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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意外

  巫箓金符的光彩在身形上流淌,李承腳底的雷霆升騰,強烈的金光從他背后升起,青年的思緒很快被打斷。

  “轟隆!”

  司徒末受了一騙,差點丟了他的蹤跡,心中的驚惶憤怒可想而知,如今面上的激動不再是表露于外的面具,而是真真正正的、如同捕蛇被反咬般的陰沉怒火。

  這位鏜金門主身上的光彩剎那明亮,菱形花紋的金衣浮現出一重又一重的符文,這一步跨出,收手來捉,速度竟與先前是天壤之別!

  李承身上紅紫之光沛然,一切紫色雷霆往腳底而去,他的神情無憂無懼,唯獨一片靜如止水的冰涼,憑空踏出,終究快出司徒末一步,險險避過。

  司徒末卻沒有半點懊悔,只要李承還在自己靈識范圍之內,便逃不出意外,怕的就是如先時一瞬間般消失不見,那才叫他一身冷汗。

  他面上的陰色迅速收斂,轉化為冷酷的寒意,一點金光從他腦后升起,化為一只白寒如雪般的葫蘆。

  ‘法術…還是法器?’

  李承來不及辨別,一股寒靄華光已經從葫蘆中涌出,如天光下照,從半空中破開云霧,照在他身上。

  司徒末本身的速度一點不慢,此刻再度拉近距離,兩手兩指相并,相互抵在中節,喃道:

  “受西方正色,令氣發生…”

  司徒末斗法經驗豐富,一端掐咒,另一端的金針與金刀一同飛起,先去空中尋出重明洞玄屏,便見暗青色動向,果然把這面法器屏風給逼出來了。

  李承這頭寒靄華光嘩啦啦散下來,他也早知道司徒末三番五次迫于壓力翻山過來襲擊,前幾次十有八九都是沒有盡全力的,一邊拿起雷來,準備對付這寒光。

  誰知身上石青色的光彩蕩漾,那咒術的光華顯現,彌漫的寒靄華光如同照在一團滑不溜秋的圓石上,紛紛往兩頭散去,竟然不必他出手。

  自家頭一次用這符箓,并不熟悉,好在是意外之喜,李承立刻抬起雷來,聽著半空中一陣刺響。

  “鐺!”

正頭頂上浮現出一塊暗金色的如意,當空砸下,李承騰起雷電,轉去抵御這如意,在半空中炸起一片白光,灑落滿天亮晶晶的火星  可惜金生于土而別于土,壓制雷霆,這如意輕輕巧巧地砸碎雷電,敲在他身上的石青色光彩上,當即發出一聲脆響。

  “咔嚓!”

  李承心知這祝術的防護之力已到極限,只能趁著最后的光輝多踏出幾步,手中捏訣,道:

  “陽至…”

  手中的法訣還未掐完,身后終于傳來一片寒意,庚金的寒煞噴涌而入,撞在他身上的暗黑色巫箓色彩上,這暗黑色的光華便如海水漲落,眨眼之間消失不見。

  隱匿之力受寒煞侵襲,破碎消失了!

  “噗。”

  李承吐出口血來,化為熾熱的雷霆飄起,他修為遠不如對方,修煉的年歲拍馬不能及,雷霆又為其所克,更別說斗起什么法術了。

  當下青年只忍痛駕著雷,司徒末看得眼皮直跳,見他固執向東,面上的神色越發狠厲:

  ‘還不愿了結!’

  那條如同毒蛇般的灰索順著他的袖子向上攀爬,司徒末僅僅讓李承騰出一個身位,已經將這靈器擲起。

  李承符箓已破,這靈器再度游入太虛,隱隱將他鎖住,灰索的山川金紋光幕從天而降,將東方的道路封死。

  司徒末心中的恨意一下蓬勃于胸,眼看李承如籠中之雀般困在光幕之中,竟然升起無力之感,他低低地嘆到:

  “你…你!何其愚蠢!你命也不要了!你李家有幾個人夠我殺的!”

  李承執起槍來,目光緊緊盯著對方,沉聲道:

  “你大可殺我,既然殺我逼不出人,再殺誰都沒用,等你用途盡了,我看誰保你!”

  司徒末只覺得胸口積著口痛血,欲吐又吐不得,心中沸熱,此刻一切都如擺在臺面上般清晰,李明宮等人必然來馳援,丁威锃沒有重明洞玄屏,很快也要落敗,自家人同樣在路上。

  李承絕不肯回湖,眼下唯有殺他。

  李承絕不肯回湖,眼下唯有殺他。

  司徒末終究不死心,問道:

  “昭景失策,李周巍能躲到如何地步?你白白身死,又有何益?”

