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于邊城的位置,可以看到遠處三個拇指長的光帶消散后,化為了三圈漆黑的洞。
然而,隨著陳登鳴以心靈交感的方式,心神進入遠在長壽宗的分身體內時,頓時便感到了一股極其強橫的壓力充斥全身,甚至撼動他剛剛進入到分身的心神。
他登時感到呼吸不暢,心內驚悸,整個身軀似欲軟化。
一種軟弱絕望的感覺蔓延身心,幾乎就要將他剛注入進來的心神之力震散,難以凝聚。
但在這時,他已控制分身進入到了天心境的狀態,吾心即天心,吾意即天意!
霎時心境穩固,那種軟弱絕望的感受消退。
卻只看到洞府外散發著異樣的強烈光芒,將屋內的一切都照得反光,纖毫畢現,仿佛今日的太陽特別強盛。
但周遭的空氣似都有些不同了,像是稀薄了,而且,一片詭異的安靜。
“不不是空氣稀薄了,是靈氣稀薄了?發生了什么?”
陳登鳴驚愕,分身可是待在長壽峰擁有四級靈脈的洞府內。
但現在感應到的靈氣稀薄程度,卻最多只能堪比長壽宗山門外的野外靈氣。
除非將整個長壽十三峰的靈氣都抽空了,否則何至于發生如此離譜的事情。
但什么人有能力抽空長壽十三峰的靈氣,元嬰?還是.
這時,他的心神已寄托在分身體內小心來到洞府之外,只覺宛如是沐浴在一片光的海洋中。
外面的整個世界好似已染上了一層刺目的淡金色,光芒四溢,這種光甚至要照射進人的心靈深處,連心靈和思維都一起凈化,陷入一片空白。
陳登鳴勉強睜眼想要看清天空中的景象,但在這種強至眩目的強光下,發現完全看不清。
睜眼就是白茫茫一片。
好似整個天空都成了一片光,失去了云層和本應有的蔚藍。
下方的大地,亦是猶如覆蓋了層層光膜。
空氣似很潮濕,仿佛霧氣般,很多事物和建筑輪廓都看不真切。
不得已,陳登鳴唯有調動分身體內已所剩不多的天仙道力,施展天眼通,雙眼藍光凝聚,再度看向天穹。
之前從天空出現的光帶表明,異狀就是發生在天空中的某處。
但當時在邊城距離甚遠,遠遠看去,一道光帶也就只有小拇指般大而已。
可如今真正身臨其境,才發現那光帶是已籠罩了很大一片范圍,至少暫時他還沒發現邊界。
此時,在天眼通的狀態下。
陳登鳴以‘心開天眼’去看,只覺籠罩滿空淡金色的無邊光芒,仿佛也不再顯得那么刺目了。
在無盡光芒后的天穹極遠處,天眼隱約看到了兩道渾身散發細微光芒的模糊人影,靜靜懸浮那里,似是相隔著很遠,身周的光仿佛濃稠成了一圈圈的光圈,有絲絲的極光,繞著他們身周,妖冶的舞動。
那或許不是光,而是大量靈氣匯聚的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
陳登鳴以天眼通看到那兩道身影的剎那,心神巨震,隱隱似乎有個渾身邪氣森森充滿血腥殺戮的威嚴龐大的身影,首先映入心靈。
他只覺身體似乎要裂開般的劇痛,是心靈印記在預警。
立即收斂天眼通,不敢過分仔細的觀察,心頭則掀起激烈漣漪,險些穩不住天心境的境界。
那兩人是誰?
是元嬰還是化神?
應該是化神。
很可能是化神。
元嬰層面的力量,他曾經從人仙古殿內,在與煞星的元嬰分神短暫接觸的過程中,也清晰感受到過。
盡管那只是分神,卻也能管中窺豹,絕對不可能隔著這么遠還能感到如此恐怖。
難道剛剛那是魔剎國主?
那另一個與魔剎國主交手的化神是誰,是長壽初祖?
其他人呢?
陳登鳴心中無數疑惑如驚雷閃電快速閃過,正欲再度以天眼通去偷看。
突然就在此時,天空上本在天眼通觀測下顯得柔和了不少的光芒,再度強烈了大一片。
這強光是如此奪目,似在瞬間把天地切割成了兩半。
在陳登鳴的眼中,那兩道模糊的身影直接消失不見了。
有道道光束落下來,落在長壽峰上的一些樹林間,好似一片綠草被烈日庫曬過度后似的,一片樹木無聲無息成了一堆焦黑的灰燼,光解了,飄零飛散。
時間在這一剎那好似凝固了,陳登鳴驀地產生了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敬畏,對這種恐怖的完全未知力量的敬畏,天心境再也無法穩固,瞬間再度做回小陳。
這時,頭頂那極遠處天穹的光芒最強烈處的位置,光芒似暗淡了不少。
隨著兩道化神強者的身影消失,光芒消解了,恐怖壓抑的威壓也消失了。
那里逐漸呈現出了一大片宛如夜空般的黑色天幕,卻是詭異的漆黑一片,毫無星辰與月亮、太陽的存在。
甚至能隱約看到漆黑的夜幕后方,似還有云層在黑暗中詭異蠕動,偶爾能看到一道瘋狂閃灼的電弧掠過。
“所以說剛剛這兩位交手,打空了這么一大片廣袤天地的靈氣,還真正使得天地失色了,太陽月亮星星都不見了?”
