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河水滾滾的忘川河。
河水中那些冤魂,看到岸上的宋詞,立刻向他發出怨毒地咆哮,在水中掙扎著想要向他靠近,可是很快就被河水給吞沒,然后裹挾著,順著河水滾滾而下。
宋詞站在岸邊,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并未被這些怨魂給嚇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順著忘川河的河岸,順著河水往前走去。
陰曹地府的一切,是由無數信眾所捏造而成,既然有忘川河,自然就有奈何橋。
想要過這忘川河,勢必要走過那奈何橋。
于是宋詞順著河水的方向,尋找那奈何橋所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因為血月一直高懸于天空,宋詞根本不知道時間,至于手機、手表什么的,此行宋詞壓根就沒有攜帶。
可是以宋詞的體質,竟然感覺到一絲絲的疲憊,可見他已經走了很長時間。
就在宋詞考慮,要不要向罐子許愿,給他指明方向和距離之時,忽然一片花海出現在他的面前。
火紅的花朵,如同燃燒的火焰,極致地妖艷,卻沒有任何的芳香,它們靜靜矗立在忘川河的兩岸,這是彼岸花。
宋詞伸手摘了一株,可沒幾秒鐘,花就在自己手掌中,化作一縷紅色的煙塵,消散在了空中。
不過既然能見到彼岸花,那么奈何橋也就不太遠了。
果然,宋詞順著彼岸花的花叢,往前又走了一陣,就見一隊長長的隊伍,出現在眼前。
那些個人,一個個如同喪失了神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兩個大漢驅趕著往前。
兩個大漢,想來就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但是他們的長相,卻并不是牛頭人身,和馬頭人身的怪物,而是兩位身高兩米多的魁梧大漢。
他們赤果著上身,身上滿是刺青,宋詞也不知道這些刺青有著什么象征意義,還是純粹只是一種裝飾,不過兩人后腦勺上卻各有一個面具,一個為牛頭骨,一個為馬頭骨。
一人手持鋼叉,一人手持鋼刀,兩人驅趕著一行人,默默行走在血月之下,沒有絲毫的聲音,顯得極為詭異。
宋詞見此,取出,在空中寫下了一個隱字。
接著字跡化作一縷青煙,纏繞在宋詞的身上,他的身形立刻變得忽隱忽現起來。
宋詞深呼了一口氣,接著放輕腳步,走向隊伍,跟隨在人群之后。
而那一左一右來回走動巡視的牛頭馬面,似乎心有所感,立刻回頭望向隊伍后方。
可是卻沒有絲毫發現,環顧一圈后,又默默地轉過頭去,但宋詞卻被嚇了一跳,好在沒被發現。
可就在這時,忽然一陣樂聲傳來,宋詞回頭望去,就見一隊人馬正向這邊疾馳而來,有敲鼓的,有打鑼的,有吹嗩吶,有吹笙撫琴的,眾人團團圍住一頂雕梁畫棟的轎子,轎子有十六人抬,好生氣派。
在古代,十六人抬的轎子,只有皇帝可乘坐。
牛頭馬面立刻驅趕著路上亡魂避讓,宋詞也早早地躲到了一邊。
那一隊人馬走得很快,眨眼之間,就從宋詞面前疾馳而過。
那十六臺的轎子,轎簾四面打開,所以宋詞一眼就認出里面所坐之人,正是老梁的女兒梁紅艷,果然他沒猜錯,這梁紅艷,正是張素靈新納的小妾。
不過也不知道是張素靈使了手段,把其強取豪奪而來,還是她的丈夫,把她獻給了泰山鬼王。
不過小妾出行,竟然也有如此陣仗。
另外,宋詞還在隊伍之中,看到了另外一人,正是那日在網吧所見,梁紅艷說是他兒子的那位年輕人。
此時他完全沒有當日的萎頹模樣,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他手持一根臂長的九節鞭,雄赳赳氣昂昂,顯得好生威勢。
不過這人天生猴相,即使騎在馬背上,依舊動來動去,四下顧盼,眼神不時掃過隊伍人群,似乎在挑選獵物一般。
