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來,李世勣的重情重義就顯得假得很。
畢竟,他去為李密收尸,為李密披麻戴孝,看似對李密講義氣,可實際上將秦瓊、程咬金等一干瓦崗的老兄弟全架起來了。
他倒是撈足了好名聲,可秦瓊、程咬金等人全都被他害成了無情無義之徒。
這怎么看都像是損人利己,而不是講義氣。
“不過,現在可不是評判李世勣的時候,得盡快想想辦法為銀綏增兵才是。”
李元吉感嘆著說。
石州到葦澤關一線的戰事,在李世勣和蘇定方兵進代州以后,就已經不需要擔心了,他們可以從樓煩關和小雁門關中間夾擊在嵐州的突厥人。
突厥人只要夠聰明,一定會放棄石州到葦澤關一線的戰場,轉而全力攻打綏州。
一旦在石州跟李孝恭僵持下去,那么等待他們的就是兩面夾擊,全軍覆沒。
頡利派去攻打石州到葦澤關一線的兵馬,本來就不是什么精銳,其中一大部分還是仆從和奴隸。
如今已經被李世勣等人斬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根本抵御不了李世勣等人的攻伐,所以只剩下了敗退綏州,同綏州的大軍一起攻打綏州這一條路可走。
李孝恭隨后要率領著李世勣等人,在樓煩關、雁門關重新布防之余,還得在代州和易州布防,幫助柴紹一起對付李藝。
李孝恭還得留下一支兵馬在小雁門關坐鎮,以防突厥人虛晃一槍,重新殺回小雁門關。
這么一來,李孝恭麾下的各路大軍,以及蘇定方、柴紹所領兵馬就動不了了。
只能另想他發為綏州增兵。
蕭關的兵馬不能動,因為關外的突厥大軍一點減弱的跡象也沒有,鹽慶的兵馬也不能動,因為一旦調走了鹽慶的兵馬,突厥人很有可能會掉頭去攻打鹽慶。
而關中境內,以及關中周邊能調動的兵馬都已經調動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能調動的就只剩下了鎮守長安城的十二衛中的幾支兵馬。
這幾支兵馬還要守衛著長安城,內防大唐內亂,外防突厥人突然攻破大唐邊陲殺入關中,所以也不能動。
所以已經沒有兵馬可以派去馳援綏州了。
“要不調涼州兵馬過來,再從這里調一支兵馬去綏州?”
李世民也知道眼下關中內部無兵可調的拿出,所以提議將涼州的兵馬和蕭關的兵馬做一個置換。
意思就是去令調涼州兵馬過來,在涼州兵馬趕來的同時,從這里調一支兵馬趕去綏州。
這么做可以降低大唐調兵所需的時間,大唐所需要承擔的風險也最小。
李元吉皺著眉頭道:“就怕涼州的兵馬不愿意過來…”
涼州雖然名義上是大唐的疆土,涼州的兵馬名義上也是大唐的兵馬,可涼州其實是安興貴說了算。
別看安興貴此前在長安城內表現的忠心耿耿,一副大唐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的樣子。
可沒有他的調令,或者他點頭,大唐想調集涼州的兵馬很難。
當然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涼州不僅是安興貴的老巢,也是李氏的老巢之一。
李氏全稱叫做隴西李氏。
隴西便在涼州。
所以李氏在涼州還是有相當大的影響力的。
特別是在武德二年,安興貴擒獲涼王李軌,攜西北諸郡向大唐投誠,李建成親自趕往原州納降的時候,巡視了一番涼州各郡,李氏在涼州的影響力就更高了。
所以即便是安興貴不出面,由李建成出面,去調動隴西,以及臨近隴西的幾個州的兵馬的話,也能調動。
但安興貴如今在突厥,李建成又不好放出去,所以調涼州兵馬過來,就變得無比的困難了。
而且,涼州的兵馬現在也要防著突厥,還要防著吐谷渾趁火打劫,也不好輕動。
雖說吐谷渾在前隋的兩次征討中已經被打的無力跟中原為敵了,可在大唐立國以后,在嫁到吐谷渾的前隋光化公主挑撥下,屢屢侵犯大唐,已經成了大唐西北邊陲的一大患了。
大唐近些年忙著統一中原,忙著抵御突厥人,無暇搭理吐谷渾,使得吐谷渾人更加猖獗了。
如果涼州的兵馬被調走了,沒人防著他們了,他們一定會趁火打劫。
“那就讓大哥親自走一趟。”
李世民認真的道。
李建成還在城門樓子的一角昏昏欲睡,一聽到這個,立馬就不困了,勐然坐起身道:“我可以走一趟,不過…”
還沒等到他把話說完,還沒等到他提條件,李元吉就果斷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我懷疑義成和光化一直有密切的聯系,此次突厥人南下,義成恐怕已經派人跟光化聯系過了。
吐谷渾那邊恐怕已經厲兵秣馬,靜等我們調涼州兵馬離開了。”
涼州要是丟了,李藝再反了,那大唐所領的疆域就跟大宋差不多了,大宋所面對的無馬可用的窘境,恐怕也要出現在大唐了。
李元吉可不想讓大唐步大宋后塵。
所以往長遠了看,放頡利進來,都比丟了涼州要好。
李世民和李建成聽到這話,臉色皆是一變。
李建成更是拍著城門樓子內的墻壁破口大罵道:“這兩個賤人!”
