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清觀世神眼

　　“正所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當玄黃界不再是玄黃界，今時今日似道友這般依托玄黃界而存在的，恐怕也會遭到清算。”

　　“此界長生，也俱是難逃。”無面圣皇下了定論。

　　當李平的話說完，一股危機感自然而然于石板心頭升起。仿佛是心中靈覺在呼和著李平的結論一樣。

　　“這點，我之前卻是從未考慮過。就是不知其他幾位長生是怎么想的了。我們已經許多年，沒有交集了。”

　　沉吟許久之后，石板卻是如此說道。

　　李平冷笑一聲：“那幾位，依舊是坐山觀虎斗的打算。”

　　“不過無妨，保持中立也好。他們本就不在我計劃的考量之內。”

　　石板跳過這個話題：“所以道友你說，重點是玄黃為正統。”

　　“如何做到？而且，如果真如你所說，我等如果有異動、傳法定會發覺阻止…”

　　李平沉默半天，沒有回應。

　　反而是又忽的說道：“我還是先幫道友解決背后石板帶來的麻煩吧。”

　　石板心知，在眼前這位圣皇心中，自己還不是可以將一切計劃全盤托出的存在。于是也不勉強，拱了拱道：“如此，便先謝過道友了。若是不成，也無妨。”

　　“我既出手，就沒有不成之理。”

　　圣皇一句話讓石板啞然。

　　渡厄之書，被李平扔在大殿之上。

　　書頁無風自動，快速翻飛。

　　一枚枚鍍金紙人自書本中涌出，宛若將士列陣、依次排開。

　　為首的自然是之前那濃眉小金人。

　　也不知圣皇究竟使了何種手段，被鎮壓不到半天的功夫，卻仿佛跟剛出渡厄宗相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石板的視線集中在渡厄宗紙人身上。

　　而李平卻是察覺到了圣朝寶庫內貓寶的異動。

　　就像發現了什么極為感興趣的事情，閃身來到李平身邊。

　　站在李平肩頭，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腦袋，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下方的紙人們。

　　一股莫名的氛圍，霎時籠罩圣皇座大殿。

　　原本搖頭晃腦，不時有些小動作的紙人們，居然剎那間全都宛如冰雕、凝固住。

　　一動也不敢動。

　　而為首的小金人，更是直接運轉起了永恒劫世的功法。

　　只不過身上金光，如風中殘燭，不停躍動、一副岌岌可危的樣子。

　　要知道，哪怕剛剛面對圣皇將渡厄宗全都煉化的逼迫，渡厄宗全體也沒有如此害怕過。

　　而在此刻，他們就像遇到了真正的天敵般。

　　一直關注渡厄宗紙人的石板，自然也是發現了場中的異常。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高坐上端的無面圣皇。

　　而李平從石板的神態來看，判斷出對方并沒有發現自己肩頭貓寶的存在。

　　微不可覺的看了眼蠢蠢欲動的貓寶，圣皇腦海中霎時閃過諸多念頭。

　　“不是看到了食物、想要狩獵，而是純粹的好奇。”

　　“渡厄宗全體，雖然也同樣看不到貓寶的存在，卻因為修行功法的緣故，本能的感受到了致命的劫難危機。居然害怕成這樣，有意思。”

　　“貓寶、高墻之外…”

　　李平分出一縷金色源力，將不安分的貓寶安撫。

　　而貓寶打量了一圈下方的紙人，卻似乎突然失去了興趣般。只從李平這里，舔舐了些源力，就又閃現回到了下方的圣朝寶庫內休憩去了。

　　大殿內詭異的氛圍逐漸恢復正常。

　　沒有人主動提起剛剛殿內的古怪。只是渡厄宗上下，直接從鄉間游勇變成了百戰之師般，跟隨著圣皇的意念而動。

　　那濃眉小金人得到了李平的許可，看了眼石板，而是闡述道：“創世石板，連接的乃是玄黃世界基層法則。就像是樹之年輪，自發主動記錄玄黃界每時每刻發生之事。”

　　“以世界的體量，別說幾萬年了，就算十萬、百萬年間大小事物全都包含在內，都不算什么。不過當這一切由人類去承擔…”

　　“自然會是痛苦萬分了。”

