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為什么要去月球?
孟子不知道,孔子不知道,老子也不知道!
于是,玩家們不得不回到更久遠的時間線前,或是尋找老頭想要去月球的目的,或是在小時候就給他植入“去月球”的心理暗示。
這樣,在約翰年老的時間線中。
“去月球”這件事,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而為此,他們需要一個“記憶碎片”,也就是勾起回憶的道具,實現時間線回溯。
“記憶碎片嗎?我只有這個…”
說著話,就見老約翰從長椅上拿起了一把雨傘,遞給兩人。
“這玩意兒…”
聯盟區主播馬叉蟲接過老約翰遞來的雨傘,有點懷疑:
“這也能當記憶碎片用嗎?”
說著話。
馬叉蟲按動手柄。
嗡——
隨著手柄震動,游戲中的雨傘被他撐開。
緊接著一片白光閃過,時間回溯。
兩年前,小溪剛剛病逝不久 待畫面再次恢復正常,雨傘再次回到了老約翰手中。
此時的時間向前推移了一些,天上下著濛濛細雨。
老約翰此刻正站在燈塔旁,撐著雨傘。
更準確地說,是在給墓碑撐傘。
他的傘面傾斜向墓碑,似乎是怕墓碑淋上雨水。
盡管自己的身上已經濕了大半,但卻渾然不覺,只是喃喃自語。
隨著寧靜而又略帶悲傷的琴聲傳來,老約翰的聲音似乎稍顯嘶啞:
“都結束了…小溪。”
“現在,我也能和你一樣照顧她了…她再也不會孤單了。”
“或許…我永遠也無法理解,但我始終會忠于你的愿望。”
“安雅也會對你心懷感激的…”
“可當我也離開以后”
“又有誰會來照看我們呢…”
說到這,弓著腰顯得悲傷又憔悴的老約翰嘆了口氣。
雨水淅淅瀝瀝,打在他的傘面上,發出有節奏的滴答聲。
馬叉蟲見狀走了上去,來到老約翰身旁:
“這是…伱的愛人嗎?”
“你是?”由于時間向前跳躍這時候的老約翰還完全不認得他,更不知道‘人生重構’的事情。
“我叫老騷,”馬叉蟲說道:“是個路過的醫生。”
“哦…”
老約翰點點頭,并不在于,而是繼續看向墓碑,悵然若失:
“她本不該長眠于此的,我是說她本可以不這樣做的…”
“…算了…你不會明白的…”
“因為就連我也時常不能理解她…”
謎語人一樣的問題,縈繞在馬叉蟲和直播間所有觀眾們的心中——
老約翰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本可以不這樣做’?‘這樣做’是指什么?
而且,在老騷與他交談前,老約翰喃喃自語所說的安雅是誰?
層層套疊的謎團和抽絲剝繭的感覺,讓所有人都全情投入,一片熱烈的討論——
‘老約翰到底是啥意思啊?不應該長眠于此,是說小溪不應該葬在這里嗎?’
‘那應該葬在哪里呢?’
‘不是,我覺得老頭的意思是小溪本來不應該死的’
‘嘶——’
‘臥槽!’
‘那是…跟安雅有關?’
‘安雅又是誰啊?他們的孩子?’
‘老兩口沒孩子,你沒看最后是保姆照顧的老約翰嘛’
‘聽老約翰的意思,這個安雅他們還都認識,而且是小溪很牽掛的一個人’
‘嘖,有意思啊這游戲,老騷今天可得通關啊,要不然我一晚上睡不著’
‘附議!’
看到觀眾們的鼓勵,馬叉蟲也是連連點頭:
“好好好,今天無論幾點咱們都給它通關啊,要不然別說你們,我也睡不著…”
一邊說!
