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沒有帶人去幫忙,而是在安禮門待下了,在吩咐薛萬徹接掌了鎮守校尉的兵權,以及安禮門的防務以后,又派人召來了薛萬述、薛萬均和常何。
至于李建成和李世民等人,則被他丟在了城門樓子內的一個角落,為了避免他們呼呼喝喝擾人清靜,還吩咐人堵上了他們的嘴。
雖然李建成在被堵上嘴之前大喊著他這輩子也沒受過這等屈辱,但還是沒逃過被堵上嘴的命運。
薛萬述和薛萬均僅僅帶了兩個親隨就來了,常何則帶了十幾個好手,一個個都眼神犀利,膀大腰圓的,一看就是軍中的悍卒。
常何之所以帶這么多人,大概是怕被弄死。
畢竟,他先背叛了李淵,后又背叛了李世民,李元吉又不準備宰了李淵和李世民,李淵和李世民非要計較他背叛的事情的話,李元吉有很大的幾率將他推出去給李淵和李世民泄憤。
所以他得多準備一些人手,免得死的太憋屈。
李元吉在看到常何身后十幾個膀大腰圓的悍卒的一瞬間,就猜到了常何的小心思,但卻沒有在意。
常何有這種擔憂他也能理解。
畢竟,他和李淵、李世民才是一家人,常何只是一個外人,在他們一家人鬧矛盾的情況下,能用一個外人的性命結束這種矛盾,李淵和李世民都不會心慈手軟。
他在需要常何的性命才能達成心中的目標的時候,也不會心慈手軟。
雖說這么做不地道,但比起他心中的目標,比起大唐的未來,常何的性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臣等參見殿下…”
李元吉點點頭道:“我召你們過來,是想讓你們將手頭上的兵馬調一半過來,又或者全調過來。”
薛萬述和薛萬均在愣了一下后,果斷點頭應允了一聲。
常何一臉遲疑,“殿下,您也知道,臣只能勉強控制左屯衛的將士,至于說將他們一半調過來,又或者全調過來,根本不可能。”
常何調任玄武門值守的時間不長,又沒有李世民那么大的能量,所以至今沒有左屯衛上下完全掌控,只掌控了其中一小部分。
所以讓常何調一半左屯衛的將士過來,確實有點為難常何了。
李元吉也知道常何的難處,所以毫不猶豫的道:“那你能調多少就調多少吧。”
常何又一臉遲疑的道:“那…玄武門就會脫離臣的掌控。”
李元吉盯著常何道:“你覺得現在還有必要在乎玄武門嗎?”
常何欲言又止。
李元吉已經利用完玄武門了,可以不在乎玄武門了,可他以后還要值守玄武門,不能不在乎玄武門,更不能讓玄武門脫離他的掌控。
李元吉通過常何的神情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不住道:“你覺得經歷了這么一遭,我父親還會信任你嗎?還會讓你繼續值守玄武門嗎?”
常何一愣,苦笑了起來。
也是,他已經背叛李淵了,李淵又怎么可能將玄武門這么重要的地方繼續交給他。
“你放心吧,等這件事過去了以后,我會調你到河北道,讓你接替李仲文此前的位置,出任并州都督。”
為了讓常何繼續為自己賣命,李元吉給常何吃了一顆定心丸。
常何的臉色一下子好看了不少,躬身道:“多謝殿下…”
李元吉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道:“不用謝,你幫我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常何鄭重的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多言。
李元吉目光在薛萬述、薛萬均、常何身上盤桓了一圈后,不咸不淡的道:“行了,別愣著了,去調兵吧。”
薛萬述三人躬身應允了一聲,退出了城門樓子。
薛萬徹在薛萬述三人的身影消失以后,摸不著頭腦的問道:“殿下,您把玄德門和玄武門的兵馬調到這里做什么?”
“難道這里又要發生戰事?”
李元吉還沒來得及給薛萬徹解釋為什么將玄德門和玄武門的兵馬叫到此處,薛萬徹就興奮的喊了起來。
李元吉側頭看著薛萬徹,覺得還是不要給薛萬徹解釋為妙,畢竟,以薛萬徹的腦子,即便是掰開了揉碎了給他解釋,他也未必聽得懂,未必能理解。
“哪有什么戰事…我就是把他們調過來耍著玩。”
李元吉往李孝恭留下的軟榻上一癱,懶洋洋的說道。
薛萬徹眨了眨眼,茫然的道:“耍著玩?”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隨口應付道:“嗯,耍著玩。”
薛萬徹狐疑的看著李元吉,總覺得李元吉在騙他。
他是不喜歡動腦子,不是沒腦子。
李元吉這種應付式的謊言,實在難以讓他信服。
“去門口守著,等到你兄長他們到了,讓他們對安禮門重新布防,我先睡會兒…”
李元吉一邊擺著手說著,一邊打了個哈欠躺在了軟榻上。
昨天晚上他跟一群大漢窩在暗室,被各種打鼾聲、磨牙聲、放屁聲、夢話聲影響的一晚上沒睡好,今天又浴血奮戰了兩個多時辰,如今實在是困的不行了,也累的不行了。
必須得盡快休息休息,給腦子放放假。
不然等李淵到了以后,他拿什么去跟李淵斗智斗勇?
