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天道為養料
原本作為防護地脈的力量，被道一蟲吞噬之后，反而化作了滋補養料。
最初只有拳頭大小的一團黑色陰影，剎那間如同濃郁的墨汁于水中化開般，將奔騰的地脈之河逐漸染黑。
更顯詭譎的是，被道一蟲侵蝕之后的黑色洪流，除了顏色有所區別之外，其余氣息、能量波動，都跟之前的黃色地脈別無二致。單純的感知，根本無法察覺此種異變。
不過，在道一蟲群中有著自己分身的王玄霸，則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蟲群那可怖的壯大、擴張速度。
順著地脈，以此地岳陽州為中心，朝著玄黃界各地兇猛擴散。
而除了橫向的擴張之外，在縱向空間上，道一蟲同樣順著密密麻麻的倒懸之樹的根基，不斷向下侵蝕。
“造物之奇，竟至于此。若不是師尊提點，我恐怕怎么也不會想到，這玄黃界地下居然還藏著這么一株大樹。”王玄霸心中感嘆。
借助道一蟲身軀傳來的畫面，王玄霸看到了那些原本密集但靜止的根須，隨著不斷黑化，逐漸仿佛活過來一樣，微微擺動。
一股龐大的意識，在那些被染黑的部分中來回掃過。比起之前，多了分驚疑不定。王玄霸知道那應該就是地脈古樹的意識。
但注定是徒勞無功。在這些變異道一蟲只是寄居、并未發動完全蟲化之前，地脈古樹根本無法察覺自己身體被侵染的事實。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但就是找不到原因。隨著病情的加重，心中的惶恐、絕望越積越多。所謂攻心為上，師尊此計策，當真是好手段。”王玄霸露出一絲冷笑，感覺差不多了，隨即心中下了命令。
正在迅速擴張的洶涌暗影蟲潮，瞬息之間靜止了下來。道一蟲群，紛紛陷入了沉眠。在地脈古樹的身體中潛伏下來。
黃色的地脈之力繼續沖刷，仿佛將陰影壓制。只不過黑色并不是消失，依舊沉淀在黃色底部。
若是宏觀望去，就像是玄黃地脈之中，多了個黯淡的斑點。
“師尊說，地脈終究牽涉影響到地面上的萬千眾生，稍微變動就足以導致山崩地陷。若是處置不當，甚至會引起玄黃天道的敵視…”
王玄霸在剛剛，似乎的確隱隱察覺到了天地意志的異動。只不過隨著道一蟲群的蟄伏，這異動又很快消失了。
“有意思。”王玄霸瞇著眼睛，原地感悟了片刻。
然后又馬不停蹄，趕向下一個地脈節點。他要在玄黃地脈古樹的身體里，種下十六個像這樣的黑色斑點。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除了最后幾次，愈發不安的古樹，自發引動的地脈奔流暴動，讓他受了點小傷之外。其余的蟲群陰影，都布置的很完美。
而就算地脈古樹若有所覺的掙扎，也根本是無濟于事。反倒讓道一蟲群在地脈中擴散的速度暴漲，那陰影斑點比起其他地方的明顯大了一圈。
半個月后，圓滿完成任務的王玄霸回到了圣京城。
圣皇座中，李平的幾位弟子已經在提前等候了。
王玄霸有些驚訝，這些師兄弟姐妹，都按照師尊的教導各自修行，平日里很少有機會碰面。有些甚至王玄霸連面也沒有見過，只是聽說師尊收了這么個徒弟。不想今日居然全都聚在一起。
“看來，師尊終于是要有大動作了。”王玄霸旋即變得有些興奮。
闊步走到圣皇面前，王玄霸單膝跪地，匯報起了任務進度。
無面圣皇輕揮手，將王玄霸扶起。
“做的好。”
很少聽到圣皇稱贊之言的王玄霸，不由昂起了頭。
“被釘下十六群道一蟲，地脈古樹已是在劫難逃。你們誰替為師，將此樹收服？”李平而后淡淡地問道。
殿下六人，俱是齊齊朗聲道：“弟子愿為師尊分憂！”
李平看著這幾位全都是發自真心言論的弟子，滿意的點了點。
六位弟子，三男三女。
分別是，孫二郎、蘇語晴、王玄霸、林靈、歐尚天、道童琉璃。
