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繭房無處不在。
朝臣們構建了信息繭房,來蒙蔽圣上;而圣上團結大明的明公,形成對下的信息繭房壟斷權力;大明依靠顆粒火藥的信息繭房和保密機制,來保證大明的火器優勢;大明的明公們利用對知識的解釋權,來進一步解構圣人訓,壟斷地方權力。
這種信息繭房無處不在,看似有堅不可摧的壁壘,在保證著信息之間不能有效傳播,但是無窮萬物之間的普遍聯系,又讓信息繭房里的消息,默默的四處傳播著。
而高啟愚和徐璠對大西洋的了解,處于信息繭房之外,一無所知,他們很快就要見識到大自然的殘忍和恐怖威能,狂暴的大西洋,會讓高啟愚和徐璠銘記一生。
高啟愚、徐璠等人,上了新的船,從三艘船換成了五艘,這種帆船只有五丈八尺五寸,大約是大明再造的四桅過洋船的四分之一,寬不過一丈八尺,長寬比為3.25:1,而吃水一丈二尺,是一種被叫做蓋倫船三桅帆船。
“你看到了,這糟糕而惡劣的衛生,父神在上,為什么世上會有老鼠和跳蚤這種生物的存在?”安東尼奧看著絲毫不避著人的老鼠,面色痛苦,這些老鼠給新西班牙世界帶來了許多的疾病,而這些疾病一次又一次的奪走了土著的生命。
“為什么要換小船呢?是小船更安全嗎?”高啟愚可以理解為了節省水路選擇陸路的方式,但不太理解為何不選用大船。
“因為大船貴,船貴,大船沉了的貨物貴,我們用小船,就是分攤了風險,在利益和生命之間選擇的話,利益顯然比生命更加昂貴。”安東尼奧說了一段令人沉默的話。
高啟愚不由得想起了小皇帝的一句話,一拳三文錢,十拳五十文,打死人一兩銀子,甚至一兩銀子都不用,打死人都無人懲罰,有人替他善后遮掩,作惡卻不自知,那就沒有什么富而好禮的說法了。
當人命標注上了價格,甚至連標注價格都成為一種奢靡,那天下還有秩序可言嗎?
而現在,高啟愚發現他碰到了這樣的事情,過往的儒學,已經完全不能解釋這種極端的現象了,需要使用新的方法論去解釋這個問題了。
而恰好,他過去的先生張居正,有一種可以解釋這種現象的方法論,矛盾說。
高啟愚還不能思考清楚,到底是什么樣的矛盾,催生出了這種禮崩樂壞的事實。
他很快就無法思考了。
因為船起航了,大西洋的顛簸遠超高啟愚的想象。
風高浪急,所有的船員都在拼命的升帆、降帆、縮帆、調帆,安東尼奧也顧不上老鼠這種東西,汗水、雨水、海水混雜在一起,人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抓著腳,來回甩動著,人還在,魂兒已經飛了。
這對高啟愚和徐璠等大明人而言,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高啟愚還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海航,結果上了這艘船才知道,什么叫做暈船。
他甚至連水都沒法喝下,開船十二個時辰之后,他第一次喝水,開船第二十八個時辰,高啟愚才第一次開始吃飯,徐璠的情況也差不多,連經驗豐富的水手們,都吐得稀里糊涂,情況也就比高啟愚好一點。
這種大風大浪的天氣之下,最難的是船只的操控,風太強了,連續的強風讓這五艘船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的難以控制,信風非常不穩定,船只似乎在前進,也似乎在后退,尤其是在大洋之上,更加不能分辨。
一切都要依靠船長的指揮。
船只在狂風巨浪之中,不停的發出各種吱吱呀呀的聲響,似乎下一刻,船就會在風浪之中分崩離析。
出發僅僅第三天,一艘船就發生了滲水事件,而后高啟愚眼睜睜的看著那條船,在掙扎了一天后開始掉隊,雖然剩下的幾艘船幾次想要接近,但最終都沒有得逞,而一些船員在絕望之下,跳入了大洋之中,隨后被風浪淹沒。
那艘船沉了。
安東尼奧的臉色變得奇差無比,太平洋上他極其幸運,兩艘偏航的船還是順著洋流趕上了他的旗艦,太西洋上的他格外不幸,剛剛出發,就有一艘船沉了海。