  李承沉默了,他盯了一眼對方,那雙醒目的眸子里似乎什么也沒有,他答道:

  “要殺則殺,待我家兵馬至,亦要殺你。”

  “轟隆!”

  山暝動岳索的光幕動搖起來,似乎已經有人到了附近,司徒末終于死心,他最后望了李承一眼,道:

  “我能不能活難知,你還須先死。”

  空中金幕下催,司徒末抽出刀來,見著銀甲黑袍的青年吐出一枚白亮亮帶血的光點,那張臉一點點沁出血來,司徒末亮起眼睛,咽喉里發出兩句笑聲。

  他畢竟與李家有仇,見到如此情景,心中終究暢快。

  李承那雙眼睛泵出眶來,在漫天雷霆之中化為光點,接下來掀起的是一層皮肉,帶著血化為雷漿,令人窒息的雷霆彌漫在光輝之中,六枚雷罰之令凝聚成形,瘋狂吸納著他一身上下的所有法力。

  司徒末毫不猶豫地后退一步,那山暝動岳索包裹著所有雷霆,被他重重地擲向遠方,那枚紫府符箓掐在手中,騰身而飛。

  “轟隆!”

  這一段雷霆無論多么了得,面對堂堂紫府靈器,還是一道土德、金德的紫府靈器,終究還是化為一聲綿長的悶響,這些雷霆張牙舞爪要去撲司徒末,卻統統被囚禁在其中,寸步不得出。

  隨著山暝動岳索的光華流逝,所有的淡金色光華收回空中,司徒末抬起眉來,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

  西邊是他鏜金門修士,司徒表等人嚴陣以待,一兩人身上帶傷,卻并不重,也不知拿那丁威锃如何了。

  另一側是一位身著紅裙的女子,手中端著六角燈盞,紅白色的火焰微微跳動,那雙明媚眼中盡是淚水,身后應是李家眾人。

  還打么?

  司徒末心中幾乎是一瞬間就有了答案。

  “李家有那躲避紫府推算的符箓,李周巍逃避紫府目光并不困難,換成是我同樣暗自離去,李承說得不錯,殺光也無用!”

  司徒末立刻退出一步,司徒表也正迎過來,這位司徒家的門主從袖口中取出紫色符箓,立刻按到老人司徒表手中。

  “轟隆!”

  天空中的雷霆驟然亮起,經過了山暝動岳索的重重壓制,這李承以命為代價的雷霆依舊使天地一白,眾人皆閉目后退,抵御雷光。

  這也正是司徒末擲出靈器的目的,他趁機接住太虛中穿梭而來的山暝動岳索,從中接過一枚黑色錦囊,反手將山暝動岳索放入司徒表手中,冷聲傳音道:

  “殺光他們!我去湖上尋李周巍!”

  “轟隆。”

  雷光止息,司徒末身影已經化為淡金色流光消失。

  司徒表只能在原地祭起靈器,一片法術已經穿過雷霆投來,火焰交織、合水金環,這老頭捏緊了手中的紫府符箓,隱隱不安起來:

  “把這東西給我作甚…”

  可他來不及思量,眼前的李明宮眼看李承被殺,差點吐出血來,面上帶淚,內心的憤怒可想而知,這老人只能撐起山暝動岳索。

  可他并沒有得過門主傳承,雖然知道山暝動岳索有幾樣神妙,卻并不清楚其中關竅,只不過放出陣陣黃光,用以抵御飛來的法術罷了。

  司徒末這頭往南馳出一陣,等到幾人望不見自己,濤濤江水從腳底淌過,便立刻調轉方向,向東海而去。

  這已經是他一瞬間能想得的最有可能的活路了。

  山暝動岳索和紫府符箓一同留給司徒表,不至于圖了紫府的東西,惹人覬覦,而司徒表依靠著山暝動岳索和符箓底牌,不但能繼續履行紫府吩咐,吸引目光,還能殺一兩個李家人,更有意義。

