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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回 北魏立國

  他二人一直往昨日放馬之處尋去,到那里時卻不見人影。薛勇獵戶出身,從斷草、足跡中判斷,他大哥一定往西方去了。

  朱琳琳一言不發,腳下卻走得越來越快。二人走了半個時辰,正好迎頭撞見獨行的陸英。看他面皮發白,嘴角隱隱還有血跡。薛勇問時,陸英卻只笑著說無妨。

  朱琳琳見到他平安,放下心事,知道再問也問不出情由。只告訴他拓跋部往南遷徙,是否要追上去。

  陸英自知有傷在身,也不便遠行,只好決定慢慢隨著部落族人的蹤跡,也跟上去再行定奪。他們一路行來速度不快,走了兩三日,終于追上了大部隊。

  又走數百里,拓跋部終于扎下營帳,將代王拓跋涉珪拱衛在核心。暫時就在此地棲息繁衍。

  養了幾天,身子逐漸如常,這天陸英與琳琳又相伴在營地外遛馬,薛勇留在營內與諸士卒習練武藝。白云烏漸漸能行走,陸英卻也不忍騎乘,只是時常牽著他在草原漫步。

  朱琳琳思念家人,常有南歸之意。兩人約定,等到白云烏大好,就一起去彭城先拜見朱旭將軍,再去建鄴探望她母親兄弟。

  陸英雖為胡僧那迦阿州朵而來,但此前數次追之不及,料想去了云中,也不一定能碰到那迦,故而就沒有那么迫切。

  回到部落內,拓跋涉珪派人來請,陸英未曾稍歇,直接來至中軍帳。拓跋涉珪正中而坐,臀下是那白狼之皮,側手有一名中年僧人,兩人正相談甚歡。

  陸英直覺有異,這僧人赤足黃衣,須發卷曲,皮膚略黑,五官不似中國之人。

  拓跋涉珪看到陸英,笑道:“陸兄,今日白云烏可有進步?”

  陸英也笑道:“一切皆好,相信不久就能馭風馳騁了!”

  轉而看了那胡僧兩眼,問道:“代王,這位高僧是?”

  拓跋涉珪引薦道:“這位是來自龜茲維摩寺的那迦大師,云游到此,特來與本王一晤。”

  胡僧那迦笑望陸英一眼,施禮道:“陸真人,久仰久仰!”

  陸英心頭猛跳,難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那迦阿州朵送上門來了?但此刻在拓跋涉珪王帳之中,且人家彬彬有禮,總不好猝然動粗。

  只得答禮道:“見過大和尚!大和尚說久仰是何意?難道以前就認識在下不成?”

  那迦道:“陸真人名震數國,功成萬里,貧僧自然早就仰慕,今幸有緣得見,敢不惶恐!”

  陸英道:“在下區區微名,何足掛齒!倒是那迦阿州朵大師名號,令在下如雷貫耳,思慕久矣!”

  那迦道:“哦?貧僧從未在世上留名,陸真人如何知曉阿周陀之名?”

  陸英道:“在下從建鄴一路追隨,到長安奔草原,終于見到了大師真容,真乃幸事!”

  拓跋涉珪見他二人吹捧個沒完,大笑道:“原來你們二人早就相識,那再好不過!陸兄快請坐!那迦大師正給本王講論佛法,剖析因果。陸兄既來,正好我三人共同參詳。”

  陸英依命入座,那迦笑道:“難為陸真人有心,竟然從建鄴就注意到了貧僧行蹤!你我當真是有緣!”

  陸英不再說話,他只想聽聽那迦究竟和拓跋涉珪說些什么。

  拓跋涉珪又道:“陸兄,方才那迦大師說,眾生居三界,猶如火上烤。人生七般苦,誰能得喜樂。你怎么看?”

  陸英道:“那迦大師慈悲為懷,令人欽佩。只是不知大師有何良策拔除眾生困難?”

  那迦口宣佛號,微笑道:“陸真人一語中的!眾生欲免除苦難,唯有信佛苦修。一切色相,皆是空,緣起而生,緣滅而散。

  “金剛經曰:夢幻泡影。正是此意。如來說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無奈蕓蕓眾生,執著于富貴者有之,執著于愛恨者有之,卻不知生死輪回,因果相繼。

  “所有罪業皆是果報。但一念拋卻,供奉三寶,專修七德,則必能達般若彼岸,成無上正果。”

  陸英笑道:“大師來自維摩寺?在下倒是聽聞過維摩詰菩薩一些趣事。他富甲一方、家財萬貫、奴婢如云,享盡人間富貴。但又不妨礙精于佛理,禪機辯達。

  “一次他臥病在家,驚動了釋迦摩尼佛,于是佛祖就想派人去探病慰問。誰知問了一圈,佛陀座下三千弟子竟無一人敢去會見維摩詰。

  “只因他言辭鋒利,聰明博學,眾菩薩都怕說不過他,反而令自己出糗。最后還是智慧第一的文殊菩薩接了差事,駕云來至毗舍離,與維摩詰來了一場佛理之辯。大師,我說的沒錯吧?”

  那迦合十道:“阿彌陀佛!陸真人博學強記,貧僧自愧不如。敝寺得名確實與維摩詰菩薩有關。維摩詰本是在家居士,但佛法義理不讓諸佛菩薩,深得佛陀敬重。陸真人說的沒錯。”

  拓跋涉珪道:“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和尚,當真奇妙!”

