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個很久之前就已經知曉,代表著恐懼與瘋狂的名字,肖囂微微定了定心神。
抬頭看去,那件“藝術品”栩栩如生的擺放在自己面前。
原本被安放在了城市中央十字路口的尸體,已經被橋底老周帶了過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眾目睦睦,以及警衛廳插手的情況下,硬是解決了各方面的麻煩事宜,將這具尸體帶了回來的,但當眾人在肖囂的酒吧三樓,看到了這具尸體時,卻盡皆臉色大變…
肖囂的目光,洞穿了這具尸體,看到他體內五臟六腑都已經被掏空,塞滿了鮮花,也看到了他身上的衣服極為精致,頭發一絲不茍,甚至連指甲都被人一點點精心的修剪過。
這真的可以說是一件藝術品,起碼制作他的人肯定抱著極大的敬意。
而正是這種敬意帶來的微小細節,使得這具尸體身上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氣質。
那微笑滿足的表情,向前伸出的手掌,都充滿了神秘意味。
“地獄組織的人,都有一些惡趣味。”
楊佳在眾人凝重的目光里,緩緩的開口:“喜歡留下這種尸體向人打招呼的習慣就是其中之一,據說本來是地獄組織第七艦艦長白魔的行為招牌,他作為地獄組織十大先鋒之一,最喜歡的就是在每進攻一個城市之前,提前給對方送來這么一具充滿了謎題的藝術品。”
“如果被進攻的地方,提前猜透了這具藝術品所代表的謎題,便有可能獲得他的仁慈。”
“如果沒有,那就會迎來他的毀滅,雞犬不留,雞蛋都要搖散了黃。”
聽著她的講述,眾人心里皆有些壓抑。
紅眼睛凌平忽然道:“那么,這具尸體代表著什么?”
“這還用問?”
橋底老周忽然道:“伸著手,便代表他是想向我們索取什么東西。”
“眼眶里兩朵紅色玫瑰,是代表著即將看到一片血海?”
“但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身體里又塞滿了花瓣…”
他明顯有些遲疑,一些東西可以看得出來,但也有一些東西,古怪,卻不明意義。
“想這些東西有什么用?”
也就在這時,大蛇姐妹里的姐姐,忽然冷著臉打斷了他的猜測:
“我們與地獄組織之間,什么時候成了猜迷游戲了?”
“你真的以為只要看懂了他們想通過這具尸體表達的東西,他就會放過我們?”
“是的。”
這時,辦公室外面,忽然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是一個店里的服務員,但他此時卻只顯得眼神呆滯,聲音輕柔,有著一種僵硬的機械感:“地獄組織是為了獲得老會長留下來的東西才回來的,從我們選出了新的會長開始,就已經需要做好他們第二次降臨黑門城的事情了。”
“業先生?”
眾人皆向那個服務員看了一眼,心頭壓力微漲。
事情果然很嚴重,就連業先生,都已經在以投映的方式,借服務生的身體參與了集會。
而他點明了重點,也讓眾人下意識看向了肖囂。
他們當然也明白這個,從肖囂成為了會長開始,他們就一直想知道那件保險柜里的東西拿到沒有,究竟是什么,又有著什么樣的作用,只可惜,肖囂一直沒有向他們分享這件事。
而迎著眾人的目光,肖囂心里卻微微有些尷尬。
他不動聲色,微微皺了下眉頭,忽然道:“如果我說那玩意兒丟了,你們信不信?”
眾人同時有點憋氣。
什么時候了,還要開這樣的玩笑?
“就知道你們不會信啊…”
肖囂心里無奈的想著,可現在自己真的不知道那玩意兒究竟是誰啊…
真逼急了把那三條狗交出來?
不對,還是只交二哈就行了,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過關。
可他這平靜而無所謂的樣子,落在眾人眼里,卻分明是一副輕挑,甚至滿不在乎的樣子,這無疑也代表了他根本就沒想過把這東西交出來的選項,雖然心里有些壓力,但眾人卻也早就料到了,如果真的愿意交出這件東西,黑門城又何至于落得如此被動的局面呢…
可若不交,又能怎樣?
地獄組織的信號已經來了,說明大霧也很快就要降臨了啊…
微微的沉默之中,紅眼睛凌平,忽然轉頭看向了楊佳,道:“但丁組織怎么說?”
眾人心里同時一動,都有些迫切的抬頭看了過來。
能夠正面對抗地獄組織的,大概也只有神秘的但丁組織了吧?
楊佳微微沉默,抬頭道:“我會留在黑門城,與諸位一起對抗地獄組織。”
眾人先是微喜,楊佳的實力有目共睹。
但在場沒有傻子,很快也反應了過來,橋底老周聲音忽然有些焦急:“只是伱?”
“但丁組織呢?”
“你當初不是說過,但丁組織不會再坐視地獄組織對我們的襲擊嗎?”