對李建成,以及李建成的人而言,這一場政變已經結束了;對李世民,以及李世民的人而言,這一場政變似乎已經結束了;對他而言,這一場政變才進行了一小半,還有一大半等著他去努力呢。
他不僅得平定李世民的政變,控制住李世民和李建成,還得跟李淵談條件,讓李淵答應并且支持他所設想的執政策略,此外,他還得解決李世民布置在長安城外的手段。
唯有把這些都做完了,他的這一場政變才算結束。
所以,他必須養精蓄銳,以最佳的狀態面對每一個難纏的對手。
“你做什么?”
四刻鐘以后,薛萬均率先帶人返回了安禮門,被薛萬徹攔在了門口以后,薛萬均錯愕的問。
薛萬徹往城門樓子內擼了擼嘴,低聲道:“殿下說他先睡會兒,讓你們到了以后,重新給安禮門布防…”
薛萬均伸長了脖子往城門樓子內望了一眼,一邊吩咐手下的部曲帶著人去布防,一邊狐疑的問弟弟,“殿下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做什么?”
薛萬徹理直氣壯的挺起胸膛道:“我怎么知道?!”
薛萬均愣了愣,有點想抽自己嘴巴子。
他明知道弟弟是個怎樣的人,還問弟弟這種問題,他也是夠蠢的。
在薛萬均到了以后沒多久,薛萬述和常何帶著人也到了,問過了薛萬徹,得到了同樣的答案以后,兩個人立馬安排了手下去布防。
在防務布置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常何瞥了一眼守在城門樓子前,高高地挺著胸膛的薛萬徹,忍不住問薛萬述和薛萬均,“他真是你們的兄弟?”
薛萬均別過頭去,有點不想認這個弟弟。
薛萬述老臉一紅道:“是…”
常何又問道:“親生的?一母同胞?”
薛萬述老臉更紅了,瞥了常何一眼沒說話。
常何吧嗒著嘴感慨道:“既然是親兄弟,又是一母同胞,那差距怎么會這么大呢?”
薛萬述瞪了常何一眼,薛萬均則翻了個白眼。
這種事情,常何問他們,他們問誰去?
他們確實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從小接受的教育也一模一樣。
可他們的武力和智力有天壤之別。
他們中間武力最高的,智力最一般,智力最高的,武力最一般。
似乎智力和武力,他們只能選一樣。
“沒找個大夫給看看?”
常何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感慨了一會兒后,十分作死的來了這么一句。
這對愛弟入命的薛萬述而言根本沒辦法容忍,當即就要跟常何翻臉,只是還沒等到他翻臉,守在城頭垛口處的部曲就高喊了一句,“圣人到了!”
薛萬述三人臉色齊齊一變。
常何驚叫道:“快去請殿下!”
薛萬徹這次沒攔他們,任由他們進了城門樓子,自己也跟了進去。
“殿下!殿下!圣人到了!”
在薛萬述和常何二人一聲聲驚呼中,李元吉幽幽轉醒,晃了晃腦袋,清醒了一下后,疑問道:“我父親到了?”
薛萬述和常何猛點頭。
李元吉往李建成和李世民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見他們在角落里以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自己,咧嘴一笑。
“走,隨我去見見我父親!”
說完這話,李元吉起身往城門樓子外走去,薛萬述四人緊隨其后。
到了距離城門樓子最近的垛口以后,李元吉探頭往城頭下一瞧,就看到李淵帶著黑壓壓一群人緩緩逼近。
李淵也好,李淵身邊的人也罷,看著都很狼狽。
跟隨在李淵身后的人,看著也很狼狽,其中絕大多數人還帶著傷,再往后…就有些看不清了。
不過李元吉也不在意。
李元吉著重把目光放在了李淵身上。
李淵也不知道是發福了,還是甲胄不合身,遠遠看著,像是一個貼滿了甲片的圓球,有點滑稽,也有點可笑。
在胯下四肢強健的寶馬襯托下,就顯得更滑稽,更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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