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輕聲說著寬慰的話,講著大道理,但楊妙言就是不聽,依舊在那里憤憤不平的抱怨。
一直抱怨到傍晚的時候,李元吉才把這個大肚婆哄好。
往后的一段日子,李元吉除了每日去昭德殿點卯,接見百官,處理各種繁瑣的政務外,絕大多數時間都留在武德殿陪伴楊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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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楊妙言覽盡了太極宮里的山水,陪楊妙言看遍了宮里的各式宮殿,還陪楊妙言去了東宮和承慶殿一趟,探望了一下剛剛出世的李承德和李麗華。
李承德是李建成的三子,在前兩子一個早夭,一個被李世民誅了以后,李承德就成了李建成的嫡長子。
李淵對他十分寵愛,幾乎每日都會趕去東宮看看他,并且在他剛剛滿月的時候就下旨封他為河東郡王,食兩千戶。
對此,李元吉并沒有阻止,而是痛痛快快的在李淵冊封他的詔書上加蓋了印璽。
在李建成和李世民雙雙被囚以后,李淵對他們的愛需要一個新的寄托,而孫子就是最好的寄托。
如果阻止李淵向孫子展示愛意的話,李淵會出問題的。
所以在這種事情上,李元吉說什么也不會去阻止。
李麗華是李世民的嫡次女,嫡長女是已經能走路了的李麗質。
對于李麗華這個剛出生的小家伙,李元吉深感莫名其妙。
因為歷史上并沒有這一號人物,李世民也沒有這個閨女。
依照歷史記載,李世民的嫡次女應該是城陽公主才對,而不是剛剛被封為上宜縣主的李麗華。
李元吉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出現,改變了李世民、長孫的命運,使得他們多生了一個閨女,還是歷史上本來就有這一號人物,只是因為死的太早,所以沒有被記載,又或者牽扯到什么深宮秘聞里,被抹去了所有的痕跡。
反正,這么一個歷史上沒有記載的小家伙,就這么很突兀的出現了。
雖然不得母親喜歡,也見不到父親,但楊妙言卻很喜歡,因為這個小家伙在楊妙言抱的時候,一個勁的沖楊妙言咯咯直笑,惹的楊妙言一個勁的說這個小家伙跟她有緣,暗地里還說要抱回來養,結果被李元吉給無情的拒絕了。
奪人子嗣這種事不能干,尤其是奪親兄弟子嗣的事情就更不能干。
雖說只是一個不得寵的閨女,但那也是李氏的閨女。
父親和母親還沒死呢,不需要送到別人家中寄養。
強奪的話,不僅不仁道,還會遭人非議,嚴重一點是會被口誅筆伐的。
楊妙言對此憤憤不平,理直氣壯的爭辯說,這么一個可愛的小家伙,放在不重視她,不疼愛她的長孫手里,一定會被糟蹋的,還不如交給自己養,自己一定能將這個可愛的小家伙養的白白胖胖的。
李元吉一個勁跟她解釋,說奪人子嗣的事情不能干,干了會不仁道,也會遭受朝野上下的口誅筆伐的。
可楊妙言就是不聽,甚至還使起了小性子。
肚子里有貨的女人,李元吉是惹不起,所以只能拉來王阮幫忙勸戒。
在王阮賭咒發誓的說,自己會生出一個跟李麗華一樣漂亮的小丫頭交給楊妙言養以后,楊妙言這才偃旗息鼓。
也是在這一刻,李元吉才看出了楊妙言的小心思。
楊妙言那是想養李麗華啊,楊妙言是怕自己生出個閨女,王阮生出個兒子,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所以找了個由頭逼了王阮一把,讓王阮主動表態,說生出來的子女會給她養,她好占住大母的名分。
以前的時候,楊妙言是不需要這樣的,因為那個時候他李元吉只是個齊王,齊王府其他女人誕下了子嗣,自然而然會送到她面前,認她做大母,由她教養。
現在不同了,他雖然還是個齊王,但卻掌控著大唐所有的權柄,沒有帝王之名,卻有帝王之權,各個方面也在向帝王靠攏。
雖說帝王的嬪妃生出來的子女,也會認皇后做大母,但僅僅是個名頭,不會真的送到皇后身邊有皇后親自撫養,皇后可沒那么閑。
所以楊妙言下意識的防備起了王阮,免得王阮后來者居上,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畢竟,在這個重視薪火相傳,重視子嗣傳承的時代,家世再顯赫,在生不出兒子的情況下,也得給生出了兒子的女人讓路。
所以楊妙言有危機感,會防備王阮,也在情理之中。
李元吉對此沒有太多的看法,也不打算管。
因為是這個時代將女人變成了這副樣子,在改變不了時代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好管,也不能管。
