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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被困在深淵中的那數十年

  時光列車在這一刻仿佛加速了,由一只慢吞吞的蝸牛,變成了發飆的野馬!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波瀾壯闊的魔神之海,

  無數的事情發生了。

  無數的事情結束了。

  魔神夙愿的出現,并沒有帶來太大的波瀾,它當前能發揮的力量,確實太小了些。

  即便它的能力無比強大,隔了一個世界域的距離,被罵了之后也只能無能狂怒。

  隨著封印的修復,它的力量將會越來越小,最終被完全堵在另一個世界域之外。

  更何況,它出現一次就被某個精神病人當做玩具,惡狠狠羞辱一次,到最后反而不怎么出來了。

  夙愿可能在醞釀些什么,但張銘其實也管不了太多,只是不斷完善封印。

  至于深淵封印的修復工作,枯燥而又無聊,和常規的土木工程沒什么差別,1.2萬宏鋼人加班加點。

  張銘每天都在征戰怪物,偶爾撿一撿深淵底層的垃圾,塞進月球當中…

  由于每天都是差不多的,頗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年的時空錯亂感。

  偶爾心情不好,直接躺平睡覺。

  魔神夙愿不愿意出來接受凌辱,倒是少了一些樂趣。

  偶爾心情大好,便和宏鋼人們把酒言歡,即便怎么喝都喝不醉,但在心理層面還是會疲憊的。

  在長期的精神拉鋸戰,接連不斷的厄運當中,張銘也沒想象中那么堅強,只是不對其他人說罷了。

  至于在這期間發生的各種故事,實在是酸甜苦辣咸,五味雜陳。

  “記憶圖書館!”

  張銘其實不太愿意回想起這一段漫長而又艱難的時光。

  又不想將它們徹底遺忘。

  于是干脆花了一點時間,把這些記憶整理成了一本全新書籍。

  如果真的有一天,腦子僵化,老年癡呆,接受不了任何新知識了,這些舊有的回憶,說不定便成了最為珍貴的寶藏。

  “它們就像是老酒,越放越醇厚!總有一天,我會把它挖出來,重新品嘗。”

  張銘大手一揮,在扉頁寫上一行大字:《我被困在深淵中,和一群大胡子人、羊頭怪與魔神夙愿開派對的那些年!》

  很好,書名不錯!

  放在地球上一定大賣!

  “一句話評價:在這漫長的,被困在深淵的時光中,我一直處于不幸狀態,基本上沒有什么好消息,只有壞消息!”

  “這漫長的時光中,親朋好友逐漸離別,地球文明發生更大的變遷,我仿佛變成了一顆小小的,無所依靠的浮萍。”

  “不過也沒什么,失去了最大的弱點,我現在足夠躺平,再也沒有東西能夠擊倒我!”

  張銘停頓了一陣子,描述了那些不太幸運的往事。

  “在我54歲的時候,李先鋒老同志掛了,這家伙的修煉資質賊差,快一百歲才死也算壽終正寢。”

  “李先鋒早就說明了這件事,倒也能接受。離別只是為了相聚,對于李先鋒的來世,我并不擔心…希望他能夠事業有成吧。”

  “由于那一套廣播設備,能夠聯系到我,相對比較珍貴,所以由王富民代為管理。”

  “當然老王的工作比較忙,也沒什么太多的時間播音,只能讓原本的那個妹子播音員為我繼續播報新聞。少了李先鋒的陪伴,總感覺缺了點什么,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希望他能夠投個好胎,未來能再見面吧。”

  至于那妹子播音員,姓啥名啥,張銘一律不知,也就只能不寫了。

  他其實蠻想念李先鋒的聲音的。

  張銘想了想,又寫道:“在我59歲的時候,大權在握的秦毅偉成為人類世界的獨裁者,開始了他計劃已久的文化滅絕運動。”

  “他認為多元化是人類分裂的根本。世界上只需要幾種最優秀的文化,但想要消滅文化,不可避免,人和人的矛盾迅速增大,社會思潮發生劇烈的變化。”

  “那位女性播音員,談及相關的新聞,即便表面按照官方的信息,有些時候難免陰陽怪氣一番,因為整個過程肯定會產生各種不公以及各種極端現象。”

  “在我這個旁觀者的眼里,消滅多元化是困難的,又是殘酷的,所以在秦毅偉執政的數十年,地球上的人口不增反減。”

  “不過對我來說,這只是一件小事罷了。偶爾在廣播的播報中,知道某某地區爆發了動亂,某某地區爆發了種族戰爭。”

