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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狐犬

  騎士與神父們涌入了大廳,安塔爾現在站在圓圈的中央,佐特蒙在坐席上像狐貍般一樣對他咧嘴一笑。審判者們開始掛著嚴肅的面孔開始提問,只有文修斯的眼中帶著鼓勵的光芒。

  “我應該稱佐特蒙為我的主人,”安塔爾開口說道,他終于能說話了,他的聲音激動得顫抖。“但是,他從來不像是我的主人,我們今天已經從他的嘴里聽到了足夠多的謊言,他的不誠實是在對所有在座的人的嘲弄,現在就讓我告訴你們全部的真相,除了真相,別無其他!”

  “你這個小混蛋!”佐特蒙忍不住大喊道,“你們聽聽,他已經在撒謊了!他現在就應該被鞭打并割掉舌頭!”

  “我們已經聽過你的故事了,騎士!”文修斯的聲音響亮,“我現在想聽聽這個男孩的故事,我相信赫克托神父和安布羅修斯院長也同意我的觀點。”

  修道院長實在沒辦法,坐在他右邊的文修斯說得對,于是他抬手點了點頭,“讓我們聽聽男孩的說法!”

  “我從來不會嘲笑他,也沒有嘲笑過他,我不是被這樣培養大的,”安塔爾繼續說道,“然而佐特蒙把我的每一個微笑和動作都當做是一種嘲弄。他不識字,我們的大團長雅克·德·莫萊也不識字,但他是世界上最值得被尊敬的人。可我的主人卻對此感到羞恥,并不斷威脅我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的這個秘密。”

  “虧他的祖父還是個抄寫員!”有人在后方喊了一聲,引得不少人笑了起來,安布羅修斯不得不拍著桌子讓他們安靜。

  “修道院長大人!”安塔爾變得更加大膽,“自從我答應向你透露真相之后,已經過了幾個滿月。現在是時候了,我將告訴你一切的真相,即便伱把我扔出窗戶外,我也會實話實說!”

  安布羅修斯明顯受到了這些話的影響,他不僅懶惰懦弱,還是一個多事好奇的人,像個女人一樣愛說閑話。而且作為一名修道院長,他非常想知道安塔爾那晚在布達做了些什么,又是誰把他打了個半死。

  “從第一天起,佐特蒙就把我當做他的仆人,而不是學徒或侍從。在我的同伴們進行著訓練并學習騎士之道時,我不得不帶著錢袋子和密信前往布達,佐特蒙不僅強迫我參與他的罪行,而且還阻止我學習和訓練。”

  “他在撒謊!”佐特蒙再次喊道。

  “閉嘴!”這次輪到安布羅修斯罵他了,男孩的話就像一根釘子一樣釘在他的腦袋上。

  一年半之前,修道院的金庫莫名其秒地少了一筆錢,而且是不小的數目。佐特蒙當時的手下學徒被指控為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佐特蒙本人也首先作證說那男孩的手不干凈。那學徒先是被鞭打,然后關進了禁閉室,在釋放的前一天離奇死去。

  “細說錢袋的事!”安布羅修斯命令道,他的眼睛正在尋找著觀眾席的佐特蒙,但后者已經不在他剛才的位置上,“你拿了多少次錢,去了哪,給了誰?”

  “我不得不把錢帶到兩個地方,”安塔爾回答,“給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佐特蒙用金子讓女人閉嘴,因為她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騎士大廳內在一瞬間爆發出了一陣嘈雜騷亂,混亂差點演變成一場打斗,兩個騎士把朝著安塔爾趕來的佐特蒙控制住,以免他攻擊男孩。修道院長站起來拍著桌子大喊要求肅靜,他的臉漲得通紅。

  “我有證據!”安塔爾喊道,“佐特蒙指責我與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女人有染,但我可以證明我說的話屬實!院長大人,騎士大人們,在雜貨商街道上有一棟佐特蒙盜用我們騎士團的錢建造的瓦頂房子,佐特蒙的女人就藏在那里!不信你們可以去親眼看看,只要告訴女人佐特蒙已經死了,一切都會立刻水落石出!”

  爭吵聲只增不減,現在有四個人押著不斷掙扎的佐特蒙,文修斯向男孩點點頭,然后站起來拔出劍,走到發瘋的佐特蒙面前,將劍刃抵在他的喉嚨上。一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你怎么敢擾亂騎士團審判的秩序?”年輕的騎士盯著佐特蒙質問道,“我們正在為一件嚴肅又嚴重的案件作出裁定,而你的行為就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樣。冷靜下來,否則你會有大麻煩!”

