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經歷了李淵一而再再而三的毀諾以后,李世民也算是看清了,李淵根本就沒有將太子之位傳給他的意思。
李淵即便是再怎么向他許諾,他即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勞,到頭來,李淵還是會毀諾。
所以他不能在將希望放在李淵身上了,他得另謀他法,通過其他的手段,從李淵手里順理成章的拿下太子之位。
在不動刀兵的情況下,他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跟李淵、李建成斗智,讓李建成去犯錯,逼李淵廢掉李建成。
只要李淵廢掉了李建成,那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屬。
他一個人對上李淵和李建成的話,壓力會很大。
所以在得知了李元吉沒有跟他相爭的意思以后,他就想著,是不是能拉攏一下李元吉,讓李元吉幫他一起對付李淵和李建成。
有李元吉相助的話,他的壓力會小很多。
“殿下之所以向齊王殿下釋放善意,就是為了拉攏齊王殿下吧?”
長孫無忌一下子就明白了李世民許給李元吉兩個刺史之位的意圖。
李世民澹然的道:“談不上拉攏,只能說是試探。”
畢竟,兩個刺史之位,還不足以讓他那個弟弟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堅定的跟他站在一起。
只能先用兩個刺史試試水,看看李元吉有沒有被拉攏的可能。
李世民臉色雖然平靜,心里卻感慨萬千。
以前,他不怎么在意李元吉,現在,李元吉居然成了他唯一能拉攏的助力。
李秀寧、李神通、李孝恭、李道宗雖然也能拉攏。
但李秀寧終究是一個女兒家,李淵不會給她太大的權柄。
所以李秀寧根本幫不上什么大忙。
他也不希望李秀寧摻和到這種事情當中。
李神通、李孝恭、李道宗,拉攏是能拉攏,但是拉攏到了以后,也沒什么大用。
他們跟他親近,跟李建成也親近,跟李元吉也親近。
但是他們效忠的對象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李家的家主。
他除非成為李家的家主,不然李神通等人是不可能堅定的站在他身后。
但是他成為了李家的家主以后,李神通等人即便是堅定的站在他身后,也沒什么意義。
因為李家的家主,就是李唐的皇帝。
“齊王殿下的心思,以前臣還能揣測一二,現在有些揣摩不透。臣聽聞齊王殿下此前跟殿下說過不少心里話,不知道殿下對現在的齊王殿下怎么看?”
長孫無忌沉吟著說。
李元吉自從性情變了以后,行事有種羚羊掛角的意思,讓人捉摸不透。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緩緩搖頭。
他現在已經不太確定,李元吉之前跟他說過的那些話,是不是心里話了,所以他也看不懂李元吉。
“殿下既然也揣摩不透齊王殿下,那就只能先試探一二了。”
長孫無忌當即躬身告退,準備派人趕往葦澤關,去試探李元吉的態度。
長孫無忌派遣出的人趕往葦澤關的時候,蕭瑀的信也到了長安城。
李淵近些日子被李世民手底下的人煩的不行,李世民又在洛陽稱病,遲遲不肯班師回朝,這讓他也意識到了,他有可能太心急了。
但是他不太想跟兒子低頭,也不想跟兒子認錯,不想折損他身為人父的威嚴。
所以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李元吉身上,希望李元吉在領了震曜上將一職后,率領著兵馬趕去洛陽城,幫他督促一下李世民班師回朝。
但是他等了許久以后,沒等到李元吉領了震曜上將一職的消息,反倒是等到了李元吉抗旨的消息。
李淵氣了個半死。
當即就要下旨削了李元吉的爵位,以及封戶,還有大小官職。
關鍵時候,還是李綱出面,說了一句話,氣的李淵跳腳。
李綱也不慣著李淵,直接就問了一句‘圣人是容不下秦王殿下和齊王殿下嗎?如果容不下,只管賜死好了,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李綱這話刺激性很強,一下就將李淵給刺激的跳腳了。
李淵自認為他是一個仁父,怎么到了李綱嘴里,就成了惡父了?
他能忍?
他當場就跟李綱辯駁。
李綱又是一句話,懟的他無話可說。
‘齊王殿下若是也在葦澤關稱病,拒絕還朝,圣人還算是仁父嗎?’
