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再見兄弟
咔嚓——！！！
霹靂爆閃，滾滾雷聲宛若重錘！
沈妙妙瞪大了雙眼，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震驚。
看向顧晟，足足張了三次嘴沒能說出半句話來！
“…對不起，”
顧晟緩緩抬起槍口，指向沈妙妙：
“我是警察。”
原來！
就在剛剛！
扮演里奧的玩家在與哈維對峙，質問他為什么背叛的時候。
所有扮演文森特的玩家，將會秘密觀看到另一段CG。
這段CG是只針對玩家的甚至連觀看者都不能看到，更不能被直播軟件所串流。
在CG中，文森特的真實經歷將被揭露——
他不是什么幫忙洗錢的銀行職員，蓋瑞也不是。
他們兩人，原本就是警察。
當初，哈維帶著里奧前去交易，開槍打死的那個買家，就是文森特的親弟弟蓋瑞！
是文森特主動要求被安插進監獄，接近里奧，和他一起越獄，收集哈維的情報，抓捕或將哈維當場擊斃！
從頭至尾！
這都是警方的一次秘密行動。
文森特是臥底。
“你背叛我？”
“里奧我…”
“你背叛我？！”
沈妙妙一聲厲喝，猛地一拍顧晟的手腕，將槍奪到手中，槍口狠狠頂著他的頭！
這一刻！
里奧的怒火將理智燃盡！
沈妙妙的暴怒也絲毫不弱于里奧！
“慢慢來，慢慢來妙妙…”
顧晟被沈妙妙挾持著，隨著她的腳步向警車走去。
“你兒豁格老子閉嘴！！！”
沈妙妙的聲音甚至壓過了游戲中的語音！
“老子啷過信伱！”
“當初越獄類時候你差點摔球死，老子手都要磨爛了都不敢松一點！”
“我們跑路類時候，是老子在車后面頂著子彈掩護你！”
“你要真的要我死！為啥子還要在斷崖時候接我！為啥子還要在跳傘的時候救我！為啥子還要在最后殺哈維的時候猶豫著不開槍！”
兩人來到警車旁邊，顧晟張了張嘴：“我只是…”
“你是個騙子。”
沈妙妙低聲在顧晟耳邊說道。
接著，將他狠狠踹進警車：
“滾上去！！！”
嗡——！！！
警車飛馳！
里奧用槍緊緊頂著文森特的頭，暴怒大吼：
“我他媽那么信任你！文森特！”
“冷靜點里奧，冷靜點聽我解釋可以嗎？”文森特擺手示意：“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
“生氣？！法克魷碧池！！！”
里奧的槍狠狠杵著文森特的頭：
“你他媽根本就沒見過我真正生氣！！！”
警車橫沖直撞，宛若一頭發瘋的公牛！
而情況的急轉直下，也讓無數主播們如遭雷擊！
由于文森特玩家是早一步知道自己是臥底的，但為了游戲的流暢度，大多數玩家都保持了沉默。
而這，也就直接導致了扮演里奧的玩家們代入深切！
我們一起經歷了那么多！
無數次的逃脫追逐，掩護彼此！
我以為我們是世界上最堅固，最牢靠的過命兄弟！
我向你介紹我的家人，帶你去看我的兒子！
我關心你的生活，陪你去看女兒，幫你緩和與妻子的隔閡！
我將你視作手足！
甚至，就在五分鐘前，我還在暢想著我們兩兄弟遠走高飛之后的生活！
而如今——
“你他媽的背叛我！茄子！WDNMD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車子扎入海中，兩人在水底撕扯扭打。
“收手吧老瓢，你走不遠的，我真的很對不起…”
噠噠噠！
直升機的轉輪機槍掃射著水面，妄圖逼停里奧的快艇。
末路悲歌般的配樂聲中！
里奧鉆進工廠，而文森特也緊隨其后！
工廠的鋼化玻璃前，兩人一左一右舉槍對峙！
“文森特！當卑鄙小人的感覺就這么好嗎？！”
“我很抱歉里奧！但是哈維殺了我弟弟！我不得不這么做！”
“我他媽那么信任你，甚至比當初信任哈維還要多百倍！”
“我會和警長講述情況的！我會給你申請減刑！”
“我的刑期？你他媽的死定了文森特！”
噠噠噠——！
嘭！嘭！
噠噠噠——！
斷斷續續的槍聲，在工廠之中響起！
伴著天際傳來的滾滾悶雷，每一聲都是對玩家心靈上的一次重創！
曾經無數次向彼此伸出的手，此刻卻向對方扣射出致命的子彈！
他們從工廠打到露臺。