  佐特蒙沉默地看著文修斯的臉,喘息了一會兒后點了點頭,甩開了那些按住他的手。

  “繼續吧,孩子。”文修斯揮了揮手,“如果再有人擾亂審判,他會被立刻關押起來!”他和佐特蒙交換著眼神,后者的臉色煞白。

  “我們今天便會去調查你說的那個女人,”赫克托神父用干巴巴的聲音說,“但現在我們要聽聽那個男人又是誰,以及為什么你要把錢袋交給他。”

  “我知道他的名字,”安塔爾說,“奧利維,整個城鎮上最卑鄙的放貸者,他還有各種賭博的生意。”

  語罷,大廳里更多的目光投向了佐特蒙,周圍的空氣都快要凝固了。看起來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奧利維是誰。于是安塔爾決定利用這一點,把整個故事講得更生動。

  “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不斷地把塞滿金幣的錢袋交給奧利維,因為佐特蒙在他那因為輸了賭注欠下了很多錢。最后,他讓我帶一封信給奧利維,而不是錢,信里說我是修道院里最能打的冠軍,可以用我的拳頭打敗任何一個人。”

  “你為什么要把信交給他?”安布羅修斯問道。

  “因為我的主人,我的師父命令我這么做,當時我也不知道信里的內容是什么。”

  “請問,院長大人,”佐特蒙插嘴道,他現在的語氣變得極其禮貌柔和,“我不會寫字,又是怎么把寫信給這個奧利維的呢?”

  “你放心,等我們找到了你孩子的母親和放貸人,我們也會把幫你寫信的人找到。”修道院長冷冷地說,“繼續說,威廉之子安塔爾!”

  “那天晚上我走進了佐特蒙設計的陷阱里,”男孩繼續說,“他們強迫我去和一個叫歌利亞的巨人赤手空拳搏斗,他不僅打敗了我,還把躺在地上的我打到失去知覺。如果不是有一個仁慈的無名好心人把我帶到烏格林先生的客棧,恐怕我在第二天就已經死了,也沒法站在各位面前將真相公開。

  在我康復并回到修道院后,我得知我的一個朋友因盜竊罪名被陷害,另一個則被強盜用弓箭殺害。為了再次找到內心的平靜和尋求上帝的指引,我晚上溜出修道院,在島上散步祈禱。”

  安塔爾指著佐特蒙,悲傷地說道:“在一次漫長的祈禱回來后,這個人把我抓了起來并關進房間里,聲稱我通奸了。而就在昨天,當他沒有在承諾的期間內找到任何證據后,他來到我的房間把我按在墻上,想要殺了我,我不想再回憶這些糟糕的事情了。”

  “我相信我們已經聽得夠多了。”安布羅修斯宣布道。

  赫克托神父和文修斯也點頭同意,佐特蒙癱坐在他的座位上,一動不動。修道院長站起來清了清嗓子。

  “我們現在聽完了兩方的發言。”他沙啞地說道,“他們都和我們分享了一些有趣的故事,任何人都沒有見過、聽說過或是遇到過佐特蒙所說的那個女人,奧利維和住在雜貨商街的女人我們今天便會進行調差。審判將在明天早上的祈禱時候繼續,我希望那時候我們能將這件事徹底做個了結。

  而在那之前,我命令把佐特蒙關在威廉·巴托之子安塔爾的舊房間里,不給他食物,只有在太陽落山之后才能給他一次水喝,并在他的門外安排兩名護衛。現在---”安布羅修斯換成了虔誠的柔和聲音,“讓我們祈禱吧,我的弟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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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禱結束之后,文修斯帶著憂慮的表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第一天的審判出乎意料的成功,人們甚至向安塔爾敬酒,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男孩的一番話會對修道院長和在場的其他人產生如此大的影響,然而晚禱之后一切都變了。

  “我帶來了壞消息,”文修斯關上門說道,“佐特蒙在下午離開了他的牢房。”

  “什么?”安塔爾跳了起來,“他們為什么會讓他出去?”

  “他和某人私下進行了談話,”文修斯諷刺地回答,“和尊敬的安布羅修斯院長。”

  安塔爾把臉埋在雙手中,他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當安布羅修斯打開門時,他的眼睛里還在冒著火,”文修斯繼續說道,“但在一個小時后,他們便在走廊上談笑風生,面帶微笑,我早該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買通了修道院長?”安塔爾咕噥地問道,“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文修斯在床邊坐下,“顯然,他以同樣的方式買進了騎士團,他在波西米亞的某個地方有一個富裕的家庭,所以他要么用錢,要么用承諾打動了安布羅修斯,或者兩者都有,誰知道呢。”

  “那現在會怎么樣?”

  “現在你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文修斯嘆了口氣,“放貸人和那個女人要明天早上才會去調查,那時候估計一切都已經被佐特蒙準備好了。情況完全變了,你的故事會變成謊言,佐特蒙的故事則會成為真相。我不敢去想象他們會為你準備什么樣的命運,我的朋友。”

  “我會被驅逐出騎士團嗎?”安塔爾的臉變得煞白。

  文修斯雙手緊握撐著下巴,有些難過地看著男孩。

  “恐怕這會是最輕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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