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無人挽天傾
多年以前，在最初知道渡厄宗那套理論的時候，伊術和大多數太衍宗修士一樣，都是絕對的嗤之以鼻。
劫難來臨，不去主動尋找應對之法，而是選擇當縮頭烏龜、把希望寄托在什么虛無縹緲的應劫之人上。這完全是沒有根據、無法預測的變數。
然而，同為仙道十宗、師承天都大法師，渡厄宗的傳承在太古之時就已經出現。能夠長存這么多年，說明其的確是有其特殊道理的。
只是外人無法窺見渡厄宗玄妙。
今日，當伊術來到這仿佛從石頭縫里突然蹦出來的圣朝大啟，見到諸多能夠媲美萬仙盟最頂尖水平的技術，以及那跟當今修行之法完全不同、能徹底顛覆傳法天尊在玄黃界根基的新法之后。
伊術腦海中瞬間不由得浮現出當年渡厄宗的一番話。
當時，大劫初顯。仙道十宗核心齊聚一堂，商討可能的對策。
各宗盡抒己見，唯獨渡厄宗態度十分消極。
“諸位，所謂在劫難逃。若是能夠通過一番掙扎、就能避免，那又叫什么劫難呢？”渡厄宗宗主，陸承衡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就是你們渡厄宗，到處放置那什么觀世神眼的理由？”
脾氣最為暴躁的無定獄之主、夏侯衍，面色不善、當場回懟。
“夏侯，你不懂。這是為了等待玄黃渡厄人出現，所必須的手段。”陸承衡淡淡地說道。
“狗屁的玄黃渡厄人，劫難面前、眾生俱滅。人死光了，這救世主又能從哪蹦出來？”夏侯幾乎要破口大罵。
“你是在質疑大法師的傳承么？”陸承衡只一句話，就將夏侯衍說的啞口無言。
“這不是還有伱們么。”陸承衡笑了笑，而后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玄黃界，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毀的。如果說，這片星海中有哪個修仙界能茍活到最后，那么一定就是我們玄黃。”
十宗領袖聞言，俱是沒有反駁。
短暫的沉默之后，或許是為了安撫眾人，陸承衡簡短的解釋起來：“渡厄之說，并非無稽之談。量劫、生滅，本就是天地循環的一部分。甚至仙界大劫，也未必不在真仙們的預料之中。”
“你們都惶惶不可終日，且看大法師如何？祂可有一絲的觸動？”
一直保持沉默的太上宗魁首、玄極，此刻終于開口：“大法師功參造化，就算在仙墟中也能如履平地。導致玄黃界毀滅的災禍，祂根本不在乎。我們不行。陸兄，你們選擇避世、我也不會阻攔。但應對劫難，你們不能完全一分力不出。”
看著眾人齊至的目光，陸承衡最終還是點頭、做出了妥協。
不過陸承衡最后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再度沉默。
“總有一天，你們就知道我們渡厄宗是對的。”
此刻，跨越數千年的時光，太衍宗集體意識、伊術身軀，霍然又想起當初陸承衡的這句話。
在粗淺的了解了以我筑基的原理之后，化道石母便將這一變量帶入到玄黃界未來的推衍之中。
原本清晰的未來，宛如遭遇了一場混沌風暴，變得模糊不清。
就算以石母如今堪稱神異的算力，一時間也變得有些迷茫。
太衍宗其實也曾經試圖推衍過，能夠顛覆傳法體系的新新法。
無中生有的創造，與根據現有數據進行的未來推衍，并不是一回事。
化道石母，只判斷出的確有這種可能性。不過概率太小了。
甚至比起當初，傳法在長生境圍攻下活命的概率還要小。
除了想要創造出新新法本身的難度之外，更重要的是，傳法對于玄黃界的、無所不在的影響。
就像修士會逐漸淡忘玄黃界災厄、無限忽略玄黃界數千年來正在發生的地形變化一樣。
推衍新新法，不僅僅是自身創造力的極致體現。
更是與傳法影響的角力。
于是，在十分清楚傳法天尊如今是何等實力的化道石母的推衍中，新新法能夠誕生的概率自然就無限趨近于零了。
但，遠遠超出推衍可能性之外的事情，卻偏偏就這么發生了。
玄黃界游離虛空，尚且無人知曉的角落里，一個最近才誕生的勢力中。
新新法不僅已經悄然出現，甚至已經發展到了金丹階段！
當真如石破天驚般，讓化道石母的推衍都有了絲絲的卡頓。
因為根據目前所有已知的因素，都無法找出這個時間點、新新法能夠誕生的原因。
唯有用常理之外的，不在變數中的玄黃渡厄人來解釋。
十宗私下里，也曾經對玄黃渡厄人進行過一些討論。
得出了近乎統一的結論：如果真有這所謂的渡厄人存在，要么是來自玄黃界外、要么是某位強者轉世。
單憑一己之力成長起來的本土修士，想要力挽天傾塌…
根本不可能。
哪怕再怎么天才，也不行。
玄黃界的環境，已經創造不出能夠對抗傳法天尊的根基土壤。
“這位大啟無面圣皇，究竟是什么來歷？”
此刻，伊術、或者說太衍宗心中，已經徹底沒了輕視。
而是將圣朝大啟，當做了同等、甚至還要高出自己一個位格的勢力看待。
以及，真的在推衍，跟圣朝大啟結盟的可能。
作為昔日玄黃界的統治者之一，如今被傳法天尊的萬仙盟壓縮的只能在太玄小世界，要說太衍宗上下沒有一絲不忿，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已經不再需要地盤、資源這些，但自己曾經擁有的卻被剝奪，這種怨念依舊在太衍宗意識中、如夢魘般不曾散去。
“昔日大道、太上等宗，雖表面上跟萬仙盟抗衡，實則早已經同流合污、跟傳法走狗無異。”
“但想必跟我們一樣，也并未完全臣服。所缺的，就是一個機會罷了。”
而圣朝大啟的出現，尤其是新新法的出現，讓太衍宗看到了這一絲希望。
不過，畢竟是從上古劫難中就存活下來的宗門。
做出任何事關命運的抉擇，都是慎之又慎。
還有章要12點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