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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服就造反,上桌來賭命

  大明的反腐抓貪做的很好,海瑞就戥頭案,上了一本奏疏,主要內容就是討論貪腐手段。

  傳統貪腐在高壓之下,已經幾乎絕跡,拉著銀子送孝敬的壯觀場景,再也看不到了,而新型貪腐正在形成,這種模式,海瑞用了一個‘偶然得之’來進行了總結。

  官員在城中讓買辦代持,開一家不起眼的店鋪,這個店鋪里有各種高標價貨物,比如五十銀甚至上百銀一兩的茶葉、某大師的畫作、詩集、某些年代的金石(古董)之物、絲綢制品、成衣等等,這種店鋪一年也見不到幾個客人,但每個客人都非常非常的豪橫。

  客人在見到官員時,一句‘偶然得之’,比如,某偶然得團龍茶幾兩等等,這便是輸賄,官員立刻聞琴而知雅意,此時的官員的反應,自然是了然于心,而不喜形于色,整個過程中突出了一個干干凈凈,因為旁邊的師爺負責實現客人的訴求。

  甚至金銀多一點的地方,客人和官員連面都不用見,只需要買東西的時候,和店家攀談幾句遇到的難處,店家也會時時提醒,你給這點錢,我很難辦事。

  最終實現權力尋租。

  這種貪腐手段,已經是非常難以查證了,若是這經紀買辦,再由地方豪族把持,地方豪族,再將每年累積獲得贓款,送到此人家鄉,那就更加難以找到痕跡了。

  大明的經紀、買辦、訴棍這類的人,數不勝數,而師爺就負責聯系這些人,所有人都是貪腐鏈上的惡人,是大明吏治敗壞的蛀蟲。

  海瑞對這些人,沒有太好的辦法,他找到線索可以一查到底,把罪惡繩之以法,但罪惡深藏于水面之下,海瑞略顯無奈。

  這又涉及到了一個反腐成本的問題,這種貪腐的隱蔽,導致反貪成本直線上升,而反貪收益在直線下降。

  過往,只需要抄家就可以將貪官污吏所獲,餓上十幾日,就可盡數取回,但抄家已經過時了,財貨從來不過官員甚至是其家眷手里,如何去查?家里干干凈凈,抄家甚至成了冤假錯案的代名詞。

  應天知府李樂,就查辦了一個類似的案件。

  應天府六合縣有教諭一人,此人甚至都不算是官身,掌文廟祭祀,教育所屬生員,管地方縣學,就一個縣學的生員名額,沒有五十兩銀子,根本拿不下,而且想買還得有資格才行。

  李樂作為張居正的門下,能力極強,是當初張居正對付王崇古的一把利刃,他查辦一個六合縣教諭,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可是查著查著李樂發現,阻力很大很大,他連一個縣衙的教諭都處置不了。

  一個縣衙不入流的教諭,如此大的阻力,引起了李樂的興趣,李樂訓誡了教諭,似乎懲戒到此結束,但其實李樂偷偷請了老祖。

  朱翊鈞得知李樂要查案,就下旨讓緹騎們介入了,緹騎們經過了長達半年的明察暗訪,終于搞清楚了這個教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六合縣所有私塾、家學,這個教諭都承了一份香火情。

  大概就是這六合縣內,所有的私塾和家學,不按時按點的孝敬,就會被這名教諭以‘整飭學政’的名義給取締,而一家從五十兩銀子到數百兩銀子之間不等,之所以是要用半年的時間,是這些銀子,不是直接送給教諭,中間過了一遍經紀買辦之手,倒騰了一圈,最后在教諭的家鄉變成了土地。

  整個過程極其隱蔽,若非緹騎介入,難以追查。

  根據緹騎的走訪調查,這不僅僅是六合一縣如此,整個應天府,乃至整個南衙,都是如此。

  各地的私塾、縣學、府學、書院,不給提學、學正、教諭孝敬,那會被整飭掉,阻力也來源于此,李樂的追查,難道會止于六合一縣嗎?必然會追查整個應天,進而在應天巡撫潘季馴的帶領下,對整個南衙進行全面排查。

  而教諭也不是獨享此份收益,而是整個六合縣衙,知縣拿大頭,領朝廷俸祿的拿一部分,教諭拿一部分。

  這是殺父之仇。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李樂查到了這里,就知道自己玩不轉了,立刻就給自己先生寫了封信,又給自己的小師弟朱翊鈞寫了封書信,詢問是否繼續追查,最后得到的答案是一查到底,誰攔誰死。