陳登鳴瞪大眼看著這一切,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此時,他的分身已因心靈印記產生了裂縫,而逐漸開始有些支撐不住。
他仰頭看著頭頂如夜空似的天穹。
之前那么刺目廣袤的光,已都消失了,只能看到極遠處的天空還是亮的,像是一個大黑盤子的四周鍍了金邊,太陽或許在那邊。
這大概就是之前看到的一個小光帶突然變成了一個小黑洞的過程。
直到這時,一聲轟隆隆的轟鳴聲,才遠遠的從天空上方傳下來,猶如一聲低沉的狂雷,震得四周山峰隆隆回應成回音,‘咔咔作響’。
陳登鳴迅速根據聲音在空氣中傳播的速度,估算了出了方才那兩名化神強者,大概是在距離地面至少五十多公里外的高空戰斗。
可想而知,剛剛二人那短暫一下交手,造成的動靜有多大。
若是動靜稍微小一點,聲音的波動根本不可能還能如此清晰傳遞到下方,至少不可能被人耳清晰聽到。
“若是在前世的那個世界,超出地面兩百公里外,空氣就會開始逃逸,進入太空。
這種級別的強者,沒有在超過兩百公里外的空中交手,是否還無法在那樣的環境中戰斗?”
陳登鳴只覺今日帶來的心神震撼太多。
此刻,隨著心靈印記崩潰,天仙道力消散,分身迅速分解,心神都有些胡思亂想起來了。
但他知曉,這個修仙界不似前世那種世界,因為靈氣的緣故,高空中尤其是云層之上的罡風層極其危險,都是靈罡風。
靈罡風層之上,傳聞還有靈雷云層,那才是令人膽寒之地,元嬰都未必敢貿然深入。
方才那兩位化神,興許就是在靈雷云層的邊緣戰斗,否則現在他也不會看到那詭異黑暗后的云層和閃爍的雷弧。
這時,分身瓦解得只剩一個腦袋,陳登鳴勉強運集最后一股心神之力,掠出分身腦袋,擴散向山門八方。
剎那,他就‘看到’山門內大量陷入昏迷的弟子、執事,甚至是不少假丹同門。
顯然剛剛高空中的大戰,散發出的威勢和某種沖擊下來的余波壓力,將這些人全都震暈了過去,連不少假丹都不例外。
他的心神掠向長壽峰長壽殿。
“陳師弟?”
刑慧光的神識突然掠來,接觸到了他這一縷心神,顯然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前任長壽道子倒是堅挺得很,似并無大礙。
“刑師兄”
陳登鳴正欲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一祖和北靈圣母的斗法如何了,空中那兩個恐怖強者又是誰。
結果這些心神念頭還沒傳出,他的心神就徹底消散,分身也瓦解消失了。
邊城。
租賃的大宅后院中,陳登鳴渾身一震,驟然從心神斷絕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他強忍心神斷絕的劇痛,服用一顆補心丹,立即目光再度看向遠處天邊。
便看到遠處天邊已出現了第四個‘黑洞’。
這般遠遠看上去,好像是四個小拇指大小的黑影銜接在了一起,彼此相隔了一段距離,隨著時間推移而逐漸縮小,似一幅畫上被逐漸擦去的黑色區域。
陳登鳴神色凝重,深深吸口氣。
“化神強者,僅僅交手四次,就造成了如此可怕的后果這還是在絕對的高空戰斗的 難怪四域要制定元嬰條約,至于為何不制定化神條約,只怕也是限制不住,制定出來,也是一張廢紙。”
陳登鳴心頭沉甸甸的,現在隔著老遠去看那四個黑點,雖能感到淡淡心悸,似乎也沒什么。
但剛剛他心神可是穿過去親身體驗了一遍,知道這一個光帶化成的黑點所代表的,可能就是近百里范圍內的天地失色。
化神修士一出手,便能瞬間抽空百里范圍內的靈氣。
這自然不是說,化神修士必須以抽空地域靈氣為代價才能出手。
而是如其他所有境界的修士類似,出手之間,下意識便可調動附近一定范圍內的靈氣,撬動靈氣助力法術之威,襲擊敵人。
不過,陳登鳴隱隱感覺,化神這種層面的強者,手段遠不止于此,可能還可以汲取雷云層靈氣,甚至雷云層之上的?
“目前這個修仙界,還沒聽說九重天的說法,興許并沒有什么九重天”
“師弟!那邊發生了什么?”
