蘇瑞爾在談及構裝術的時候就曾經說起，魔鬼們擅長植入式構裝，阿斯瑪和杜琳身上就有著濃厚的植入式構裝的影子。
不過他們的構裝的確相對明顯，哪怕是植入身體內部的，也很容易被肉眼所分辨出來。
而他們談論的內容馬修就聽不太懂了。
他只知道血旗王國所在的位面之間叫做埃斯卡納，埃斯卡納其實是煉獄和深淵變相接壤的一塊區域。
在那里，生活著大量的人族、提夫林（半魔鬼）以及惡魔人（半惡魔）。
人族居住在遠離戰場的圣輝堡，提夫林以血旗王國為中心，惡魔人則是組成了布魯大部落。
后二者近來摩擦不斷，戰局飄忽不定。
“哪有那么夸張，我去年也去過「獵鹿平原」，魔鬼們雖然有了新的武器，但戰斗力也沒有明顯增強。”
面對阿斯瑪的提醒，雷加顯得不以為然。
杜琳插嘴道：
“雷加，你最好相信我們的所見所聞，我問過你的騎士了，為了盡可能地降低傷損比例，伱這幾年都是帶著他們掠奪邊緣小勢力，沒靠近過埃斯卡納的中心地帶。”
“可我們不同，這次我們去了「舊王都」附近，那里的部落不僅更新了新裝備，還掌握了一種很詭異的復活技術！”
“不然我和阿斯瑪怎么可能會受傷？”
雷加聞言皺了皺眉，然后點了點頭：
“我明白，我會小心的，等到了「紅與黑」，我會找人問個明白。”
“該死，又是變化，這年頭變化多的令人發指，就連煉獄也在日新月異，天倫宮那些囚徒究竟想做什么？”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阿斯瑪調整了半天肩甲還是失敗了，最終只能把那塊突起金屬塊強行塞了回去：
“這應該是工傷，到了紅與黑城堡，你應該能找合適的構裝工匠替我處理的吧？”
雷加比了一個肯定的手勢：
“前提是他們還認我這個不肖子孫。”
杜琳偷笑道：
“他們肯定認你，我聽說如今血旗王國掌權的都是女性，她們對你可是求之不得。”
雷加哆嗦了一下。
原本堅定向前邁的步伐也變緩慢了不少。
走進地下室。
幾人相互打過招呼。
雷加取出一顆手掌大的紫色水晶球放在了傳送門旁的池子里。
緊接著。
整座大門就亮起了暗紅色的光輝。
這是跨位面傳送門正在啟動的標志。
大約需要510分鐘，傳送門才能正式使用。
趁著這個機會，馬修將一枚求救卷軸交給了雷加：
“別指望它能發揮什么用處，哪怕你成功將它撕毀，我也只能在12天之后才能收到你的坐標和消息。”
雷加一邊收起求救卷軸，一邊抱怨說：
“法師們不是可以在各大位面來去自如的嗎？”
馬修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等我傳奇。”
雷加問：
“你需要多少年才能傳奇？”
馬修想了想：
“大概在五十年內？”
杜琳又笑了一聲，看得出來，這位女騎士的笑點很低。
她顯然覺得這是馬修在開玩笑。
雷加算了算：
“按照血旗家族的人均壽命，我大概還有150年好活，那我應該能活到你傳奇的那天。”
“記得到時候要帶我體驗一下傳說中的位面旅行。”
馬修笑了笑：
“只要你能活到那一天，就一定。”
“保重。”
雷加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和澤勒聊了兩句西邊的事情，沒多久，傳送門便可以使用了。
阿斯瑪率先步入門中，杜琳緊隨其后。
雷加沖二人揮了揮手，全副武裝地走向了傳送門。
快到門邊時。
他忽然駐足回頭道：
“萬一我真出了什么事，你們記得該怎么安排滾石鎮的繼承人的吧？”
澤勒平靜地說：
“第一順位是西芙，第二順位是小帕頓，第三順位是布萊德。”
“如果西芙不愿意成為滾石鎮的領主，那么將由小帕頓直接擔任這個職務。”
雷加點了點頭：
“對頭。”
“放心，我只是回個家，沒那么容易死，就是臨別前不放心，確認一下。”
“我走了，之后至少三個月見不到，別太惦記我。”
說著。
他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傳送門里。
一直到大門的光輝開始熄滅。
澤勒才忽然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怎么了？”
馬修問。
“雷加每次使用傳送陣的時候，都會出點小問題，今天的運氣不錯，居然連那個從不缺席的時空裂縫都沒有出現。”
澤勒欣慰地說。
馬修敏銳地問道：
“往年都有時空裂縫生成嗎？”
澤勒點了點頭：
“是的，每次都會有，持續時間至少一星期，指向煉獄的未知之地，有時候雷加剛走，我們就得收拾他招惹過來的小魔鬼，雖然它們也是上好的材料，可有時候數量太多也很傷腦筋。”
馬修心中一動。
有沒有可能，那個時空裂縫只是換了個地點，而并不是沒有出現？
一念及此。