馬叉蟲一邊在附近尋找新的線索。
而在燈塔的最頂端,他找到了一個熟悉的物件——
毛絨鴨嘴獸玩偶。
一片白光閃過,時間再次回溯。
幾年前,小溪彌留人世之時 這是玩家們第一次見到小溪,約翰的妻子,她有著一頭橘紅色的頭發。
這個時候的約翰還沒搬進海邊的房子中。
他還在全心全意守著病入膏肓的小溪。
而那只鴨嘴獸,就抱在小溪的懷中。
地上依舊是滿地的紙兔子。
“…還夠用呢,”
“就算付了手術費,剩下的錢也還綽綽有余呢,別擔心…”
一邊說著,約翰一邊替小溪掖被子。
“善意的謊言。”
小溪莫名蹦出了一句:
“…是這么說的吧。”
“好了——”
約翰似乎露出了一個安慰性的笑容,讓小溪別亂想:
“錢肯定夠…”
“好了。”小溪打斷了他:“我不喜歡你撒謊,我也不愿意違背自己的信念。”
“可我們需要那筆錢給你治病…”
約翰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帶著難以理解的痛苦:
“我明白安雅對你很重要,但是…但是你現在已經做的過分了…她甚至不是…”
“你知道什么能讓我幸福嗎?約翰?”
突然,小溪扭過了頭,看向約翰。
“…什么?”
“你知道吧?”
見約翰半晌沉默無言,小溪的情緒似乎也低落下去。
“…我不會同意治療的,那筆錢我們留著就好…”
“不過你要是認可我的理想,就修好那座房子…然后替我…好好照顧安雅。”
沉默片刻。
“約翰?”小溪的聲音再次響起。
“嗯?”
“我做了這個…”
說著,小溪孱弱的手從被子中抽出。
將那個黃肚皮的紙兔子遞給約翰。
“哎!這不是咱們之前在燈塔上找到的那個嘛!”
馬叉蟲眼睛一亮:
“哦——所以這些紙兔子全都是小溪折的?”
那么,意義是什么呢?
老騷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線索,卻又不是很明確,于是繼續看下去——
“這是什么?”小溪舉著黃藍相間的紙兔子問約翰。
約翰撓撓頭:“呃…是什么?”
“我想讓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小溪有些偏執地問道,似乎期待著什么。
“一個…紙兔子跟你折的其他兔子一樣。”
約翰不明所以。
“還有呢?”
“呃…是用紙做的?”
“還有呢?”
“它的肚子是黃色的,其他部分是藍色的。”
“對極了!還有呢?!”
聞言,小溪似乎激動了起來,追問道。
“呃…”
可是,約翰卻再也說不出來什么,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干脆岔開了話題:
“對了,我給你寫了首曲子我彈給你聽聽吧。”
“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ForRiver(致小溪)》”
“…好老土的名字。”小溪輕笑調侃。
隨著輕柔的鋼琴曲響起,馬叉蟲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我感覺小溪說話好像不太對勁呢?”
聞言!
觀眾們也紛紛表示同意——
‘我不是罵人啊,但是我覺得小溪的確有問題’
‘對,感覺…有點謎語人’
‘我一開始還以為那些紙兔子是為了延緩老年癡呆(orz)’
‘她好像是想借著這些東西表達什么’
‘對,她好像說不出口一樣,反而是一直在引導著約翰說’
‘但約翰也理解不了,這就…好怪啊…’
‘像是我的女朋友…’
‘失語癥?’
‘失語癥不是直接啞巴嗎?’
‘自閉癥?’
‘自閉癥不是直接不跟人交流嗎?’
‘搞不太懂,速速往下推劇情吧還是…’
老騷也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開始著手尋找記憶碎片,將時間線繼續向前推進。
而與此同時。
公寓之中。
“你還記得這段嗎,當初你和我講了好久。”
蓋著小毯子的沈妙妙和顧晟腿對腿,各自占據沙發一側愜意躺靠著看直播。
看到這里,沈妙妙想起了制作時候,自己就被這段企劃案繞暈了。
“難嗎?還行吧?這段就是為了交代小溪的病癥啊…”
不錯!