那些沒人記得他們名字的水手,帶著安東尼奧的貨物,消失在了大洋之上。
遠洋貿易,在當下仍然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事兒,相比較之下,人們更喜歡里斯本—佛得角—好望角—果阿—馬六甲—澳門—長崎的貿易路線,這條路不用面對狂暴的大西洋;相比較之下,印度洋溫潤的就像個小姑娘。
安東尼奧的不幸還在繼續,很快另外一艘船也傳來了滲水的消息,而這一次,船底的黑番拼命堵住了漏水的地方,才沒有重蹈覆轍,在跌跌撞撞之中,四艘船在航行了五十六天之后,抵達了佛得角。
佛得角,自由之角,只要有白銀黃金,可以在這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一切,這是一片連神都遺棄的地方,這里沒有任何的禮義廉恥和秩序可言,武力和金錢就是最大的暴力,也是最大的秩序。
這里最熱銷的是商品是烈酒、煙草、女人和奴隸,這里的混亂就是秩序,任何人都有可能被明碼標價的販賣,甚至能看到那些黑頭發的貴族女人,每一次出現,都會引起瘋搶和火并。
佛得角分為向風和背風群島,向風群島上有佛郎機人的軍隊,而背風群島上,則是海盜們的天堂,他們不斷以各種名目搶劫和勒索所有路過的商船,高大的城墻見證了歷史上數不勝數的攻防,這里幾乎所有的港口,都有深入大洋的棱堡,環衛著港口。
幾乎所有的海港內,都擁有一座專門營建的青樓,但是這些青樓的格局則是一個個逼仄的小房間,連綿不絕,那些吉普賽女人,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的肌膚裸露,她們不著寸縷,毫無顧忌的趴在欄桿上招攬著客人,偶爾也會痛罵一些個賤貨生意興隆。
船員們一下船,就直接奔著這些青樓去了,遠航讓他們憋壞了。
這里流傳著許多的傳說,相傳一個叫杜蓋·特魯因的海盜,曾經帶著八千由法蘭西人和奴隸組成的海盜船,用四百艘船攻陷了葡萄牙的一個港口,索要了大筆的贖金,這是武力的神話;相傳這里有人曾經在海外挖到了成箱成箱的金幣,那些金幣是之前的海盜打劫商船獲得,這是財富神話。
高啟愚和徐璠完全無法適應這一切,大明當然也有皮肉生意,但是高啟愚和徐璠逛的大明青樓,講究的就是一個格調,講究的就是氣氛,雖然目的相同,但好歹還跟詩詞歌賦有一點關系。
但是這里,肆無忌憚。
安東尼奧在這里逗留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他在這里的人脈極廣,帶來的貨物以一種極為高昂的價格賣給了走私商人,而后被賣空的那艘船,在賬本上,就變成了葬身大洋的悲劇。
安東尼奧將這些銀幣留在自己手中一部分,剩下均分給了所有的水手,都拿了好處,那就都會緊閉嘴巴,不會稟報費利佩二世。
甚至連高啟愚和徐璠這二十九名使者,都分到了一份。
每一份里面,里面一共有三百五十七枚八雷亞爾銀幣,等價約為三百兩白銀。
張居正給馮保封紅包一次也就一百兩銀子,全楚會館一千兩銀子能養一年,也就是說這次分紅就能養全楚會館九年。
“事實證明,還是收稅可靠,即便是他們不肯交,但是遍布大明海疆的巡檢司也能稽查一二,這種官船官貿的壟斷貿易,本身就是給人偷走財富的機會。”徐璠嘆為觀止的說道,四條船,安東尼奧自己吃掉了一艘。
高啟愚想了想,記錄了下這一幕說道:“費利佩二世應該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只索求他的那一份利益,那條沉掉的船,也是安東尼奧本人的利益,否則他這個船長就不需要做了。”
“同樣,水密艙的設計,真的很重要,這樣即便是滲水,也不至于沉船,顆粒無收。”
在自由之角,這片被神遺棄的地方,高啟愚和徐璠的感覺非常不好,這里太臟了,四處都是人畜的糞便,近萬余人擠在一個海港的堡壘之中,如此糟糕的衛生環境,瘟病隨處可見。
在大明,糞便是可以賣銀子的,連南宋的第一個皇帝宋高宗都做糞道主賺錢!