不過眼神每次都從宋詞身上一掠而過,即使看到,也好似完全當他不存在一般,這正是字的神奇所在。
等著一隊人馬過去,牛頭馬面,再次驅趕一行人前行。
隊伍行走得很慢,前方如同堵住了一般,有時數秒才移動一步。
宋詞也不想再這樣耽擱,于是走出人群,準備獨自往前,可就在這時,人群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抽泣之聲。
宋詞大感驚訝,他還一直以為這些亡魂被迷了神智,原來他們還有意識。
哭泣的一位年輕姑娘,大概對自己年紀輕輕,就這樣身死,感到不甘,隨著她的哭聲,引發了隊伍里另外一些人抽泣和哭喊,一時間整支隊伍顯得有些凌亂。
這時馬面從腰上解下一繩,原來是一條軟鞭,抽打向剛才那位少女,隨意著每一次抽打,女子的靈魂都如同受到磁場干擾,閃爍一下,接著發出凄厲的慘叫之聲。
嚇得隊伍之中,其他人臉上蒼白,剛才哭泣的人,噤若寒蟬,再也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也不是沒有膽大的,宋詞就發現有幾人,竟然想要脫離隊伍逃跑。
而那牛頭絲毫不客氣,手中鋼叉直接拋飛出去,直接叉中一人,把對方釘在地上。
然后走過去,拔起鋼叉,連叉上的人一起扛在肩上,絲毫不過對方的哀嚎。
至于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宋詞沒再關注,而是繼續向前,然后他就發現,這牛頭馬面并非兩人,而是一群人,每隔一段,都有一對牛頭馬面來回巡視,而他們的長相也都一模一樣,如同分身一般。
宋詞想到小蝴蝶和小米粒她們,當年桃源村最鼎盛之時,行者應該很多,或者有什么分身之術,要不然只靠兩個孩子,不眠不休,也引渡不了幾人。
隨著宋詞加快腳步,終于來到了一座橋前,橋并不大,甚至還有些狹窄。
但在橋前,有一塊青色巨石,石頭上寫著四個大字。
這塊巨石,正是傳說中的三生石。
在三生石之后,是一個圓形高臺,這就是望鄉臺。
從望鄉臺上下來,就是奈何橋的橋頭。
橋頭上有一位老婆婆,身邊擺放著餐具,每個路過的亡魂,都讓其喝上一碗孟婆湯。
而在孟婆旁邊,還站著一些兵丁。
宋詞沒有猶豫,直接從三生石前路過。
此時三生石前,正站著一位老者,三生石上照應出老者第一世乃是一位佃戶,生活很是貧窮,一生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妻子早早病逝。
因為大旱,女兒被他賣給城中富戶,當作差使丫環,小小年紀,卻被折磨而死。
兩個兒子,一個活生生地餓死,一個服了兵役,死在了戰場上,而他自己,命卻較長,一直活到六十多歲,才因落水而亡,最終一張草席,丟在亂葬崗,被野狗啃食。
第二世的時候,他索性不做人了,直接當了一只狗,剛開始的時候,主人對他甚好,也不缺吃食。
就這樣過了些年,一天小主人想要去院中池塘玩耍,狗擔心主人的安危,咬住小主人的腿,導致小主人受傷。
主人一氣之下,打斷了他的腿,把它趕出了府邸,最終死在一處角落里,生蛆招蟲,下場還不如第一世。
就在老者觀察自己第三世,忽然畫面一轉,出現在一處戰場上,一位小將身披鎧甲,手持鋼槍,奮勇殺敵…
“咦。”
老者大為吃驚,這幅畫面,來得太過突然,沒頭沒尾,他完全搞不明白發生什么事。
可是隔著望鄉臺,站在橋頭的孟婆卻看向這邊。
“有陌生人來了。”孟婆向旁邊兵丁說道。
兵丁也立刻看向三生石的方向,而宋詞也很是吃驚,沒想到三生石竟然能把他照出來。
不過好在他已經從三生石前離開,三生石上的畫面又重新恢復過來。
宋詞也注意到橋頭那些兵丁注意到這個方向,于是轉頭看向旁邊那些亡魂,發現他們依舊看不見自己,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于是繼續跨步走上望鄉臺,這次并未發生什么異常,很是順暢地從望鄉臺上走過,直接來到奈何橋前。