一旦自以為是的摻和進去,最后倒霉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李元吉可不想夾在楊妙言和王阮之間難做人,也不想讓以后出世的孩子夾在大母和生母之間難做人,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管,讓楊妙言和王阮依照這個時代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在這種問題上,置身事外,必要的時候還能下場調和。
要是摻和在其中,必要的是想調和都沒辦法調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越發展越糟糕。
就像是大唐和突厥的關系,就是因為沒有一個強大的第三方從中調和,所以越發展越糟糕。
所以在突厥使節團在大唐境內被劫殺以后,突厥人的大軍毫不猶豫的就壓在了大唐的邊境線上。
九月中的時候。
鎮守在石州、葦澤關一線的李世勣、李神符分別來報,說是發現了突厥斥候的蹤跡,突厥人來了。
李元吉第一時間命李孝恭率軍趕往了突厥人最可能出現的幾個重要關口,并且讓李孝恭依照斥候探測到的敵情,給各個關口重新做一遍部署。
同時,李元吉又給蘇定方和殷開山傳令,讓他們再逼弘農楊氏一把,讓弘農楊氏盡快做出決定,一旦弘農楊氏做出了決定,立馬結束趙州的戰事,準備趕往石州一線馳援。
在命令傳到了趙州以后,蘇定方和殷開山沒有任何遲疑,立馬命人開始將楊氏的人往外趕。
楊氏的人終于坐不住了,也終于下了決斷。
九月二十。
楊師道再次出現在太極宮里,比起之前,身上多了一絲怨氣。
不過,李元吉沒有在意,你都拿刀子逼人放血了,人家要是沒有怨氣那就怪了。
“殿下,臣已經跟族中的長輩和兄弟們商量過了,我們愿意拿出三十萬石糧食做代價,向殿下換取趙州李氏剩余的家業。”
楊師道到了武德殿,簡單的施禮過后,也沒有寒暄,甕聲甕氣的道明了來意。
李元吉瞧著楊師道那多了一絲風霜的臉道:“近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直在長安和弘農奔走?”
楊師道愣了一下,默默的點了點頭。
為了盡快給李元吉一個答復,他確實一直在長安和紅怒奔走,只是族中的長輩和兄弟們態度有些強硬,總覺得李元吉只是隨便說說的,總覺得有楊妙言在,李元吉不可能跟他們撕破臉,也不可能跟他們用強,所以一直拖著,拖到了現在。
一直到李元吉真的開始用強了,他族中的那些長輩和兄弟們才意識到,李元吉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他們憤怒之余,不得不向李元吉低頭。
只是三十萬石糧食,恐怕滿足不了李元吉的胃口。
“看你滿臉風霜,盡顯疲態,想必也是累了,那就回府去好生歇息吧。等到歇息好了,我們再談。”
李元吉一臉關切的說著。
楊師道趕忙道:“殿下,您有時間等,臣和臣的族人可沒時間等了。再等下去,您手底下的人就將他們全部驅逐出趙州了。”
李元吉澹然道:“驅逐了就驅逐了,又不會死人。你們等蘇定方他們走后,再將人派進去就是了。”
楊師道一臉苦澀。
事情如果有李元吉說的這么輕松就好了。
這一進一出的看似簡單,看似不會死人,可這一進一出之間,錯過的就是機遇,錯過的就是趙州李氏的家業。
河北的其他幾家世家,早就惦記上了趙州李氏的家業。
只是礙于蘇定方、殷開山等人在趙州肆虐,所以不好直接進去,只能在趙州外蠶食一些趙州李氏散落的家業。
一旦蘇定方、殷開山等人離開了,幾家世家就會蜂擁而上,將趙州李氏遺留下的家業吞噬的干干凈凈。
楊氏由于跟李元吉有協議,可以搶先一步進入趙州,占盡先機。
一旦楊氏的人被趕出來了,那這種先機就沒了。
到時候跟河北的其他幾家世家公平競爭,他們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人家是坐地虎,他們卻不是過江龍,他們充其量只是個翻山虎,跟人家在人家的地盤上斗,根本不可能會贏。
到時候前期占據的諸多好處不僅得吐出去,說不定還會搭上無數的人情和錢。
跟河北道其他幾家世家相爭,不僅得看人脈、看關系、看背景,還得看錢。
最重要的是,鬧到了最后,還是得花大價錢請李氏出面調和。
以他們的家世背景,真要是鬧大了,又不想魚死網破,只能請李氏出面調和,也只有李氏有資格調和。
以李元吉的饕餮性子,到時候會要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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