  這個案子,在萬歷八年九月初就已經結束了,整個南衙官場進行了一次大地震,近七百余人被抓進了南鎮撫司衙門里,等待到了最終的審判流放海外,呂宋、琉球、舊港四大總督府,大明不要,到了海外總督府反而成了香餑餑。

  大明舉重隊實在是太卷了,在大明這些官吏都是垃圾,可到了海外總督府,那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璠在大明也就是個仗著自己老爹博得官身,但到了泰西,徐璠能做國務大臣,而且干的極好。

  僅僅是整飭學政在執行中成為了斂財的政治工具嗎?

  還有清丈和還田。

  朝廷要清丈,遮奢戶們就托庇于地方官吏,尤其是具體經辦的戶房,在清丈的時候,戶房從指頭縫里露出那么一些不在魚鱗冊上的土地,或者再李代桃僵一番,讓新政的代價,由百姓承擔。

  “大明的新政,推行到了現在,終于碰到了王安石困境,或者說新法困境啊。”朱翊鈞合上了海瑞的奏疏,略顯有些焦慮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王安石的青苗法,本意是好的,靈活的運用常平倉、廣惠倉的儲糧,折算為本錢,以年息20的利率貸給破產農民、城市手工業者,幫助百姓度過難關的同時,緩和民間高利貸血淋淋的朘剝,同時增加政府的財政收入,促進工商業發展與生產,達到‘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效果。

  從制度設計上來看,這一套確實沒有什么漏洞。

  但最后成為了割向百姓的一把刀。

  錢總是流向不缺錢的地方,地方官吏在執行這條命令時候,首要考慮的問題是收回來,而不是放出去,放錢給小民,小民拿什么還錢呢?

  所以放錢的時候,往往都是直接給大戶,大戶家大業大,還不起還能追欠,而不給小戶,小門小戶,風一吹就倒了,大戶拿到這些資源后,再層層借給小戶,導致最終的利息甚至超過了民間高利貸。

  最終,好好的青苗錢三個字,成為了兩宋、元明清高利貸的代名詞。

  而大明新政的兩個核心,清丈和整飭學政,也在悄然變成這個模樣,清丈的過程中,大戶們的田通過各種辦法進行隱蔽,而百姓的田一厘地都不少,甚至還有額外不存在的田畝被攤派到百姓的頭上,可謂是苦不堪言。

  而整飭學政也成為了地方教育的流毒,貽害無窮。

  大明的官吏們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進行自適應調節,在新時代新背景下,獲得屬于自己的那份利益。

  朱翊鈞從大明已經再次偉大的幻夢中,徹底清醒,他完全理解了朱元璋的四大案,動輒幾萬顆人頭的大案,是怎么來的了。

  就李樂奏聞這些事,不僅僅是在南衙,整個大明遍地都是,朱翊鈞恨不得大殺特殺,再制造兩起清丈案和學政案。

  馮保思索了片刻俯首說道:“陛下,遠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就以李樂奏聞的案子和戥頭案而言,發現一例就嚴懲一例,從重從嚴,以收威嚇之效,這矛盾說得好啊,矛盾生生不息,廣泛存在,在解決矛盾之后,必然會有新的矛盾產生,面對這種新局面,就會有新辦法。”

  “臣倒是以為,穩中向好,畢竟各地清丈,遮奢戶占的田畝,還是占據了多數的,不存在廣泛犯罪,偷偷摸摸的撈一點自然是有,但弄到民怨沸騰的地步到不至于,畢竟,腦袋是自己的。”

  陛下好殺人的名聲,和吝嗇的名聲是旗鼓相當的,誰不知道大明皇帝大婚頭一天還在監刑?真正的血色大婚。

  “馮大伴這矛盾說讀的是極好的。”朱翊鈞非常認可馮保的意見。

  馮保笑了笑說道:“臣也是看著矛盾說橫空出世,就是再愚笨,也是笨鳥先飛,學到了一些。”

  “陛下,在臣看來,這件事可以納入考成法之中,如果地方自查解決不了問題,還不肯報到朝廷來,就用前四川巡撫羅瑤案為常例,將其流放,這新政執行是否妥帖和官帽子掛上了鉤,不怕他們陽奉陰違。”

  “若是真的能把一省之地打造的鐵桶一樣,滴水不漏,一點消息風聲都露不出來,那還是別當巡撫、巡按了,干脆造反算了。”