  而他司徒末特地取了李承的儲物袋,那就是要讓李曦明有辦法尋到自己,作一作紫府的魚鉤…這樣哪怕有哪位紫府要殺自己了,也有其他紫府不愿…

  而他司徒末特地取了李承的儲物袋,那就是要讓李曦明有辦法尋到自己,作一作紫府的魚鉤…這樣哪怕有哪位紫府要殺自己了,也有其他紫府不愿…

  至于什么往東尋李周巍,只不過安撫司徒表,讓他安心在原地做替死鬼的手段而已。

  “只可惜那重明洞玄屏,實在是好寶貝,李明宮在場,沒有能力再拿,若是被她拖住,結局便未可知也…”

  將靈器山暝動岳索都丟了,他更不會去貪重明洞玄屏,心驚膽戰、如履薄冰地駕風而走。

  眼前的天色慢慢昏暗,司徒末心中懸得發痛,手腳冰涼,整片江面倒映著夕陽,他的目光從南掃到北,仿佛哪一處會立刻跳出一位紫府,將他一掌打成碎片。

  他飛了一陣,南邊黑氣沉沉,竟然漸漸出了荒野,兩旁空無一人,連個路過的修士也沒有,河面平靜如鏡,甚至沒有妖物的蹤跡。

  司徒末的心竟然一點一點平靜了,他背后滲出一片冷汗,這位鏜金門主腦海越來越清晰:

  ‘成功了…諸位紫府在推波助瀾之中立場只會越來越清晰,他們裹脅著謀害李周巍,每一個時辰過去,他們的心思在沉默中會越發傾向置李周巍,甚至李曦明于死地。’

  ‘畢竟…即使無人知道,可被我害過的人還是早點死為好!’

  他的思緒越發收斂了,將一切埋入腦海深處,司徒末明白自己走在了活路上,李承那張沁著血的、堅定的面孔在他心頭閃動了一下,很快消失不見了。

  一直出了荒野,司徒末一陣從天上飛,一陣潛到江底,變換行蹤,李承那枚黑色儲物袋被他如同保命符般攥在手里,始終沒有打開。

  此時此刻,他的法力所剩也不多了,驅使靈器追逐了一路,甚至靈識都有些過于疲憊了,緊張了一整天的精神終于放松下來。

  “嘩啦!”

  他從江面之下破水而出,激起四處水花,嘩啦啦地落在水面上,天地已經到了最暗沉的時刻,四周黑得驚人,隱約有呼嘯的風吹過樹木的嘩嘩聲。

  江水落盡,水面重新恢複如鏡,司徒末的眉眼低垂,目光落在水面上。

  江面上倒映著一位金白色甲冑的男子,披著的黑色長袍在夜風之中倒卷,一股明亮的明陽天光正從他的衣甲上流淌而下,在江面上滾動。

  他黑發垂散,兩只烏焰手臂從他背后長出,各持烏色長戟,向兩側指向江面,左手上的白紋玄甲片稍長,兩指相并,正捏著一張漸漸在風中幻化為黑光的金色符箓。

  這青年的另一只手平舉修長的法戟,燦爛奪目的天光正瘋狂地從那大戟中心噴涌而出,鋒銳的長枝正在眼前迅速放大,他隱隱約約看到對方眉心處升起點光華,緊接著,無盡的白色便淹沒視野。

  “鏘!”

  大昇長戟如同一道流光,砰然撞擊在他的法衣之上,這件鏜金門的頂級法衣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司徒末只覺得五臟六腑如有火燒。

  “轟隆!”

  緊接著,上曜伏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寶劍,同時砸在他面上,爆裂的轟鳴夾雜著支離破碎的嘎吱聲響徹夜空。

  司徒末一口火焰從口中燒進肺里,燙得他渾身抽搐,他并沒有驚異于對方出關后的實力,司徒末滿心唯有冰冷:

  “怎么可能!他怎么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

  “茫茫江水!他如何能堵我!”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司徒末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位紫府嫡系貼著臉冒到自己的面前,而他在湖上囂張的資本——紫府符箓與山暝動岳索通通被他丟在了浮南。

  更何況貼著臉的是李周巍這樣的紫府種子!

  他賴以為保命的金衣終于支撐不住,下一刻就在半空中暗淡下來,明光照徹,兩只烏焰洶洶的手臂各從一方冒出來,司徒末身上方才亮起的金色符箓光罩來不及籠罩全身,便被這具有破法之力的手臂硬生生扯住,消磨腐蝕,難以合攏。

  “噗!”

  一只手臂驟然鎖住了他的喉嚨,司徒末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星星和月亮都在眼前迷糊,他已經被提至半空,對上那雙金色眸子。

  一雙含恨的、仿佛要滴出血來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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