他來不及和澤勒打招呼，立刻沖出軍營，騎上奧莉，火速趕往橡樹林的方向！
片刻后。
地下城里。
馬修在墓地里換乘了赤焰夢魘，率先趕往硫磺礦場。
所幸他趕到的時候，還沒有異常的事件發生。
過了一會。
小帕頓也氣喘吁吁的趕過來了。
見工人們都被馬修安排到外頭去休息了。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
“發生什么事了嗎？”
馬修慢條斯理地行走在硫磺礦場里，仔細的感知著周遭的一切。
這里他其實已經來過三次，但即便開啟了均衡感知，也沒有找到預想中的時空縫隙。
所以之前他以為是自己的誤判。
可現在看來，礦場里的硫磺極有可能和雷加使用煉獄傳送門造成的時空裂縫有關。
前不久阿斯瑪他們就使用過一次傳送門。
有可能從那一次開始，時空裂縫就因為機緣巧合轉移到了地下城里。
這里距離領主府只有十幾公里路，從位面學的角度，時空裂縫的轉移是存在理論上的可能的。
“我只是對這里的異常情況有了一定的猜測。”
“今晚我會住在這里，直到查明原因。”
馬修一邊回應小帕頓，一邊查看礦場的情況，順帶著他也把阿兵和蕾妮斯梅召喚了過來。
小帕頓膽子很大，聞言立刻捋了捋袖子：
“那我和你一起。”
他見馬修在四處查探，他也跟著查看其礦場的異樣。
可惜二人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仍然沒有找到反常的地方。
馬修從工人區搬來一張椅子坐下。
小帕頓有樣學樣。
在法師之手與照明石的照耀下，馬修忽然發現小帕頓和雷加頗有幾分相似。
上次二人見面是在迎接洛蘭的舞會上，當時燈光昏暗，馬修沒太看清。
這次近距離細看這小子完全就是個小雷加嘛！
相比起來，同樣作為雷加外甥的布萊德就完全不像他了。
一想到雷加在安排身后事的時候，將小帕頓的繼承權提到布萊德前面。
馬修忽然就對這位因花柳病而失去稅務官職務的小伙子產生了些興趣：
“你對你舅舅怎么看？”
小帕頓看上去有些吃驚：
“舅舅？你是說在雷加嗎？”
馬修點了點頭。
“他…一個爛好人罷了。”
這家伙出乎意料的敢說。
“那你對他和血旗王國之間的關系了解多少？”
馬修又問。
小帕頓擺了擺手，敞開了話匣子：
“理論上我也擁有血旗家族的血脈，但在現實生活里，稀薄就是沒有。
我小時候夢想成為一名法師，可他們告訴我我沒有天賦；
于是后來我想要成為一名騎士，可他們告訴我我身子孱弱；
后來我擺爛了，就想成為一個吃喝玩樂的紈绔子弟，可我母親告訴我門兒都沒有。
我們家的發跡全是依靠我母親死乞白賴的和雷加認親，如今才在滾石鎮上有了今日。
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懷疑我母親根本就不是雷加的表姐！
說不定她倆只是長得有點像，而我母親剛好又有點煉獄血統罷了。
不過還好她生了我，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像雷加，這讓我母親高興壞了。
有一段時間，她逢人就提這件事。
可后來漸漸的，滾石鎮上竟然流傳出這么一則離譜的傳言——
他們說我其實是雷加的私生子。
媽的。
那些傻逼在造謠之前能不能先看看我母親的樣貌和身材？
額，雖然這么說不太好，我很愛麗茲，她是我媽媽。
但我也很清楚的知道以雷加的審美不可能看得上她。
總之那個謠言過后，我母親就再也不提這件事了。
她好像下意識的疏遠我也是從這件事開始。
我估計是她擔心這件事會令雷加不快吧。
畢竟我們一家全指著這位舅舅呢。”
馬修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
“你倒是蠻通透的。”
小帕頓無所謂地說道：
“當你像我一樣做什么事情都沒有什么成就后，自暴自棄就成了理所應當，時間久了，很多道理不言自明。”
“有些時候，我是真覺得這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沒有我聰明，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總是很容易就能獲得成功，而我至今一事無成。”
馬修想了想，主動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如果你手里有一支來自煉獄的魔鬼軍隊，恰逢眼下戰爭即將四起的局面，你會怎么做？”
小帕頓輕松一笑：
“雷加前不久問過我這個問題，他不會現在還在為傳送門的事情困擾吧？”
馬修暗暗一驚。
他沒料到雷加對小帕頓這么信任，連這么核心的秘密都和他討論過了，難怪西芙后面就是他。