  馮保說的便是各地巡撫擔責制。

  作為地方的一把手,你甚至可以無能,無能只會被罷免,但不能失去信仰,必須要忠君體國,這是最基本的底線,觸碰了這一底線,要被流放甚至斬首。

  大明朝廷是允許地方存在問題,甚至允許巡撫存在解決不了的問題,進而求助于陛下,這本就是大明帝制的一部分。

  這是一種責任的下放,同時也是監督新政實行權力的下放,更是各地巡撫、巡按存在的意義。

  “好辦法。”朱翊鈞寫好了朱批,遞給了馮保說道:“送文淵閣先生處,令先生擬章程來看。”

  朱翊鈞很清楚馮保在干什么,他就是在給外廷的大員們上眼藥水。

  這是宦官的天然職責,不對付文官,當什么宦官?文官宦官天然對立,這是綿延了千年的游戲規則,在皇帝面前進諂言是宦官的天職,要不這宦官就討人嫌呢?

  出個孬點子,就把各地巡撫給坑了,自此之后,巡撫們得把眼睛放的大大的,解決不了問題,也要發現問題。

  這個餿主意,朱翊鈞準了,他覺得這個餿主意不錯。

  大明巡撫自永樂年間,設立至今一百七十余年,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地方一把手,說一句封疆大吏不為過,如此大的權力,無法徹底貫徹政令是能力問題,但絕對能發現問題,不肯上報,那是態度問題,結果就是流放。

  “陛下忠順夫人奏請面圣謝恩,已經在離宮外等候了。”馮保俯首說道。

  朱翊鈞宣見了三娘子,并且收到了三娘子的抵押物,價值近二十萬銀的船舶票證,三娘子依依不舍的將船舶票證交給了皇帝,這個狠心的男人,就這么直接收了。

  朱翊鈞對三娘子仔細交待了一番,并且詢問了一下塞外過冬的細節,在漫天大雪里,最先凍死的是牲畜,所以食物上并不會短缺,燃料不足,以及保暖之物不足,是塞外平民過冬的最大難題。

  三娘子對山西煤炭的開采非常關注,希望在大同府附近的煤炭,塞外北虜也有購買的資格,朱翊鈞沒有答應,讓三娘子有些遺憾。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沒有煤炭,草原就無法冶煉,沒有大規模的鐵器,瓦剌、韃靼、兀良哈、東夷等等都無法大規模的南下。

  只有等到大明征伐之后,煤炭的供應才有可能提上日程。

  三娘子再次鄭重的感謝了圣德庇佑草原之后,頗為留戀的看了一眼通和宮的御書房,披上了大氅,離開了通和宮。

  這件大氅,是她入京后來自皇帝的恩賜,她是一品忠順夫人,大明京堂百官也都有,精紡毛呢制作,帶著一個毛茸茸的衣領,大氅的胸膛處,左邊繡著日月共輝旗,右邊寫著一個明字,三娘子到了冬天都會披著,根本不顧及俺答汗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

  大氅上腰腹布左邊,繡著一個大紅色的小人兒,是三娘子的皮影畫模樣,這小人兒三娘子格外喜歡,她自己在另外一側秀了個陛下的皮影畫模樣,當然是常服模樣,也沒人說失儀的問題,沒人閑的沒事干問那皮影畫究竟是誰。

  朱翊鈞對三娘子保持著一定的尊重,這是個心系萬民的政治人物,她的舞臺在遼闊的草原。

  新都楊氏及其爪牙,共計二百三十四人斬首,刑場就搭在了大明午門之外的長安長街之上,大明京師百姓也都喜歡瞧熱鬧,天寒地凍也要來看看,朱翊鈞如期而至,到了午門監刑,在數百名緹騎齊聲大喝拿去的時候,人頭落地。

  在需要殺人的時候,朱翊鈞從不珍惜自己的名聲,被罵暴君,好過新政夭折。

  這數百顆人頭落地,代表著皇帝推動新政的巨大決心,不服就造反,上桌來賭命!