　　小金人向李平拱了拱手：“其實尊者想要解決這件事，說來也簡單。一是提升這位的承載容量，二來嘛，就是創造緩沖。”

　　渡厄宗魁首一副全然不認識石板的樣子，朝著不遠處的渡厄之書招了招手。

　　隨著書頁翻動，上面頓時閃過無數被觀世神眼記錄的畫面。

　　“我們渡厄宗，也像創世石板一樣，這些年對玄黃界有一定程度的監督。不過不同的是，我們并沒有誰直接去接觸這天量的信息，而是先將它們記錄、保存下來，而后再分工進行檢閱。一人之力應對，自是力有不逮。一宗之力應對，則是游刃有余。”

　　小金人再度看向石板：“若你只是孤身一人，想要減緩、甚至擺脫石板之重，則需借助外物。以前被天道排斥，自是有些困難。不過現在有尊者相助的話，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石板從小金人措辭的神情中，更加確定了對方就是昔日渡厄宗的代掌門，一絕道人。不過對方既然不肯承認，他也只好裝作沒有認出來。

　　李平待一絕把話說完，方才開口對石板說道：“道友且等我片刻。”

　　說著，圣皇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圣皇座中。

　　乃至整個大啟小世界都感應不到了他的氣息。

　　大殿中只剩下了一群渡厄宗紙人，以及佇立的石板。

　　石板看著一絕，欲言又止。

　　“我等既已投入尊者麾下，往昔總總，皆如過眼云煙、不可再提了。”一絕目不斜視，如此說道。

　　“當然，若是你也似我們這般。身為同僚，或許親近一番倒也無妨。”

　　這等處事的態度，倒是像極了一絕當年模樣。

　　石板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對方話中的道理。

　　“在傳法封印空間中，哪怕面對金焰煉化，我們渡厄宗其實也沒有多少的畏懼。因為，我們并沒有感受到真正的、無法躲避的劫難。”

　　“但剛剛，在這大殿之內…”

　　“從未感受過的，恐怖災劫。小心了，那位并不簡單…”

　　耳邊微不可覺的傳來一絕的聲音，石板心中一凝。

　　還想再跟對方多聊幾句，小金人卻是怎么也不肯回應了。

　　而無面圣皇李平，卻是在短暫之后，又回到了大殿之內。

　　“這枚化道石，品質應該夠了。”

　　只見他將一枚藍色晶體，朝著石板扔了過來。

　　“尊者明鑒。上品化道石，用來作為記錄緩沖，絕對是沒問題了。”不等石板回應，渡厄宗一絕卻是搶著說道。

　　“其實中品就已經足夠了，上品有些浪費。”小金人的語氣甚至頗有些諂媚。

　　石板見狀，微微搖了搖頭，直接伸手將面前的化道石握住。

　　嘗試了一番，雖然比起當年，天道法則的排斥弱了幾分。

　　但仍舊不允許外物的進入。

　　石板看向李平。

　　“不過區區上品化道石罷了。道友不嫌棄就行。”圣皇話說的十分漂亮。

　　“隨我來。”

　　李平囑咐著，石板以及渡厄宗全體紙人，便跟隨來到了大啟小世界上空。

　　籠罩整個小世界的未知陣法力量交匯之處，不時可以看到金色細線盤旋、環繞，形成一個空洞。

　　空洞上方，天穹的顏色不再是蔚藍，而是一片漆黑。

　　就像聯通著未知的存在般。

　　來到此處，石板心中莫名危機感再現。

　　“這又是什么陣法？”

　　石板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不過出于本能，還是觀察著這里陣法的痕跡。

　　渡厄宗紙人們，卻是一個個神色如常。仿佛沒意識到這里的危險似的。

　　李平踏步，來到空洞中央，虛空盤坐。

　　莫名的氣勢從圣皇身上涌現，不多時，一道筆直的金光從其頭頂射出，飛入未知的黑色之中。

　　就像打通了某種通道，黑色被攪拌的，顏色逐漸向周圍正常的天空靠攏。

　　而石板抬頭，更是從那空洞的盡頭，感受到了熟悉無比的、屬于玄黃天道的氣息。

　　“道友且來此處。”李平這時候出聲。

　　石板身形飄然，凌空坐于圣皇對面。

　　玄黃天道氣息，從頭頂天靈蓋如瀑布下。石板感受到了久違的舒暢。

　　被無數畫面折磨的痛苦，也在此刻得到了舒緩。

　　同時，被這玄黃天道氣息灌注，石板也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體內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這是…”