鶴盈玉的聲音打斷了陳登鳴的思緒。
他轉首看向掠來的師姐,見其神色驚異指向遠方天空,正欲斟酌解釋,倏然小傳音陣綻放光芒,亮了起來。
陳登鳴立即意識到,是刑慧光聯系他了。
剛剛二人的神識只是蜻蜓點水式的接觸,還沒來得及展開交流。
他抬手示意鶴盈玉先不要說話,迅速催動小傳音陣。
很快,小傳音陣內傳出刑慧光的聲音。
“陳師弟,剛剛你通過你的分身回宗門了?”
陳登鳴,“不錯,掌門師兄,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剛剛那難道是化神層次的修士在交手?”
刑慧光語氣凝重低沉,“是的,沒想到你居然看得出是化神強者在交手。他們這個層面的戰斗,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認知了。
我甚至都不能分辨,剛剛究竟是他們的本尊在交手,還是分神,這種力量已經不是我們能理解的。”
“到底發生了什么?一祖和北靈圣母難道并未交手?”
“不!”
刑慧光道,“一祖和北靈圣母已經交手了,北靈圣母甚至險些被一祖打死,若非魔剎國主阻撓,她已經死了。
可恨的是,這魔剎國主完全不講規矩,非但救下北靈圣母,還趁機對一祖出手,要斷一祖成化神的道基.
所幸初祖也在關注這場戰斗,于是初祖同時出手了。
當時場面太驚人了,只怕所有觀戰的元嬰前輩都沒料到,化神強者說打起來就打起來了,四域長老會估計也根本無法阻止,甚至都四散避開”
陳登鳴發懵。
居然是這么個情況。
魔剎國主這化神老狐貍,不愧是活了數千年的恐怖人物,智近于妖,竟發覺不對,直接掀桌破局,根本不給長壽宗將局面展開的機會。
但這也證明其執意要掀起四域大戰的決心。
北靈圣母無論是勝還是敗,魔剎國主都要掀起大戰。
勝了自然最好,于魔修陣營大大有利。
但既然要敗,當然是先發制人,不給敵人創造更多優勢的機會。
規矩?什么是規矩!規矩就是由強者制定的。
四域長老會當然管不到魔剎國主這種化神強者,但四域還有其他的化神強者存在,不可能任由魔剎國主胡作非為,無視這么多年保持默契的平衡。
可魔剎國主偏偏就這么做了,只能說其有著充足的底氣,或許是其真的突破了,也或許是天道宗曲神宗還未回來,又或者.是因煞星東方化遠以及天魔的存在?
陳登鳴問道,“魔剎國主敢如此直接動手,顯然是有備而來,初祖會不會有危險?
天道宗那位曲前輩還沒回來嗎?蜀劍閣的那位化神前輩呢?”
“不知道,也許魔剎國主就是在試探曲前輩是否回歸。
目前就只有初祖與魔剎國主在交手,其他化神可能還在觀望或是暗中互相對峙提防,形成牽制。
但他們這種層面的強者,就算有什么動作,我即便施展天眼通也不可能知道,現在也只能等三位元嬰老祖返回,看他們如何吩咐”
刑慧光搖頭,也有些忐忑。
他雖然也曾預想過會發生這樣的局面,對初祖有信心。
但如今真的發生了,而且只有自家化神在與魔剎國主交手,難免會感到緊張擔憂。
長壽宗的天仙道統主壽,雖也有天眼通等特殊道力輔助作戰,但在戰斗力方面,很大可能不會是掌握部分魔仙道統以及真正魔仙血脈的魔剎國主對手。
這也是魔剎國主的底氣。
如今就要看其他化神的狀況了。
刑慧光凝重道,“陳師弟,你暫時還是待在邊城,不急著回來。
曲前輩若能及時趕回,或者已經趕回,那么這場四域大戰,興許還能懸崖勒馬。
若是不能只怕多位化神一旦交手,四域將生靈涂炭,你待在東域最邊緣地區,興許能避開劫難,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有結果了”
陳登鳴心中一沉,聽刑師兄這語氣,似是暗喻初祖可能不行,也許會被擊傷擊敗。
擊殺倒是不至于,化神沒那么容易被殺死。
但這老狐貍之前就是演技派,陳登鳴半信半疑道,“掌門師兄,你這次沒有再誆騙我吧?是不是又有什么局?”
刑慧光一愣,旋即氣急笑罵,“還有個屁的局,你覺得我和三位老祖還能做局做到初祖頭上?”
陳登鳴暗道“我倒是希望你們還在做局”,他立即將邊城這邊發生的情況告知。
“掌門師兄,其實邊城也未必安全,這里已經被噬魂宗的修士入侵了”
刑慧光聽完這個消息,連呼夠狠,同時也意識到了不妙。
看來不僅是他們長壽宗做好了局,魔修方面也早已往糟糕處去考慮,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準備。
既然東域的邊城被入侵襲擊了,那么南域的邊城,可能也無法幸免。
“這個消息很重要,但現今如此混亂的狀況下,只怕我就算將消息傳去南域,他們那邊也未必就能補救了 師弟,你向來機靈,多造些分身,先藏好躲好,再有什么情況也不要冒頭。
等三位元嬰老祖返回,我再聯系你”