  而大明僉都御史王謙、四川巡撫王廷瞻的奏疏,讓朱翊鈞長長的松了口氣,紋絲不動的四川清丈,終于開始了推進,而寒冷的冬風,不能阻礙清丈的腳步,這清丈的第一站,便是蜀王府。

  王廷瞻在走進蜀王府的時候,才發現,這蜀王府遠不如傳聞中那么豪奢,甚至有不少宮殿因為年久失修全都倒塌,甚至顯得破敗不堪,嘉靖三十一年,嘉靖皇帝停了藩王府的修繕宮殿費用,理由是打仗,自此以后藩王府就沒有了專項修繕費用。

  蜀王府名下田畝超過了三萬頃,蜀王府的日子,其實過得不算太差,但決計和三萬頃田,三百萬畝地不匹配。

  四川清丈的進程,也帶動了河南、陜西的清丈,尤其是河南,河南多王府。陛下這一查到底,堅決執行新政,絲毫不顧及親親之誼的做法,讓各地王府只能捏著鼻子,將掛靠在王府名下的田畝還給遮奢戶們。

  王府是世襲官的一部分,他們其實不怕當地的遮奢戶的報復,大不了把城門一關過自己的日子,但他們非常害怕皇帝的怒火。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金安。”布延來到了通和宮朝見天子,感謝大明皇帝圣恩。

  土蠻汗在萬歷七年六月被冊封為了懷義王,而布延就成為了懷義王世子,在三娘子離京之后,王世子也送別了車隊,他不會親自帶領前商隊前往塞外,而是留在了大明。

  自從土蠻汗封王之后,布延就再也沒有回過草原,他是質子。

  這次布延面圣,是為了討論明年春天土蠻汗入京朝貢的諸多事宜,或者說確定大明皇帝肯收留土蠻汗這一個事實。

  “免禮。”朱翊鈞擺了擺手,寫完了一封奏疏的朱批,才示意布延坐下說話。

  “倒是有趣,圖們為什么突然想通了呢?”朱翊鈞看著布延好奇的問道,說是入京朝貢,其實是投降,徹徹底底的投降,朱翊鈞喜歡站在實力的基礎上說實話,沒有繞彎子。

  “父親其實盡力了。”布延真的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并做出了回答。

  土蠻汗作為蒙古的宗主大汗,甚至對蒙兀兒國具有法理宣稱,但這個宗主大汗的實力,和俺答汗相比,委實有些孱弱,從隆慶元年起,和大明也打了十四年了,該結束了,重振黃金血脈榮光的理想,終究敗給了現實。

  土蠻汗真的真的盡力了,但他碰到了李成梁、戚繼光、張居正,還有這個勤勉的陛下,大明實力越來越強,草原人的固定技能西征,在打不過中原的時候,去欺負西域,土蠻汗也做不到,因為西邊還堵著一個俺答汗,大明邊軍甚至有了進攻能力。

  到了這一步,已經窮途末路。

  布延俯首說道:“陛下,反正草原的叛徒也不是從我的父親開始的,而是俺答汗,他作為黃金家族的一員,首先背叛了草原。”

  “啊?這…也是。”朱翊鈞聽聞也是一愣,笑了笑,面色古怪至極,感情土蠻汗不遺余力的宣傳俺答汗是草原叛徒,還有這個目的,反正歷史的罪人不是他圖們,孛兒只斤黃金家族第一個投靠大明的是俺答汗,他才是罪人!

  “陛下,胡中生齒浩繁,事事仰給中國,若或缺乏,則必需求。需求不得,則必搶掠。劫掠不得,唯有西征,西征不得,便只能依附了,前有匈奴歸順,后有鮮卑漢化,再有突厥依附,俺答汗還能往西跑,父親實在是無處可去了。”布延把投降的原因說的很明白,什么都要依靠大明的生產,尤其是必須的鹽和鐵。

  “大明愿意接受你父親的朝貢,明日起禮部鴻臚寺會跟你詳細商議此事,不必過分擔心你父子的性命。”朱翊鈞給布延吃了顆定心丸,宗主大汗的進京朝貢,并且永留大明,朱翊鈞不會傷他性命。

  這不是朱翊鈞個人的抉擇,而是廷議的結果。

  窮寇莫追,困獸猶斗,畢竟是宗主大汗,爛船還有三千釘,大明要完全消滅土蠻汗,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接受土蠻的投降,無疑是一個更加簡單的方式,而后便是對頑固派進行清理,消滅最后的抵抗意志了。

  這其實也是朝廷為何不對各大王府逼迫過甚的原因,把一個王府逼到破產的地步,林林總總連一百萬銀子都籌措不到,但一個王府造反,至少需要五百萬以上的白銀去平叛,建文君朱允炆已經用實踐證明了過分逼迫的嚴重后果。

