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朱由檢的小心思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十九日的凌晨了。
朱由檢看著空蕩無一人的皇宮，心中只覺得空落落的。
這里曾今是天下的權力中心，是全天下人都要仰視的地方。
這里是大明朱家皇室居住的地方，是全天下最神圣而森嚴的地方。
可是現在，這里卻要成為了他的埋骨之處。
坐在大殿的門前，朱由檢不由得回憶起了自己的這一生。
他不禁有些感慨，要是自己沒有接受這個皇位就好了。
要是在朱由校死了之后，他并沒有坐上這個皇位，而是老老實實的當自己的逍遙王爺會不會就不是這個結局了。
他也會想自己是不是一個好皇帝，所做作為是不是真的對得起大明百姓。
但是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了，因為大明王朝已經沒了。
那都是過去了，從今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大明了。
大明已經亡了。
在他朱由檢的手上亡的。
隨即，朱由檢拿起了一邊的長刀。
長刀之上還有自己女兒的血跡。
看著這把長刀，朱由檢的心里更加的難受了。
他用這把刀殺了自己的女兒，也將用這把刀來了結自己。
就是不知道等下自盡的時候，會不會很痛。
但是再怎么痛，也不會比大明王朝在他的眼前覆滅更讓他難受吧。
朱由檢如是想到。
隨后，朱由檢拖著長刀朝著殿外走了出去。
入目所及，他都能看到已經蔓延到了皇城里面的火光了。
甚至都能聽到不少的喊殺聲和哭聲。
就這樣，朱由檢一步一步的在皇宮之內漫無目的的游蕩著。
他想要最后好好看一看這座紫禁城。
朱由檢走了并沒有多遠，就碰上了去而復返的王承恩。
看著王承恩，朱由檢一愣。
“承恩，不是讓你帶著三位皇子逃命去了么。”
“你怎么又回來了。”
自己的三個兒子可能是現在朱由檢惟一的牽掛了。
王承恩聽到了朱由檢的話，恭聲回道：“陛下，奴才都已經安排好了。”
“您就放心吧。”
“奴才已經安排幾名信得過的太監將三位皇子帶出宮去了。”
“至于出宮之后，那就得看三位皇子的造化了。”
聽到這話，朱由檢喃喃回道：“能出宮就好。”
“接下來的確是看他們的造化了。”
“我只希望老天爺能夠給為大明皇室留條血脈。”
隨后，朱由檢又看向了王承恩：“承恩，你不是都已經走了么。”
“你又回來做什么。”
“你還不趕緊的也逃命去。”
王承恩看向了朱由檢，聲音一沉：“陛下，承恩是會來照顧您的。”
“承恩從小就在宮里長大，宮里就是承恩的家。”
“承恩也沒有親人，就算出宮了也不知道去找誰。”
“陛下您就讓承恩最后陪你一程吧。”
說完，王承恩就跪拜了下去。
朱由檢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王承恩，心中頓時覺得好受了一點。
還是有人跟他一起不離不棄的，雖然這個人是個太監。
“承恩，那咱們就到處走走吧。”
朱由檢淡淡說道。
隨即，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的在皇城之內游蕩了起來。
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就到了皇城內的大鐘前。
這口鐘是用來召集文物百官的。
一般鐘聲響起就代表著皇帝要召見百官了。
看著這口大鐘，朱友家走向前去，伸手撫摸著。
在平時，這口鐘可是每天都會早早響起。
那代表著自己又要上朝了，又要處理國家大事了。
可是現在，這口鐘將不會再響起了。
就算這口鐘響起，也不是他朱由檢上朝了。
“承恩，你再敲一次這口鐘吧。”
“過了今天，咱們就再也聽不到這個鐘聲了。”
“你也再也不用陪著我上朝了。”
“什么朝廷、什么公務、什么文物百官。”
“都將與我們無關了。”
朱由檢喃喃說道。
不知道他是在追憶自己以前上朝的日子，還是在和以前的日子說再見。
甚至都有可能是朱由檢還沒有徹底死心。
他想敲響這口鐘，看看有沒有奇跡會發生。
會不會有百官過來接應自己。
不過，朱由檢和王承恩兩人心中都清楚。
這一切都不過是他們的一廂情愿罷了。
遠傳皇城傳來的火光已經說明了一切，是不會有奇跡出現的。
“奴才遵命。”
王承恩恭聲回道。
隨后，他走向了大鐘，推著鐘杵準備敲鐘。
朱由檢見狀，朝著王承恩走了過去：“承恩，我們一起敲吧。”
“當了這么多年的皇帝，我還從來沒有親自敲過這口鐘。”
說完，朱由檢走了過去扶住了鐘杵。
兩人就這樣推著鐘杵緩緩的敲了上去。
“噹！”
“噹！”
“噹！”
雄厚又洪亮的鐘聲響徹皇城，可是沒有一個人回應。
有的只是這不甘寂寞寞的鐘聲在不停回蕩著。
