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里面生長出來的男人面無表情,但瞳孔微微閃爍。
畫面多少有些古怪。
無法想象一個精通詭異力量的殺手,以君臨羔羊牧群的姿態,出現在獵物面前時,卻發現自己的獵物正懶洋洋的趴在了一個男人的懷里,帶著戲謔而得意的眼神看著自己時的一幕沖擊有多大,但可以確定,他在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難道是我已經掉進了陷阱?”
一般只有在自己掉進了對方給自己設下的陷阱時,才會看到對方這輕蔑的眼神吧?
“嗖…”
他幾乎瞬間,就已經發動了進攻,下半截身體連接著的藤蔓忽然向前傾斜,自己的面孔向前貼進,然后猛得張開了嘴巴,嘴巴居然越長越大,如同一個口袋,罩向了兔子耳朵。
“呯!”
但肖囂的反應肯定是比他快的。
在他向前傾出身體之時,手里的銀色手槍便忽然舉了起來,向著他開了一槍。
自從拿到銀色手槍,空槍已經開了好幾回,但荷槍實彈還是第一次。
威力居然出奇的大。
一聲劇響,特制的銀色子彈呼嘯著鉆出了槍口,巨大的力量幾乎使得房間都顫抖了一下。
看樣子,平時自己放的空槍,并不足以完全緩解銀色手槍的情緒。
反而使得它的釋放之意愈發積壓,醞釀,威力恐怖。
藤蔓里面生長出來的男人,也驟然吃了一驚。
他身形詭異,如同沒有骨頭。
居然在刻不容發之間,猛得向旁邊一扭,便躲過了這顆沖出槍膛的子彈。
只是,他也沒有想到,眼看著已經躲過了子彈的軌跡,但這顆子彈居然擁有著強烈的嗜血意味,自動在半空之中兜轉。劃出了一個半圓形的軌跡,硬是向著他的身體飛了過來。
“噗…”
子彈還是擊中了他的身體,瞬間將他上半截的身體,轟出了一個慘烈的血洞。
腐臭的汁液迸濺開來,空氣里似乎響著藤蔓的慘叫。
男人臉上露出了痛苦又驚愕的表情,身體痛苦的蠕動,兩根血紅色的觸手忽然飛快生長了出來,猶如巨大的鞭子,一左一右,飛快的向前甩出,分別纏向了肖囂與兔子耳機的脖子。
巨大的力量甩出來,空氣都出現了被撕裂的破空聲響。
但肖囂卻仍然只是穩穩的坐著,似乎對此視而不見,只是再度舉槍描準。
因為周圍的黑暗里,不知何時,已經鉆出了三條粗壯而靈活的怪物影子,赫然便是荊棘之犬,它們其中兩條沖了過來,一左一右,兇狠的張開血盆大口,猛得將這兩條向前甩出來的觸手咬在了嘴里,并且向后拉扯,第三條則已狠狠的跳向半空,咬向了藤蔓里面的人。
“嘩啦啦…”
藤蔓里面的男人,明顯吃了一驚,身體周圍,忽然更多的藤蔓生長了出來。
一根根血紅色的觸手飛快生長,有的卷向了兩那條荊棘之犬,有的卷向了撲過來的惡犬。
也有的,向著肖囂與兔子耳朵撲了過來。
只是,還不等這些瘋狂而怪異的觸手接觸到自己的目標,便忽然自己散亂了起來。
如同掐向對手脖子的手掌,忽然舉在半空,手舞足蹈。
因為就在荊棘之犬咬住觸手的一刻,便已經有怪異的暗紅色尖刺,忽然一團團的生長在了藤蔓之上,這些雜亂生長的暗紅色尖刺,狠狠刺破了藤蔓的皮膚,散發出一股股惡臭,而某種未知的物質則也在這一刻注入了藤蔓之中,使得藤蔓里面的男人,面露痛苦難堪之色。
自身被混亂而痛苦的記憶籠罩,一時間無法向對手發起攻擊。
“能被痛苦的記憶影響,說明是人?”