  陸英又道:“代王,可知修行禮佛不一定非要四大皆空,也不必拋家舍業,一力苦行。我道家修神仙,求得是今生之事,佛門修羅漢,求得是來生之報。

  “術雖不同,道本無二。只要長存清凈心,多循無為法。不起執意妄念,肉身凡骨也能羽化飛升。

  “況且,天下久經戰亂,正需要代王此等英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善佑百姓。如果人人都放下一切,不理俗事,那豺狼虎豹,熊羆毒蟲正將肆行無忌。”

  那迦笑道:“善哉!貧僧來此,正是此意!代王雖草創基業,但英才絕世,誕膺天命。必是能拔除世間疾苦,證得如來大道之人!”

  拓跋涉珪笑道:“大師抬愛!本王年少識淺,恐不能稱此。”那迦點頭一禮,默然微笑。

  陸英道:“既然大師有志扶救生民,為何在建鄴時不曾拜見吳國天子?據在下所知,吳天子頗信佛家,大師若是自薦于朝廷,定受信重!”

  那迦道:“貧僧游歷天下,只為勸善去惡。吳國皇帝雖信佛,在貧僧看來,并非明主。”陸英一笑置之,也不反駁。

  三人在王帳中談論良久,晚間排下筵宴,請拓跋部諸頭領共飲。那迦阿周陀卻不飲酒,無法與眾人盡歡。

  陸英期待他表演一番神通,但看他并沒有這個興致,也只能暗暗嘆惋。

  至夜深酒宴仍未散去,那迦阿周陀枯坐了大半天,借口困乏請離開王帳。陸英看著他離去,仍跟眾人豪飲闊論,直至四更天方罷。

  當夜太晚,陸英回帳本想休息,沒想到那迦阿周陀主動前來,竟是一直在等著他。

  陸英道:“那迦大師有何賜教?等明日再來不遲。”

  那迦阿周陀道:“貧僧只說兩句話,打擾陸真人請勿見怪!”

  陸英只得道:“大師請講。”

  那迦道:“貧僧只是想傳播佛法,并無不軌之心,請陸真人不要誤會!”

  陸英道:“大師言過了!在下只是頗為好奇大師神通,并未有敵意。只要大師真心弘佛,我自然絕不為難。”

  那迦又道:“神樹僧人是我徒弟,之前多有得罪,貧僧待他賠禮了!”

  陸英震駭道:“神樹和尚是大師的弟子?原來如此。神樹和尚雖與我有些齟齬,但他已然英勇捐軀,些許小事就不用提了。”

  那迦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兩句話說完了。請陸真人多保重,后會有期。”言罷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陸英思緒萬千,也無心睡眠,自回帳中打坐調息。

  不一時天明,拓跋涉珪又在帳外開始操演騎射,陸英聽到動靜整衣出來笑望著他。等到拓跋涉珪練完武藝,族人大多已經起床。

  他拉著陸英一同用早膳,又說些古來英雄之事,言行與從前無二。

  拓跋涉珪打算遷往代國舊都盛樂古城,以召集各部落,擴大勢力影響。于是整個部族又開始遷徙,經歷二十余日方至。

  拓跋涉珪令族人興農稼穡,使百姓休養生息。并改稱魏王,將國號定為魏。

  此時,魏國周遭強敵環伺,北有賀蘭部、南有獨孤部、東有庫莫奚部、西邊在河套一帶有匈奴鐵弗部、陰山以北為柔然和高車部、太行山以東為段垂建立的后趙,以西為慕容永的西趙。拓跋涉珪只能積蓄力量,奮發圖強,漸漸凝聚人心。

  他有一叔父拓跋窟咄,自統一部居于云中附近。見拓跋涉珪年幼,也起了爭位之心。遂與劉顯勾結,企圖取拓跋涉珪而代之。盛樂城中頭領于桓等人,意圖謀害拓跋涉珪以響應窟咄。

  大族首領莫題亦與窟咄通訊。拓跋涉珪發現陰謀,因此殺于桓等五人,赦免莫題等七姓。

  但仍難換回人心,別部皆因恐懼內亂而往依賀蘭部,借陰山作屏障防守。拓跋涉珪遣使向后趙國段垂求援,請他派兵幫助抵御劉顯與窟咄。

  其后,拓跋窟咄領兵來攻,逼近盛樂,城中人心搖動。但趙國援軍尚未來到,拓跋涉珪領軍出城,親往接應趙軍。

  段垂派了其子燕王段賀麟領軍前來,但大軍行得緩慢,一時難以速至。拓跋涉珪于路上遇到了遣去求援的使節,于是命他先回盛樂,告知國人援兵已至,令他們安心守城。

  他仍東進會合趙國燕王段賀麟,再折而向西大敗拓跋窟咄。拓跋窟咄敗逃往西投奔鐵弗部劉衛辰,被劉衛辰所殺,于是拓跋涉珪兼并其眾,聲勢大振。

  趙主段垂見拓跋涉珪年少有為,想要引為己用,非但派兵救援,還加封拓跋涉珪西單于、上谷王尊號。

  但拓跋涉珪豈甘為人之下,只推辭不受。過了一段時日,拓跋涉珪又親征匈奴劉顯,在馬邑之南擊敗劉顯部,追至彌澤,再大敗其眾。

  劉顯投奔西趙慕容永,拓跋涉珪率眾凱旋。連番征戰下來,魏國終于立住了腳跟,拓跋涉珪之名也威揚北方。

  陸英并未隨拓跋涉珪出征,他與朱琳琳留在城中助守國都,照料白云烏。所喜白云烏斷骨已經痊愈,可以四蹄奔跑。但要想恢復往日神駿,就不知有沒有機會了。

  那迦阿周陀在盛樂城中宣揚教化,結交魏國各階層人士,也沒有利用神通行不軌之事。陸英放下心來,辭別了拓跋涉珪,打算與朱琳琳去彭城見朱旭將軍。

無線電子書    八關鎖鳳邑,公子褐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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