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5年,圣處女之月的第29日杜比察,斯拉沃尼亞圣殿騎士團的修道院 修道院的教堂前站著師徒騎士兩人,他們是第一個到的,在門外站了一段時間后,其他的侍從才開始慢慢地往里走。
侍從一共有十二人,他們頭戴雪白的樸素兜帽,前來接受最神圣的受封儀式。每個人都準備好了接受三個誓言,然后加入騎士團。在圣處女月的這個潮濕的黎明,只有那些希望加入基督的貧苦騎士團,在身體和精神上都獲得永生的人才可以進入杜比察修道院的教堂。
教堂的大門在鐘聲響起后打開,一個身穿著破舊黑袍的仆人前來迎接聚在門前的人進去。
“記住,”威廉在男孩進門前在他耳邊低語,“這里的一切都是象征性的,所以不管發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害怕!你在那里的所見所聞,絕不能告訴任何人。無論是對國王,還是對你的騎士團弟兄,甚至是對我,你都不能說你在教堂里經歷了什么。你必須保守這個秘密,直到伱死的那一天,你明白嗎?”
“是的,我明白。”
“那么去吧,上帝與你同在。”
安塔爾低著頭進入了主的殿堂,他的臉和其他人一樣,被松散的兜帽遮住了,這是在告訴他們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威廉和大多數騎士一樣,在路上告訴了他的弟子,十二位騎士候選對應的是耶穌的十二位門徒。為他們打開大門,然后等他們進來后又關上大門的仆人代表魔鬼,因此要穿上黑袍。
威廉還告訴他這場儀式將由三位圣殿的神父主持,這顯然代表的是三位一體。他和其他侍從坐在了第一排的座位上,發現面前三位神父的臉也被遮住了。
他不知道教堂的窗戶是被封住了還是被遮住了,但無論如何,里面幾乎是完全的黑暗,只有燭火帶給了他們些許光芒。安塔爾心想,也許這是為了不讓他看到其他人,也是為了讓他摒棄一切雜念,完全沉浸其中。
三位神父在祭壇前停了下來,唯有中間那位沒有畫十字,他用洪亮的聲音開始說道。
“以下是在世的耶穌不為人所知的話,而低土馬·猶大·多馬將它記錄下來。他說,‘理解這些話的人都不會嘗死味。’”
安塔爾聽言不緊打了個寒顫,他相信其他人對他們所聽到的也并非無動于衷。
站在祭壇左側的神父繼續講道:“耶穌說:尋找的人,不要停止尋找,直到找到;他們找到了,就會苦惱;他們倘若感到苦惱,就會感到驚訝,至終他們會統治萬有。”
然后右邊的人開口了:“耶穌說:倘若帶領你們的對你們說:‘看哪!天國就在天上’,那么,天上的飛鳥就要比你們先進入。倘若他們說:‘天國就在海里’,這樣,魚就要比你們先進入。然而,天國就在你們里面,也在你們外面。你們認識自己,就會被人所認識,你們就知道你們是那永活之父的兒女。但倘若你們不認識自己,便活在貧窮里,你們就是貧窮。”
安塔爾這才意識到,這些人是在背誦著這些難懂的句子。他從來沒有聽過任何神父提及這些,他低下頭,想要集中注意力,他聽到的不僅僅是一句句話,而是織成完整圣圖的一絲絲線。
“耶穌說:年長的人會毫不猶豫地向只有七日大的嬰兒問生命的所在,而他仍然會活下去。因為很多在前的人,將要在后,他們都會成為一體。”
“耶穌說:要留意你們面前的事情,向你們隱藏的事將要向你們顯露;因為隱藏的,沒有不被看見的。”
“耶穌說…”
“他的門徒對他說:‘天國何時會來呢?’耶穌說:‘這不是你們可以等來的,沒有人會說‘瞧,在這里!’或‘瞧,在那里!’相反,父的國度已經遍滿大地,只是人看不見而已。’”
“西門彼得對他們說:‘讓馬利亞離開我們去吧。因為女人不配得到生命’。耶穌說:‘看哪!我會引導她,使她變成男的,使她也能成為活著的靈,像你們男人一樣。凡將自己變成男人的女人,都可以進入天國。’”
在一百一十四句后,神父們沉默了。現在只有一人畫了十字,隨即三人都轉身退入了黑暗之中。侍從們開始自言自語,想要理解剛剛聽到的內容,以及那些沒畫十字的神父去哪了,他們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后,一位神父回來了,他輕輕地抓住了坐在長凳邊緣的男孩的胳膊。
安塔爾跌跌撞撞地跟隨著身前的遮面人,他本以為他們要去祭衣間,但神父卻把他帶進了地下的墓室,這讓男孩的背脊不禁一涼。
墓室里只有五支蠟燭在燃燒,它們微弱的火焰在狹廊中央透出若隱若現的光芒,墻角和墻壁則是徹底漆黑一片,安塔爾覺得他正站在一片虛無之中。
帶他來的神父站在他的另外兩個同伴旁邊,命令安塔爾跪在光禿的石板上。騎士服從了命令,然后按照指令用拉丁語背誦了所有的三個誓言。
就當安塔爾覺得儀式已經完成時,站在中間的神父從他寬松的長袍下拿出一個小木頭十字架,緊緊地握住他。
“以天父之名,以耶穌基督之名,以圣靈之名,以所有天使和圣徒之名,以我們的創始人,神圣和崇高的雨果·德·帕英之名,我命令你,耶穌與圣母教會的仆人,拒絕我們的救世主死在其上的可怕酷刑工具!”
安塔爾驚訝地皺起了眉頭,他有些害怕。拒絕十字架?為什么威廉沒有告訴他這些呢?他告訴了自己一堆不重要的細節,卻沒跟他提他要拒絕十字架?
“啐在十字架上,”神父命令道,“基督便會將你擁入懷抱!”
他沒法再拖延下去了,要么服從這可怕的命令,要么永遠被趕出騎士團,再也沒有資格成為一名圣殿騎士。他能感覺到兜帽下的三雙眼睛都在死死地盯著自己,墓室里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黑暗讓緊張的男孩快要窒息。他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知道必須做些什么,他必須做點什么。
“選擇權在你。”其中一位神父向他保證,但他知道他其實沒有選擇。
事實上,他從來都沒得選。
安塔爾閉上眼睛,一口啐在了十字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