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假的,都是假的
玉虛峰。
李玉神識掃過紫府，五尊與他容貌相似，除了皮膚顏色有所區別的嬰兒，閉目盤膝在紫府之內。
他的修為，已經在金丹巔峰停滯了百年，有了破障丹和孕嬰丹，十分順利的就結成了五行元嬰，不僅是他，秦師姐的五行元嬰也已經凝成，傾心和清影，也順利的結成單靈脈元嬰。
雖然他現在只是元嬰初期，但真實實力，已經極其逼近元嬰后期。
倘若能順利的修行到化神，化神之日，就是破虛之時。
數日后，玄陰教。
玄元長老看著李玉，無奈說道：“圣女她不愿意見你，老夫也沒辦法。”
李玉將兩個丹瓶遞給他，說道：“這一顆是破障丹，服用之后，可以提升心境，另外五顆是孕嬰丹，還請玄元長老轉交給南宮姑娘。”
將這些丹藥交給玄元長老，李玉看了一眼前方某處古樹，然后轉身離開。
他的身影消失許久，南宮嬋從那顆古樹后走出。
即便是這幾顆丹藥，可以讓她立刻結嬰，她的心中，卻沒有任何高興。
父母不要她。
他也不要她…
這一刻，一道奇異的力量，從她心底涌出，她體內的五顆金丹，自行運轉，丹田很快就被一團霧氣籠罩，當霧氣消失之時，五尊元嬰，已經安然盤坐紫府。
玄元長老怔怔的看著她，身為元嬰后期的他，居然在剛剛晉升元嬰的圣女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想當初他晉升元嬰時，宗門數位化神護法，但圣女的晉升，卻像是呼吸一樣簡單。
他看著那兩瓶丹藥，問道：“那這丹藥…”
南宮嬋收起那兩瓶丹藥，轉身走回靈嬋峰。
轉眼又是百年。
白云山，李玉和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一座墓碑之前。
孫長老雖然結丹成功，但終究還是沒能跨過元嬰大關，歸墟之前，他讓李玉和陳銘，將他葬在了這里。
陳銘在孫長老的墓前，澆了一杯靈酒，然后便飄然而去。
在李玉的幫助下，他也很早就結成金丹，但以他的天賦，這輩子注定與元嬰無緣，接下來的日子，他不打算在宗門修行，想要享受紅塵的美好，直至歸墟。
李玉沒有干涉他的選擇，他回到白云觀，來到某處小院前。
兩百年過去，這里的一切，并沒有什么變化。
作為昆侖當代掌教最早的修行之地，這里在百余年前，就被保護了起來，不允許外人踏入，白云觀也在百年之前，便不再招收弟子，而是成為了昆侖一個有紀念意義的景點。
五十年前，王道玄突破化神，將掌教之位，傳給了李玉。
這五十年間，在李玉的治理之下，整個昆侖，已經煥然一新，從白云山回到昆侖后，李玉將宗門事務交給元老院，帶著兩位道侶，出宗游歷…
時光流轉，倏而已是五百年。
五百年滄海桑田。
五百年前，修仙界曾經聲名赫赫的宗門，在這五百年間，陸續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如今的修仙界，天道宗依舊一宗獨大。
青城，華山，茅山，天音門，天機派…，這些曾經的正道大宗，在過去的五百年間，被天道宗一一吞并，西方佛門，中央皇朝，也被其蠶食一空。
昆侖，峨眉，蜀山，在兩百年前，合為正道聯盟，峨眉與蜀山為了防止被天道宗吞并，甚至拋棄了宗門秘境，舉宗搬到昆侖。
魔道一方，魔焰門在天道宗的支持下，接連吞并魔道大小宗門，以玄陰教為首，傀儡宗，煉魂宗三宗，也結為了魔道聯盟。
正魔聯盟，破虛強者皆有三位，和天道宗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修仙界迎來短暫的和平。
一甲子后，兩大世界的空間聯通，同為大世界的靈元界入侵玄天界，三大勢力暫時放下恩怨，共御外敵，歷經百年大戰之后，靈元大世界全面潰敗，退回本界，兩大世界空間通道再次斷開。
這一戰，玄天界雖勝，卻也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蜀山破虛老祖隕落，魔道聯盟，三位破虛老祖盡數隕落，三大勢力的平衡也被徹底打破。
天道宗吞并魔道后，三位破虛老祖帶領一眾化神，想要強勢吞并正道三宗時，李玉、秦可人，南宮嬋接連化神，融合五行元神，踏入破虛。
以五敵三，天道宗不戰而退。
之后兩百年間，修仙界老一輩破虛強者，接連歸墟，修仙界破虛強者，僅剩新晉三位。
天道宗失去破虛強者，逐漸分崩離析，威名不再，在百年之內，便淪為末流，昆侖取代天道宗之位，成為玄天大世界唯一的超級宗門…
峨眉。
峨眉掌教看著依舊閉目盤坐的兩道身影，喃喃道：“三個月了…”
雖然現實中只過去了三個月，但幻境之中，卻已經過去了一千余年，元嬰期的壽元，不過千年，這意味著，兩人在幻境中，已經雙雙化神。
