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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打聽

  浮南地界。

  一座座山峰上的陣法已經著手修複,原本黑煙滾滾的地界也顯得規整起來,鏜金門此次是不得不來,也沒有什么燒殺搶掠之心,底下的凡人倒是損傷不大,此刻已經聚攏在山下,把夷為平地的村鎮重新修起來。

  半空中則疾馳過一道金色流光,幻化為一位書生模樣的青年來,這人面帶憂慮,駕光而行,很快在浮南地界邊緣停住了。

  崔決吟已經找了大半年了,自丁威锃失蹤,他駕著明光就將整個地界找了一遍,腰間的玉佩沒有半點反應,又往西一直尋到大漠,往東一直尋到東海,甚至偷偷往北邊的鏜金、都仙道走了一遍,全然沒有蹤跡。

  他只好駕光回來,心中涼了半截。

  丁威锃這人崔決吟也有所了解,著實不錯,更重要的是兩人都是李曦明一手提拔,都是真人心腹,還站在同一立場上,這樣一位頂梁柱般的筑基修士,他自然不愿怠工不救,此番也是出了全力的。

  他心情低落的回到浮南地界,一時間不好回湖上,只好落腳在浮南主山,底下的修士雖然不熟悉他,可清楚他的模樣,迎上來道:

  “崔大人,湖上派了曲大人來收拾,這段時間梳理靈田,正得了空,就在殿中。”

  崔決吟聽了這話,便折去殿中,不多時就見老人在殿中坐著,披著件頗有些華麗的衣服,手里捧著一盒土,仔細端詳。

  “曲前輩!”

  崔決吟打了招呼,曲不識立刻起來,快步迎到他面前,老人嘆道:

  “崔大人,算是把你盼來了,湖上可有些事情忙碌…可把威锃找回來了?”

  曲不識其實與丁威锃很親近,平日里一口一個威锃,頗有些看晚輩的意思,面對這事也急切得很,第一句就問消息,見崔決吟搖頭,老人面色一陣難看,低聲:

  “應當無事…畢竟湖上的命玉雖然黯淡,卻并無變動,只要不是紫府出手害了他,威锃應當在哪處閉關。”

  崔決吟忖道:

  “我還有個法子…那北錦江王…如今可還有消息?妖物遍布三江,興許還能請他打聽打聽。”

  說起這妖物,曲老頭是直嘆息,答道:

  “早想過他了,這老妖不知是狡猾還是無意的…近兩年去給什么緒水妖王祝壽,一去就沒了身影,過去聯絡的人…消息也堆在河宮中,沒個回話。”

  “緒水妖王?”

  崔決吟到底是海外出身,這一句話就聽出消息來了,皺眉道:

  “我認得這一位緒水妖王,據說曾經是同龍王來過崇州島的,也沒聽說是個鋪張的,一宴辦了一年半載,也該結束了,我去問一問。”

  他心里頭有了些數,從曲不識手中接過信令,當下立刻往白江溪趕去,過了大半程,潛到了河底,心中忖道:

  ‘緒水妖王這般重要的人物,竟然也配合起來了,用一道慶壽的理由把人調走,是怕到頭來扯了北錦江王下去,海內的事情,龍屬終究還是沒有去動…’

  崔決吟看得明白,這事情雖然是龍屬表達了退讓的意思,可并不代表傳聞中的關系縹緲虛無,反而是恰恰有所聯系,才會動彈起緒水妖王這樣的紫府妖物來配合…

  ‘倘若傳聞之中的事全無道理,那北錦江王大大方方待在此處就好,即使上門求援人家也是不見的,何必多跑這一趟?’

  ‘打聽真人與家主的消息…就靠這只水蛟了!’

  他心中有數,行事也大方起來,到了那河宮之前,鉆出來一只魚妖,崔決吟與妖物打交道還有一些經驗,三下五除二說清了,這妖物道:

  “我家大王晨間才回來,正要答複,大人請進罷。”

  崔決吟大大方方地步入宮中,四處真是金碧輝煌,妖物沒什么忌諱,高殿下的臺階奢華,是黃金與靈物搭配打造,一路到了殿中。

  便見一位相貌堂堂的高大男子,石青色刻絲的錦襖,披風白絨繪碧海,若不是項上湛藍色的鱗片閃閃發光,看起來還真像位宗主門主般的人物。

  “小修崔決吟,見過北錦江王!”

