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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悲歡

  攻下埃斯泰爾戈姆的第三天,國王終于抵達,王座室熠熠生輝,絲毫沒有被毀壞或是掠奪的痕跡,因為所有的戰斗只發生在城墻外,而安塔爾又禁止了任何掠奪行為。

  這座被征服的城市的貴族領主和行會會長們來到查理·羅貝爾的面前,臉上帶著恭敬而滿足的笑容,親吻他的手、獻上一份禮物和嘰嘰喳喳的話語,向他保證他們永遠的忠誠,就好像他們一直站在安茹國王這邊一樣。

  “請接收這個馬鞍和我的忠誠吧,匈牙利人的國王!”

  “偉大而光榮的查理王(Karoly Rex),我將這兩箱銀幣先給你,還有比所有寶物更有價值的東西:我的忠誠和榮譽!”

  “謝謝你,我接受!”

  “威嚴的查理國王,為了表示我最深切的敬意,我把這把華麗的劍獻給您,我在夢中夢到上帝對我說話,告訴我要為安茹家族的查理,他在地上的國王,鍛造一把寶劍并鑲嵌黃金,再在劍柄上放上能從匈牙利的山區中開才出來的最好的寶石,因為…”

  “很好,很好,這就夠了!”

  一直到太陽從西邊落下,仆人們不得不在大廳里點上燭臺和火把,仍有人前來向年輕的統治者致敬。查理微笑著歡迎他們,但胸中和眼中的火焰卻越燒越旺。

  當所有的佞臣和馬屁精終于走了之后,國王長呼一口氣,開始了盛宴,他大吃大喝,就好像幾個月都沒有吃過東西。

  樂師是他從意大利帶來的,葡萄酒和啤酒流進人們喉嚨里的速度比多瑙河的湍急河流更快,食物的份量讓人想起了一年前查理王與瑪利亞的婚禮。

  王室管家很頭疼,但財政大臣更頭疼,因為前者只是負責籌錢,而后者則是負責還債。兩人整晚都守在國王身邊,不停地在他耳邊說著悄悄話。

  管家一臉擔憂地在手指上數著什么,財政大臣則直接拿出各種紙張,在上面算著什么。最后,查理終于厭倦了這一切,大吼了一聲,嚇得連樂師都停止了演奏。

  “我受夠你們了!”他把餐刀往桌子上一摔,“哪怕只有一次,你們不對錢和債務以及東西的價格在我耳邊嘮叨,你們就會死嗎?我們正在慶祝,埃斯泰爾戈姆是我們的了,現在以后永遠都是我們的,這是在為那些幫助我奪回它的人的感謝!”

  “但是,陛下…”

  “喝酒!然后用雞、野味和豬三者一起塞滿肚子!如果今晚你們敢慶清醒地離開這里,上帝為證,我會把桌上的這些破紙全部放在蠟燭上燒了!”

  “樂師們,”財政大臣低聲說,“至少您可以在樂師身上省點錢!”

  “我已經沒有敵人了!”查理·羅貝爾抓住了這個可憐人的脖子,盡管他的說法與事實相差甚遠,慶祝的人群都對國王的發言發出了熱烈的歡呼。

  “我將在數周內奪回布達!在那之后,奧托·維特爾斯巴赫將與王室頭銜毫無關系,而其他的王位覬覦者最好躲在他們可愛夫人的裙子后面…或者裙子底下!”

  一陣嚎叫般的尖銳笑聲淹沒了財政大臣的第一句話,讓他沒辦法再說出第二句話。他和管家對了對眼神,認為與其再做無謂的勸說,還不如好好地喝上一杯。他拿起第一個迎面而來的酒杯,一把撕下了一大塊鵝腿,把麻煩事都拋在了腦后。

  國王整晚都沒有看到安塔爾,他已經習慣了這位騎士不像其他匈牙利人那樣浮躁的事實,但缺席這樣的盛宴,尤其是為了慶祝他率領軍隊奪取這座城市而舉行的宴會,還是非常奇怪。

  他和埃格爾的主教打賭誰能跑過走廊,溜下樓梯,跑到馬廄的盡頭再回到大廳而不嘔吐,這下他才在院子里發現了安塔爾。

  主教還沒有離開走廊就開始嘔吐,然后滾下樓梯扭傷了腳踝,不得不用擔架抬走。理論上,查理已經贏得了賭局,但他想證明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于是他還是跑到了馬廄旁。

  他在那找到了安塔爾,騎士正在撫摸著他的馬,似乎在和它說話。

  “伱怎么了?”查理問道,喉嚨下的惡心感幾乎無法抑制。“這里沒有馬夫嗎?”