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幻境中停留這么久。
山河圖推演，是需要消耗自身力量的，一旦消耗力量過多，山河圖為了保證自身不被消耗，會加大在幻境中生存的難度。
一般來說，能在幻境中度過三百年，已經極其罕見，千年時間，更是前所未有。
趙氏三姐妹站在峨眉掌教身后，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白清影看了看秦可人和李玉，更是忍不住問道：“掌教，都這么久了，他們會不會出什么事情？”
峨眉掌教搖了搖頭，說道：“山河圖從未出過意外，在幻境中待的越久，對他們越有益。”
隨后，想到一事，她又道：“不知道他們的幻境中有沒有你們，若是有的話，這對你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白清影問道：“為什么？”
峨眉掌教解釋道：“若是山河圖推演過的世界中有伱們，你們也可以以神識進入山河圖，而且不用再推演，就能夠以自己的身份，體驗這千年，這其中哪怕只有百年與你們有關，也能對你們的心境有不少提升了…”
趙氏三姐妹聞言，一臉期待。
白清影則沒什么想法，山河圖中的幻境，雖然和現實有一部分相似，但也有很大不同，在他們的幻境世界中，有很大可能，根本沒有白清影這個人。
峨眉掌教繼續說道：“不過，他們的世界，或許沒有你們，這場幻境，是以他們兩個人記憶編織的，會受到兩段記憶的影響，可能會和現實有極大的偏差，即便是現實中最親密的人，也未必會出現在里面…”
山河圖漂浮在大殿上空，時間緩緩流逝。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四個月，五個月…
距離他們的神識進入山河圖，已經過去了五個多月。
五個多月，在幻境中，足足兩千年。
兩千年，已經是化神的壽元極限。
如果他們在幻境中沒有破虛的話，應該快要出來了。
山河圖中。
昆侖洞天深處，一座風景秀麗的山谷之中。
這里，是昆侖弟子的禁地，哪怕是元嬰化神，都不能靠近這里千丈之內。
小屋前，一道佝僂的身影，正在為菜園除草。
菜園之中，種滿了瓜果蔬菜，老人在菜園中忙碌了一會兒，離開菜園，走進了菜園旁的一座小院，不久后，小院的廚房，就升起了炊煙。
“傾心，清影，師姐，嬋嬋，吃飯了…”
小半個時辰之后，隨著幾聲呼喚，兩道身影，從小院的某處房間走出來，那是兩位老人，雖然已是滿頭白發，臉上也已經布滿皺紋，但依舊可以看出，她們年輕之時，一定都是絕世佳人。
很快的，另外兩道身影，從兩旁的小院中走出，來到這里。
那是兩位年輕女子，左邊那人一襲白裙，右邊那人一身黑衣，黑衣女子來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不滿道：“今天怎么沒有銀魚啊？”
那老者端著一碗銀魚羹從廚房走出來，說道：“銀魚你已經吃了快兩千年了，還不膩嗎？”
女子瞪了他一眼，道：“我就不膩，你管我啊…”
另外兩位老人，只是微笑的看著這一幕，快兩千年了，南宮姑娘每天仍然要和他拌兩句嘴，她們也早已習慣了。
吃過飯后，兩人對望一眼，同時牽起兩位女子的手。
然后，她們將兩人的手，放在了那白發老者的手里。
沒有等兩位女子和白發老者開口，其中一位老人便微笑說道：“秦師妹，南宮姑娘，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接下來的日子，要你們陪他走下去了…”
李玉看著她們，沉默無言。
峨眉。
趙馨兒無聊的打量著李玉，忽然間，她的神色一動，指著李玉，說道：“快看，李師兄哭了…”
眾人目光望去，只見閉目盤坐在那里的李玉，雖然表情依舊平靜，但眼角，卻有兩行淚水緩緩流下。
趙盼兒看著秦可人，也喃喃道：“秦師姐，秦師姐也哭了…”
秦可人戴著面紗，她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卻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
白清影雖然不知道幻境中的她們到底經歷了什么，但此刻，她的心中，也莫名的升起一絲悲愴，一滴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
趙馨兒第一個發現了她的異樣，好奇問道：“師姐，你哭什么？”
白清影擦了擦眼角，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
