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李元吉接下了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一職,那李淵交代給他們的任務,他們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后續的,那就由李淵和李元吉去交涉好了。
李元吉聽到了蕭瑀的回答以后,意味深長的笑道:“既然我父親沒有其他的意思,那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一職,我倒也不是不能接。”
蕭瑀被李元吉意味深長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不過聽到了李元吉愿意接下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一職,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他真怕李元吉再次‘犯渾’,再次拒絕李淵的‘好意’。
李淵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無論如何也得讓李元吉接下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一職的。
李淵雖然沒說辦砸了此事以后,會怎么懲罰他們。
但是從李淵隔三岔五的派人來叮囑,來傳話看,辦砸了此事,李淵應該不會多他們太好。
所以他們必須幫李淵辦妥此事。
“殿下既然肯接下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一職,那臣立馬派人回去向圣人復命。”
蕭瑀毫不猶豫的開口,他想盡快將此事敲定。
李元吉笑著道:“不急…”
蕭瑀一愣,心中有些忐忑的道:“殿下難道要反悔?”
李元吉搖頭笑道:“我并沒有反悔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比起河東道,河北道可能更適合我。”
李元吉這一次不再打算拒絕李淵的‘好意’。
因為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
這一次接下了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的話,即便是會刺激到李世民,威力也十分有限。
畢竟,他現在就是襄南道大行臺尚書令,改任到了河東道以后,也只是平遷,地位并沒有拔高多少。
李世民已經被李淵狠狠的刺激了一回了,再受一些小刺激,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他此前拒絕李淵冊封的震曜上將,只是不希望看到李世民被刺激的太狠,鬧割據、鬧兵變、鬧的大唐分崩離析而已,并不代表他會因為李世民的心情,放棄李淵給他的諸多好處。
不過,他不準備依照李淵的心思,去做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
他更希望做河北道大行臺尚書令。
因為河東道的吏治已經基本成型,各地的利益,也已經被瓜分的干干凈凈。
他能在河東道發揮的作用很小。
河北道就不同,在被禍禍了數次以后,吏治已經徹底崩潰,各地的利益也在不同的人手里不斷的交替著,并沒有明確的主人。
所以他能在河北道發揮的作用很大。
就是河北道被禍禍的有點慘,要將河北道發展起來的話,需要的時間會很長。
不過他并不缺時間。
“河北道?”
蕭瑀和陳叔達一臉錯愕的看著李元吉,不明白李元吉為何放著相當興盛的河東道不要,反倒要跑去已經被禍禍成一片狼藉的河北道。
李元吉點著頭,道:“對,河北道。”
蕭瑀和陳叔達對視了一眼。
蕭瑀忍不住道:“殿下,此事不是商賈之間的買賣,沒有商量的余地。”
李元吉瞥著蕭瑀,笑問,“有沒有商量的余地,是你說了算的?”
蕭瑀一臉愕然。
確實,有沒有商量的余地,那是李淵說了算,不是他說了算。
可是在任命一道大行臺尚書令的問題上,李元吉居然要跟李淵商量,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一道大行臺尚書令,那就是一道的最高官員,統管一道,猶如統管自己的封國一般。
權力大的嚇人,所要承擔的責任,以及要肩負的重任,也大的嚇人。
可以說一道大行臺尚書令,能直接影響到一道的興衰。
李淵在任命一道大行臺尚書令的時候,尚要仔細斟酌。
李元吉居然將其當成了做買賣一樣,要跟李淵商量?
蕭瑀緩緩回過神,盯著李元吉鄭重的道:“此事臣確實說了不算,臣會如實將殿下的意思稟報給圣人的。圣人如何抉擇,臣也會及時告訴給殿下。”
說到此處,蕭瑀特地頓了一下,又認真的道:“不過,臣還是要提醒殿下兩句。一道大行臺尚書令,影響著一道的興衰。
河北道經歷了多次兵災,如今已經變得滿目狼藉。
河北道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陳叔達在一旁贊同的點了點頭。
李元吉瞥著蕭瑀,質問道:“宋國公這是懷疑我治理地方的能力?”