前五人被李平收為弟子、精心調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道童琉璃卻是在發現了貓寶的神異之后，李平臨時起意決定的。
不過李平本人卻也沒有什么歹意，不過是打算養成以后，借助琉璃跟釣魚池之間的特殊聯系，以求在釣魚池中謀取更多寶物罷了。李平心思赤誠，直接就坦言相告。而道童琉璃對人心感應亦是非常敏銳。在察覺到李平坦誠的心思之后，也慢慢接受、習慣了這位師尊的存在。
更有鐘神通一直嘮叨著，讓她一定要好好聽圣皇命令。加上百花道人偶爾給琉璃開小灶，致使這小道童的進境，反倒是眾弟子中最快。
再順帶一提鐘神通，自從來到圣朝大啟以后，他就徹底過上了他最愛的躺平生活。圣朝不斷上漲的靈氣濃度，讓他就算不突破如今的境界也能再瀟灑活個幾十年，索性就徹底擺爛不修煉了。
得到圣皇特許，每日都在釣魚池中美美揮上一桿，當真是過得羨煞旁人。
視角回到圣皇座中，面對圣皇的任務，眾弟子皆是躍躍欲試。
而李平其實心中早有決斷。
“林靈，你且跟玄霸一起去一趟吧。若是那古樹識時務也就罷了，若是它冥頑不靈…”
李平笑了笑：“你可取而代之。”
靈木界靈木化身，這一世自從被李平點醒之后，就一直為圣朝大啟征伐其他小世界。身上毫不掩飾，宛若實質的殺氣，使得林靈成為了李平六位弟子中最讓人敬畏的存在。
李平將任務交給她，其他人倒也沒有意見。
無面圣皇將一轉輪形狀的法寶凌空渡給林靈：“憑此轉輪，你可自由操縱道一蟲。蟲入膏肓，地脈古樹理應沒有什么反抗余地。不過也要防著其狗急跳墻…”
最后簡單交代幾句，李平就目送林靈、王玄霸離開圣皇座。
大殿之中安靜了少許。
還是歐尚天壯著膽子問到：“師尊，您之前說要交給我的那件事…”
李平微微一笑：“快了。你且也做好準備就是。”
而剩下的三位弟子，也紛紛投來目光。
孫二郎作為李平大弟子，早就協助幫忙管理圣朝大小事務。知道自己這位師尊已經謀劃許久，如今驟然發難，絕不可能只是這一件事。
“二郎。”果不其然，李平開口道。
“弟子在。”
“你替為師，去五老會跑一趟。”
孫二郎頓時愣住。
他預想了很多接下來的征伐可能，卻唯獨沒有料到，師尊會讓自己前往五老會。
這個名字，對于圣朝絕大多數人而言，都十分陌生。孫二郎也只是之前從伊術的口中了解了一些。
“幫為師問一問，祂們是否知道東極天尊當年之事。”
李平將一副畫面傳入孫二郎的腦海。
“東極？”這個名字，孫二郎之前沒有聽過。但能以天尊為名，他的實力應該是長生境無疑。
故而當孫二郎在看清腦海中畫面之后，饒是以他“兩世為人”的堅毅心性，也不由渾身顫栗起來。
李平沒有在意孫二郎的反應，接受叮囑道：“五老會跟萬仙盟不同，天尊之力籠罩全境，分而治之。你此去，便往真實天尊的領地。至于其他幾位天尊，不要去招惹…”
孫二郎牢牢將師尊的叮囑記在心中。
跟林靈一樣，孫二郎臨走之前，也得了件賞賜的寶物。
“你有化道石在身，便已經是最大法寶。借助其他外物，反倒是誤入歧途。”李平說著，將一枚璀璨晶瑩的石頭緩緩渡到孫二郎面前。
自己識海中，化道石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光，而后貪婪、躁動之意，洪水般涌現。
來自靈魂的渴求，讓孫二郎不能也不愿壓制。
“另一顆化道石？而且比我識海中的這顆品質還要好！最起碼是中品往上。”孫二郎驚喜莫名。
陪著太衍宗伊術在圣朝中逛了很長一段時間，孫二郎自是明白這世間化道石的寶貴之處。世間總共就沒有剩下幾塊，還基本全都被其他福緣深厚的修士占據，外人欲尋而不得。而如今，師尊居然能拿出一塊中品贈與他…
孫二郎當場叩謝師恩。
心中的喜悅將剛剛因東極天尊現狀而產生的恐懼直接沖淡。
“你將其緩緩吸收，化道石升華將會反哺帶動你能力的全面提升。當然，若是想要將化道石的潛力發揮到極致，或許需要搭配另外的奇物。”