昆侖洞天。
老人靜靜的站在那里，他的面前，是兩座墓碑。
許傾心與白清影，最終沒能邁過破虛的大關，在李玉的懷里閉上了眼睛。
這一生，與她們道侶兩千年，這兩千年的一幕幕，在李玉的腦海中不斷閃回。
兩千年的修行生涯，他送走了孫長老，送走了陳銘，送走了師尊，送走了玄真祖師，送走了一位又一位的故人，直到今日，與他朝夕相伴兩千年的枕邊人，也離開了他。
曾經那個白云觀的小小外門弟子，如今竟然也成為了了昆侖的老祖。
李玉站在兩座墓碑前，佝僂的身體，逐漸挺直，臉上的皺紋一道道消失，滿頭銀發，也在幾個呼吸的時間里，再次變為黑色。
很快，一道年輕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這里。
正如兩千年前。
他的容貌依舊年輕，但他的目光中，卻滿是歲月的滄桑。
白衣女子與黑衣女子站在他的身旁，兩千年來，雖然他們沒有做過一天道侶，卻已經超越了道侶。
李玉揮了揮衣袖，三道身影，連同這座山谷，徹底消失。
歲月如梭，又是一千五百年。
這一千五百年，李玉再也沒有出現在昆侖，秦可人和南宮嬋，也與他一起消失。
有人說他們隱居在不知名的秘境，不想被人找到。
也有人說，他們已經天人合道，飛升仙界。
還有人說，曾經在世俗某國，看到過和他們很像的夫婦…
但這一切，都無從考證了…
峨眉。
十個月。
整整十個月！
連峨眉的破虛祖師，都沒有想到，他們兩個居然能在山河圖中待十個月，十個月是什么概念，整整三千六百年，他們不會是要在幻境中飛升吧？
白發老嫗盤膝坐在大殿角落，即便是破虛強者，操控仙器十個月，她體內的法力，也快要枯竭了。
周紫璇，姜離放心不下李玉，在幾個月前，就來到了峨眉，一直住在玉真峰，就連玄陰教圣女都來到了這里，昆侖的強者不放心，更是來峨眉看了不下十次。
就在白發老嫗決定斷開法力，強行讓他們的神識從山河圖中出來時。
懸浮在虛空中的畫卷之上，忽然光芒一閃。
下一刻，李玉和秦可人身體一顫，緩緩睜開眼睛。
趙馨兒激動道：“李師兄醒了！”
白清影也松了口氣。
她也擔心，李玉和秦可人在幻境中出了什么事情。
李玉睜開眼睛的第一瞬間，體內的法力瘋狂運轉，但下一刻他就皺起了眉頭，他破虛巔峰的修為，怎么就剩下這么一點了？
不過，還沒等他探查體內，身體便猛然一震。
他的整個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道身影。
白清影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進入了一個懷抱。
李玉抱她是如此的緊，像是要將兩個人的身體融在一起。
白清影愣住了，趙氏三姐妹愣住了，峨眉掌教愣住了，就連那白發老嫗，都有一瞬的愕然。
此刻，緊緊抱著白清影的李玉，也愣在了原地。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段奇怪的記憶。
金丹巔峰，峨眉，山河圖，幻境推演…
可笑，他身為昆侖老祖，一生修行三千六百年，已經摸索到了天人的屏障，差一步就能飛升，腦海中的那段記憶卻告訴他，他還不到三十歲，修為也不到元嬰？
簡直是荒謬！
這一定是心魔！
想不到，天人之前，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心魔，以他的修為，竟然都分不出真假…
他近四千年的修行，每件事都歷歷在目，豈會被這短短三十年的記憶所擾亂，他閉目凝神，抱神守一，很快就再次睜開眼睛。
睜眼之后，李玉發現，他仍然在這大殿之中。
周圍的人，都用震驚的目光看著他。
就算是他心志及其堅定，這一刻，李玉也難免產生了一絲的懷疑。
難道說，他這三千多年，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
傾心是假的，清影是假的，可人和嬋嬋是假的，昆侖老祖是假的，破虛修為是假的，這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場夢？
即便是他，也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李玉心神如遭重擊，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徹底失去意識…
只留白清影抱著李玉，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