正如玩家們所察覺的。
小溪的確患有先天性心里疾病。
阿斯伯格癥候群 這是一種泛自閉癥障礙,其重要特征是社交困難,伴隨著興趣狹隘及重復特定行為,但相較于其他泛自閉癥障礙,仍相對保有語言及認知發展。
說白了就是能說話,會說話,但無法正確表達出自己心說所想,也無法進行正常社交。
罹患這種疾病的人就像是汪洋之上的一葉孤舟。
他們遠遠觀望著其他船只,但卻不能理解其他船只。
相同的,其他船只也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
在時間回溯的過程中,約翰的朋友將會證實這一點。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玩家的猜想將會被印證——小溪的確本不該死的。
至少,她不應該先一步離約翰而去。
那時候,海邊的房子才剛剛搭建好房梁,可不料小溪卻被查出身患絕癥。
于是,“建造海邊的房子”和“延續小溪的生命”就成為了折磨約翰的一道選擇題。
其實這并沒有什么可猶豫的,面對身患絕癥的小溪,他自然是要停工房子,全力給小溪治病延續生命的。
可問題是,小溪卻執意要蓋房子。
而最終,結果也顯而易見——小溪放棄了治療,換來了海邊的房子。
但小溪為什么寧可放棄生命,也要偏執地讓約翰將房子蓋好呢?
玩家們不得而知。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謎團也隨之而來——
隨著時間再向回溯,那時約翰和小溪兩人結婚不久。
偶然的一天,約翰在好友的慫恿下,向小溪坦白了一件事。
他說自己當初之所以追求她,只是單純地感覺她與眾不同,覺得她孤僻又清冷,像是一朵獨自盛開的水蓮。
原本,這只是一個夫妻間的無傷大雅的小話題。
畢竟,此時的約翰對小溪的愛一定更豐富。
可是。
自從那天以后,小溪就變得偏執了起來,開始拼命折紙兔子,一遍又一遍地問約翰:
“看到那只兔子了嗎?和我說說它吧?”
“看到那只兔子了嗎?和我說說它吧?”
“看到那只兔子了嗎?和我說說它吧?”
不厭其煩,像是想要提醒約翰什么。
一天,兩天,三天。
一年,兩年,三年。
十數年,數十年。
甚至直到她病入膏肓,生命垂危之際,還在不斷地提示約翰。
足足半生。
沈妙妙猶記得自己當初被這一段情節震驚到久久無言!
那可是足足半輩子!
小溪足足折了半輩子的紙兔子,到底想要提醒約翰什么呢?
而在這半生的時間中,為什么約翰無數次的回答,都不是正確答案,都無法讓小溪滿意?
那紙兔子究竟意味著什么?
小溪想要的答案,又究竟是什么?
而在巨大的疑問之中!
隨著白光一閃,時間繼續向前推移。
“嚯!夠熱鬧的啊!”
隨著時間回溯。
這一次,阿寅發現他們來到了一處草地上。
不遠處就是大海,燈塔也在月光的映襯之下顯得格外夢幻。
草地上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一片。
各種花束彩燈環繞在桌椅之間,賓客好友們端著香檳說說笑笑。
“這是個…戶外婚禮?!”
端詳了片刻,阿寅明白了他們現在所處的時間節點。
看起來,他們是回溯到了約翰和小溪的婚禮當天。
此刻的婚禮已經進行到尾聲了。
或許是因為小溪的自閉癥,兩個婚禮主角此刻并沒有在現場。
阿寅是在燈塔下找到的兩個人。
“…現在有什么不一樣的感覺嗎?”
小溪靠在燈塔下,看向約翰。
“當然,我們交換了戒指,不是嗎?”
約翰也看向小溪,語氣之中盡是溫柔。
然而,小溪卻搖了搖頭:
“不,我是說她…”
說著,小溪指了指身后的燈塔:
“你覺得安雅怎么樣?”