李元吉對此并沒有做過多的評價,義成和光化是不是賤人,得看站在什么角度去看這個問題,站在家庭的角度去看,李氏取代了楊氏,占據了楊氏的家業,人家身為楊氏的子女,為楊氏報仇也是應該的。
站在族群的角度看,幫著吐谷渾人、突厥人,欺負漢人,那就是賤人。
站在人的角度看,尤其是女人的角度看,那就是兩個可憐人。
畢竟,她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拿去和親,嫁到了草原,不僅得伺候什么都不懂,也不愛干凈的草原可汗,還得在草原可汗死后,被他們的繼任者所繼承,繼續伺候人。
這種有悖人倫的遭遇,這種慘痛的遭遇,對于她們來說也是一種悲哀。
以她們的身份,本該過上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們不僅沒享受到她們的身份帶給她們的好處,還得因為她們的身份遭難受苦。
說她們是可憐人也不為過。
李元吉一直都看不起拿女人去和親這種事,在他看來這是一種無能的體現,也是一種糟蹋人的體現。
作為掌權者,就應該像是太祖那樣的硬氣。
不服就來戰!
打到你服!
什么糟蹋人的,喪權辱國的事情,堅決不能接受。
別人定的規矩,跟我沒商量,我也不認同,那我就是不認,我還得給你們定一個新的規矩。
比如我大炮能打到十二海里外,我為什么要認可你國際上定的三海里領海的規矩,我就是要定十二海里。
你不服?
來戰!
這才是一個掌權者該有的樣子。
李世民對義成和光化的事情也沒做任何評價,他只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此前在突厥人侵犯我大唐的時候,吐谷渾人確實趁機侵犯過涼州。
他們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樣,突厥人一動,吐谷渾人立馬動。
以前我沒太關注跟吐谷渾人的戰事,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王世充、竇建德、劉黑闥、頡利這些人身上。
如今再一想,義成和光化還真有可能勾結在了一起,在意圖顛覆我大唐。”
吐谷渾人被前隋打斷了嵴梁,如今空占著西北一大片的疆域,卻沒多少實力,雖然在大唐立國以后,屢屢犯邊,可對大唐造成的威脅還沒有輔公右造反來的大,不等打入到大唐內部,就被涼州的兵馬給擊退了。
甚至有些時候,不等涼州的兵馬發力他們就慫了。
所以李世民沒怎么關注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在面對著一群狼蟲虎豹的時候,誰有閑心去關注一直兔子跳來跳去。
也就是大唐如今還有突厥這個大威脅,還有李藝這種隱患未除,還有梁師都這種人未征服。
不然的話,大唐的兵馬早就在吐谷渾內縱橫了。
“既然義成和光化已經勾結在了一起,那涼州的兵馬確實不能動了,那調何處兵馬去馳援綏州?”
李世民眉頭緊鎖著追問。
李元吉瞥了李世民一眼,感嘆道:“那就調陜東道的兵馬北上吧。你這么操心這件事,不就是想在我沒辦法,也沒兵可調的時候說這句話嗎?
我現在幫你說了。”
眼下關中是沒兵可調了,周遭的能調動的兵馬也被調動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能調動的,又能及時趕到綏州馳援的,就只剩下了陜東道的兵馬。
陜東道在最初設立的時候,權力很大,節制的地方也有很多,除了能節制陜東道治下的所有兵馬外,還節制著河北、河東轄下所有的兵馬。
武德四年,李世民征滅了王世充和竇建德以后,陜東道大行臺的權力可以說是達到了巔峰,函谷關以東,長江以北的所有地方,幾乎都是陜東道大行臺說了算。
歷史上一直到武德九年的時候,陜東道大行臺才被廢除,分設了諸道。
但現在,陜東道大行臺在劉黑闥被滅以后,就被削弱了一部分權柄,在李世民被囚,屈突通服軟,于志寧、薛收、韓良等核心人物被監管以后,就已經名存實亡了。
能節制的地方也就剩下了,都畿道以西、太原府以西的一些州縣。
但兵馬依然多,戰斗力依然強。
雖然沒辦法跟鼎盛時期相比了,但依然是大唐府兵最強的地方。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他們身上李世民的印記沒有徹底消除之前,李元吉不想放他們出來。
可如今綏州都告急了,李世民的小命又穩穩的攥在他手里,他也顧不了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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