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沒怎么說話,”翁貝托在整理馬具時說道,“是因為我們要離開了而難過嗎?”
“我們走吧,好嗎?”男孩輕聲問道,“我不想說話。”
“你沒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嗎?”
安塔爾沒有回答,他悶悶不樂地拉了拉馬鞍,當他對馬鞍的固定感到滿意后,他騎上了薩雷徹。不過翁貝托正處于他經常的多嘴狀態下,他不想放過男孩。
“我知道你這一年都在等這個機會,”他也上了馬,“你已經夠大了,十五歲的孩子可以為自己做決定了。”
他們緩緩朝城門騎去,這一次沒有下雨,街上沒有驚慌亂竄的人群,他們腳步悠閑地走過安塔爾的身邊。男孩盯著前方,眉頭緊皺,嘴巴緊緊抿著,翁貝托對自己沒有讓男孩好受些感到沮喪。
“農民往往在十五歲的時候就有孩子了,”歌手自言自語道,“按理來說,你可以為自己做主,伱已經幾乎是一個成年人了,你知道如何處理自己的生活。但有時你還沒有足夠的智慧,例如,我在十六歲的時候離家出走闖蕩世界,然后我差點就那樣死了,而我也只能責備我自己…”
“你想說些什么?”安塔爾幾乎咆哮地吼道。能讓男孩開口,翁貝托已經覺得算是成功了,他還地注意到安塔爾的吼聲和威廉驚人地相似。
“我只是說,你為騎士準備了十年,也許你終究不該毀了這一切。不僅你自己的努力會付之東流,還會讓你舅舅的期望白費。你只是發現了一些新奇的東西,這對你來說似乎既美妙又迷人,以至于你不惜代價地想要反抗命運賦予你的一切,但是為了一個女孩放棄你的白袍真的值得嗎?就算你們結婚了,如果等到滿月的時候,你發現她其實是一條龍,啪的一下就飛走了,怎么辦?留給你的只有恥辱和黑斗篷。”
“你把我說的頭都在打轉,翁貝托,”安塔爾想讓歌手閉嘴,“昨晚我幾乎沒怎么睡,你能不能別說你的俏皮話和謎語了?”
“好吧,”翁貝托點了點頭,“我只是要你記住,你的祖先…你的祖父、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是圣殿騎士。你應該為此感到自豪,而不是打破傳統。”
“我想問你一件事,我親愛的編年史家。”安塔爾打了個哈欠,“如果我的祖宗都是順從又虔誠的圣殿騎士,我們的家族是怎么延續到現在的?”
“嗯…”翁貝托大吃一驚,他試著給出答案,然后便在沉思之中閉上了嘴,他怎么從來沒有想過這點?于是他也戴上了和男孩一樣的沉默面具,一言不發地騎著馬。
他們快要離開布達的時候,一道細弱的女聲叫住了他們。在清晨的嘈雜聲中幾乎聽不到這個聲音,但不知為何,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而且好像還在呼喊著安塔爾大師。
“吁---!”男孩一下就聽出來了聲音來自于誰,他半轉身,看到女孩跑來,忍不住高興地叫了一聲:“艾格尼絲!”
翁貝托疑惑不解地看著這一幕,女孩喘著粗氣走到薩雷徹身邊,把什么小東西遞給了馬上的安塔爾。
“你把這個忘在我那里了。”女孩說。從她看安塔爾的眼神中,翁貝托心中有了一個非常糟糕的感覺,他太熟悉那種眼神了。
“我…我輸了。”安塔爾淡淡地說道,臉上依舊沒有了剛才的怒火。
“你沒有輸,”她笑著說,“他們作弊了,而你則是誠實勇敢地戰斗著。”
“作為一名圣殿騎士,我向你保證,”男孩的臉因為尷尬而微微泛紅,“我會回來的,到時候我會證明你的名譽沒有被玷污。”
在男孩從他手中接過薰衣草袋之前,艾格尼絲把手縮了回去,并把袋子舉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希望能再次見到這個袋子。”她再次舉起它,安塔爾默默地點頭從她手中接過,把袋子掛在了脖子上,女孩也轉過身去,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我這是在做夢嗎,安塔爾?”翁貝托沒好氣地問,“我沒聽錯吧,你打架了?和誰?在哪?你剩下的少的可憐的理智都沒有了嗎!?”
“我親愛的朋友,”男孩傻笑著看著他,“請冷靜下來!”
“冷靜?我怎么可能冷靜下來?”
“我不能讓我虔誠的祖先蒙羞,”安塔爾表示,“而你…就當什么都沒看到好了。”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翁貝托心想,并迫使自己冷靜,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想看看他是否可以再次迷失在數云的過程中。
但這次,他頭頂上的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