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禮門到甘露殿的距離,跟玄武門到安禮門差不多。
李元吉騎著馬,跑的賊快,李世民帶人追擊,緊趕慢趕也沒有追上,李建成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匹馬,跑的賊快,李世民也沒追上。
剩下的人就遭殃了,他們沒有馬,李世民輕而易舉的追上了他們,開始大殺特殺。
在經過弘文殿的時候,李建成也不知道是再次聰明起來了,還是經過了高人指點,居然想起了斷后。
他留下了一千長林兵阻擋李世民,帶著剩下的人繼續逃竄。
就是這一千長林兵,成功的阻擋了李世民一刻鐘,挽救了其他人的性命。
在逃到甘露殿的時候,隔著老遠,李元吉就看到了李孝恭穿著一身十分騷包的甲胃在殿門口翹首以盼。
李孝恭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穿戴了一身锃光瓦亮的明光鎧,似乎怕明光鎧不夠顯眼,不夠彰顯他的身份,還特地披了一件紅色的大氅。
然后他的身影就變得像是萬綠叢中一點紅那么顯眼。
“堂兄!”
“元吉!”
李元吉策馬奔到甘露殿前的時候,李孝恭趕忙跑下石階相迎。
在看到了李元吉身后帶著上千的兵馬,且各個狼狽不堪以后,李孝恭吞著唾沫,難以置信的道:“二郎還真敢在宮里動手啊?”
李元吉鄭重的點了一下頭道:“他不動手,我大哥就動手了。”
“李元吉!你不要污蔑我!我可不是李世民那個逆賊!”
李建成在這個時候趕了上來,聽到了李元吉的話以后,陰沉著臉喝斥。
李元吉皺了一下眉頭,看向了李建成,目光冰冷。
不等李建成再次開口,李元吉冷冷的道:“你快閉嘴吧,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我做了什么?!”
李建成一臉惱怒的質問。
雖然他跟李世民有同樣的想法,也做了一些準備,但他還沒來得及動手,所以他覺得他還身處在正義的一方。
李元吉懶得再跟李建成廢話,毫不猶豫的揚起了手里的大刀,冷冰冰的道:“你再敢多說一句廢話,信不信我先宰了你!”
李建成瞪起了眼睛怒斥道:“我可是你大哥!”
李元吉冷笑了一聲,沒有絲毫猶豫的就將手里的大刀丟了出去。
大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洞穿了擋在李建成身前的侍衛,擦著李建成的肩膀呼嘯而過。
李建成清楚的感受到了來自于肩膀上的疼痛,一臉憤恨的吞了一口唾沫,再也沒敢多說一句話。
“保護殿下!”
趙成雍面色肅穆的喊了一句,帶著人將李建成團團圍住。
李元吉沒有再搭理李建成,而是看向李孝恭道:“速速集結左監門府的兵馬!”
李孝恭一下子瞪大了眼,驚恐的道:“你要我幫你造反?!”
李元吉瞪了李孝恭一眼,沒好氣的道:“我造哪門子的反?我這是要保我們的命!”
李孝恭嘴皮子有點哆嗦的道:“你昨天可不是這么跟我說的!你讓我守好宮中的各個門戶就夠了,其他的不用我插手!”
李元吉道:“此一時彼一時,我二哥已經收買了右屯衛上下,如今正領著右屯衛的一萬兩千人追殺我們呢,你覺得僅憑我們手里的這點兵力,能擋得住他們嗎?”
“二郎收買了右屯衛上下?這怎么可能?”
李孝恭下意識的喊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右屯衛,那可是李淵的親兵,怎么可能會背叛李淵?
他不敢相信。
“這個我可以作證,二郎確實收買了右屯衛上下,如今正帶著右屯衛的人追殺我們呢。”
李建成多多少少認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看出了李元吉在做什么,所以遲疑著說了一句。
李孝恭目瞪口呆的道:“還真是這樣啊?”
不等李元吉再次開口,李孝恭就慌張的道:“那我得趕緊派人將此事稟明圣人,請圣人定奪。”
右屯衛背叛了李淵,該如何處置,如何應對,已經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準確的說,在場的所有人當中,沒有一個人能做主的,這其中就包括李建成和李元吉。
這種事情,只能請李淵定奪,也只有李淵能定奪。
“先別急著稟告,先將左監門府的人集結起來再說。”
李元吉攔下了準備去稟告的李孝恭,催促著說。
李孝恭吹胡子瞪眼的喊道:“這種事情是我能做主的?”
