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腦袋…混賬!”
克勞德何曾被這樣對待過,不顧頭皮和顱骨傳來的陣陣刺痛,勃然大怒,拔出劍來就要和諸葛炳玩命。
但當他看到緊跟其后的希琳公主后,腦袋里那根弦總算是沒有斷,硬生生又把火氣咽了下去。當街對王室成員亮兵器,甭管誰來,估計都保不了他。蜜獾確實是一種頭鐵的生物,生來不知道恐懼,顯然,他作為一個人,還沒有到修煉到這種地步。
“晚上好,公主殿下…”
希琳在這里,諸葛炳自然就被理解成了公主的新護衛。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克勞德險些咬碎了牙,才擠出這句問候。
“…”希琳看了一眼右腿被馬撞斷的小販,難得表現出了上位者的氣質,沒有去管,而是收回目光,質問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們比恩家族,應該是烏克薩斯家族的封臣吧?這次授勛,你們家族也有份嗎?”
“哈哈…是…家父在隨先王遠征蠻夷的戰斗中,也曾立下過功勞,故而被以西結大人,一并劃入授勛名單了。”
“…”
諸葛炳聽出了克勞德言外之意。
被“以西結”大人加入授勛名單,換言之,在他的認知里,授勛他們的是當今國王之手——以西結·烏克薩斯,和你法斯女王是沒什么干系的。
你丫就是負責蓋個章而已,要認,我們只認老領導烏克薩斯。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這都透露出一個相當危險的信號。國王之手的權力,恐怕已經膨脹到一定程度,至少,足以讓一些封臣家族,產生非分之想。
不知十二歲的希琳有沒有聽出這層意思,她只是很輕蔑地一擺頭,笑道,“你的父親戰功卓越,和你有什么關系呢?你來金冠是干嘛的?”
“這…”克勞德的臉色有些尷尬,猶豫半天,還是說道,“家父想讓我長長見識,才把我帶來的。”
“你還需要長見識啊?”希琳抓到了對方話語中的痛點,嗤笑一聲,“騎著戰馬在王都里亂晃,我還以為你見識夠大了呢。”
這邊說著,諸葛炳已經快步跑到小販身邊,蹲下,仔細查看一番,眉頭不由蹙起。整條大腿已經歪向另一個方向,血流如注,常規的止血方法根本來不及。以當下的醫療條件,這條腿基本沒法兒要了。不過,他還是從背包里掏出一瓶治療藥水,想著死馬當做活馬醫,先給他灌一瓶下去再說!
匆匆趕來的胡桃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嚇得倒吸一口冷氣。震驚之余,她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蹲下來,近距離直視這需要分級的傷口,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那個…很痛吧…”
“…啊…”
又看到一個貴族打扮的姑娘,小販已經虛的沒有力氣起來行禮了,他的額頭上蒙著一層油汗,緊咬牙關,痛苦不已。
“請忍耐一下,因為…”
有些暈血的胡桃深吸一口氣,挽起淑女的長袖,將一雙白皙嬌嫩的小手,伸向了猙獰的傷口。
“接下來,可能會更痛的。”
絹布般溫柔的手掌,觸碰到斷骨處。
“嘶…”
“咔咔咔…”
斷骨再接,血肉重生。
“啊————————!!!”
迅速愈合的肉體,產生的體感和上刑無異,如果剛才的疼痛還勉強能忍耐,那么,此時此刻,就仿佛是把巖漿灌進脊髓。小販兩眼一翻,本能讓他劇烈掙扎起來,還好諸葛炳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讓他無法行動。
站到正面后,胡桃的一舉一動更加清晰——她僅僅是把雙手放在傷口處,沒做什么,如此嚴重的傷,就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而且看胡桃的表情,相當輕松,更多是因為小販叫的太慘,把她給嚇到了。
他好像猜到了亡靈生物為何要半路埋伏。
如此強大的治愈力,在這些亡靈眼中…就成了必須要剪除的威脅。
“好,應該差不多了。”僅僅用了幾十秒的功夫,胡桃便將他的腿治愈如新,柔聲道,“愈合的骨骼和肌肉都需要時間適應,這幾天都好好休息吧,不要做劇烈的運動,知道嗎?”
“哈…真的…真的好了…”
小販活動兩下右腿,嘴角咧起來還不到十秒,好像被電了一樣,不顧胡桃的醫囑,一把掙開諸葛炳的雙手,摔倒在地。
“你干嘛啊?”胡桃只覺得莫名其妙,要上去扶他,“不是說了別亂動嗎,你的腿還需要靜養!”
“…”
這么簡單的內容,會聽不懂嗎?
又或許,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其他選擇。
拖著一條幾乎沒有知覺的腿,他咬緊牙關,爬到了希琳和克勞德面前,低聲下氣地說道,“是…是我不好,我沒長眼睛,撞到了克勞德大人。公主殿下,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向大人道…道歉…”
“…”希琳一時間瞠目結舌,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嘴角囁嚅,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怎么這樣?”胡桃也覺得不理解,“希琳明明是為了幫他啊!”
“因為他的生意在這兒,跑不了。”諸葛炳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解釋道,“公主不會天天出門罩著他,而烏克薩斯家族的勢力,會一直在。”
“得罪烏克薩斯家族的封臣,他在這里,很快就沒法混了。”
他這么一搞,希琳的所有行為都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小姑娘還從沒遇到這種情況,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反而是克勞德和他的小弟們,一個個嘴角揚起,露出譏諷的笑容。
“您看,公主殿下,都是誤會,是他先撞的我。不過呢…我這個人向來大度,就不和這些跳蚤計較了。”
“我可以走了嗎?”
希琳頗有種遭到背叛的感覺,氣的小臉通紅,恨恨地盯著他看。又轉過頭,用恨鐵不成鋼的氣憤眼神看向小販。后者自知理虧,趕緊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他那懷了孕的妻子也跟著跪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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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個冷漠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你不能走。”
人群分開,又是一隊身披金袍、耀武揚威的騎兵緩緩踱過來。為首者,竟然是一個年紀和諸葛炳差不多的少年。他的皮膚,白得有些病態,分明沒有下雨,頭發卻濕漉漉的,像海藻一樣黏在額頭上。鼻梁高挺,眼窩凹陷,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仿佛一個隨時可能入土的病秧子。
微微佝僂的腰背上,除了金袍子獨有的佩劍外,還掛著兩把短刀。
一頭張牙舞爪的海怪,烙印在他的甲胄上。
看到他的瞬間,克勞德嚇得酒都醒了。與方才對待希琳的態度全然不同,直接一個單膝下跪,他后邊的小弟們自然也跪了一片。
年輕人下馬。
腳步很輕,如同幽靈。
但…權力的氣場,卻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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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米賽亞大人…”
米賽亞·烏克薩斯,金冠護衛隊總隊長,國王之手以西結·烏克薩斯之子。
“啪!”
狠狠一個耳光,甩在克勞德臉上,當場把他抽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