鐘聲散去之后，朱由檢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似乎還是不能夠完全接受這個現實。
“陛下，這里風大，咱們走吧。”王承恩恭敬的站在一邊低聲說道。
聽到這話，朱由檢這才回過了神來。
“走？”
“我們又能去哪里呢。”朱由檢不由得一陣苦笑。
現在他已經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是亡國之君。
是一個被徹底拋棄的人。
他還能夠去哪里呢。
這天下之大，竟沒有他朱由檢的容身之所。
此刻的朱由檢心中十分的難受。
初春的晚風也是有些涼意的，吹在了朱由檢的身上，讓他感覺有一種徹骨的冰寒。
環顧四周，看著這座紫禁城，朱由檢的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感慨。
就像他之前跟他的兩個女兒說的一樣。
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
如果有下輩子他一定不會投生帝王家。
雖然享盡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但是到了某些時刻卻是整個天下間最可悲的人。
是這天下間最悲慘的人。
親手葬送了祖宗的基業，親手砍殺了自己的骨肉，逼死了自己的發妻。
朱由檢看著遠方的夜空，心中無比的苦悶。
他們大明王朝的朱家皇室算是完了，這個皇家也是毀了。
他們朱家一完蛋，那就代表著整個大明朝也跟著滅亡了。
朱由檢抬頭看向了天空，此刻的他很想長嘯一聲來抒發胸中的難受。
可是他卻又偏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過度，還是因為已經心力交瘁。
反正他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這樣靜靜的看著夜空，保持著沉默。
無邊的黑夜就像一張大網，將他一網打盡，將大明深深籠罩。
看不到一丁點光明，除了戰爭帶來的火光。
一邊的王承恩看著呆若木雞的朱由檢，并沒有出聲說話。
雖然他不一定能夠理解朱由檢此刻的心情，但是他知道此刻正是朱由檢最難受的時候。
那就讓朱由檢好好的感慨一番吧，沒有必要打斷他。
雖然朱由檢是皇帝，但是到了這樣的時刻也還是會恐懼、會害怕、會茫然、會悲慟。
就讓朱由檢此刻肆意的抒發胸中的情緒，這樣至少后面會走的灑脫一點。
就這樣，兩人靜靜的站在了夜空下良久。
兩人之間一句話也沒有說，十分默契的都保持了沉默。
朱由檢還在沉溺在大明覆滅的悲痛之中，而王承恩也在感慨他這一生。
王承恩年少入宮，一直都在深宮中長大。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有的只是深宮中的高墻大院和沒有人情的太監、婢女。
雖然他只是一個最下賤的太監，但是他見到的人和事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面對大明王朝的覆滅，他并沒有像朱由檢一樣那么難受。
反而心中更是有一種解脫。
一種脫離束縛的爽快。
當然，這并不是說王承恩心中希望大明王朝覆滅。
而是他對于大明還是有感情的，只不過沒有那么深厚罷了。
王承恩心中清楚，既然大明王朝已經滅亡了，那么他自己的人生也就走到盡頭了。
他已經做了一輩子的太監了，他可不愿意繼續投到李自成的手底下做太監。
還不如陪著崇禎帝瀟瀟灑灑的赴死離去。
身體上的殘缺和感情上的缺失讓王承恩對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多少留戀。
他已經做好了跟隨崇禎帝一起，隨時赴死的準備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那里的朱由檢開始動了。
他轉頭看向了一邊的煤山，淡淡說道：“承恩，時候也不早了。”
“我也要上路了。”
“免得到時候落到了李自成的手里平白無故受辱。”
“你自便吧。”
“你對我大明的忠心我朱由檢記住了。”
說完，朱由檢走了過來在王承恩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隨即，他抬起腳朝著煤山走去。
朱由檢此刻已然決定赴死，但是他也要找一個清靜一點的地方。
見朱由檢離去，王承恩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見王承恩跟了上來，朱由檢也是一愣：“承恩，你怎么還不走。”
“陛下，奴才生死相隨。”王承恩毫不猶豫的回道。
聽到這話，朱由檢又一次的愣在了原地。
他看向了王承恩，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喃喃回道：“好好.”