雖然他是左監門府大將軍,可他并沒有在宮里集結左監門府大軍的權限。
不僅僅是他,但凡是充任四府大將軍的,沒有一個有集結四府大軍權限的。
這種權限只有一個人有,那就是李淵。
李元吉道:“你只管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李孝恭梗著脖子道:“那不行,我必須先稟明圣人再說。”
李元吉見此,懶得再跟李孝恭廢話,他一把拽過了李孝恭,在李孝恭的驚呼聲中將李孝恭舉了起來,然后在李孝恭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象征著左監門府大將軍的印信,以及左監門府大將軍的半面兵符。
“召左監門府大軍到此集結!”
李元吉高舉著印信和兵符大喝。
一眾跟隨著李孝恭的左監門府將士面面相覷。
李元吉臉色一沉,再次大喝道:“兵符印信在此,不從者以謀逆論處!”
一眾左監門府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齊齊躬身應允了一聲。
“喏!”
“速速去傳令!”
李元吉沉聲吩咐。
一眾左監門府將士快速散開,趕往了宮內各處傳令。
這就是兵符印信的作用,這也是李淵為何將李孝恭等一種有能力、有威望威脅到大唐的人放在宮里擔任宮衛、宿衛的執掌者的原因所在。
李淵根本不怕他們利用手里的權柄做些什么,因為沒有兵符印信的話,他們連一個人也調動不了。
大唐的十二衛四府中,除了左右備身府和左右屯衛以外,剩下的只認兵符不認人。
這也是兵符存在的意義。
不過,絕大多數十二衛四府的大將軍,僅有半面兵符,剩下的半面在李淵手中。
唯有兵符湊齊了,并且對上號了,才能調動兵馬做任何事。
李元吉僅憑半面兵符調動左監門府的兵馬,其實有點牽強,他之所以敢這么做,并且料定了左監門府的人能集結在一起,是因為他在左監門府內安插了不少人。
他當初為謝叔方、薛氏兄弟等人謀取宮里的職位,說是要將他們安插到自己需要的地方,實際上是為了借助他們安插自己的人。
如今,他的人跟李世民的人一樣,遍及太極宮。
唯一的區別就是,李世民有權有勢,有能力給手底下的人謀取更好的位置,也有能力給很多人封官許愿,所以李世民走的是上層路線,收買的全是在宮里擔任重要職位的將校,安插的也是能在宮里擔任重要職位的將校。
他沒有李世民那么有權有勢,也沒辦法像是李世民一樣給很多將校封官許愿,所以他走的是中下層路線,收買的全是宮里的一些基礎軍官,以及一些有威望的兵卒。
這些人一個兩個的,做不了任何事情,但是十個八個的,就能湊在一起架空上官,掌控他們所在的那一支兵馬。
“李元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這是在謀逆!”
李孝恭在李元吉手里,根本沒有掙扎,只是憤怒的沖著李元吉咆孝。
私奪十二衛四府中的任何一個大將軍的兵符印信,依照唐律,就是謀逆。
李元吉放下了李孝恭,在李孝恭憤怒的神情中,認真的道:“堂兄,我二哥正領著右屯衛的人追殺我,我不這么做,只有死路一條。”
李孝恭張了張嘴,想反駁,但卻想不到反駁的理由,就干脆憤憤不平的喊道:“我一定會如實將此事稟報給圣人!”
李元吉拍了一下李孝恭的肩頭,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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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李淵知道了宮里發生的所有事情以后,還有心思計較這件事,他把腦袋摘下來給李孝恭當球踢。
“堂兄,一會兒左監門府的人聚齊以后,你給我留下三千人,剩下的人你帶著從東宮繞過去,繞到安禮門,給我封死安禮門。”
李元吉在距離甘露殿最近的甘露門的將士們趕到以后,再次拍起了李孝恭的肩頭,用商量的口吻吩咐。
李孝恭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咋咋呼呼的喊道:“你奪了我的兵符印信,害我背上了大罪,你還要害我?”
李元吉收回了手,威脅道:“你要不幫我,我就放棄抵抗,等我二哥殺我的時候,我就告訴他,我在宮里所作的一切都是你教我的。”
李孝恭瞠目結舌的看著李元吉,不僅被李元吉的威脅嚇到了,也被李元吉的無恥驚呆了。
他以前怎么沒發現李元吉是這么無恥的人?!
“幫不幫,說句話,我二哥眼看著就要到了,等他到了,你想走都沒機會。”
李元吉聽到了轟隆隆的馬蹄聲,就知道李世民快到了,當即盯著李孝恭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