此言一出!
直播間所有觀眾都直起了身子!
一片驚呼——
‘臥槽!安雅!燈塔?!’
‘原來這個燈塔叫安雅啊!’
‘嘶——我好像明白了’
‘小溪知道自己罹患的是絕癥,而燈塔又是她和約翰愛情的見證,所以她才放棄了治療,讓約翰在這里繼續修建房屋,守護這座燈塔?’
‘有點牽強吧?為了一個愛情見證命都不要了?’
‘也是…好像有點不符合邏輯’
‘嘖,這游戲有點牛逼,別的游戲都是越推進謎團越少,這游戲是越推進越多’
‘老賊的作品嘛,很正常啦,他不折磨折磨你怎么會甘心呢?’
‘接著往前推吧那就…’
隨著彈幕的議論,就聽約翰開口道:
“我們去最上面跳舞吧!”
小溪顯得有些局促:
“呃…可我不會…”
“沒關系!我來教你!”
說著話,約翰站了起來,牽起了小溪的手。
兩人一路跑到了燈塔的最頂端,明黃色的燈光在燈塔頂端亮起,像是夜空中的又一輪明月。
遠處,海波蕩漾。
燈塔中,光影溫馨。
看到這里,玩家們都稍稍有些動容。
盡管,老約翰不知道小溪究竟為什么如此看重這座燈塔。
但他卻依然選擇小心呵護著這座名為“安雅”的燈塔足足半生。
從昔日的輝煌明亮,到時過境遷后的廢棄殘敗。
約翰從來都寸步不離。
就像是他對小溪的愛一樣。
因為你的病,我可能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是我卻依然愿意用我最大的耐心聽你說。
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永遠如此。
因為我愛你。
從開始,到現在,從未變過。
雖然我臨終的愿望是非去不可的月球,但說來奇怪。
我的記憶中。
竟全都是你。
伴隨著輕柔的《ForRiver》鋼琴曲。
燈光之中,兩人笨拙的起舞,輕柔的笑聲從燈塔中飄散出來。
像是一船滿載著愛意的小舟,在星海之中閃耀著溫暖的光芒。
塵封在時間長河中的斑駁記憶重新開啟。
宛若纏綿溪水般的浪漫與唯美,感染著每一名見證人 隨著時間一幕幕的回溯,兩人這一路來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愛,點點滴滴,都融進了回憶的碎片之中!
在牧師的見證下,他們十指相扣,相互承諾無論生老病死,都將永遠忠于對方。
在微風的喧囂中,他們騎乘著歡快的馬兒,在馬場之中縱情奔騰,留下一路歡笑。
在人來人往的電影院中,他們略顯羞澀,但又并肩而坐。
是的,從青年,到中年,再到垂危病逝。
從相遇,到相知,再到相愛訣別。
一生如此短暫,短暫到我還來不及更好的愛你,我便只能與這座燈塔守望。
一生又如此漫長,漫長到我夜以繼日坐在你的墓碑之前,等待難熬的晝夜更替。
一次次回溯,時間一次次向前推移。
而神奇的是,和之前的回溯不同。
在這兩人相愛過程中的幾次回溯中,玩家們所用的,竟然都是一樣物品——
那個丑丑的毛絨鴨嘴獸玩偶!
是的!
而有關于兩人的所有回憶,竟然都是用那一只丑丑的鴨嘴獸玩偶完成回溯的!
那只鴨嘴獸獸,竟然就這樣跟了小溪一輩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懷中。
甚至,在約翰第一次鼓起勇氣約小溪看電影時。
在她的身邊,也坐著那只丑丑的鴨嘴獸玩偶。
然而!
當他們還想繼續向前回溯之時!
意料之外的情況出現了——
隨著回溯白光的漸漸暗淡,就見兩名博士此時竟站在了一片殘破的混沌光斑之中!
老約翰的記憶,竟然戛然而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