　　“玄黃千年之變？”

　　石板在體悟了一番后，若有所思。

　　自己所背負之石板，只記錄了發生在玄黃本界中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但在原初玄黃界之外，因跟其他修仙界殘片融合而造成了種種改變，他原本是無法感知到的。

　　不過此刻隨著天道氣息的灌輸，卻是讓他得以親身體驗到了世界之劇變。

　　石板心中隱隱有所感覺，不僅僅是體內玄黃法則對外界力量的排斥，正在變弱。就連石板本身，也莫名發生了變化。

　　來自被植入州域的，一些模糊畫面，也隨之出現在石板的記錄上。

　　不過由于融合尚未完全，出現在石板上的字跡也是十分模糊。

　　仿佛輕輕一擦，就會被隨手抹去。

　　“如果給玄黃界，千萬年的時間，讓它慢慢自己實現對其他世界的吞噬。或許仍能保證所謂的玄黃正統。我背后的石板，也會將其他被吸收州域發生之事，全都記錄在案。不過可惜的是，現實不會給它這么多時間了…”

　　石板正在思忖的功夫，耳邊忽的傳來了無面圣皇的聲音。

　　“化道神一。”

　　石板頓時回過神來，將手中的上品化道石抵在眉心。

　　嘗試著融入體內。

　　果然，跟此前相比，截然不同。

　　體內天道的排斥之力，變弱了太多。并且隨著上方天道氣息的注入，排斥正在變得越來越輕微。

　　“以神觸之，以算融之。”

　　“物我相合，化道神一…”

　　石板心中默念太衍宗秘術，藍色晶體就像是冰融于水，逐漸被塞進他的識海中。

　　整個過程進行的很順利。

　　就當化道石只剩下最后的尖角還裸露在外的時候，上方空洞中的異像，卻是引起了石板的注意。

　　“那是什么…”

　　只見一道道枯黃色光芒，從漆黑通道的盡頭飛出。

　　起初只是數十道齊飛，但慢慢的，通道中的黃光卻是越來越多。

　　成千上萬，如飛舞蜂群，密密麻麻。

　　黃光并且還攜帶著，讓石板感到雖沒有什么威脅、卻十分不適的氣息。

　　漫天黃光，不斷飛到圣皇面前。

　　李平伸手，將它們一一接住。

　　石板這才發現，原來這些光芒，赫然是一張張神情詭異的紙人。

　　跟渡厄宗那些生動形象不同，這些就是純粹的紙人。

　　泛著腐朽氣息的同時，即便不是正面對視，那紙人也仿佛死死盯著石板一樣，讓人感到煩躁。

　　“觀世神眼？”石板在愣了愣后，隨即恍然。

　　“此物對世界有害無益，自然是要回收。”李平淡淡地說道。

　　“渡厄宗不是說一旦植入，就無法回收么？我們當年…”

　　石板仿佛想起了什么，一陣愕然，忍不住朝著一絕道人望去。

　　那一絕道人根本沒看到石板的眼神一樣，而是只對著圣皇恭敬道：“觀世神眼雖有些破敗了，但重新祭煉一番，還是能重新利用的。”

　　“此物原材料，乃是自天外來，我們渡厄宗沒剩下多少。如此珍惜奇物，我們原本計劃渡過劫難之后，肯定是要進行回收的。現在只不過是提前罷了。”

　　看著一絕的那坦然自若的神情，石板生生忍住了動手教訓一番的沖動。

　　“偶爾用來打探敵情，卻也不錯。滿世界都是，則沒這個必要。”

　　感受著因為觀世神眼被去除，大量增加的玄黃親近意，李平淡淡地說道。

　　“尊者教訓的是。”渡厄宗一絕道人笑呵呵地回應。

　　石板索性不看這二人，關心融合起化道石來。

　　當化道石完全消失在外，一枚璀璨的晶體也隨之出現在他的識海中。

　　被積壓的無數場景，就像瞬間靜止了片刻。

　　而后瘋狂的朝著化道石中涌入。

　　與此同時，一絕道人的聲音也不斷回響。

　　那是渡厄宗用來存儲記錄天地信息的獨家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