  “薩雷徹不是一匹普通的馬,”安塔爾打量著這位喝得爛醉的國王。“我是唯一一個設法馴服了它的人,直到今天,我還記得那個馬場的老人想要把它做成香腸,當時可嚇壞我了。我從來沒有讓別人照顧過它,有時當我和它說話時,我覺得他能聽懂我在說什么,它的眼睛會說話。”

  “但是…它是一匹馬啊!”查理·羅貝爾在一旁大笑起來,“你喝得比我還多!”

  “我不這么認為。”

  “你為什么不和我一起慶祝呢?”

  “在你來之前,我埋葬了我的七名手下,又送了兩個被殘廢了的回家。”安塔爾轉過頭,看著月光灑在戰馬黑色的皮毛上。“而且,在一切都結束前我不會喝一口酒。”

  “你就像財政大臣和另外那個人一樣!”查理喊道,但安塔爾只能迷惑地猜測他在說什么,“托馬斯大主教整晚都和我在一起,我注意了他一整晚,相信我,他也一口沒喝!”

  “但是,正如我所見,你已經喝了不少了。”

  “沒錯,你看得很清楚,”國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過來喝一杯罷!”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不想參加狂歡。”圣殿騎士拒絕道。

  “為什么不呢?”

  “我不想喝醉。”

  “一杯酒而已,你這個處女的守護神!”國王堅持道,“你的侍從馬上都要把你的那份給喝完了!”

  “沒關系,”安塔爾走到一邊,避開了查理胃里撲面而來的惡臭,“但是請告訴我,陛下,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

  “我和埃格爾的主教打了個賭。”男人挺起胸,“我贏了!”

  “我不明白你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在這里做什么!”安塔爾朝他吼道,“你想被殺嗎?”

  “誰敢殺我?”

  “在這里,在埃斯泰爾戈姆?”騎士張開雙臂,“我相信有足夠多的人敢。”

  “如果他們敢對我動手,他們會立刻人頭落地!”

  “你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安塔爾走到昏昏沉沉的國王身邊,摟著他的胳膊,陪他走到大廳里,狂歡宴會還在進行中。

  “和我一起喝吧,我的朋友!”查理一邊踉踉蹌蹌地走著,一邊喊道,“拜托了,我的兄弟!”

  “當布達屬于你的時候,我會和你喝一杯,”安塔爾承諾道,語氣稍微軟了下來,“不過在那之前,我不會喝一口,尤其是在你那些沒戒備的貴族們的陪伴下。”

  “總有一天,你的原則會把我送進墳墓!”

  安塔爾正要想一個詼諧的回答,但只見黑暗中閃過一道白光,是匕首的刀刃。

  安塔爾推了查理一把,國王倒在地上,發出嗚咽聲,騎士的劍飛出劍鞘,刺客的動作剛進行到一半,長劍就在黑暗中呼嘯而過,然后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隨著一陣尖叫,一堆冒著熱氣的新鮮內臟直接倒在地上蠕動的查理身邊,割開的喉嚨里有節奏地噴出鮮血,將安塔爾干凈的白袍染紅,刺客這才倒下。

  “衛兵!”安塔爾大聲大吼,“衛兵,這里!”

  十幾名持矛衛兵趕到,看到拔劍而立的圣殿騎士身著血衣,還有那兩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尸體,瞬間都僵硬成了石雕。他們確信自己已經完蛋了,明天一早他們就會因國王的死而被問責然后絞死。

  當他們聽到異常活潑的意大利咒罵聲時,衛兵們的臉上才又恢復了血氣,并上前將國王扶了起來。

  一小時后,托馬斯大主教把安塔爾叫到他身邊,告訴他刺客是一個人行刺,并沒有其他的潛在威脅,他是科塞吉家族和奧托·維特爾斯巴赫的忠實支持者,所以最后一點危險的陰云現在已經從年輕國王的頭上飄過。

  “你不認為有必要進一步調查嗎?”安塔爾問,大主教只是擺了擺手。

  “你大可以放心,我的騎士大人,危險已經過去了,”他過于隨意地說,“至少我們的好國王現在會記住,如果沒有足夠的保護,他哪兒也不能去,即便他認為自己不會有事…”

  “或許刺客根本就不想殺他,”安塔爾試探地說,“只是為了教他以后多加注意。”

  “誰知道呢。”大主教躲在他厚厚的書籍和卷軸之間,

  “這很有趣,世界上竟然還有這么奇怪的事情,”安塔爾繼續說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刺客,并不是真的想殺人,只是為了一個崇高的事業犧牲自己,好讓一國之王在他的余生里不要再犯下各種人為的錯誤…”

  “休得揣測主的旨意!”大主教突然厲聲斥責道,一勞永逸地結束了這場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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