肖囂在心里瞬間作出了判斷,然后毫不猶豫的勾動了扳機。
荊棘之犬的力量,建立在痛苦回憶的基礎上。
無論它們的形狀與外在能力表現變成了什么樣子,這一點基礎是不會改變的。
對于活人來說,這種記憶的沖擊力道,強到可怕,但如果對方是毫無知覺,或是大腦本身就異常混亂,無視記憶沖擊,又或是過去一片空白的人,卻可以完美的免疫這種能力。
現在對方受這種痛苦沖擊的反應明顯,便說明他外形再詭異,都是活生生的人。
“異鄉人還是產生了畸變的原住民?”
“若是原住民,為什么沒有引發畸變報警,反而作為殺手存在于這座城市里?”
“這樣的人,又算不算是自己發現的一種新的強化元素?”
肖囂腦海里閃過了很多想法。
經過這一交手,他便意識到,眼前這個怪異的男人,實力并不算恐怖。
甚至沒有異常人的收放自如。
只不過,他的扭曲與形狀,倒確實給人一種極大的視覺沖擊力,可自己還能消化得了,如今剛一打照面,自己占據了上風,心里甚至隱約生出了一點,是不是要故意留一下手,等著他向自己進攻,好認真觀察一下他的能力,判斷是不是能算新的強化元素的想法…
但也只是想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故意讓對手進攻,好看對方的路數,這是多高高層次的裝逼啊。
自己現在可能確實不算新手了,但肯定還沒到可以這么去硬裝的程度。
先殺了再說!
抱著這樣的想法,槍里的子彈瞬間出膛,帶著嗜血與發泄的意味,沖向了藤蔓中的男人。
“嘶嘶嘶…”
男人看著連續三顆向自己臉上飛過來的子彈,也似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但在痛苦回憶的襲擊下,他無法做出有效應對,急之間,只能調動了本能,忽然之間,身下的藤蔓瞬間向上沖出,仿佛已經從樓底生長到了頂樓的藤蔓,又一次獲得了龐大的生長能量,瞬間沖破了天花板,生長到了高樓的上方,同時藤蔓的軀體,也在急劇的變粗。
嘩啦…
整個辦公室,都被瘋狂生長的藤蔓穿透,無數碎磚石瓦傾塌砸落,如同地震。
肖囂飛快伸手,抓住了旁邊的小茶幾,當成傘舉在頭頂,擋住落石。
與此同時,心念微動,辦公室里的某扇柜門,忽然無聲之中打開,暗紅色電鋸從陰影里伸了出來,鋸齒開始瘋狂轉動,直接伸到了藤蔓之上,然后開始撕裂起了它扭曲的身體。
“我們找到的,就是這么一個小東西?”
同一時間,黑門城的一個偏僻角落里,被粉紅少女幫強勢搶走了大量生意,走頭無路的幾位大佬,正坐在了一個防衛森嚴的辦公室里,呆呆的看著面前地毯上坐著的小孩。
他看起來最多十歲,卻穿的非常板正,抱著膝蓋,坐在眾人目光中間。
“花了足足兩百萬,就請來這么個小孩?”
終于有人按捺不住,低聲吼道:“你指望他去幫我們宰了那只囂張的兔子?”
“或許聽起來很離譜。”
另外一個人,淡淡開口:“但他確實就是現在排名第一的殺手。”
“之前那幾樁怪物殺人的事件,都是他搞出來的。”
“但他這一晚上就一直坐在這里啊…”
有人憋不住,憤憤道:“說好的今天晚上十二點就會殺了那只兔子呢?”
“我跟你講,如果耍了我,哪怕他是個小崽子,我也砍了他。”
“會殺死的…”
也就在這時,小男孩忽然睜開了眼睛,神情似乎顯得非常驕傲:
“我哥哥很厲害的,他可以吃掉任何人。”
“你哥哥…”
旁邊幾位大佬,更是有些搞不明白了:“動手的是伱哥哥?你究竟是殺手還是經濟人?”