李淵一共就三個嫡子,兩個嫡子窩在外邊,不愿意回到他的身邊,那就不是兒子們有問題了,那就是李淵有問題了。
唯有為父不仁的父親,兒子們才不愿意回到他身邊。
朝中也有其他的聲音,有人覺得齊王和秦王待在外面也沒什么不好的,不如順勢讓齊王和秦王去封國落地生根,豈不美哉。
然后他就被人群毆致死。
因為他說話不過腦子。
秦齊二王手握兵馬巨萬,讓他們去就藩,你不如干脆去跟他們說,你們反了吧,你們割據吧,你們打著清君側的名號殺進長安城吧。
只有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會在秦齊二王手握雄兵的情況下,說出這種話。
他能看到的,別人就看不到?
別人為何不說,反而一個勁的拿父子之道說話?
就是因為別人知道說了這種話以后會有什么后果。
李淵在李綱的‘點醒’下,收回了削去李元吉爵位的意思,改為了先封后削。
再次封賞的時候,沒有再提什么震曜上將,只是加了李元吉封戶,又賜了李元吉的庶長子郡王爵位。
然后又以李元吉抗旨為由,削了李元吉庶長子的郡王爵,并且勒令李元吉即刻率軍趕往洛陽城,隨同李世民一起班師回朝。
有功賞,又過罰,倒也合情合理。
在處理完了李元吉抗旨的事情以后,李淵也向李世民松了口,隱晦的向李世民透露,他并沒有反悔的意思,只是覺得李元吉此次東征有大功,不得不賞,所以才破天荒的封了李元吉為震曜上將。
在得知了李世民對此似乎不滿意以后,他立馬又收回來了。
李淵厚著臉皮將李元吉抗旨拒不受震曜上將的事情,說成了是自己收回成名。
知道事情始末的李世民,硬是捏著鼻子認了。
在他最初得知李淵封了李元吉為震曜上將的時候,他確實很憤怒,也有一些沖動。
但隨著時間慢慢的推移,他心里的憤怒、沖動,也一點一點消散了。
他很清楚,他要是做點什么的話,對現在的大唐有害無益。
他想繼承一個大一統的大唐,而不是一個分崩離析的大唐。
所以他不能通過太激烈的手段,去爭太子之位。
只能徐徐圖之。
對于李淵所透露的沒有反悔的意思,他就裝作沒聽見。
因為經此一事,他已經看清楚了李淵,也徹底對李淵死心了。
李世民在李淵低頭以后沒多久,身上的病也就不藥而愈了,也準備起了班師回朝的事宜。
召后軍總管李元吉率軍抵達洛陽城,一起班師回朝的文書也送往了葦澤關。
但是,文書抵達葦澤關的時候,李元吉依舊在山里。
明明一切已經風平浪靜了,李元吉還是待在山里,什么消息也沒有。
李秀寧有點急了,派人出去四處尋找。
蘇定方等人也急了,也帶著人出去四處尋找,結果找來找去,也沒找到李元吉的身影。
最后還是孫思邈主動請纓,找到了在山林深處,已經變成了一個財迷的李元吉。
孫思邈看著一身破衣爛衫,背著一個大皮口袋,懷里還揣著兩塊如同姜一樣的金塊塊的李元吉,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宇文寶等一眾人的狀態,跟李元吉也差不多。
一個個腰里別的、身上背的、懷里揣的,也是黃白之物。
“你待在山里不出去,就是為了這些阿堵物?”
孫思邈盯著李元吉,一臉難以置信的質問。
李元吉看出了孫思邈似乎有些嫌棄他,干笑著道:“要是沒看到也就罷了,看到了,不拿回去,心里不好受。”
孫思邈白了李元吉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在山里采上幾筐藥材,也比你帶的這些阿堵物有用。”
李元吉笑著道:“你是神仙,我是俗人,不能比不能比。”
孫思邈拿李元吉也沒脾氣,“山外已經風平浪靜了,召你班師回朝的文書已經到了。葦澤關上下為了找你,都快瘋了。
你趕緊隨我出山。”
“已經風平浪靜了?”
李元吉不知道,孫思邈到底清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孫思邈覺得李元吉有點小看他了,不咸不澹的道:“召你班師回朝的文書,是秦王發的,你說這算不算風平浪靜了?”
李元吉沒料到,孫思邈居然知道發生了什么,看來孫思邈這近七旬的高齡,也不是白活的。
雖然沒有居于廟堂,但是對廟堂上的一切,倒是清清楚楚。
“那確實風平浪靜了,兄弟們,帶好各自的東西,我們回去。”
李元吉沖著宇文寶等人招呼了一聲。
宇文寶等人嗷嗷叫著應和。
就像是一個猴子王,帶著一堆大猴子。
此次入山,他們是本著打獵來的,沒料到有意外的收獲。
發現了不少藏在山林里的隱戶,也發現了藏在山林里的一些悍匪,還發現了一些藏在山林里的隱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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