又從露臺打到天臺。
此刻！
暴雨傾盆！
雷鳴電閃，一如當初那個攜手逃離監獄的夜！
直到滿身血痕直到精疲力盡！
直到兩人的槍械脫手，直到兩人脫掉防彈衣展開近身肉搏！
隆隆——咔嚓！
滂沱的雨幕沖刷著兩人。
嗡！嘭！里奧的拳頭揮動，重重砸在文森特的臉上——
剛才謝謝你了不客氣 那是他們第一次聯手在獄中打趴前來找事的獄霸…
呼！嗵！文森特的腳步蹬出，將里奧踹趴在地——
嘿，能幫我個忙嗎？
哎——好吧——
那是他們第一次協作配合偷取鑿子…
呼！哐！里奧的肘擊重重砸在文森特的后背上——
艾利克斯很可愛 當然！
他們曾經一起回家，一起幫里奧的小兒子做手工木馬…
嗡！嘭！文森特的膝蓋狠狠頂在里奧的小腹上——
我還是有些緊張放松點，去看看你的寶貝女兒，抱抱她 他們曾經一起去醫院，一起看望文森特的妻子和他新生的女兒…
狂風夾雜著驟雨，讓人喘不過氣來。
渾身傷痕，精疲力竭的兩個人躺在天臺之上，喘著粗重的呼吸。
沈妙妙看向顧晟，沉默不語。
而顧晟的眼神，則看向天臺邊緣，再轉回頭與沈妙妙對視。
下一秒！
兩人同時拖動幾乎脫力的身軀，向著天臺邊緣爬去！
因為就在那，此刻正卡著一把漆黑的槍！
正是剛才在兩人打斗中不小心摔落的！
沙拉——
沙拉——
啪嗒——
啪嗒——
費力挪動身軀的聲音，在天臺上響起。
沈妙妙緊咬牙關，抗衡著體感艙動作輔助帶給她的無力感，目光緊盯著槍，努力爬去！
終于！
磅礴的雨水之中！
沈妙妙的手抓住了槍柄！
回身瞄準！
卻見顧晟，竟然幾乎原地沒動。
隆隆——
雷聲自天際滾滾而來。
傾盆大雨幾乎下成白霧。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顧晟，兩人就這樣在天臺之上隔空相望。
文森特與里奧在拳腳之中的回憶如刀。
而對于玩家們來說，之前的一幕幕又何嘗不深刻。
這一路上，我們都攜手并肩，從一開始的笨手笨腳，到后來的默契十足。
可如今，當我們意念合一，迎來的不是遠走高飛，而是兵戎相向。
輕輕的啜泣聲在語音中響起。
沈妙妙抓著槍的手開始顫抖。
在聽到背叛消息的剎那，她的確憤怒，的確深深代入了里奧，恨不得將飾演文森特的顧晟殺之而后快。
可當槍口真正指向對方時，她卻發現自己怎么也扣不下扳機。
“…開槍吧。”
顧晟是游戲的設計師。
他很清楚，在游戲最后的環節中，玩家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一旦其中一人抓起了槍，那么游戲的結局便已經注定。
火光迸射。
子彈出膛。
像是帶著如釋重負，又像是帶著傾盆大雨下的陰沉壓抑。
噗——！
一簇血花在文森特的胸口處噴濺！
費力的喘息，隨著他趔趄的腳步響起。
大雨的沖刷之下，殷紅的鮮血瞬間便染紅了他的胸口。
靠著身后的鐵塔，文森特緩緩滑座而下。
吧嗒。
里奧手中的槍也掉在了地上。
邁動腳步，有些木然地走到了文森特身前。
“這是…我寫的信…”
哆哆嗦嗦，文森特將手伸進口袋里，拿出一張用便箋寫好的信：
“幫我…交給卡羅爾。”
我覺得你應該給她寫封信 那是里奧的建議。
而文森特認認真真地完成了。
大雨傾盆中！
文森特的手遞出。
而里奧的手，也再次毫不猶豫地握住了他。
一如他們曾經無數次所做的那樣——
我們曾出生入死。
我們曾彼此保護。
我們是彼此的最牢靠的保障。
我們是彼此的最堅固的盾墻。
我們是兄弟。
沙沙——
隨著雨水，文森特的手也永遠地垂了下去…
一段時間后。
清晨的陽光照耀著空無一人的街道。
一輛汽車從路口拐了過來，停在一戶人家門口。
咔嗒。
車門打開。
留著絡腮胡子的里奧從車上走下，來到門前。
將信紙留在門口醒目的位置，又按動了門鈴，接著深深看了這幢房屋一眼，轉身走了。
片刻，卡羅爾推開了房門，左右看看無人，無意中看到了留在地上的信紙。
將信箋展開，文森特的聲音響起：
“卡羅爾，我的摯愛。”
“寫這封信主要是想向你道歉，”
“抱歉，我開了太多的空頭支票，錯過了我們許多重要的時刻，沒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隨著文森特的聲音。
