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加完了冠,在李淵注釋下,又忽悠了一番祖宗。
大致就是說了一下,自己有什么什么樣的志向,以后要成為怎樣怎樣的一個人。
又將自己所說的話寫了下來,燒給了祖宗看。
這一步,就叫立志。
立完了志,李元吉在李淵帶領下,出了大廟,又走了一套繁瑣的儀程,然后趕往了太極殿。
立志完了就是獻禮,這一步自然不可能在大廟完成。
不然李氏的祖宗們有靈,看到了后輩子孫收的賀禮,遠比自己活著的時候見到過的任何禮物都珍貴,可能會爬出來問問。
‘咋地,給老子顯擺呢是吧?’
李元吉在李淵引領下到了太極殿,坐上了屬于自己的位置。
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一眾皇室成員率先落座,百官們緊隨其后,也穩穩的坐在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坐定以后,李淵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道:“吾兒今日加冠,諸位有何賀禮,快快呈上來。”
李元吉總覺得這一步好歹得矜持一下。
得彰顯出皇家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
但李淵似乎不是這么認為的。
他似乎覺得,一眾皇室宗親,以及滿朝文武,在這個時候向他兒子獻禮,是應該的。
在李淵的催促下,李建成率先出面,賜了一張金弓,上面鑲嵌著各色寶石,說是某位南北朝時期的皇帝用過的,看著非常珍貴。
李世民不甘示弱,送了一柄金刀,上面只鑲嵌了一個寶石,但卻有拳頭那么大,說是突厥的啟民可汗用過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隨后李神通、李道宗等一眾年齡比李元吉大的皇室宗親,紛紛獻上了各種珍貴,且富有收藏意義的賀禮。
年齡比李元吉小的,沒有向李元吉獻禮。
因為他們是弟弟,李元吉應該愛護他們,給他們賞賜才對,不能問他們要賀禮。
皇室宗親獻禮過后,百官們也依照自己的品階,開始按順序向李元吉獻禮。
禮物的價值都不菲,但都沒有超過李建成、李世民、李神通等人送上的賀禮的價值。
這就是送禮的藝術。
你不能出手比你的上司闊綽,那樣你的上司會顯得很沒面子。
百官們獻完了禮,就是使臣們獻禮。
使臣們獻禮就比較闊綽,基本上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上送。
里面裝滿了各色奇珍。
他們不需要在乎他們的風頭會壓過大唐的誰誰誰,他們只需要獻上足夠的禮物,博得李淵或者李元吉一笑,就足夠了。
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安撫這個強大的宗主國對他們的覬覦之心。
也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彰顯出他們對這個強大的宗主國的恭順程度。
你送的禮物不夠貴重,那么宗主國打你的時候也不會留手,甚至還會因此對你發動戰爭。
雖然大唐內部如今尚有內亂,亦有突厥這種強敵盤踞在側,但遠不是周遭其他小國能夠招惹的。
一眾使臣們當中,也就突厥人和倭人送的禮物最輕。
前者是有足夠的實力,可以不用仰仗大唐的鼻息。
后者自己辯稱說是窮。
李元吉不滿意。
李淵也不滿意。
李元吉什么也沒說。
但李淵當場發飆了,斥責突厥人剛剛向大唐請和,就如此怠慢他兒子加冠禮,遲早會被他一頓毒打云云。
又斥責倭人,以窮為借口,純粹是糊弄人,倭人如此怠慢他兒子的加冠禮,就是沒有心意,所以大唐今歲給倭國的,除了斥責國書,什么也沒有。
倭使以頭觸地,趴在地上苦苦哀嚎,李淵也不為所動。
李元吉很滿意李淵這種對外使的態度。
除了強硬,就是強硬,不服那就打。
看誰先認慫。
李元吉也是從這一刻才知道,大唐對外的強硬,不是從李世民的貞觀朝開始的,而是從李淵的武德朝開始的。
只不過,李淵對外強硬,是看人下菜。
李世民是對所有人強硬。
如果可以的話,李淵應該也希望對所有人強硬。
可惜大唐如今內憂嚴重,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料理突厥這個強敵,所以只能在突厥人面前喊喊話,并不能實質性的對突厥人造成威脅。
李淵斥責完了突厥人和倭人以后,開始向一眾獻禮的人分發賞賜。
有的給官、有的進爵、有的給錢、有的給布匹等物。
李淵是高傲的,李唐的皇室也是高傲的。
讓一眾人獻禮,只是突一個心意,并不是想借此發財。
所以李淵給的回禮,幾乎都比一眾人獻上的禮物中。
只有李建成和李世民沒有得到回禮。
因為在李淵眼里,李建成和李世民給李元吉送禮,那是應該的。
一套獻禮加回賜的流程走完以后,幾乎已經到了傍晚。
李淵留下了所有人在太極殿內飲宴,并且在喝的興致勃勃的時候,下旨大赦天下。
李元吉不喜歡這種動不動就大赦天下的慶祝方式。
因為在李元吉看來,那些被捉拿到了牢獄里的人,是真的犯了法,他們受刑,那是罪有應得。
不能因為你高興,就時不時的赦免他們的罪過。
這樣只會助長他們更瘋狂的犯錯。
比如掐準了一些吉日吉時,亦或者皇帝、皇后快要死的時候去犯罪。
即便是被捉拿歸案,沒過多久也會被放出來。
所以大赦天下,除了會擾亂天下的安定外,并沒有什么益處,更不會讓人感受到這是什么恩典。
不過,李元吉并沒有出聲阻止。
因為這種時候跳出去阻止李淵,會影響李淵的威嚴。
李淵為了他,辦了這么大的一場加冠禮,他卻跑出去打李淵的臉。
李淵能高興?
