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逛校園,林柯當然不會拒絕。
因為校園才剛剛竣工,他自己也沒有好好逛過。
倒是從外面看起來,校園確實是修建得很好看。
瓷磚和鋼筋混凝土,使得大荒大學與大魏圣朝的建筑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從外觀上看都能看出那種明顯的差別。
“這是教學樓,教學之所。”
林柯帶著吳院長一起逛大荒大學,他自己也熟悉熟悉。
“確實是堂皇大氣,工部小章大人他們的工藝不可小瞧。”
吳院長看著眼前十幾層樓的教學樓,不由得點頭稱贊。
他倒是沒想到,這最壯觀的樓房就是教學樓。
看到教學樓,吳院長又不由得問:
“對了,你教學的科目,為何不是四書五經,圣人道義?”
“圣人之道?”
林柯笑著搖了搖頭:“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變不足畏。”
四書五經是這個世界已經探索出來的大道不假,儒道佛可以直通第九境不假。
但是,這并不代表自然科學就走不通了。
數學、物理,目前來看大部分情況都是和前世一致的。
甚至于化學、生物,和前世差別估計也不大。
當然了,生物主要指的是微觀領域,不是宏觀領域,宏觀方面倒是差別還挺大的。
所以,儒道佛走得通,不代表其他的走不通。
其他的走不走得通,也不是靠猜測,而是要腳踏實地去試一試,實踐出真知。
說不定神州世界在宇宙中橫掃八方就要靠新的道路呢?
然而,林柯在說出剛剛那三句話時,卻激起了陣陣文氣。
吳院長也愣在原地,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柯。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變不足畏!
林柯之語,乃是前世宋朝時期王安石變法所提出的著名“三不足”論斷。
這其中蘊含了濃濃的革新精神,是王安石的精神支柱和思想武器。
而如今,這個世界可不和前世一樣。
特別是“祖宗不足法”這句話,毫無疑問會對當下舊禮未完全被消除的社會形成一種刺激和震撼。
祖宗不足法?
你一小小書生,竟敢妄言孔孟老莊之道?妄言釋迦牟尼之道?妄言百家諸子之道?
吳院長雖然思想也算新潮,但是一時之間也難以接受林柯所說的話。
而同時,林柯僅僅是三句話,便已經引得文氣震蕩。
“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天變不足畏!”
“人言不足恤…”
“天變不足畏…”
“祖宗不足法!”
林柯的聲音在校園中回蕩,甚至覆蓋了很大一片區域。
雖然不足以引起異象,畢竟只是三句話而不是整個文章,但是卻也引得無數人注意了。
“什么聲音?這個聲音好熟悉!”
“祖宗不足法?!好膽!”
“天變不足畏?人要敬畏上天啊!”
“到底是何人在此大放厥辭…”
一個個在廣場上報名的,在校園里閑逛的人都抬頭四處張望,甚至有校方的管理人員直接祭出念頭在高空之中巡查。
不過在察覺到了林柯的氣息之后,那些校方的管理人員又都驚了。
說話之人不是之前預想的其他學院私塾來搗亂的人,而是林柯!
“這…”
幾個被林柯從禮部挖來的三境儒士站立空中,看著林柯發呆。
“快去忙吧。”
林柯擺了擺手:“這里不用管。”
他也是無意中說出這三句話的。
不過他的變革家本就立足于“變革”而已,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革新,本就應該是進步的階梯。
而林柯,現在已經不懼怕別人說什么了,所以雖然現在說了這三句話,但是也并沒有慌張。
就如同王安石,身處于高位才能說這種話,如果是剛剛入仕的學子,說這種話就是找死。
林柯看向身后,無奈地對吳院長道:“看來不能參觀了。”
在他身后,無數人都看到了剛剛說話之人。
林柯也只得恢復了原本的相貌。
“無妨,只是你這話…”吳院長正皺著眉頭體會林柯所言之語:“可要小心天下腐儒酸儒犬儒啊!”
似吳院長這樣的人,自然是胸中有溝壑之人,不會打著祖宗的名義去宣揚自己,更不會一直循規蹈矩。
但是,那種把祖宗之法當作萬世不變之法的儒生,天底下多的是。
“天下腐儒?”林柯不在意地笑了笑:“只等他們跳出來了,我也好肅清頑疾。”
有些人留著就是個禍害。
但是這些人又隱藏太深,正好如果跳出來了他也可以清理一下。
而就在二人說話之時,不遠處廣場上正在排隊的人群中卻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果然是無法無天之輩!”
這個聲音蒼老而冷厲,一瞬間就蓋過了廣場嘰嘰喳喳的萬人之聲。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出現在人群最前方,神色嚴厲地看向這邊。
“柳祭酒?”林柯還沒說話,吳院長就挑了挑眉:“你不是被撤去祭酒一職了么?此行來大荒大學欲作何事?”
“老夫如今一介白身,想往何處去就往何處去。”柳祭酒面色不變,回答完吳院長便朝林柯冷哼一聲:
“我只想問問林大人,何為’天變不足懼’?何為‘祖宗不足法’?”
“我等人族自春秋于今,借前人之法方才有今一席之地得以繁衍生息,圣人九境、天尊道衍、佛祖成佛,我等不遵循先人之法,你待如何?”
柳祭酒作為國子監前祭酒,自身也是一名大儒,此時振振有詞,引得周圍一片文氣遙相呼應。
一時之間,周圍萬人之聲被壓了下去,全都驚訝地看著柳祭酒。
“啊!這不是國子監的柳祭酒嗎?”
“聽說柳祭酒學富五車,卻不知為何被辭?”
“我倒是聽說荀尚書正在排除異己。”
“噤聲!這是黨爭!”
有人認出了柳祭酒,然后和他人竊竊私語。
林柯自然也認出了這個柳祭酒。
可以說,柳祭酒就是舊禮時代的糟粕之一。
國子監每年為大魏圣朝的社會培養那么多迂腐、死板卻又高傲至極的人,簡直就是毒瘤。
但是,這人偏偏又長得道貌岸然、須發飄飄、瘦骨嶙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為國為民的圣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