而剛才注意到三生石異常的兵丁,沒看到什么異常,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時孟婆正把一碗孟婆湯遞給一位年輕的姑娘。
“喝了湯,可過橋。”
年輕姑娘被碗中孟婆湯升起的氣味一熏,立刻神志不清,呆呆地接過孟婆湯。
宋詞悄悄從兩人身邊走過,想要趁機登上奈何橋。
可就在此時,宋詞卻感覺到一股阻力,把他給推了回去。
而正看著年輕姑娘的孟婆,立刻轉頭看向宋詞。
“來了個有本事的,不過,也要喝湯,方能過橋。”
說完那姑娘手中的碗,不知何時回到了孟婆手中,然后遞向宋詞的方向。
看她宋詞,宋詞知道,孟婆依舊是看不到他的,但是同時也明白,喝湯過橋,同樣也是規則,如果他不喝湯,就不能過橋。
宋詞一時間腦中急轉,硬闖勢必會驚動張素靈,此時他,肯定不是張素靈的對手,但是如果喝湯,誰知道會怎么樣。
而就在此時,湯碗之中忽然升騰起一股灰色氣息,向著宋詞撲面而來,但卻被瞬間給阻擋在外。
宋詞被嚇了一跳,虧得無時無刻都在防護著他,要不然這一下恐怕就著了孟婆的道。
她把碗伸過來,真正的用意,不是想讓宋詞喝,而是想要迷住他。
可這股灰色氣息,雖然被給抵擋住,但是也同樣暴露了他的位置。
橋上幾位兵丁,立刻化作厲鬼,飛身向他撲來,刀槍劍戟,蜂擁而至。
看來想要悄悄地進入是不行了,既然如此,宋詞也不再藏著掖著,頭頂的翻轉之間,化作一枚巨印落下,直接砸在橋頭。
巨大的轟鳴聲,濺起橋下河水,倒卷至橋頭。
孟婆和兵丁瞬間被砸成煙塵消散在空中,而宋詞手持在空中揮動,寫下一個字。
然后再次沖向橋頭,之前那股阻力,此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隨著宋詞收回,原本變成煙塵消散的孟婆與兵丁再次完好無損地出現。
但是他們的目光卻依舊瞬間找到宋詞的位置。
宋詞有些疑惑,難道自己字能力消失了?想想不對,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在橋上留下一連串腳印,而之所以會有腳印,正是他剛剛沒注意,踩到打翻了的孟婆湯。
這時不止兵丁,還有牛頭馬面紛紛沖上橋來馳援,除此之外,橋的另外一頭,也同樣出現一隊人馬,把宋詞給堵在了橋的中央。
宋詞大急,要真被堵嚴實了,今天恐怕是在劫難逃。
不過宋詞遇事,一向是越急越冷靜,轉念之間,就想到了辦法。
揮動在空中寫下一個字。
那滾滾忘川河水,瞬間如同受到一股力量牽引,直接撲向橋面,隨之而來的是枯骨冤魂,蟲蛇鼠蟻,五毒俱全,腥風撲鼻。
牛頭馬面,孟婆兵丁紛紛躲避,不敢絲毫沾染,而宋詞趁著人群混亂,終于穿過了奈何橋,來到了一座城池前。
只見那城池的門頭有一塊黑匾,上書二字。
而宋詞也隨著混亂的人群,進入了酆都城。
剛一入城,就被眼前巨大的城池給震撼,燈火通明,叫賣吆喝,來往行人熙熙攘攘,接踵比肩,好生熱鬧。
宋詞走過去,仔細觀察一番,發現所有物品都是由香火所幻化,而交易的錢幣,同樣都是由香火所幻化出來的香火錢。
這倒是不稀奇,畢竟桃源村很多東西同樣是由香火所幻化,比如梁思雨送給云楚遙的七彩錦,就是由香火幻化而來。
不過香火幻化出的物品,同樣需要非常專業的技能。
因為只有對某個行業,或者某種物品深入了解,才能幻化成功,并且根據對所幻化物品的了解程度,幻化出的品質也各有不同。
宋詞忽然也想在桃源村弄一個這樣的集市,這樣也許桃源村會熱鬧許多。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陣轟鳴之聲,一個巨大身影浮現在天空之上。
他頭戴冠冕,身穿帝王袍,雙目散發神光,掃視整個陰曹,好似一切鬼魅魍魎,在其神目之下,無所遁形。
這一次,宋詞沒再使用。
而是隨著心念一動,喚出了。
“罐子啊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