  “不過這些小小的動亂,很快就被鎮壓了,在武力層面占據絕對優勢的超自然聯盟面前,少量幾個超能力者成不了大事。”

  “有時候,宏大敘事就是這么殘酷…懶得寫了,就這樣吧。”

  張銘再一次停頓片刻,微微嘆了一口氣。

  地球上的事情,其實也就這樣了,模模糊糊,隱隱約約,就像水中望月,看到的也只是模糊的,不怎么真實景象。

  這東西距離他越來越遙遠,什么“獨裁者”、“寡頭”之類的稱呼,沒什么代入感,沒有親身體驗,總歸無法想象。

  張銘出生于大夏國的繁華年代,生命中的一切記憶,都是個人小事。

  “斯大林時代”到底怎么樣,“大清朝”到底怎么樣,甚至20世紀到底怎么樣,僅限于歷史記載,想要真正理解那時候的社會思潮,那時候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很難很難。

  他關注的以及能夠理解的,也只能是個人小事罷了…

  張銘又寫道:“在我68歲70歲的那3年,父母親依次去世了。他們在察覺到自己身體狀況不太好的時候,通過廣播和我最終告別。”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內容,今天的天氣怎么樣,吃了什么菜,隔壁的鄰居大爺出軌了,曾孫喜歡吃韭菜餃子…哦,對了,我已經有外孫子了,小朋友稱呼我舅老爺。”

  “哦,對了,外孫子叫什么名字來著…我忘記了,或者說聽廣播的時候,我根本沒有用心去記。”

  “仿佛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他們對著正在做數學作業的,還處于學生年代的我揮了揮手,表示自己要出門買菜,叫我考個好的大學,然后便永遠停留在了昨天。”

  “然而我已經70歲了,我甚至沒有太多的傷感,因為我整整46年,沒有見到過他們了。時間早就抹平了一切。”

  “在我年輕的時候,其實不會去思考生離死別的問題。就我落難的第一天起,我便已經想過這些問題了。我能平靜面對自己的死亡嗎?我能面對親人的死亡嗎?”

  “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我又似乎能自然而然的接受,除了有些不甘之外。”

  “恰好是在這一天,那團莫名其妙的紅色火焰又冒出來了,說它能夠實現所有的愿望。于是我罵了它整整三個小時,有智慧的魔神,自然也是有尊嚴的,我看它氣的發抖,但是能奈我何,這家伙真的是一個完美的解壓工具!真希望它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再出來幾次啊。”

  “然后便是我74歲的時候,老王和他的頂頭上司,秦毅偉,產生了巨大矛盾。”

  “可能是因為日積月累的高壓政策,觸動到了老王敏感的心靈,也有可能死的人實在太多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反倒每況愈下,老王愈發不滿。政治觀點的沖突,導致雙方分道揚鑣。”

  “老王被調離到了一個閑置部門,這么多年的兄弟情義,就這樣耗盡了。”

  “我通過廣播得知了這回事,于是我打電話給他,詢問發生了什么。”

  “老王苦笑著:我的雙手沾滿了同胞的鮮血,坑蒙拐騙,幾乎什么反人類罪都犯下了,可是他還嫌不夠極端,他還想殺更多,更多的人!”

  “我無言以對,在老王眼里,人類世界可能快要崩塌了,但我感受不到,甚至只是覺得只是小事。”

  “或許,在更漫長的時間尺度,這一段故事也只是歷史長河中一朵小小的浪花,所謂的死亡與犧牲,也只不過是那個代價罷了。歷史不會去記載那個代價。”

  “甚至,在更加廣闊的尺度,放眼整個魔神之海,人類內部那點事,真的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然后便是我82歲的時候,又出現了一件不幸的事情。那陪伴了我48年的廣播,停止播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于是我很著急!”

  “通過蓋亞意識,聯系到老王,我這才明白,原本的廣播臺居然壞掉了。”

  “那個廣播臺,已經工作了58年,里邊的零部件,是一個都不能更換的,一更換,蓋亞意識便不承認了。修修補補使用了58年,終于壽終正寢,再也沒辦法使用了。”

  “行吧,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厄運,我沒辦法獲得地球的實時信息了。”

  “那暗紅色火焰及時出現了,表示它能夠實現一切的愿望。于是我又指桑罵槐,罵了它兩個小時,罵得它全身顫抖,火焰產生了形變…哈哈,不過下次我不會再罵它了,我要陰陽它,狠狠贊美它,讓它得到快樂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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