德壽書名滿市廛,一丁猶是賦三千。不須更問燈籠錦,翼翼宮旗插糞船。
高啟愚對這些人敬而遠之,生怕染上了什么瘟病,這輩子都回不了大明去了,在經過了半個月的等待后,高啟愚和徐璠再次揚帆出海,前往塞維利亞。
塞維利亞是印度群島交易之家,整個新西班牙和新世界商品集散之地,這里囊括了幾乎從新世界來的一切貨物,之所以叫印度群島,這是因為一個誤會。
哥倫布大航海的時候,以為自己到了印度,把那里的人,叫做印第安人,所以把新世界貿易之家,叫做印度群島交易之家。
而塞維利亞作為新世界交易之家極為繁華,這是安東尼奧反復強調的。
而這種繁華在高啟愚和徐璠看來,不過如此,因為人口太少了,常駐人口只有十五萬人,無論安東尼奧如何夸贊這個城市的輝煌,在高啟愚看來,也只是一個大一點的府城。
機器在當下的泰西,仍然未能廣泛應用,手工仍然是主要的生產方式,手工工場就是最重要的工商業,只有十五萬人,它的手工業,再發達,又能發達到了哪里去?
以山東臨清為例,在正統十四年,臨清的城墻為九里,正德六年擴建為二十里,到了嘉靖二十一年再次擴建,城墻圍三十里,在萬歷三年,臨清再次請求擴建,這一次是圍四十里。
而臨清在運河之側,所以商賈縉紳并不算少,四十里的圍城,按照一般估計,為三十萬人左右,但是臨清的城外有綿延不絕的草市,所以理應在五十萬以上,甚至更多。
而根據洪武二十六年的黃冊,蘇州府轄7縣,共491514戶、2355030口,僅僅蘇州城就超過了100萬口。
而高啟愚和徐璠對交易之家并沒有非常期待,而到達之后,正如高啟愚和徐璠猜測的那樣,對于大明而言,這里的確是一個不大的小城鎮。
雖然那座大教堂的確宏偉,但和大明的琉璃塔一比,大教堂就有點不值一提了。
這里擁有著海量的金銀,所以物價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速增長著。
這些海量的金銀來源,高啟愚很快就探查清楚了。
第一方面來自于泰西中部,主要產區有阿爾卑斯以東、奧地利、德意志、波西米亞、薩克森,這些地方的白銀每年生產超過了275萬兩;
第二部分來自葡萄牙,他們帶回來的是西非海岸上的黃金,這個數字一直比較機密,而葡萄牙王位繼承人的安東尼奧透露了這個具體的數字,每年超過12.5萬兩黃金從西非帶回;
而從新世界帶回來的白銀,每年都超過了400萬兩。
折算一下,每年超過了一千萬兩白銀出現在整個泰西地面上。
僅僅以塞維利亞而言,物價騰飛的速度,在過去的十年里,翻了四倍有余,這對于費利佩二世而言,是不能接受的現狀,他必須要找到一種辦法,哪怕把大量的白銀集中起來,也好過于在商業中流通,讓物價再次騰飛。
所以,精美的絲綢進入了新世界貿易之家,即便是費利佩二世和安東尼奧已經竭盡所能的用一個可怕的定價去販賣,這個定價瘋狂到了讓安東尼奧懷疑自己會不會把差事搞砸了。
因為費利佩二世將絲綢的價格定為和黃金等價。
但是絲綢的銷量依舊極好。
97960匹絲綢,一匹大約為五斤半,總計重量為538780斤,大明在這一批絲綢身上賺了123萬兩白銀,就這,都讓朝廷內外喜氣洋洋,而費利佩二世要將他們賣到一個天價去,和黃金等價!
費利佩二世要賣862萬兩黃金或者等價的白銀。
高啟愚和徐璠得到這個消息之后,總覺得費利佩二世瘋了,但很快高啟愚和徐璠才明白,他們倆儒學士根本不懂商貿往來,也根本不懂泰西。
費利佩二世的絲綢賣的很好,第一天就賣出了60匹,第二天是120匹,而后維持在了兩百匹左右的數量,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銷售著這些絲綢。
高啟愚不懂泰西,更不懂泰西人眼下的風尚,隨著君士坦丁堡的陷落,羅馬的滅亡,隨著中世紀的結束,隨著文藝復興的到來,整個泰西都蔓延著一種對羅馬的向往,而羅馬人非常崇尚絲綢,泰西的絲綢既不精美,也不耐用,而大明來的絲綢,讓泰西人趨之如騖。
隨著銷量的下滑,費利佩二世逐漸調整了絲綢的價格,在一個月后,萬歷四年三月末,絲綢的價格仍然不以匹銷售,而是以重量銷售,最終和白銀等重,銷售逐漸穩定,也就是說,這九萬匹絲綢,至少給費利佩二世帶來了超過900萬兩白銀的收入。
必須要漲價!
