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淡然笑道:“同為父親的嫡子,大哥和二哥爭得,我為什么爭不得?”
李秀寧憤恨的道:“大哥和二弟已經水火不容,難道你也要跟他們水火不容?你們是親兄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為了那個位置,鬧的水火不容,到時候如何收場?”
李元吉盯著李秀寧笑問道:“阿姊覺得會如何收場?”
李秀寧臉色又是一變。
兄弟三個為了那個位置鬧到水火不容的時候,還能怎么收場,唯有兵戎相見。
前朝的例子近在眼前,根本不需要多猜。
“你!你不許…”
李秀寧聲色俱厲的喝斥。
李元吉不等李秀寧把話說完,笑著道:“阿姊這是偏心大哥和二哥嗎?”
李秀寧生生的將后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臉色一白,癱坐在了坐榻上。
她剛剛想說,不許李元吉去爭那個位置。
李元吉一句偏心,懟的她說不出口了。
李元吉和李建成、李世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跟她又何嘗不是一母同胞的姊弟。
李建成和李世民能爭,李元吉為何不能爭?
不許李元吉去爭,可不就是偏心嘛。
李元吉見李秀寧已經被他嚇唬住了,也沒敢再逗她。
李秀寧可是他的重要的盟友之一,可不能有個好歹。
當即,李元吉笑著道:“阿姊,我就是一句戲言,你別當真。”
李秀寧惡狠狠的瞥了李元吉一眼,沒有說話。
顯然是不信李元吉的話。
李元吉見此,坦言道:“阿姊,我召集那么多兵馬,也是為了自保。大哥和二哥一旦鬧到最后,很有可能會兵戎相見。
一旦動了刀兵,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做到萬無一失。
我就是那一失。”
李秀寧臉色一沉,還是沒有說話。
李元吉繼續道:“他們無論誰勝誰負,手上一旦沾染上了兄弟的血,父親就有可能放棄他們,將那個位置傳給我。
所以他們要么在兵戎相見之前拉攏我,讓我投靠他們一方,要么就聯手先除掉我,避免我坐收漁利。
我不想幫他們任何人,但我也不想被他們魚肉。”
李元吉也不怕跟李秀寧說實話,因為李秀寧是他預定的盟友,這些話他必須跟李秀寧說明白了,李秀寧才有可能跟他站在一起。
李秀寧眉頭一鎖,依舊沒有說話。
顯然,還是不相信李元吉,但李元吉所說的,正是她所擔心的。
她之所以不相信李元吉,是因為那個位置太誘人了,為了那個位置弒父的人比比皆是,為了那個位置殺兄弟的也數不勝數。
李元吉距離那個位置很近,也有資格去爭,為什么不爭?
李元吉剛剛也說了要爭那個位置,現在又說不爭了,那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還真不好判斷。
李元吉見此,只能說出了一句李秀寧也沒辦法否定的話,“阿姊,胡兒豈能為漢帝?!”
李秀寧愣了一下,難以置信的揚起眉頭,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苦笑著沒有再說話。
他在穿越之初,之所以堅定的要做一個閑散的王爺,就是因為他先天不足。
他胡人特征明顯,焉能做漢家天子?!
李家有胡血的事情被詬病了千年,李家即便是成為了皇族,天下間一些漢家正統,依然看不上李家。
李建成、李世民這兩個沒有胡人特征的人上位,天下間的漢家正統,即便是看不慣,也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他一個胡臉上位,天下間的漢家正統,即便是捏著鼻子、捂住眼睛,也認不下去。
到時候天下必有一亂。
“你、伱…”
李秀寧盯著李元吉,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李元吉此話一出,她不信也得信。
可李元吉能將這么問題看的這么透徹,她有點不敢相信。
李元吉沒有開口打擾李秀寧,任由李秀寧語無倫次的說著。
李秀寧足足用了兩柱香的時間,才將心里的亂麻理清。
李元吉見李秀寧的臉色恢復了不少,才再次開口,“阿姊現在相信我了吧?”
李秀寧神情復雜的點了點頭,道:“你能看到這一點,我不信也得信。”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那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呢?”