蕭瑀微微抱拳一禮,沒有說話。
他就是這個意思。
就是懷疑李元吉治理地方的能力,不希望李元吉去禍禍河北的百姓。
河北的百姓已經經不起禍禍了。
李元吉見蕭瑀不說話,感嘆著道:“我或許不如宋國公懂得治理地方,但我手下也有不少的能人,能幫我治理地方。”
馬周、凌敬,甚至于薛萬述,皆是謀國之才。
有他們三個人幫忙,外加上李元吉自己知道的一些發家致富的路子,李元吉還是有信心將河北道治理好的。
“臣自然不懷疑殿下手下有能人。臣只是想提醒殿下,千萬別糟蹋了百姓。”
蕭瑀鄭重的說。
蕭瑀這話說的有點重,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冒犯了。
不過,李元吉并沒有計較,“我心里自有盤算。宋國公只需要如實將我的意思告訴我父親即可。”
說完這話,李元吉又補充了一句,“回到長安城之前,父親要是定不下此事。那無論是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還是河北道大行臺尚書令,我都不會再接了。”
蕭瑀和陳叔達驚愕的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這是在威脅李淵?!
李元吉還真是好大的膽子。
幸虧李元吉是李淵的兒子,不然他們就可以準備準備,幫李元吉收尸了。
李元吉也不算是威脅李淵,他只是在跟李淵討價還價。
此事在回長安城之前要是定不下來的話,那回到了長安城以后,就會有諸多的波折。
李世民和李世民的人會瘋狂的上書阻止此事。
李世民很有可能還會因此跟他掐一場。
他現在還不愿意跟李世民相斗,也不想應付跟李世民和李世民的人扯皮的時候所引發出來的一系列麻煩。
李淵既然有心拿他威懾住李世民,那就應該幫他避免這些事情。
“有問題?”
見蕭瑀和陳叔達瞪著眼盯著自己不說話,李元吉疑問。
蕭瑀和陳叔達張了張嘴,苦笑著沒有搭話。
蕭瑀率先起身,躬身道:“臣知道殿下的意思了,臣會如實告訴圣人的,臣先告退。”
陳叔達也跟著起身,躬身一禮。
兩個人逃跑似的逃出了李元吉的營帳,似乎一顆也不愿意多待。
出了李元吉的營帳,蕭瑀神情復雜的感慨,“他還真是…什么也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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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達贊同的點了一下頭,唏噓道:“也就是圣人寵著他們,圣人要是不寵著他們的話,他們絕對不敢跟圣人說這種話。”
陳叔達也算是當過皇子的人,深知皇帝的秉性,決定著皇子們的一切。
皇帝要是對皇子們仁厚,皇子們自然可以在皇帝面前放肆一些。
皇帝要是對皇子們苛刻,皇子們在皇帝面前就只能規規矩矩。
李元吉很慶幸,遇到了一個仁厚的皇帝。
他就不同。
“他應該是猜到了圣人的意圖,所以才敢對圣人如此放肆。”
蕭瑀沉吟著說。
李元吉雖然時不時的在他們面前裝湖涂,但李元吉的心思卻瞞不住他們。
陳叔達又點了一下頭,道:“圣人的用意一直沒有變過,他能猜到圣人封他為震曜上將的意圖,自然也能猜到圣人封他為河東道大行臺尚書令的意圖。”
蕭瑀感嘆著道:“以往的齊王殿下可沒這么聰明啊。”
陳叔達哭笑不得的道:“豈止是聰明,簡直是聰明的讓人難以招架。”
在陳叔達看來,跟李元吉‘博弈’,遠比跟李建成和李世民‘博弈’要累多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目的明確,說話雖然也喜歡拐彎抹角,但不會口出‘狂言’,所以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心思即便是難猜,他也能猜到一二。
李元吉就不同了。
李元吉自從變聰明了以后,他的目的是什么,沒人能猜得透。
說話不僅喜歡拐彎抹角也就算了,還經常口出‘狂言’,將他驚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李元吉的心思,他實在是猜不透。
“你說圣人會不會答應齊王的要求?”
蕭瑀苦笑著疑問。
陳叔達略微思量了一下,嘆氣道:“圣人八成會答應。”
李淵是想扶持起李元吉,去制衡李世民,又不是真的想讓李元吉去治理一道。
河東道和河北道皆在陜東道以東,無論是出任那一道大行臺尚書令,皆能起到一樣的效果。
所以李淵沒理由不答應。
“圣人啊…”
蕭瑀長嘆。
他有點想‘吐槽’李淵。
他覺得李淵純粹就是在瞎折騰。
李世民坐大,影響到了李建成,甚至隱隱影響到了李淵,李淵最應該做的就是不斷的去削弱李世民,不斷的幫李建成變強大。
如此才能壓制住李世民。
可李淵卻沒有這么做,而是扶持李元吉去跟李世民打擂。
李元吉被扶持起來了,會不會跟李世民打擂先不說。
李元吉要是也惦記上了那個位置。
那李淵該如何應對?
兩個手握重兵的兒子虎視眈眈的往長安城一杵,李淵別說讓李建成接班了,就是他自己的皇位,也未必坐得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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