這就是高啟愚和徐璠最大的感觸,白花花的銀子,都特么的被紅毛番給賺去了,這不是造孽嗎!
怎么能行!
費利佩二世以西班牙皇室最高的禮儀接見了來自東方的使者,一萬頭羱羊在牧羊官的驅趕下,來到了塞維利亞,在羊群的擁戴下,大明使者前往了西班牙的首都馬德里。
西班牙帝國是羊背上的王國,這一萬頭羊的迎接,的確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禮儀。
阿蘭胡埃斯皇宮坐落在塔霍河岸,河水在茂密的森林掩映之下靜靜的流淌著,紅白雙色的墻壁透過樹木的縫隙若隱若現,最先看到的是圓塔,圓塔連接著城墻,圓塔上放著臼炮,黑洞洞的炮管瞄準了敵人可能來襲的方向。
高啟愚看著城墻上的圓塔和城墻,城墻分為了三層,上面站著銃手、弓手,還有一群長矛手,這是一種很有趣的城堡營造方法,高啟愚留心到了這種城堡的防御能力。
而今天,是阿蘭胡埃斯皇宮見客的日子,所有人都佩戴著國王的盾徽,面色莊嚴肅穆。
站在城門口迎接高啟愚、徐璠等一眾的是一名將領。
這名有著滿頭黑發、眼睛深邃、高聳鼻梁的壯漢,頗為鄭重的說道:“尊敬的使者,請允許介紹我一下我自己,作為特使迎接二位使臣和諸位勇士的到來。”
“我是日不落帝國皇帝的弟弟、巴塞羅那自治領領主、巴巴利海盜的噩夢、摩爾人的恐懼、神圣聯盟海軍總司令、勒班陀海戰的勝利者、烏克萊斯騎士團大首領、卡斯蒂利亞的雄獅、日不落帝國的守護者,唐胡安。”
“我因為我血脈的尊貴而獲得了良好的教育,而我用我手中的劍,守衛了日不落帝國和教廷的榮光。”
如果能夠讀懂這一長串的頭銜,就能明白這個人的權力到底有多大。
他是費利佩二世的異母弟、是巴塞羅那的領主,他剿滅了巴巴利海盜,平定了摩爾人的造反,在那場改變整個泰西的地中海大戰,勒班陀海戰中,他是整個泰西聯合神圣艦隊的總司令,他徹底擊垮了奧斯曼人對泰西的侵擾,是教皇冊封的西班牙騎士團烏克萊斯騎士團團長。
西班牙王室的盾徽上有一頭獅子,而那頭獅子代表著組成西班牙帝國的萊昂王國,他說自己是獅子,就代表著他的存在,維持這萊昂省的安寧。
日不落帝國就是西班牙帝國,守護者是費利佩二世給弟弟的頭銜。
“感謝大明帝國尊貴的皇帝恩賜的貨物,讓一場很可能遍及整個泰西的價格戰爭,終于能夠緩解一二。”唐胡安再次行禮,十分鄭重的感謝遠方來使。
價格戰爭,就是因為貴金屬如同洪水般的出現,讓整個泰西的物價騰飛,尤其是糧食價格,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在飛快的漲價,社會的矛盾在飛速的激化,所有人都在想辦法發出自己憤怒的聲音,而將這些貴金屬集中起來,再找到泄洪口。
費利佩二世找到了,就在大明。
安東尼奧并沒有說話,他知道大明的使者聽得懂,這些大明人在塞維利亞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搞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就連那些膀大腰圓的衛兵們,也能用一口流利的拉丁語冒充羅馬貴族的后裔。
安東尼奧甚至惡趣味的想,這些衛兵們說自己是羅馬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也會有大量的人相信,他們真的是君堡十一世。
高啟愚看著唐胡安點了點頭說道:“嗟!爾萬方有眾,明聽予一人誥。惟陛下,降衷于萬民。若有恒性,克綏厥惟后。”
安東尼奧聽聞,呆愣了許久說道:“高使者,你能不能用我能聽得明白的話,說一遍?你說的我聽不懂,不知如何翻譯。”
安東尼奧是通事,負責翻譯工作,高啟愚這一句直接把安東尼奧給整不會了。
伱張口閉口就是這種聽不懂的話,這咋翻譯!