隨即，主仆兩人開始朝著煤山而上。
到了山腰的時候，朱由檢尋了一棵歪脖子樹，準備在這里上吊。
在自縊之前，朱由檢還特意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和頭發。
身為大明的皇帝，即便是死也要死的稍微體面一些。
王承恩見狀，趕緊上前開始幫助朱由檢整理了起來。
兩人的動作格外的細心。
仿佛這不是去尋死而是去上朝一般，或者應該他們的動作看起來要比上朝更加的鄭重。
整理了一番之后，朱由檢從袖中抽出了一條紅綢掛在了樹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這大明的江山，眼中滿是留戀之色。
可他深知他深愛的大明江山已經永遠的離他而去了。
朱由檢又從懷中抽出了他早就已經寫好的遺書。
上面寫著‘任賊分裂朕尸，勿傷百姓一人’。
意思就是李自成可以隨意的踐踏他的尸身，但是不能夠傷害大明百姓任何一人。
這是朱由檢最后能夠為大明百姓們做的事情了。
也是他最后一次向世人證明，他不是昏君、不是亡國之君。
他是個好人。
“承恩，我先走一步了。”
做完了這一切的朱由檢朝著王承恩沉聲說道。
說完，朱由檢直接將紅綢套在了自己的脖頸上，從容赴死。
脖頸上的痛疼和胸腔中的窒息感讓朱由檢本能的開始掙扎著，但是并沒有掙扎多久，便魂飛天外了。
徹底的離開了大明這片土地。
王承恩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朱由檢，直至他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陛下，奴才來了。”
王承恩喃喃說道。
隨后他也從袖中抽出了一根麻繩，套在了樹上。
就這樣和朱由檢面對面吊死在了樹上。
一主一仆兩人就此從容赴死。
直至兩人的尸身被李自成的叛軍發現。
至此，朱元璋一手建立起來的大明王朝徹底成為了過去。
在內憂外患之下，李自成的造反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統治了中原大地兩百七十多年的大明王朝徹底的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而崇禎帝朱由檢也被后人認定是大明王朝的亡國之君，是大明的最后一個皇帝。
李逍和朱元璋等人聽完朱由檢的述說，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
這朱由檢就像是在講故事一般，還特么說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說的他自己好像是多么無助、多么無奈一般。
甚至還在明里暗里不停的暗示著他自己是一個好皇帝、是一個明君，只是朝臣太過腐敗、昏庸。
對于大明朝廷的覆滅他也是身不由己、無力回天。
李逍在一邊皺著眉頭看著朱由檢。
這朱由檢明擺著就是在朱元璋面前美化他自己。
因為根據歷史記載，雖然朱由檢接手的大明已經是風雨飄搖，但是他自己也是疑心頗重、剛愎自用。
如果不是他擅殺袁崇煥、又重新啟用宦官，而且對大明百姓加重賦稅。
大明就算要完蛋，也不會這么快。
看來朱由檢是想在朱元璋這個祖宗的面前替他自己說上幾句好話，好擺脫自己大明亡國之君的稱號。
當即，李逍開口說道：
“朱由檢，你說的怎么和我知道有些不一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