“我哥哥會幫我干掉任何一個人。”
小男孩不回答,只是臉上仍然帶著驕傲:“因為他是最厲害的…”
“…植物人。”
“嗤嗤嗤…”
腐臭的汁液,濺到的到處都是,那瘋狂膨脹般生長的藤蔓,被電鋸切割成了兩半。
失去了支撐的上半截,無力的掉落了下來。
而下半截,則忽然萎縮,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順著一層層的樓洞,開始向下滑落。
倒是上半截,掉落在了地板上,便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肖囂看到,那個生長在了花苞一樣的藤蔓頂端的男人,正無力的掙扎,但卻像是離開了水的魚,這種掙扎,越來越無力,慢慢的,他身體蜷縮成了一團,仿佛一個嬰兒失去了掙扎。
“這究竟是什么?”
肖囂皺著眉頭,俯視著他:“異鄉人?畸變生物?還是特殊物品?”
在這個人身上,他沒有感受到異鄉人的氣質。
但如果是原住民,又怎么可能如此怪異,但行為又顯得非常理智,而且可控?
按理說,原住民都生活在一個相對而言邏輯更貼近現實的世界。
他們眼里,最不合理的事物,應該就是統治著異鄉人的龐大母體。
可是仔細想想,又會發現,原住民對于畸變生物,或者說痛苦物質的利用,早就開始了。
基因強化藥劑,不就是通過暴力因子研究出來的?
既然有了對暴力因子的研究并利用,那么,其他元素的開發與研究也不能排除。
當然,很早之前,肖囂就意識到了有趣的一點。
從之前的西裝男與自己的對話可以窺見,他們認為異鄉人的強化,有一部分是竊取了黑森林的基因強化藥劑完成的,而異鄉人眼中,黑森林則是研究了畸變生物醞釀出來的暴力因子,才有了基因強化藥劑的出現,雙方各自擁有邏輯,竟有了種交織卻截然不同的認知。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一時頭大如斗,思維頗為有些混亂,但想這些問題,于他也不過是一瞬。
眼睛微微一眨,余光看到了自己懷里的兔子耳朵,卻見她正雙眼茫然,表情呆滯。
而也在這混亂的一切開始結束,自己所在這棟巨大的樓體,開始緩緩的蠕動,那被鉆出了一個個洞的樓板,開始血肉一般的自動愈和,碎石與斷磚,開始自動填補,如鏡頭倒放。
整棟樓,正在恢復原狀,就連地板上的血肉,也在緩緩的消失。
“嗡…”
在這種變化達到了一個極限之后,忽然之間,嗡的一聲響起,周圍一片雪亮。
肖囂發現,自己仍然坐在粉紅兔子的辦公室里,除了自己手里正舉著那個小小的茶幾,與剛剛沒有任何變化,兔子耳朵,也像是剛剛才醒了過來,忽然之間長吁了一口氣:
“剛剛發生了什么?”
“合著你連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肖囂一時無力吐槽,但心里也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只是有些說不出來。
“5號養殖場的產物,幻想膠囊的力量,在你們眼里算怎么樣?”
忽然也就在這時,一個輕淡的聲音響了起來。
肖囂瞬間警覺,猛得回頭。
就看到兔子耳朵的辦公桌方向,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身上裹著黑色斗篷的男人。
他安靜的坐在兔子耳機的辦公椅上,雙手交叉,靜靜的看著自己。
自己身為洞察者,剛剛居然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到來!
強烈的危機感使得肖囂心神一凜。
立刻就想控制荊棘之犬與屠夫到自己身邊,卻忽然發現,它們也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
思維爆炸緩解了自己的驚慌失措,肖囂緩緩放下小茶幾,冷靜的向他看了過去。
“你是誰?”
“我身份有很多。”
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慢慢的說道:“我為了不讓母體的力量找到我,污染我,我給自己制訂了很多假身份,也從來不敢讓你們看到我的樣子,所以我無法向你介紹我自己。”
“不過,你可以通過一個代號來認識我。”
“他們都稱我為:牧羊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