畫面鏡頭也隨之變幻。
文森特的葬禮莊重肅穆，警隊鳴槍致敬。
而里奧也帶上了老婆孩子，踏上了前往他鄉的路。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與你共度每一分每一秒，”
“但從現在起…我不想再錯過與你和女兒共處的時光，”
“希望你能原諒我，我會和以前一樣對你好，對女兒好，陪在你們身邊，”
“我永遠愛你們。”
“——文森特”
游戲的最后，是里奧一家的車行駛在空闊的公路上。
遠山層巒疊嶂，未知的路還在前方。
黃金之風為您呈現 《逃出生天》
游戲結束了。
體感艙中的顧晟，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曾經何時，在他前世中游玩這款游戲到結尾的時候，就曾如此悵然若失，郁結久久不能消散。
甚至，他也曾無數次地想過，為什么這款游戲的結局，一定要有一個人死亡呢？
為什么不能有一個美好的雙存活結局？
為什么里奧的槍不能稍微偏一些，只打文森特的腿？
又為什么文森特的槍不能打偏了，放里奧一條生路呢？
而此刻！
當他終于從頭至尾將這款游戲重新制作一遍，又在體感艙中切身經歷了一遍！
答案似乎才終于浮現在他的心頭——
因為里奧和文森特，都是心懷執拗且堅定的人。
如果不是這份執拗，他們不可能走到一起。
如果不是這份堅定，他們不可能攜手共進。
他們的性格雖然不同，可卻是一模一樣的人。
只有死亡，才能印證他們各自堅守的那份執著。
這款游戲名為逃出生天。
看似是他們掙脫了監牢的束縛，完成了復仇。
但實際上，當這個計劃成型的那一刻起，文森特和里奧，便已經插翅難飛。
心墻的建立遠比徒刑更為牢靠。
無論是哪一方死亡，留給彼此的，就只有伴隨一生的烙印，與永遠無法抹去，至死方休的牢籠…
嗤——
體感艙打開！
顧晟搖了搖頭，有些悵然。
而與此同時。
旁邊的體感艙也同步打開。
就見里面的小哪吒眼圈通紅，還不等體感艙蓋完全打開，便跳出了體感艙，一頭扎進了顧晟的懷里，嗚嗚地抽噎了起來：
“我…我沒想開槍的…你…你非讓我開…開…”
“哦——好了好了，我不怪你啊，”
顧晟攬住小哪吒，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
“是我讓你開的槍，不然咱們怎么過關呢？”
“嘶嘶…要是這個結局…我寧可不過關…”
小哪吒抽抽搭搭的：
“就在返程的飛機上結束就挺好的…”
“但是無論是游戲也好，還是現實也好，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應該有自己的結局嘛，”
顧晟拍了拍沈妙妙的小腦瓜：
“不能因為不愿面對就不去面對，不是嗎？”
聞言。
就見小哪吒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顧晟，一雙大眼睛眼淚汪汪的：
“那你會不會有一天也離開我…們？”
“不會，”顧晟搖了搖頭，甚至一丁點的思索都沒有：“永遠不會。”
“那…拉鉤？”沈妙妙一抽一抽地，伸出小拇指。
“拉鉤，”顧晟勾住小哪吒的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可以了嗎？”
“嗯！”沈妙妙扁扁嘴，點點頭。
“好了，不哭了，來，”
說著話，顧晟委委屈腿蹲下身，拍拍后背：
“搖搖？”
“嗯，搖搖…”小哪吒跳上了顧晟的背，接著開口道：“下次再做這種游戲，做個好結局的吧，好嗎？”
“好，做個合家歡，做個甜蜜蜜，做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顧晟馱著小哪吒從工作室中晃晃悠悠地走出：
“沈總覺得怎么樣？”
沈總吸了吸小鼻子表示肯定：“沈總覺得有前途…嗯…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