于是馬修繼續問道：
“就是這件事情，不過雷加最終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你的看法。”
小帕頓伸了個懶腰：
“滾石鎮境內至今沒有看到魔鬼的蹤影，這說明我那個爛好人舅舅做出了一個愚蠢的決定。
他是天真的覺得可以和其他勢力相安無事嗎？”
馬修從行囊里取出兩個杯子，在其中倒滿牛奶，遞了一杯給對方：
“這么說，你并不認同雷加拒絕引入魔鬼軍隊的決定？”
小帕頓將牛奶揣在手里，雙手夾住杯子搓了搓：
“身懷利器而不用，必為利器所傷——這是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諺語。”
“我不是不看好雷加的這個決定，而是不看好他的每一個決定。”
“雖然我這么說有點沒良心，但事實就是如此，滾石鎮不止我們一家是靠吸雷加的血活著的。
我很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能有現在的生活水平全靠雷加的仁慈與幻想。
但有些人卻認識不到這一點。
當然只要雷加樂意，不管人家領不領情也無所謂。
可關鍵在于，雷加能堅持多久呢？
滾石鎮發展至今已經是個童話般的奇跡。
接下來四境如果相安無事的話，說不定這個奇跡還能延續很多年。
可你也說了，戰爭要來了。
如果雷加不能，甚至是不愿成王。
眼下的局面又能維系多久呢？”
說完這些。
他咕咚咕咚的把牛奶喝完，然后打了個飽嗝：
“好贊的牛奶！”
“額，我剛剛說的僅僅是一家之言，沒什么參考價值，希望滾石鎮能長盛不衰，只有這樣，像我這樣沒用的米蟲才能繼續趴在雷加身上愉快的吸血呀。”
小帕頓自嘲一笑起身表示去旁邊上個廁所。
馬修坐在那里，腦海中思緒萬千。
可就在這個時候。
他的頭頂傳來了嗚嗚嗚的風聲。
緊接著。
就是哐當一下的響聲。
一塊巨大的硫磺石從上頭砸落下來，若非馬修反應敏捷，差點被他擦到邊！
“什么東西！”
剛走到旁邊，解開褲子打算方便的小帕頓尖叫了一聲。
但在黑暗中，一只宛如綠頭蒼蠅、但是體型上要大幾百倍的怪物飛撲向了他。
“干你娘，老子尿個尿也要被嚇一跳！”
這家伙膽子很足，放下褲子，反手抽出一把單手劍，就這么赤條條地和和那只巨大的綠頭蒼蠅搏斗了起來。
而馬修身邊，也出現了一只類似的怪物。
對方來的很快，馬修反應更快，他從妙法行囊的快捷欄里掏出釘頭錘就是一錘子下去。
該說不說，近身搏斗錘子還是好用。
那綠頭蒼蠅明顯想要躲避一下，卻沒來得及避開要害，直接被馬修錘到了地上。
馬修補了一錘子就干掉了它。
與此同時。
小帕頓也用單手劍挑飛了怪物的翅膀，然后一劍將其賜死。
“是蠅魔！”
馬修提醒道：
“這是惡魔的一種，不過等級比較低，不用害怕。”
“你先往我這邊走過來，可能還有其他惡魔出現！”
說時遲那時快。
最初那頭蠅魔出現的黑暗里，又冒出兩個精壯的牛頭大漢來。
他們身上披著重重的盔甲。
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小帕頓見狀連忙提著褲子后退。
馬修立刻讓阿兵過去接應。
「警告：你遭遇了牛頭怪（LV12/精英/大型惡魔）」
牛頭怪不是牛頭人。
區別在于前者是惡魔的一種，他們擁有尖銳無比的牙齒，和擁有素食習慣的牛頭人的平整磨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兩個牛頭怪一出現就在那里嘰里咕嚕的亂吼。
馬修丟了個通曉語言，誰知道牛頭怪說的鳥語過于生僻，連這個法術都判定不出來。
馬修見狀便打算打完再說。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小帕頓邊退邊翻譯道：
“他們問我們，是誰偷走了他們的硫磺？”
“如果不說的話，他們就要把我搶回去當老婆！”
“該死，這些惡魔難道分不清男女的嗎？”
“我連褲子都沒穿上！他們是眼瞎嗎？”
馬修默默地關注著牛頭怪幽綠色的眼神，隨口道：
“他們可能是太喜歡你了。”
“能幫我翻譯一下嗎？”
說話間，那兩個牛頭怪卻已經提著巨大的斧頭沖殺上來！
小帕頓低頭打了個滾，大聲問：
“還要翻譯嗎？”
馬修語氣平穩地道：
“現在不用了。”
“準備好翻譯他們的遺言就行了。”
話音落下。
他抬起了手，一道灰撲撲的魔法之光甩向了牛頭怪。
解離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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