  他低眉報了姓名,這男人一甩袍子,從階上下來,笑道:

  “崇州島?”

  “正是!”

  “正是!”

  一個是妖物族類,龍屬仆從,另一個是海外世家,崇州后裔,兩個家伙眼界都不低,知道的秘密也多,甚至都是龍屬的下屬,一人一妖一對視,太多東西在不言中。

  北錦江王應河白迎他入席,低聲道:

  “崇州也是白龍祧的眷屬,當年龍王帶著大王應下此事,結下緣法,與我緒水的關系也近,都是一家人。”

  “這是自然。”

  崔決吟笑意盈盈地應了,發覺眼前的應河白所知甚多,暗暗點頭,應河白聲音低沉,答道:

  “承兄弟隕落,我也是回了海內才知道,可當時即便我就在此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這一點,還請崔大人替我說一說好話。”

  “我畢竟是個邊角上的角色,能幫襯一二,傳一傳話,再多的也不好幫了,我等著你來…今后凡事只能往你我私交上算。”

  崔決吟自然點頭,他答道:

  “湖上都看得清楚,這事情早會來的,當年司徒鏜紫府,尚有圍山之厄,蕭初庭成就神通,照舊困居東海,望月湖難以例外,如今真人能逃遁海外,已經是極好的事情。”

  見應河白點頭,他低聲回複:

  “近年遭了針對,唯有白麟入海一事,我心中甚是擔憂,不知大王這處可聽過什么消息?”

  應河白搖頭,答道:

  “不須擔憂,既然利用了劍門的拘泥道德保住了命,斬了那司徒末,往東海遁去,很難再有事,如今尷尬的是成言,聽我家妖王說,這家伙人緣極差,人嫌狗厭,長霄不在,更不敢去東海。”

  崔決吟立刻會意,心中松了許多,轉而問道:

  “真人如何?”

  應河白立刻答道:

  “我當時在合天海,并不知曉其中細節。”

  應河白無論知不知道,多少都聽說過一點,這般避之不及,崔決吟識相地閉了嘴,伸手一拱,問道:

  “還要請妖王替湖上看一看,找一找一位道友…”

  應河白終于有了笑容,答道:

  “這正有個好消息同你說,丁道友正在我河宮之中修行療傷!”

  崔決吟雖然猜的對方有可能知道丁威锃下落,卻不曾想這樣就在宮中,難怪自己找來找去半點蹤跡也沒有,登時一喜,答道:

  “真是謝過大王!”

  應河白一路領他下去,穿過層層疊疊的珊瑚,很快到了一尊碧銅的宮殿之前,崔決吟等了片刻,果然見著燕頷虎須的男人正從殿中急急忙忙地跑出來。

  丁威锃一身氣息并沒有什么太顯著的變化,只是那雙眼睛盡是焦急之色,這大漢子上來就把他手給攥住了,低聲道:

  “可有真人的消息!”

  崔決吟沒想到對方第一句竟然是這個,遲疑地搖頭,應河白笑道:

  “丁道友一路落到溪里,我家小妹把他帶了回來,安置在我這個河宮的淥水池里,把他這一身傷勢給治好了…若是多慢一步,他身上要留下暗傷,沒有紫府治不清楚。”

  崔決吟稍稍點頭,丁威锃低聲道:

  “鏜金門圍攻我一人,被我用仙基遁走,受傷甚重,原本逃到了大漠,我不放心承,本想一路回來,沒想拖了太久,傷勢太重,墜到西邊去了。”

  “我閉過氣許久,被幾家凡人喚醒,是從鏜金門領地翻山過來投靠的,我既然醒來,閉關半日,繼續往東飛回,半途遇見魔修動手,我殺人傷發,掉到這河里來了…”

  丁威锃說的是容易,可這般反複昏厥過去可不是件容易事,筑基的傷勢除非到了真正命攸關的地步,怎么也難以迷失神智,如果不是他仙基頑強,恐怕早已身死道消。

  崔決吟深深地嘆了口氣,問道:

  “你既然在這河底療傷,何不書一封信回來,讓我找的好苦。”

  誰知丁威锃低聲道:

  “我被應小姐帶回,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可打聽了眼下情景,湖上并無大礙,只想借助寶地速速療傷,再去東海打聽真人的事情…”

  “我被應小姐帶回,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可打聽了眼下情景,湖上并無大礙,只想借助寶地速速療傷,再去東海打聽真人的事情…”