  河南的問題,難就難在了這里,不是士大夫口中的親親之誼,而是成本和收益之間的問題。

  河南的藩王能夠主動將詭寄名下的田畝清退,這個做法,讓朱翊鈞很高興,他們如果繼續冥頑不靈,朱翊鈞也只能重拳出擊了。

  布延突然站了起來,甩了甩袖子,五拜三叩首的大聲說道:“請陛下賜姓,以繁衍后嗣。”

  這是必然要走的流程,改漢姓。

  大明有大量的韃官,都需要改為漢姓,比如恭順伯吳允城,就是韃靼人,洪武年間攜五千戶歸附大明,賜姓吳;比如后軍都督僉事、涼州衛指揮柴秉誠,也是韃靼人,他死后,他兒子嗣位,他兒子名叫柴鐵柱,此世系一直到大明亡國;

  很多人將韃官誤解為達官貴人的達,但其實達官貴人的達是發達的達。

  請大明賜姓,這支嫡系的血脈才能真正的繁衍下去,到了大明還姓孛兒只斤,那絕嗣就是唯一結果,改了漢姓,其實就沒什么人關注了。

  尚久的尚本身就是漢姓,而足利義昭其實姓源,勉強算是個漢姓,因為此時的倭國,并沒有自己的文字,所有的文化,都是漢文化,連年號都是如此。

  “就賜包姓吧。”朱翊鈞思索了片刻,從禮部奏來的姓氏中挑選了一個。

  他本來想給孛兒只斤家族一個很正式的姓氏劉,這也不是無的放矢,誰讓成吉思汗鐵木真,真的是老劉家的血統呢,但最后朱翊鈞也沒那么做,金刀之讖,可是中原延綿了一千多年的預言。

  “謝陛下隆恩。”布延再次叩拜謝恩。

  金刀之讖,就是有預言說:劉姓天子必然拯救天下危亡,如果劉備的季漢真的成功,老劉家真的有可能成為世襲天子了,歷代皇帝對這個金刀之讖,都忌諱莫深,大明也是如此,宮里一把用金子做的刀都沒有。

  楊玉環的堂兄楊國忠,本名叫楊釗,就因為一個立刀旁,險些沒能做成宰相,主動改名國忠,就是怕皇帝看到立刀旁,想起這個預言。

  布延走后,朱翊鈞看著手里的一卷書,這是他想到的一個辦法,河南清丈問題,朱翊鈞其實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辦法,但他還沒有出手,河南藩王先慫了,實在是讓朱翊鈞有些遺憾。

  這是朱翊鈞為藩王們準備的大禮。

  朱翊鈞打算將藩王全部請到南京去,共襄大明再次偉大的盛舉,將藩禁進行到底。

  以祭祀孝陵為由,召集各地藩王攜家帶口入京,共祭祖宗,這是祖宗成法,在建文年間、永樂初年,各地藩王都要到孝陵祭拜。

  因為受制于朱元璋遺旨,各地藩王三年內不得入南京祭拜,但各地藩王的子嗣,必須在南京孝陵守孝,為了讓朱允炆坐穩皇位,朱元璋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朱棣的兒子朱高熾、朱高煦,都在孝陵待了很長時間。

  這些藩王來到了南京,祭拜之后,來了就回不去了,朱翊鈞打算把他們全都關到鳳陽高墻里,養豬嘛,散養是養,集中養殖也是養。

  集中養豬法,朱翊鈞正打算在四川戥頭案落下帷幕,河南成為了清丈唯一的老大難時,再進行發難,為了這事,朱翊鈞還和萬士和商量了許久,萬士和提供祖宗成法,朱翊鈞負責實施。

  而且這些藩王散在大明各地也不是人人都過著鐘鳴鼎食的生活,哪怕是蜀王鄭王之流的親王,日子過得也是緊巴巴的,大明朝廷屢次降低宗藩的俸祿,生活已經非常困難了。

  但藩王們也不傻,現在的皇帝,已經是出了五服的親戚,大明宗藩已經完全失去了本來的作用,逐漸成為了大明的頑疾之一,皇帝要清丈,藩王們還堅持田畝詭寄在自己王府名下,那是招禍。

  朱翊鈞這一手集中養豬法,到底是停留在了設想之中。

  隨著朱翊鈞逐漸長大,他現在倒是希望出一個藩王造反,好武力鎮壓,昭告天下。

  大明現在的劍,何等鋒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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