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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安排諸事 下

  李行寒謝過了,李玄宣看得直點頭,問道:

  “可有法劍?”

  這一句問罷,個個都知道是要賜劍了,李行寒恭聲道:

  “有一把練氣下品的北玉,是晚輩舅舅收藏的法劍,曾經是郁家法器,鍛造的年頭很早,應該能追溯到蔣氏,頗為好用。”

  “郁家。”

  李曦明抬眉,既然李玄宣提了,這法器自然是他這位真人來賜,遂道:

  “當年…郁慕劍有一把銅藏,被峻弟斬斷,還剩有存在庫中,以堰山之銅、飃冥之水煉成,煉制手法尋常,材質卻極好。”

  眾人皆側耳傾聽,李曦明則道:

  “什么時候你練就了三分月流光,便到山上來,我親自尋人,以銅藏為料,為你打造一劍。”

  李行寒連忙點頭行禮而謝,面上露了些喜色,似乎這一把法劍比先前的真人提點照顧還要叫她激動,李曦明回了頭,在李周洛的身上掃了一眼。

  李周洛腰間佩的已經是筑基級別的法劍,通體棕黃,李曦明看得有些眼熟,應當是兄長李曦治曾經用過的那一把制式法劍戌時,空有筑基材質,給他用一用也算合適。

  李承淮與李曦治夫婦這些年聯系漸多,李周洛的修行資糧、法器,自然不必李家人來苦惱,大部分都是他大父出了,用得不會比青池嫡系差,在李家都是獨一檔的,李曦明遂只問了些修行事,將兩個晚輩遣下去,唯獨留了李闕宛,道:

  “你和絳遷先下山等著。”

  晚輩一走,李玄宣終于開口了,他并沒有問安思危的事情,而是道:

  “這兩個孩子都不錯,還有周昉周旸…你弟弟曾經看了,說這兩兄弟只有老實值得一提,可如今周行輩除了周巍、周洛、行寒,卻只有他們兩個拿得出手…”

  他的語氣并不生怒,而是帶著些感嘆:

  “其余十幾個…三心二意、愚笨無謀的還算好,那些一心關起門來自己玩樂、偷偷沉迷酒色的…并不涉及百姓,青杜也不好責罰太重,只能隨著去了…剩下一兩個…現在還在牢里關著!”

  這話一出,李承淮忙著低頭,告罪道:

  “是我們做長輩的…幾個兄弟教導無方…”

  “你們承明輩不是修行就是斗法,如今都沒幾個人,怪不得你們頭上…”

  李玄宣只擺手,開口道:

  “周暝生了個劣子…卻是麻煩事。”

  李曦明聽到這處,突然聽到自己孫子的名字,哪里還聽不明白,看了眼李承淮,開口道:

  “大父這是怪我了…不知周暝這幾日又犯了什么蠢?”

  要知道李曦明才提過李周暝,有什么事情沒有落進李曦明耳中,就是李承淮的問題了,可李承淮哪里是知情不報,他也不知道李周暝犯了什么蠢!可上一個欺瞞真人的已經灰飛煙滅,這一眼瞧過來,縱使這位真人是自家長輩,也嚇得他愣了愣。

  好在李玄宣人老成精了,兩人一個眼色,老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道:

  “這事情不歸青杜管,還要怪到我頭上。”

  李玄宣低聲道:

  “前些年你閉關,周暝修為又不濟,我便想著幫一幫,便讓絳遷為他安排了職位,誰知他不肯去,這事情便打消了,家中也無人曉得。”

  “后來承淮出關,直接給他安排了事做,他不情不愿去了,我怕他修為不能服眾,私下給了他一份靈物讓他修行…結果…前幾日我看他…修為并無變化。”

  李曦明坐直了身子,為李玄宣倒了茶,這才道:

  “晚輩疏于管教了。”

  李玄宣搖頭道:

  “堂堂真人血裔,在家里養著也就算了,不缺他一個…丟不丟臉另說,只是我盼著他好,就要多說幾句。”

  一時間山中寂然,李玄宣怕李曦明生怒,道:

  “不是說他多不中用,小輩中周巍不必說,成材的也就昉旸洛寒四人,周暝好歹肯聽點他父親話,在諸兄弟中不算差了。”

  李曦明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回道:

  李曦明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回道:

  “給他個閑職掛著就好,本就不指望他能成什么器,把幾個有心氣的孩子管好了即可,大父難道指望家中準備好資糧,派人去日夜監督他修煉?我家向來是天賦心計中選優,不能壞了規矩。”