徐璠想了想說道:“就是說,萬方百姓要聽從一人的誥命,那就是陛下,陛下降善于天下萬民,要順從人民的常性,能使他們安定地生活,這是陛下的職責,就是說,你們需要貨物,而我們需要白銀,大家都能安定地生活,這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徐璠認真的翻譯了一遍,安東尼奧這才聽懂了,嘰里呱啦的翻譯了一頓。
“二位遠方的使者,會拉丁語嗎?”唐胡安作為總司令當然能看得出來他們的交流,這群大明的使者聽得明白拉丁語。
高啟愚和徐璠都點了點頭,他們是大明的使臣,在任何正式的場合,他們都要說漢話,這涉及到了禮法,國之大事在祀在戎,即便是數萬里之外,也不能丟掉禮法。
“二位請,日不落帝國的皇帝,一直在等待著二位的到來。”唐胡安帶著一眾使臣,走進了城堡之內。
高啟愚和徐璠和安東尼奧溝通過禮節,西班牙的宮廷禮中只有效忠才需要下跪,而兩個大明的使臣,顯然不可能效忠費利佩二世。
紅白相間的宮城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一個巨大的廣場前,站著許多的西拔牙軍兵。
高啟愚捧著一封國書,一步步的走到了費利佩二世的面前,鞠躬行禮后,將國書遞給了費利佩二世的秘書開口說道:“我大明皇帝送來了國書,以彰柔遠人之德。”
這封國書的內容和費利佩二世送到大明的國書,行文上并沒有太多的區別,開頭大段大段的都是彩虹屁,而后才是固定通商的協議,而且還解釋了生絲禁令,但是國書中對于呂宋沖突,一個字都沒提。
費利佩二世已經四十九歲了,他的精神依舊很好,他翻看著國書,國書一共兩份,一份是用漢文寫的,一份是用拉丁文學的,之所以寫這封拉丁文的國書,是因為泰西并不懂漢文,若是翻譯出現了錯誤,如此遙遠的距離,實在是有些難以糾正。
大明的一條鞭法的政令推行、大明普遍存在的錢荒,需要泰西的白銀。
“兩位使者請坐,聽說大明是一個強盛的國家,那有我的國家強盛嗎?”費利佩二世放下了國書,示意使臣就坐,半仰著頭說道:“盾徽之下的勇士們,可以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征服一切需要被征服的地方。”
“我的弟弟,給遠來的使者,操練一下無敵的西班牙方陣。”
“是。”唐胡安穿著鐵渾甲,就是做好了演武的準備,費利佩二世下令的時候,唐胡安來到了軍士的面前。
高啟愚坐定,并沒有馬上反駁,而是十分認真的看完整個西班牙方陣的操練。
“國王是不是太過于自信了呢?”高啟愚看完之后,看著費利佩二世,平靜的說道:“我大明的人丁超過了一個億,國王要用這樣的方陣,進攻我大明是不是有些白日做夢呢?”
高啟愚身處異國他鄉,沒有任何的怯懦,當費利佩二世展現了他的進攻性時,高啟愚直接說這縱橫泰西的西班牙方陣不過如此。
安東尼奧徹底麻了!
他快瘋了!
費利佩二世是一個喜歡訴諸于武力的國王,最喜歡干的事兒就是戰爭,絲綢堪稱恐怖的利潤,讓費利佩二世萌生了征服大明的想法,而高啟愚作為大明的使臣,說的話非常非常的不客氣。
就不怕這個戰爭瘋子,直接殺了這個大明的使者嗎?
安東尼奧想要委婉的翻譯,他正在斟酌用詞的時候,就看到徐璠開口用嫻熟的拉丁語,將高啟愚的話表達的十分完整,白日做夢都罵出來了。
高啟愚接著說道:“我聽聞貴國的呂宋總督弗朗西斯科說要用四十人征服大明,而后加到了兩三千人,最后增加到了兩萬人,這個數字,隨著對大明的了解不斷的增加,我很好奇,國王打算用多少人進攻大明呢?或者說,隨著對大明了解的增加,會增加到多少人呢?”
“十萬?百萬?千萬?”
今天買的房子交房了,去收房了,回到家已經晚上8點;西班牙是王國不是帝國,但是他們自己人自詡帝國;古代漢使說話不客氣,做事更不客氣,不是現在的外交官,當幾年就成了外國人那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