李秀寧惡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你皮癢了是吧?”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哲威和令武都能喊我舅父了,你怎么一點兒端莊賢淑也沒有啊。”
李元吉口中的哲威和令武,就是李秀寧和柴紹的兒子柴哲威和柴令武。
李秀寧磨了磨牙,“威兒和武兒即便是娶了妻,我也是你阿姊,看你不順眼還是會收拾你。”
李元吉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李秀寧也就看他好欺負,所以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
依照前身的記憶,李秀寧在面對群臣的時候,永遠是一副溫柔賢淑的樣子;在面對麾下將校的時候,永遠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在李淵面前是乖女兒、在李建成面前是好妹妹、在李世民面前是親姐姐,在他面前就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母老虎。
李元吉也知道,李秀寧在他面前之所以張牙舞爪的,也是因為在他面前才能放得開,才能拿出真性情。
在其他人面前,李秀寧只是做出一副其他人想要的樣子而已。
但李秀寧總是一門心思的想抽他,他心里實在是不痛快啊。
“你既然知道大哥和二弟遲早會兵戎相見,為何不阻止?”
李秀寧突然出聲質問。
李秀寧雖然遠在葦澤關,但是對長安城內的局勢看的很清楚。
李建成和李世民現在雖然都沒有動刀兵,但是他們遲早得動刀兵。
李建成不動刀兵,他即便是想方設法的坐上了帝位,那也坐不穩。
李世民不動刀兵,根本不可能從李建成手里接過太子之位。
李元吉瞥了李秀寧一眼,“阻止?怎么阻止?”
李建成是大唐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已經坐在了繼承人的位置上,怎么可能將繼承人的位置拱手讓人。
李世民手里兵強馬壯,對繼承人的位置志在必得,他不達到目的,絕對不會罷休。
李淵又在中間瘋狂的作。
他拿什么去阻止?
腦袋嗎?
“怎么不能阻止?”
李秀寧瞪著眼睛質問。
李元吉攤開手道:“那就請阿姊阻止一個給我看看。”
李秀寧瞬間被懟的沒話說了。
她也不是沒阻止過,但是幾乎沒有任何效果。
她幾乎是每過一季,就會給李淵、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分別去信,試圖阻止李建成和李世民之爭。
但是李淵從沒有給她回過信。
李建成和李世民在給她的回信里,只有驅寒問暖,其他的一概不提。
在這件事情上,她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被遠遠的排除在外。
她也知道,李建成和李世民是不希望她摻和到此事中去,是在保護她。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不希望李建成和李世民同室操戈。
“難道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嗎?”
李秀寧神情復雜的問。
李秀寧是在問李元吉,也是在問自己。
不過,她不奢望李元吉能給她什么好辦法。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也不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李秀寧錯愕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看了一眼李秀寧的臉色,故作沉吟的道:“阿姊若是肯跟我站在一起,即便是不能阻止他們相爭,也能避免他們同室操戈。”
李秀寧神情微變,追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道:“只要我們共同進退,以我們的力量,足以讓他們投鼠忌器。”
李秀寧一愣。
李元吉繼續道:“他們要是用其他的辦法達到目的的話,我們沒辦法阻止。但是他們動刀兵的話,我們可以阻止。
更重要的是,以我們的力量,他們無論誰勝了,我們都能保另一個人性命無憂。”
李元吉一席話說完,李秀寧長嘆一聲,道:“你還是那么單純…”
她還以為李元吉有什么好辦法呢。
原來就是個這?!
李元吉的話說到她心坎上了,她不在乎誰坐那個位置,她只在乎她兄弟們的性命。
可李元吉的想法,在她眼里,過于理想化。
李元吉手里的力量還很薄弱,再加上她的力量,也很難橫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間,阻止他們動刀兵。
李元吉和她非要橫在李建成和李世民中間的話,李建成和李世民很有可能會先動手清理了李元吉和她。
李元吉看出了李秀寧的心思,問道:“阿姊是覺得我們的力量不夠?”
李秀寧遲疑了一下,無奈的點了點頭。
李元吉又道:“那要是再加上李孝恭呢?”
李秀寧猛然瞪起眼,一臉認真的看著李元吉。
“你要請李孝恭援手?!”
李元吉緩緩點頭,“我們的力量不夠,那就只能請李孝恭援手了。”
李秀寧咬牙道:“你就不怕李孝恭坐大,威脅到我們?”
雖然李孝恭也是李唐宗室,可李孝恭跟他們終究還是隔著一層。
將李孝恭拉上戰船的話,難保不會被李孝恭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