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敵出城這種事情,李世民最喜歡干。
李世民經常騎著他的寶馬,帶著一二百人,跑到敵人眼皮子低下晃蕩。
一旦敵人惦記上了他的人頭,率領著兵馬出城追擊,立馬就會被李世民埋伏在城門口兩側的伏兵給吞掉。
李世民借此攻克了不少的城池。
劉黑闥也算是領教過李世民手段的人,有沒有從李世民身上學到那么一兩招,
誰也說不準。
蘇定方抱拳道:“那就由臣率軍去突襲,臣和劉黑闥手底下的一些人也算相熟,臣一露面,他們要是有什么謀劃的話,說不定會露出馬腳。”
這是攻心計。
敵人中間突然冒出了一個‘自己人’,即便是知道了這個‘自己人’已經背叛了,難免也會出現一些騷動。
只要敏銳的觀察他們的異動,
他們有什么謀劃的話,
很容易看出一些破綻。
李元吉思量了一會兒,緩緩的點了一下,“那就由你率軍先去試一試。若是敵人有埋伏,千萬不可以戀戰。”
李元吉贊成蘇定方去試一下,但不贊成蘇定方拿命去拼,所以特地叮囑蘇定方不得戀戰。
蘇定方正色道:“臣明白。”
李元吉看向謝叔方道:“你帶著李仲文那個廢物去城墻上,做好抵御突厥人攻城的準備。我會帶著人去策應蘇定方。
若是突厥人在此期間攻城,你不必派人請示我,可以自行決斷。”
謝叔方鄭重的道:“喏!”
李元吉目光又落在了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李仲文身上,聲色俱厲的道:“你最好不要再給我出什么披露,不然我下一刀就不是抽你了,而是砍了你。”
葦澤關內現在正值用人之際,除了謝叔方和蘇定方外,也只有李仲文勉強能用。
要是宰了李仲文的話,沒有人幫謝叔方和蘇定方分擔壓力,
敵人晝夜不歇的連番猛攻的話,謝叔方和蘇定方未必撐得住。
若不是有這個考慮,
李元吉早就宰了李仲文了,還能留下李仲文在這里大喘氣?
李仲文囫圇的從地上爬起身,
連連討饒,“臣不敢…臣不敢…”
李元吉說打就打,下手還非常狠,絲毫不顧及這是他的地方,也絲毫不顧及他是李秀寧的人。
李元吉說會砍了他,絕對不是在嚇唬他。
他哪還敢在李元吉面前裝腔作勢,報復之類的心思,就更不敢有了。
是他有錯在先,被李元吉抓了個正著,李元吉收拾他也是應該的。
他要借此去鼓動葦澤關的將士們給李元吉難堪的話,葦澤關的將士們也不會響應。
而且現在這種情況,跑去鼓動葦澤關的將士們給李元吉難堪的話,那就跟找死沒區別。
敵人都已經殺到家門口了,你不想著對付敵人,還想著內斗,你不死誰死。
“速速去做吧!”
李元吉對謝叔方和蘇定方吩咐。
謝叔方和蘇定方躬身一禮后,退出了宅院。
臨走的時候,謝叔方還帶走了李仲文。
李元吉在謝叔方三個人走了以后,
想起了一樁事。
歷史上李秀寧是死在了武德六年,也就是明年。
李秀寧究竟是怎么死了,歷史上并沒有記載,只記載了李秀寧死后,李淵要以軍中的禮節下葬李秀寧,禮官上書稱說與古禮不合,李淵怒斥了禮官,說李秀寧總是親臨戰場,身先士卒,擂鼓鳴金,參謀軍務,乃是從古至今也未曾有過的女子,如何不能以軍中的禮節下葬。
最終李秀寧以軍中的禮節下葬,謚號昭。
后世一些人之所以稱她為平陽昭公主,也是加上了她的謚號。
歷史上對李秀寧的死沒有半點記載,李元吉也摸不到什么頭緒,如今看到了葦澤關的局勢以后,李元吉大致猜測,李秀寧的死恐怕跟這一場戰事有關。
如果沒有他橫空出世,煽動蝴蝶翅膀的話,李秀寧很有可能不會去石州,而是踏踏實實的守在葦澤關。
他現在面對的局勢,很有可能就是李秀寧在歷史上面對的局勢。
準確的說,李秀寧面對的局勢比他更加惡劣。
因為歷史上的李秀寧很有可能只有葦澤關守軍這一支兵馬。
他不僅擁有葦澤關守軍這一支兵馬,還擁有左一左二左三統軍府的一眾將士。
李秀寧極有可能在這一場戰事中受了重創,最終不治身亡。
不然的話,一個二十七八,身體健朗,沒有任何惡疾纏身的人,怎么可能說沒就沒了呢?
“真要是有什么關聯的話,那我豈不是幫李秀寧擋了一劫?!”