  崔決吟聽得明白,眼前的丁威锃是真切在心憂李曦明,這漢子對望月湖沒有多少歸屬感,對湖上的權位不感興趣,只對李曦明忠心耿耿,滿懷擔憂。

  “害…幾位紫府都找不到的事情,你一個筑基又能如何呢…即使找上了又幫得上什么呢?還是速速與我回湖上,先把湖中安定好再說。”

  聽了崔決吟這話,丁威锃搖頭道:

  “這可未必,真人若是受傷,未有人在前后服侍,一定有風險,至于能不能尋到…哪怕我一路尋出去,能分散有心人的目光,對真人也是好的!”

  ‘吸引紫府目光…命都不要了!’

  崔決吟雖然忠于職守,可讓他這樣去填自己的命,他自認為是做不到的,當下暗暗嘆氣,眼見他狀態恢複了七八成,又結合丁威锃先前的身受重傷的闡述,之間不過是半年的時光而已,立刻明白應河白一定是用了相當不錯的靈物,已經欠下人情了,只好拱手道:

  “我替湖上謝過大王了!”

  應河白哈哈擺手,一路將兩人送出,到了宮前才點頭,道:

  “我聽說海外的朱宮真人近日常在紫煙門為客,興許還有什么變動,湖上小心些為好。”

  望月湖,朱芽亭。

  湖水蕩漾,天色正好,青石燈座的光彩熄滅了,亭中的女子著裙,袖口貼著幾張符箓,一手掩著桌上涂滿了記號的布帛,另一只手則按著一枚青玉臼。

  “代赭三錢,金精三錢,白元五分,炒金蠶一錢半…并無大礙,真是奇了,怎就誕不出了…”

  她觀察了玉臼底下半金半黑的粉末,久久不見變為白金,只好斷了手中的法力,把玉杵放下來,暗忖道:

  “難道是靈氛居心沖玄的緣故?金為土子,此靈氛損土,孕氣不足,遂不能誕子,多加半錢代赭,可以再試。”

  她從袖中取出玉盒來,露出其中一塊塊赤紅的代赭靈石,正取用著,亭外修士來報:

  “大人,三公子到了。”

  “請進來罷!”

  李闕宛趕忙放了手中的東西,先把桌上布帛收起來,果然見身材高大的李絳夏從回廊上大步流星地上來,到了近前拱手,笑道:

  “見過姐姐!”

  “三公子來了。”

  李闕宛請他坐著,這青年抬眉看了眼桌上的玉臼,隨意道:

  “我不常來姐姐這處坐,難得見一次,卻打擾姐姐了,實在是抱歉。”

  李闕宛把玉臼端起來,柔聲道:

  “卻也不算什么忙事,家中有一脈族人得了功法,乃是金德一系,偏偏采氣的那樣靈物不在越北產,要去西高塬,便求到家里來,我思量著是練氣靈物,不算珍貴,想著調配物,制一份出來。”

  李絳夏點頭,躊躇一刻,從袖子底下取出盒子來,低聲道:

  “我這次來,也是手里頭有東西,請姐姐看一看。”

  他將石盒取出,輕輕放在桌上,李闕宛眼見他掀開,內里放著一塊暗色的金石,光華流淌,剖面如鏡,倒映出面孔。

  她將金石拿起來,掂量了一下,仔細觀察了,顯得訝異,問道:

  “這是哪兒得來的,非兌非庚,恐怕是逍金…江南這東西是極少的,往北方偏多,我雖然叫不出這東西的名字,是筑基一級的逍金靈物無疑。”

  “北方…”

  李絳夏心中暗暗有了計較:

  ‘看來裴兄的傳承是北方修士遺留無疑…’

  他正要多問,卻見人急匆匆從下方上來,恭聲道:

  “兩位大人!洲上傳信,請兩位大人速往洲上去!”

  李闕宛連忙站起來,將手中金石遞回去,問道:

  “可有提及什么事?”

  這人拜道:

  “洲上來了不少人,紫氣飄蕩,是駕著靈舟來的,那一艘奢華的很,如今已經停到洲邊去了。”

  “洲上來了不少人,紫氣飄蕩,是駕著靈舟來的,那一艘奢華的很,如今已經停到洲邊去了。”

  李闕宛只聽著一句,心中明白過來,暗道:

  “應是妹妹們從紫煙福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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