  李玄宣只能嘆氣,轉道:

  “承淮,你這仙基雖然厲害,依我看…還是不要事事動用。”

  李承淮略有驚訝,見李玄宣道:

  “有些東西你們難以感受,水清無魚,你執掌青杜的這兩年,家中客卿、嫡系皆有噤若寒蟬之感,私底下聯絡起躲避你查問之法,表面上越加清平,實則越加隱秘,不是好事。”

  “只要私下的動作我們看得見,既然有些委屈冤枉也無妨,怕的是底下的事情謹慎隱秘到你我都看不清了,要花成倍的精力去查,天下的奇妙法術這么多,一定能漸漸了解、越過你的神妙,我等又過于信賴你的仙基,反倒被他們欺騙玩弄了去。”

  李承淮低頭沉思,老人道:

  “二來你如今應當專注修煉,不應舍本逐末,只涉及嫡系的重要大事再請你出來為佐證,畢竟如今這副萬事皆至青杜斷分明的模樣,也壞了規矩。”

  李承淮其實自己還有兩道法器剛剛煉化,太多妙處都未體會,全憑著一心責任守在青杜而已,暗暗感覺老人早有察覺,這話也有為自己脫身的意思,心中忍不住感嘆:

  ‘老大人一聲不響,原來才是家中看得明白通透的那個…到底是盯著家族看了一百多年的人物…’

  他略有敬佩地道:

  “承淮奉命,回去就交還青杜權位!”

  李玄宣笑著撫須,道:

  “既然如此,就讓周洛入主青杜。”

  “老大人!”

  李承淮還想推辭,見李玄宣擺手,只好告退下去,留下爺孫二人,李玄宣看了眼身旁沉默著飲茶的真人,開口道:

  “明兒,你看周行一輩缺在哪處?”

  這白袍金紋的真人眉心天光收斂了,抿茶道:

  “太善…恐遭欺瞞。”

  李玄宣贊道:

  “不錯。”

  李曦明低聲道:

  “父親自小就同我說過,望月湖是惡地,治家者須是最擅為非作歹、奸詐愚弄之人,才能制服此類人,以至于安定百姓,周洛、行寒雖然不差,可出身太高,事事順心,修行斗法可以,遇上了紋虎、陳鴦一類人,恐怕要被欺瞞。”

  其實李曦明算是說得輕了,李周洛并不蠢,可真遇上了紋虎,十有八九都要被耍得團團轉,李玄宣擔心的就是這些,只道:

  “誰知道呢,歲數大了皆有長進,承當時不過是承明輩中一沉默寡言的娃娃,誰也不會覺得他能多出色,且先看著罷。”

  安思危的事情醞釀了好幾次,李玄宣終究沒有問出口,他只起身道:

  “老夫在峰上待得久了,難免要說說家里頭的事,莫要嫌我啰嗦。”

  “大父指點,家中受益無窮。”

  李曦明送他離去,到了山下,李絳遷與李闕宛兩人正等在一旁,后頭還等著一個寬臉男人,李曦明也懶得上山了,就在山腳的亭子坐下,問道:

  “密汎的事情如何了?”

  李絳遷恭聲道:

  “王家人到了,這位是王渠綰,與王禾不同宗,卻也是江北王家嫡系一支。”

  王氏有些特殊,是個頗為重要的地頭蛇,主要是從趙國齊地遷來,不但在浮南、密東人丁不少,宗族一度綿延至鏜金地界,故而王家人已經不能當作普通的客卿來看了。

  李曦明瞅了一眼,這王渠綰衣著樸素,其貌不揚,遂問道:

  “江北不安定,王氏族人新遷浮南地界,可有什么困難之處?”

  王渠綰合了手下拜,雙眼略低,視線落在地面,恭順道:

  “密東地界動蕩不安,王氏得以脫離苦海,仰仗主家,如今又得新地界,人人都有靈田耕種,俸祿發放,普通族人也安居樂業,并無困頓。”“密東地界動蕩不安,王氏得以脫離苦海,仰仗主家,如今又得新地界,人人都有靈田耕種,俸祿發放,普通族人也安居樂業,并無困頓。”

  他的態度和措詞讓上首的真人停了停,李曦明掃了一眼,發覺面前的人歲數不大不小,將近五十歲,遂問道:

  “學了什么法術,可有什么技藝傍身?族中可有什么百藝維持生計?”