李元吉一臉感嘆,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他并沒有在此事上糾結太久。
蘇定方率領著人馬殺出葦澤關以后,他要負責策應。
所以他沒時間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李元吉吩咐侍衛們為自己穿戴好甲胄,背上了硬弓,跨上了橫刀,手持馬槊,率領著一眾侍衛,匆匆出了門。
趕到葦澤關關口的時候,蘇定方已經點齊了兵馬,整裝待發。
蘇定方帶的人不到,僅有一千五百人,蘇定方讓他們披著皮甲,跨著馬,暫時充任游騎。
李元吉仔細看了一下,蘇定方帶的一千五百人,只有五百人是左三統軍府的將士,剩下的一千人是左二統軍府的將士。
蘇定方為什么只帶了五百左三統軍府的將士,李元吉心里大致也清楚。
左三統軍府的將士,全是從劉黑闥手底下俘虜的降兵降將,而且剛剛歸降李唐不到一個月,用他們去對付劉黑闥的話,難保他們中間不會有人反水。
蘇定方為了確保此次突襲萬無一失,所以只能挑選一部分他信得過的人帶著,其他的只能留在關內。
“殿下,臣已經準備妥當了。”
蘇定方在李元吉到了以后,拱手說著。
李元吉點了點頭,“我會在關口上觀戰的,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不測,需要我出手,及時吩咐身邊的旗卒揮動將旗,我會立馬帶人殺出去助你脫困。”
蘇定方嘴角微微揚起,笑了,“有殿下這句話,臣就放心了。”
蘇定方親眼目睹過李元吉出過兩次手,知道李元吉身上有遠超于常人的勇武。
李元吉要是帶著人放開了手腳的廝殺,鮮有人能擋得住李元吉的腳步。
蘇定方不知道楚漢時期的霸王項羽有多猛,但是他知道,在大唐,沒人能猛得過李元吉。
李元吉瞪了蘇定方一眼,“你放心有什么用,你還要小心。”
蘇定方訕訕的一笑,沖著李元吉一禮,后退到了一眾將士當中,帶著一眾將士齊齊的看著李元吉,似乎在等待李元吉說些什么。
李元吉在將士們的注視下深吸了一口氣,“待爾等凱旋,我為爾等慶功。”
將士們渾身一震,看著李元吉的目光多了一絲熱切。
李元吉看著他們,突然高喊,“誰能斬下劉黑闥的首級,我親自為他牽馬,為他斟酒,為他去討一個千戶公!”
“吼!吼!吼!”
將士們的情緒,瞬間被點燃了。
雖然這種話將士們聽過無數次,但他們依然喜歡聽。
劉黑闥的首級就在關外,砍下了劉黑闥的腦袋,就能獲得無上的榮耀,爵封國公,誰不向往?
馬上封侯的事情,雖然離他們中間的絕大多數人都很遙遠。
但…萬一呢?
萬一自己走運剛好碰見了劉黑闥,剛好有機會砍下劉黑闥的腦袋呢?
“出關!”
蘇定方在將士們的喊聲達到頂點的時候,揚起了手里的馬槊,槊頭直指關內,豪邁的大喊。
將士們握緊兵刃,拽穩了馬韁繩。
下一刻,葦澤關關口大開,將士們在蘇定方的引領下,潮水一般的涌出關口。
李元吉跳下了馬背,帶著一眾侍衛快速的攀上了關口,舉目眺望。
將士們在蘇定方引領下,沖出了關口以后,直奔劉黑闥的臨時大營而去。
劉黑闥是一個滿臉大胡子的壯漢,面孔有點黑,眼睛像是銅鈴,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以后,快速的奔出了帳篷,爬上了距離帳篷不遠處的瞭望臺,登高望遠。
劉黑闥的左仆射范愿跌跌撞撞的跑出帳篷,見到劉黑闥站在瞭望臺上伸長脖子猛瞧,高喊,“大王,是不是關內的人殺出來了?”
劉黑闥一拍瞭望臺上的欄桿,大喜道:“中計了!真的殺出來了!快照顧兄弟們準備!”
范愿也一臉驚喜,“臣明白了,臣立馬就去照顧兄弟們。”
說完這話,范愿立馬招呼身邊的親兵去擊鼓。
大營里的劉軍瞬間集結在了一起,大營外埋伏在山林里的兩千人,也緩緩的聚集在了一起。
劉黑闥逃離曲周的時候,是只帶了一千多人。
但是出了曲周以后,又招募了不少土匪流寇,收攏了一些被李藝南下的時候擊潰的游兵散勇,手下的兵馬達到三千多人。
劉黑闥之所以只將一千多兵馬擺在明面上,就是為了吸引關內的大唐兵馬來攻。
只要關內出兵,他就能借著大營兩側山林里的伏兵,打大唐的兵馬一個措手不及,牽制住一部分大唐的兵力,為突厥人攻取葦澤關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