“唰唰唰…”
一下子,周圍也有無數的眼神向著楊佳看了過來。
而迎著眾人的目光,向來從容且冷靜的楊佳,卻顯得有些異乎尋常的沉默,她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停頓了片刻,才抬頭向著眾人看了過來,輕聲道:“我還需要繼續說服他們,但請放心,地獄組織是異鄉人公敵,此前黑門城受襲,太過突然,而這一次,定不會孤立無援。”
這雖然像是一句保證,但眾人卻覺得心里異常別扭。
此前在眾人打算選出新的會長之時,楊佳曾經作過保證的,為什么這次卻沒有信心?
而也在這壓抑的沉默里,肖囂忽然心里微動。
身為洞察者,他對人的情緒變化尤其敏銳,此時便從楊佳那張冷靜的臉上,看到了些許的沉默、氣憤、失落,與堅決,看樣子,楊佳心里很堅定的想著要留下來,與地獄組織一較高下,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險,但是提到了但丁組織,卻極不確定,甚至有些憤懣之意。
“她沒有把握說服但丁組織過來?”
“但丁組織這么大的名氣,定然不至于出爾反爾…”
“…那就是,但丁組織,提出了某種條件?”
幾乎是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里,他就想明白了一切,心里低低的一嘆。
自己這位老同學,實力可怕,還長著一張漂亮到讓人自慚形穢,不敢隨意侵犯的臉。
但實際上,她卻是個非常單純又理想的家伙。
她曾經對自己說,別人都認為她是為了保險柜里的東西過來,所謂的重整黑門城組織,繼承老會長的遺志只是說辭,但她心里卻真是這么想的,老會長那個保險柜里的東西如果有機會,她可以要,但就算沒有,也不會影響她立志要解決黑門城混亂絕望狀態的想法…
這種態度,讓肖囂很尊重她。
但她是這樣的態度,能確保但丁組織也是這樣的態度?
萬一但丁組織偏就在私下里跟她挑明了,拿不到保險柜里的東西就不出手呢?
在此之前,她應該也是沒有想到,但丁組織會這么做,才落得如此境地吧?
也只有這么想,她此時的復雜心情,才解釋得通了。
這倒也難怪,在自己去過了老會長的小樓之后,她后面幾天,忽然變得有些沉默。
意識到繼續說下去,很有可能會讓楊佳羞愧難堪,于是便忽然笑了笑,開口道:
“擔心什么?”
眾人正處于緊張壓抑的狀態里,就連投映到了服務生身上的業先生都沒有開口。
此時忽然聽到了肖囂的話,也看到了他那張表情輕松的面孔,心里頓時不由得微微一怔。
“事情很簡單不是么?”
肖囂笑著道:“地獄組織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了,瞧瞧這藝術品做的…”
“…多變態?”
眾人皆瞇起了眼睛,心想你能好到哪去?
“他們會過來,本就是必然的。”
肖囂接著說道,臉上帶著冷淡的笑意:“況且他們就算不來,我們也早晚要找他們。”
“不然的話,黑門大霧事件里死掉的同伴,就白死了?”
“銀子彈反叛的時候造成的損失,就沒人負責了?”
一邊說著,聲音也像是愈發的沉重,忽然之間,從后槍里掏出了銀色手槍,向著天花板“呯”的放了一槍,這動靜如此的突兀且響亮,把所有人都嚇的一個激靈,才聽見他的冷笑:“本來就是血海深仇,你死我活的事情,現在他們又要過來,那不是正合了我們的意?”
這番話直說的眾人呆若木雞。
這是什么意思?怎么地獄組織要來,你反而很高興的樣子?
話倒是不錯的話,地獄組織與黑門城,確實是血海深仇,只不過…
…找他們報仇?
…我們配嗎?
而同樣也在心思浮動間,軟軟,以及旁邊戴著面具的大蛇姐妹,卻情緒微微激動的樣子。
“所以,我的想法很簡單。”
肖囂輕聲道:“地獄組織要來,那就別讓他們離開了。”
聲音不大,卻極具力度,眾人聽著,心里已經隱隱生出了種強烈的震憾。
面對地獄組織,沒人有信心,連痛恨他們的勇氣都沒有。
但肖囂在這一刻,卻表現的非常強勢,甚至非常有把握的樣子,再加上,他原本的形象在黑門城就很一般,地獄組織因為瘋狂與變態讓人恐怖,但這樣的變態,我們現在也有一個啊…
兩兩相加,居然有種負負得正的感覺,讓人略生了信心…
而在眾人激動的情緒里,肖囂則表現的異常平靜,非常淡然的模樣。
趁眾人不注意,才忽然若無其事的湊到了楊佳耳邊,臉上帶著微笑,快速而低聲的道:
“你也轉達但丁組織,狠話我已經放了,但如果他們不幫忙…”
“我可就直接把這東西交給地獄組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