天下人又會怎么看他?
飲宴一直持續到深夜。
李元吉滿身酒氣,帶著一大堆的賀禮回了自己的武德殿。
回到殿內。
楊妙言和陳善意早就準備好了洗漱的熱水。
李元吉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后,倒頭就睡。
次日。
李元吉醒了以后,楊妙言已經將此次加冠禮的時候,收到的所有禮物清點完畢,并且納入了府庫。
“阿郎,你此次加冠,收到的賀禮可不少。”
楊妙言一邊為李元吉擦拭著臉,一邊笑吟吟的說。
李元吉已經逐漸習慣了被人伺候,慢慢的享受起了這種封建荼毒,任由楊妙言拿著汗巾在自己臉色抹來抹去。
待到收拾干凈了,才緩緩開口笑道:“只是一些阿堵物而已,你要是喜歡,全都可以給你。”
楊妙言好笑的道:“我是你的元妃,我們是一體的,你的就是我的,你將那些阿堵物給我,跟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區別?”
李元吉呵呵笑道:“還是有區別的。你的是我的,這話沒錯,但我的還是我的。”
楊妙言哭笑不得的瞥了李元吉一眼。
李元吉緩緩抱過了楊妙言,溫存了一下,問道:“給謝叔方的禮物,備好了沒有?”
兩日之后,就是謝叔方大婚的日子。
作為謝叔方的主公,不僅要備一份厚禮,還得擺開了儀仗,親自上門去道賀。
楊妙言依偎在李元吉懷里,點著頭道:“已經備好了,一部分已經派人送過去了。”
李元吉為謝叔方準備的賀禮很重,也多。
所以可以提前送過去,等去謝府道賀的時候,只需要派人送上一份禮單即可。
唱贊的人只需要依照禮單宣讀即可,沒必要再清點禮物。
因為王府的人,不可能站在謝府門口,等著謝府的人清點禮物。
“那就好,等參加完了謝叔方的大婚,我們繼續回九龍潭山住。”
李元吉還是比較喜歡住在九龍潭山,因為那樣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遠離李建成和李世民現在弄出來的一系列的沒意義的紛爭。
楊妙言遲疑了一下,道:“我們想回九龍潭山住的話,恐怕沒那么容易了。”
李元吉狐疑的看向楊妙言。
楊妙言苦笑著道:“你昨日加冠的時候,長嫂帶著人過來了一趟,說是想請你教導承宗的武藝。”
李元吉微微皺眉。
鄭觀音以前說這個的時候,他以為鄭觀音是開玩笑的,沒想到現在動真格的了。
只不過,鄭觀音的目的,明顯不單純。
鄭觀音應該是得到了李建成的授意,想借此緩和一下跟他的關系,然后再進一步的拉攏。
他可沒想過幫李建成,更不可能被李建成拉攏。
“我記得承宗從生下來就一直體弱多病,根本不適合練武,你替我回絕了長嫂。”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開口。
李承宗生下來就是個藥罐子。
身子骨極差。
太醫院上下皆為李承宗診過病,都拿李承宗的病沒辦法。
孫思邈也幫李承宗瞧過,也束手無策。
李元吉教他練武,就等于是幫他點燈熬油,會死的。
楊妙言苦笑著道:“可是長嫂是帶著父親的口諭來的。”
李元吉皺眉道:“那又如何?”
楊妙言哭笑不得。
大唐上下,也就李元吉在面對李淵口諭的時候,敢說一句‘那又如何’。
李淵還不會殺他。
“那我派人走一趟東宮,跟長嫂說一說此事。”
“嗯,順便告訴長嫂,她有讓承宗練武的心思,還不如讓承宗跟著孫思邈去學醫。也許能從先賢們傳下來的醫術中,找到救自己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