  王渠綰的視線始終恭敬地盯著地面以下,順從到了極點,禮節做的比任何人都要足,沉聲道:

  “稟真人,小人自幼習劍,略有所得,習得劍氣多年,兄長王渠道如今也在浮南地界附近,有些煉丹手段補貼家用。”

  李曦明發覺他心思平靜,不卑不亢,不是尋常人物,語言也點到為止,心中升起一點不安:

  “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紋虎、丁威锃、公孫柏范…現在又來個王渠道,王渠綰…江北這塊地真是得上天鐘愛,不同尋常…太不同尋常了。”

  李曦明不回應,王渠綰只能繼續跪著,這位真人卻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預感:

  “我家比之當年蕭家如何?當年的蕭家…看著我家通崖先祖,是否就是如我這般看著王渠綰?”

  “當年的紫府修士看我家人,是否也是這般想——前有萬華芊、郁玉封,后頭又出了個李尺涇、郁慕仙,現在又來個李通崖…望月湖這塊地真是得上天鐘愛!”

  他腦海中思緒頗多,只是稍稍一頓,便點頭道:

  “不錯,你既然有意愿在我家任職,一切待遇按著族中修士來。”

  王渠綰恭敬點頭,卻見著面前的真人屈指一彈,一枚玉簡落在身前,這真人道:

  “我族中有《小室天清散云訣》,比你那不知道幾流功法好得多,更何況還有筑基篇幅,且先煉著。”

  王渠綰眼中煥發出點欣喜的色彩,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這位真人的意思,王家有個都仙道的王禾在江北,王氏又是第一大姓,連嫡系都有好多支,李家要穩定統治,一個王氏筑基必不可少,當下恭敬地接過,謝道:

  “晚輩拜謝真人,王氏在江北為主家忠臣,為真人、家主安定地界,萬死不辭。”

  李曦明看他一下明白了表面一層,說話也放開得多,只點頭道:

  “家中三全破境、白息黃芽諸丹都會給你留一份,等到準備突破了,就來一趟梔景山。”

  王渠綰恭聲謝了,告退下山,李曦明見他離去,看向李絳遷,問道:

  “族中修行密汎的人選可有了?”

  李絳遷點頭答道:

  “稟真人,晚輩方才查了,可惜天賦高些的闕宜妹妹已經突破,來不及修行,絳闕輩有三位胎息五、六層,這功法本要花時間采氣,所幸王氏還有庫存,取了回來,先讓一位族弟修了,隨后再定。”

  李曦明見了方才王渠綰的模樣,還是能濟事的,等幾年修為高了,也未必會太差,松了許多,只道:

  “王渠綰是個人物,如今看來,密汎的道統非他不可,說明運道也足,你可要看好了,江北王氏太大綁不住,把他王渠綰用好了,不比丁威锃差。”

  “晚輩謹記!”

  李曦明把密汎的事情定了,這才從袖中取出石盒,其中放著的正是長奚的遺命,他將之交到李絳遷手中,道:

  “我去一趟紫煙門,興許還要轉去玄妙觀,先把山稽郡處理了,你通知承,派人叫齊了玄岳門人,讓他們把息岳殿首座下的東西取出來,與這一份相印證了。”

  他言罷也不停留,化為天光離去,李絳遷始終行禮,直到那天光徹底消失在天際,這才起身,看向李闕宛:

  “妹妹近幾月如何?”

  “進展不大。”

  李闕宛應了一聲,有些擔憂之色,回複道:

  “看來山稽郡是守不得了,眼下要丟掉整個郡,玄岳的所有根基散落,也不知道那幾個孔家人是什么反應。”

  提起這事,李絳遷只道:

  “能有什么反應,我李家難道對他們還不夠仁至義盡?看看玄妙觀、再看看靜怡山,我家在救他家道統,守不住的再珍貴也要丟,難道要我家用命去護?”

  李闕宛嘆道:

  “遷哥兒,事是這個理,可自己處于局中,怎么都看不清的,在玄岳眼里未必是救,也可以是他家老祖用靈器寶物換來的,又沒有給別家…只看那孔孤皙能不能理清了,若是理不清,下場還遠不如袁甫堯!”

  “遷哥兒,事是這個理,可自己處于局中,怎么都看不清的,在玄岳眼里未必是救,也可以是他家老祖用靈器寶物換來的,又沒有給別家…只看那孔孤皙能不能理清了,若是理不清,下場還遠不如袁甫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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