李平威嚴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五老會的根底乃是當年仙道十宗。名亡實存，內有無數寶庫。你此去，或可邀請太衍宗伊術同行。”
“謹遵師命。”孫二郎點點頭，跨步離去。
幾位弟子中，李平對于孫二郎感情最為特殊。此番任命，除了的確想要借力打力之外，還有李平隱隱感應到了孫二郎的機緣所在的緣故。這種預感很是玄妙，不是源自已知充足信息的推衍。而更像是修士即將突破之際會產生的心血來潮的指引。
道童琉璃見幾位師兄師姐都有寶貝拿，也不由滿是期待，大眼睛直直盯著李平。
而蘇語晴則是眾人中，反應最為平淡的。或許是因為她腹中孩子仍然尚未出世的原因。
蘇語晴腦海中又想起了之前師尊對她說的話：“你肚中胎兒，實乃此方小世界天道化身。”
“此界面臨毀滅之局，固而借你之身，尋求一線生機。然而縱使你有小世界天道加身，卻依舊是凡胎，軀體太過孱弱。即便足夠幸運，成功將這胎兒生下。她也難以長大，你更是會死。”
“除非，你跟我修行…”
自那天以后，蘇語晴便跟著來到了這圣朝大啟之內。
隨著自己的境界越來越高，原本身體的虛弱也慢慢消失。而肚中的胎兒，也睡的更加安穩起來。
不過師尊說過，自己分娩時候的實力越強，自己女兒將來的成就也會越高。身為母親的本能，讓蘇語晴對修為境界的執著追求，在六弟子中穩居第一。
對于征戰立功，卻也沒有什么特別深的執念。
李平的意念鎖定大殿內尚沒有具體安排的兩人，久久沒有說話。
這讓道童琉璃感應到了什么，心中一慌，直接低頭、收回自己期待的目光。
“你們二人，品性相合。待在一起，互有裨益。且體質特殊的原因，不宜多接觸殺戮之氣…”
“我最近開辟了一方特殊的小世界，你二人就來里面幫忙吧。”
道童琉璃聞言，頓時苦著張臉。
或許是因為她是由鐘神通帶大的緣故，導致她的性情跟鐘神通極其相似。若是沒有外力強行逼迫，就會相當的懈怠。李平既然把她收為弟子，自然要把這種壞習慣扭轉過來。
歐尚天離去之后，琉璃、蘇語晴則是跟隨李平來到了那個剛剛開辟的小世界。
“師虎啊，這里也太黑了吧。琉璃我有點怕怕的。”琉璃故意咬字不清、可憐兮兮的說道。
這卻不是琉璃故意賣慘，而是這方世界的確跟尋常小世界不同，沒有一絲光明。只因這里是李平跟天陽、許克三人合力，共同開辟的專門為幽族人準備的特殊世界。
“語晴，除了黑暗之外，可曾感受到這里的其他不同？”對于琉璃的裝可憐熟視無睹，李平緩生問道。
絕對的漆黑，寂靜安寧。讓蘇語晴腹中的胎兒的活躍度都有所降低，好似被催眠般，逐漸陷入了沉睡。
蘇語晴在感受著自己女兒傳來的情緒，不久后皺眉回答道：“這里的小世界天道…還不完整？或者說，干脆就是沒有？”
“只是徒有一大片空間。在徒兒看來，這里還不足以稱得上世界二字。”
蘇語晴果然天賦非凡，只片刻就感應到了這里的異常。
李平笑了笑：“你只答對了一半。這里最初，并非是沒有小世界天道意識的。雖然十分孱弱，但的確是有的。”
蘇語晴聞言一怔，正想詢問這里世界天道去了各處。
卻見一個金色的立方體，驟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耀眼的光芒將整個黑暗小世界照亮。
而感應到立方體內那有些熟悉的氣息后，蘇語晴忽的本能感到一絲無法抑制的恐懼。
腹中胎兒更是被嚇醒，不安的躁動起來。
因為這金色立方體中，封鎖著的，正是跟她本質一樣的世界天道意識！
“他們都有禮物，你自然也不會少。”李平自然能感受到蘇語晴的畏懼。
“這里，需要處在為師的絕對掌控之中，并無需要世界天道意識的存在，所以我將其剝離、封印。”
“現在就送給你了。”李平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